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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阿华，我不甘心，我不甘心就这样过一辈子，我不相信我会穷一辈子，我会是这个家里的最大累赘！”莫江强焦虑地囔道，看到穆春华一脸的无奈、麻木以及恨铁不成钢的失望，想到以前她用瘦弱的肩膀挑起这个家，承担起男人和女人共同承担的责任，背负更大的压力，心头忽然捅进一把尖刀似的，锐利刻骨地疼痛，眼中酸涩，有什么东西奔涌欲出。
是委屈，是愧疚，是心疼，亦或是不甘？
那般复杂的思绪，连他自己都不清楚，这个时候，究竟是哪一种占据了上风。
仰头望天，明明刚才艳阳高照，如今阳光钻进云层，就是一片无尽的灰色。是老天也在嘲讽他，嘲讽他的不自量力吗？作为一个男人，无法庇佑家人，反而让女人背负一切，是他没用。
剧烈的疼痛之后，是麻木的清醒，握紧拳头，飘离的思绪点点收回，抓住穆春华的手，看着她的眼睛，一字一句，如同许下最沉重的诺言：“最后一次，如果我失败，就死心塌地在家务农！”
是的，结婚十几年，他也放纵自己十几年，这一次如果还失败，他还有什么颜面再做那老板梦？
没有经济的支持，一切不过是镜中花水中月，永远得不到实现。那他，还挣扎什么？
不甘又如何？
穆春华看着他的眼睛，晶亮中带着破釜沉舟的决绝，利落的没有一丝犹豫，顿了顿，嘴角上牵，道：“好，就信你这一次。”
一个人当他已经封锁了自己所有的退路，要么失败，要么灭亡。作为妻子，她只能义无反顾陪他走下去。
反正，对于她，也是没有选择了，不是吗？不如赌一赌，老天爷，应该不会总是辜负有心人。
*
再次进城，莫小茜心头有种奇特的戚戚然，前世今生不知走了多少回的路，如今看来陌生而茫然。
跟张悦定下果园的合同之后，她忙于复习，也就只来城里两次，第一次让张悦活水开源，不用原来那个水塘，又往里面滴上几滴圣泉水；第二次则是让张悦闲暇时候，把后山那几分地也开垦了，种上果树苗，修葺即将崩塌的茅屋。
当然，每次进城，她都不忘卖卖水果。
“莫小姐，你又来卖水果？”才刚推着车走几步，就被人认出来。
莫小茜回头，见是一个胖胖的中年男子，半旧的棉袄穿在身上显得有些老土，发福的身子在带笑五官的衬托下，却平白生出几分平易近人的和善。
莫小茜疑惑地打量他。“你是……”有些面熟，却不记得在哪里见过。
“你每次来城里卖水果，我都来买，而且还买不少，您可记得？”胖子笑眯眯地道。
“哦，原来是你。”后面几次卖水果，城管来抓人的时候，他还帮忙把风呢。只是这时候，拉着她做什么？眼中不由染上几分警惕疏离，淡淡看着他。
胖子何等敏锐的目光，见状立马知道莫小茜的提防，面皮一抽，连连摆手道：“莫小姐，我姓张，叫张德福，朋友也叫我张胖子，是对面水果超市的老板，拉着您并没有恶意，只是想跟您谈一笔生意。”
顺着他指的方向望去，但见几十米外，一家一百平方米左右的水果铺安静伫立，“张记水果超市”的牌匾挂在门上，清清冷冷中带着孤高的寂寞。
门可罗雀，水果超市的生意并不好。
但在闹市局域拥有一家不小的门面，人还被养得那么胖，想来也不简单。
低头看一眼自己的小板车，若有所思看着胖子，就在胖子被她盯得极不自在额头汗水直冒的时候，勾起唇角：“嗯。”
“莫小姐，进去坐坐，里面谈。”张胖子大喜过望，立马殷勤招呼莫小茜过去。
