《耕耘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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耕耘记- 第4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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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上山以前,因为嫌东西太多,又觉得不大会用到碗的,兰花儿就只带了一个碗盛水。臧狼在旁边看着她就着同一个碗喝水,耳朵尖微微红了红,张了张嘴,最后还是什么都没说。
    只是看到兰花儿准备杀那些松鼠田鼠的,赶紧就从她手上抢了过去。
    “血污,”臧狼讲,“我来杀。”。
    兰花儿已经习惯了臧狼的勤快,“嗯”了一声,就将东西都交到了臧狼手上,又讲:
    “你看着杀。不要弄太多了。先将那些小的给杀了,兔子留着带家里边去。唉,现在兔子吃得多,也不知道养不养得。你看着不要让醒过来的跑了。鱼也杀两条……哎,你爱吃鱼么?也不碍事。先烧着,你若是欢喜,再杀就是了。”
    等臧狼点头答应了以后,兰花儿才站起来,到周围找了些当季的蘑菇到溪边洗干净了,准备待会一块串着烤了吃。
    她将蘑菇都弄好了,臧狼早就将东西都杀好处理干净,都串在树枝上边了。
    他倒没做过烧烤,只能拿着那些串儿呆呆地等兰花儿回来。
    兰花儿便将蘑菇也都串了起来,将树枝都插在离篝火有点儿距离的地上,一边慢慢烤着,一边教臧狼:
    “不能靠太近了。太近了容易焦。而且外边焦了里边还不熟的。得放远一些,耐心点儿等它烘熟了。你这样插着是好看,可不大好。刀子给我……呐,身子这些地方肉太厚了。再在这些地方割些道道,就更容易熟了。”
    臧狼在旁边眼巴巴地看着,眼睛亮晶晶的。
    她都没有带多少调料到山上,只是从家里边掰了一大块盐巴,等肉烤得差不多了,就将盐巴拈得细细的,洒在烤肉和烤鱼上边,一边递给臧狼:
    “你尝尝。”
    臧狼忍不住抽了抽鼻子。又有些不好意思,看了看她,又看了看她手上拿着的肉。
    兰花儿就觉得嘴角不住地上扬,故意将手上那串烤串儿往臧狼面前凑了凑,都要凑到他嘴边了:
    “你快尝尝呀。”
    臧狼呆了一下,也不知道在想什么,居然直接张嘴就就着兰花儿的手,在那串烤串上边咬了一口。咬完了,他才好像突然害羞起来,结结巴巴地讲:
    “小、小娘子你……你先吃……”
    兰花儿也跟着愣了愣,突然觉得脸上有些热了起来。
    这气氛,怎么觉得好似有些不对劲儿?
    她在心里拼命地安慰自己,说臧狼是个笨蛋,大概不觉得刚才做的事情有什么奇怪的。脸上却还是止不住地红了起来。
        
一百野餐【二更】
    兰花儿自己在一边脸红着,臧狼却好像真的不觉得自己刚才做了什么。他也跟着害羞,只是,他的害羞是因为觉得自己太馋了,居然抢着就吃了起来。
    幸亏这时候天色已经有些晚了,两人又坐在篝火边上,被火映着的,倒没有显得兰花儿脸红得奇怪。
    她赶紧就将那串烤串儿塞到了臧狼手上,皱了皱鼻梁,讲:
    “你都已经咬一口了,好要让我吃么。”
    臧狼便整个耳朵都红了起来,连脖子根都有点儿血色。他肤色原本是麦色的,也瞧不大出来害羞。兰花儿自己也羞得很,没有在意他。两人便都沉默了下来。
    兰花儿默默地烧着烧烤,臧狼盘着腿坐在旁边,安静地吃手上的那串东西。
    可这样坐久了,兰花儿又觉得实在是安静得让人觉得哪儿都不对。想了想,就开口问:
    “吃着还喜欢么?”
    臧狼马上就很用力地点了点头,然后又觉得光是点头好像有些不够,就将烤串放了下来,着急地开口,讲,“好吃”。
    兰花儿就跟着笑了。
    做厨子的,不过是想听到旁人一声夸。臧狼一副狼吞虎咽的样子,的确十分的能让人满足。
    可见他这样,兰花儿又觉得有些内疚。
    如果她不是讲臧狼从楚江开那里要了过来,臧狼现在肯定是被楚江开好好养着的。能不能做事的,她不太清楚,只是肯定不至于像现在这样,连口肉都没得吃。之前臧狼还伤着在床上的时候,她只是给臧狼杀了只鸡,臧狼就已经一副诚惶诚恐的样子。
    到底是怕自己吃太多。
    要是在楚江开那里,哪里会缺这么点儿吃的。她虽然没问。但楚江开并不像是那种说一套做一套的人,之前给她的感觉也是真的很将臧狼当那么回事儿。
    至少,臧狼若是在楚江开那被养着,就不会缺肉吃。
    她从来没有问过臧狼,到底愿不愿意跟着她在村里边一辈子当个种地的农夫。
    臧狼以前看过的荣华富贵太多了,虽然那些都并不属于他。
    兰花儿倒是相信臧狼从来没有想过这个问题的。像他这样淳朴的,大概觉得只要谁拿着他的身契,谁就是主子。也从来不会抱怨什么,只生怕自己哪里做得不够好。
    可是,兰花儿偶尔却会忍不住想这个问题。
    说不定臧狼其实是更新跟在楚江开身边的吧。
    觉得他会因此而羞愤。不过是她自己一厢情愿的想法罢了。
    她正发着愣,臧狼就在一边喊她:
    “小娘子,小娘子。要烤焦了!”
    “哎呦!”兰花儿被臧狼一喊。猛地就回过神来,才看到她拿在手上放火边烤着的串儿都已经差不多要被烤焦了,她赶紧就将串儿缩了回来,洒了点儿盐,然后又递给了臧狼。
    这次臧狼却摇了摇头。有些不好意思地讲:
    “我不饿。小娘子先吃。”
    兰花儿知道臧狼这人实际上就是个饭桶,又是个处于发育期的少年,干了一天的活儿,哪里又不饿的道理。不过她也知道臧狼又倔又楞,他说不吃,那就是真不会再吃的。
    她便答应了一声。自己拿着那根串儿,慢慢地咬了起来。她手上的串儿上多是蘑菇,也就不是很在意要塞给臧狼。
    两人原本还因为之前的尴尬而沉默着。可随着烧烤慢慢冒出香味来,臧狼也就跟着放开了吃,整个人之前那股戒备的劲儿也跟着软了下来。
    兰花儿连和颜大郎都能聊起来的,和臧狼又已经熟悉了,就跟着和他闲扯了起来。也问出来了一些臧狼以前的事儿。
    臧狼打小就是个签了身契和生死文书的。他没有见过自己的阿公阿母,只是曾经听说阿公阿母都是楚家的使唤人。他家族干净。又是个男娃子,就抱去当了侍从养着。一路训练起来的,一直跟着楚江开身边做事。
    至于到底是做了什么事儿,臧狼只是摇摇头,不肯说。
    兰花儿只是有些好奇,臧狼既然不愿意,她也就不勉强臧狼一定说出来。
    倒是问了些训练相关的事儿。
    臧狼犹豫了一下,稍微讲了一些。兰花儿只听了个开头,脸色就已经有点儿不好看了。臧狼看她这个样子,干脆就闭嘴了,连一句话都不再讲。
    兰花儿这才知道臧狼身上那些旧伤都是怎么来的。
    而且肯定不光是她在外边看到的这一些。看不到的内伤才是最让人担忧的。不知道什么时候会发作,也不知道以后对身体有什么影响。
    杨郎中曾经和兰花儿讲过,说臧狼以后的身体都不会十分的好。年轻的时候看不出来什么,可以为伤得厉害了,以后渐渐地就会都显现出来。臧狼以前是武者,却都是透支了体力去练出来的。
    “得慢慢养着。”杨郎中讲,跟着又摇摇头,“只是,不知道能养回来多少。他其实算是幸运的,早早受了伤,趁着年轻,说不准能养得好一些。有年纪更大一些的,可就养不回来了。”。
    兰花儿当时没有很当一回事儿,现在却是明白了。
    臧狼伸手去拿了串烤串儿,自己也有些闷闷地:
    “小娘子不爱听,不该讲的。”
    这哪里是爱不爱听的问题。
    兰花儿想反驳,却觉得根本无从反驳起,只能哼了一声,又扭头去烧东西去了。
    臧狼杀得很多,吃得也很多。一边吃,还一边不好意思地解释:
    “好久没有吃肉……我会再猎更多。”
    兰花儿有些见不得他这样,就伸手戳了戳他的手臂,讲:
    “这些都是你自个猎回来又自个杀的,我不过是捡了点儿蘑菇……你都不大吃蘑菇的咧。又出了些盐。就这样你有啥不好意思吃的咧。你今儿帮我把人赶跑了,我就连这么点儿盐都舍不得让你吃么。”
    臧狼就在旁边呵呵地傻笑,油抹了一手。他想擦衣服上,又想起这衣服都要赵小娘子洗的。他要是弄脏了。小娘子就要洗得特别费劲。于是手都不知道该往哪里摆了。
    兰花儿就笑他,“你这笨蛋。”。
    臧狼也不恼。
    两人一直在山上将臧狼杀的猎物都烤熟吃完了,兰花儿抬头看看天上已经冒出点儿月光来了,这才就着月光慢慢走下山去。
    装野味的篮子自然是臧狼拎的。臧狼又在前边走着探路。
    他原本是想着让小娘子慢慢跟在后边走的,兰花儿却直接就将他的手拉了过去,直接牵上了。
    这是都混熟了,兰花儿觉着臧狼和自己家阿哥也没有多大差别,也不觉得有什么。
    臧狼却把手缩了缩,小声地讲:
    “我手上有刺,要硌着小娘子。”
    兰花儿愣了愣。才反应过来臧狼在说自己手上的茧子。
    也不知道他是怎么练的,年纪不大,手上的茧子比老农还厚。而且他最近一直在干活儿。掌心里边裂了些口子,有些割手,他就不愿意让兰花儿碰。
    兰花儿便摇摇头,“不碍事呀。”。
    又将臧狼的手拖过去牵了起来。
    臧狼的手掌很大,一看就是还能继续再发育长高的。兰花儿的只能牵着一小半。干脆只握着臧狼三根手指,慢悠悠地跟在他后边走。
    他手心里边的茧子的确很厚,磨蹭着也让人觉得不舒服。
    兰花儿在后边一边走一边讲:
    “往后手裂了,和我讲呀。拿点儿草灰水抹抹,也是好的呀。”
    草木灰里边含点儿碱。村里边的女人用不起护手的油脂,冬日里边烧点儿草木灰混着淘米水擦手。也算是勉强起点儿滋润的作用。
    臧狼在前边摇头:
    “又不精贵的。”
    “这也不是精贵不精贵的事儿。家里边难道不淘米不烧灰么,你手是有多大,能用得了多少。这样毛毛刺刺的。你自个也不难受么。”
    “不难受。”
    臧狼回答得很认真,兰花儿就有些词穷了,只好讲:
    “我让你擦。”
    臧狼静了一下,点头,道。“好。”。
    兰花儿这才满意起来。果然是个听话的家伙。
    她原本以为自己和臧狼在山上磨蹭了半日,都等到月牙升起来的时候才回村里边去了。赵春玲和那个四阿公无论如何也该不在了。
    可等她回到村里边去以后,才知道这个事情居然都没这样简单。
    她人是跑了,赵春玲和四阿公却也没有傻等在她门前边。
    那两人到了村长家里边去,一嘴一个“不孝女”,又说是本家过来要接回去让阿翁瞧着的,孝道一重一重地压下来,只想着劝服村长,要村长出面,让兰花儿跟着回本家去。气得阿茹躲在里屋恨恨地跺脚。
    村长也知道这些人打的是什么心思,便一味地推托。说是赵家的家务事,他一个外姓,怎么好管太多。内心一边对这两人鄙视着。
    可再鄙视,也不能将人直接赶出门去。
    兰花儿刚回到村口,就有住在附近的人家喊她:
    “哎呦,兰花儿,你赶紧地往村长家去一趟吧。你那两个亲戚一直赖村长家里边不肯走咧。死活说着要领你回本家去。你赶紧去看看啊。”
    兰花儿心里边顿时咯噔了一声。
    她倒没想过那两人会闹到村长家里边去的。这最后还是给村长添了麻烦。她急急忙忙地向旁边那些人家道了谢,拉着臧狼就往村长家跑。
    后边马上有人开始嘀咕起来:
    “哟,这兰花儿,怎地和她家那使唤拉拉扯扯的?哎呦。”
        
一百零一村长家【三更】
    兰花儿拉着臧狼跑到村长家去的时候,整个人都已经气喘吁吁的了。幸亏东西都是臧狼拎着,她还没有觉得撑不住。
    村长家里边果然已经有些炸开锅了的样子。
    兰花儿在门外,远远地就已经能听到村长家里边传出赵春玲和四阿公的声音。特别是赵春玲,一个妇道人家,声音又尖又细的,嚷嚷起来,想让人不注意到都十分困难。
    除了他们两人的声音以外,好像就没有听到旁人的声音了。
    因为隔了道门,里边虽然吵得厉害,却还是不大能听出来具体在讲些什么的。可兰花儿知道,赵春玲开口,必定不会是什么好话的。
    她本来真是想着这人难缠的很,不希望将事情闹到村长家里边去,让村长跟着也难为起来,才没有和赵春玲做太大的冲突,还偷偷地躲到后山去。想的是希望赵春玲找不到人以后,能就退走了,不要再纠缠下去。
    横竖现在赵家当家是赵改花,只要他不在,兰花儿说不说什么,其实关系也都不大。
    没想到这两个人居然这样的让人厌恶,看着无法从臧狼守着的赵家里边得到好处,居然直接寻到了村长家里边。也不知道村长被纠缠了多久了。
    这些虽然是家事,可村长是外姓,怎么也不好太过插手,更不能讲人赶走的。
    兰花儿便愈发恨得咬起牙来。
    她倒想绕开这两个人,可人家非要往你面前凑,还要恶心你的,她说不得也只能做个坏人了。
    “村长,你寻我是么。我晌午之后和阿狼到后山上边去了,方才才回来,可有事儿么?”
    走到村长家门前。兰花儿故意装作不知道赵春玲和四阿公在里边的样子,站在门外,只喊着向村长打了声招呼。
    村长都还没讲话,赵春玲就已经“呼”地站了起来,扭着身子,几乎是用扑的抢到门口那边去,猛地将门给打开了。
    兰花儿没想到来开门的居然会是赵春玲,迎面一望,两人差点儿没撞到一块儿去。兰花儿固然吓了一跳,赵春玲也跟着被唬得一愣。
    不过臧狼倒是个反应快了。伸手扯了扯兰花儿的衣袖,将兰花儿稍微往回拉了一拉,两人这才没有撞在一起。
    “你这小……咦。哪里来这样多野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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