卖水果的时候，莫小茜是曾告诉客人她姓莫，但“莫小姐”这几个字从胖子嘴里听来，怎么有些不自在的别扭。
是因为她穿的太寒碜了，变得自卑了吗？摇摇头，跟在胖子身后，推车过去。
第二十八章、自动送上门的货
“莫小姐。爱残颚疈”看着落座后一脸淡定无声的莫小茜，张德福心中计较半响，率先打破平静，“你每次来城里卖水果，纵然大家喜欢你的东西，可生意人没有固定的门面，流失一部分人气不说，城管那里也不好交代，躲躲藏藏的，总是不好，不如咱们合作，我帮你卖水果如何？”
抬眼悄悄瞅着不置一词的莫小茜，临阵不慌不乱，听到跟他谈生意，更不见一丝喜色，这倒是让他心头忐忑不安起来。原先看她年纪小，存着的那一点轻视和侥幸，逐渐变成小心翼翼的谨慎。
这个淡然如斯的少女，连他这商场老油条都自愧不如。
她，真的只有十几岁吗？
任由胖子的狐疑闪烁的目光打量，莫小茜轻轻喝一口端上来的热茶，似笑非笑瞥他一眼，方才不急不缓开口道：“不知道张老板的这个合作，是打算怎样的分成呢？”
“二八……”张德福心头一跳，只是一眼，仿佛整个人都被看穿了，那点如意算盘如同摊开对方面前，**裸的不堪承受，莫名多了几分紧张，“三七分成，我提供铺子门面，为你储蓄人气，赚的所得，你三我七！”
“那么，我看没有商谈的必要了。”莫小茜嘴角一扯，霍然站起身来，慢条斯理抚弄衣服上的褶皱，低头往外走去。
“莫小姐，这话怎说？价钱谈不拢，可以再提升一些。四六，哦不，五五分成，五五还不成吗？这是我最大的让步了，看你工作性质不稳定，如果总是这样随地摆摊，赚的钱少不说，而且已经被那群如狼似虎的城管盯上，迟早被他们收拾，和我做生意，我给你提供铺面，稳定的客源，还有拉拢人气，帮你售卖，你不用一月才卖一次水果，更能赚到钱，你也算是精明人，这做生意，总该要计较一番，往有利的方面走。”
听着这话，莫小茜脚下的步子一顿，看着拦着面前眼中藏不住慌乱的胖子，淡然抿嘴一笑。商场上的判谈，还没正式开始，这架势，他已经输了。
“既然生意人要往有利的方面走，从来合作都是互利双方，而今我只有亏本儿没有赚钱，我凭什么跟你合作？”
张德福一愣，小小的眼睛眯起，眼珠子咕噜噜飞速转动，额头隐隐泌出细细的汗珠，强作镇定：“不知道莫小姐这话怎么理解？”
“我自己摆摊做生意，因为货好客源也多，纵然大致一月才能卖一次，但物以稀为贵，我不愁没市场。况且城管那里，也不见得就会捉住我。你的铺子门面尽管处于闹市之中，生意却极其冷清，如果我跟你合作，我的客源将会给你带来不可估量的利润，从而也提高你产品的知名度，你只是单单提供一个铺面和管理，还妄想得到我五分利润，几乎不费吹灰之力，而我甚至还将提供货源……这生意，到底谁亏谁赚，还不是一目了然？”
张德福额头汗水彻底流下来，这些他不是不知道，是觉得她年纪小经验尚浅好欺，却不料人家看得比自己还通透。看她那样子，哪里像没经验的小姑娘，成足在胸，这一仗，从一开始，由于看清对手，他就已经输了。眉头暗自拧起，微不可闻一叹：“那莫小姐你打算如何分成？”
“八二分成，我八你二！”莫小姐直视他的眼睛，直截了当开口。
“这，这……”张德福登时不淡定了，两道浓眉倒竖，咬牙切齿道，“莫小姐，你是不是未免狮子大开口，异想天开了？”
“我有没有狮子大开口，相信张老板你心中比我更有数。与我合作带来的效益，就是不分成，都足以担当得起你的门面出租及管理费。我之所以愿意跟你谈，只因为张老板你也是个明白人，比常人目光看得更远一些。当然，您要是不愿意，相信我自己摆摊不吃亏，况且，想招揽我的水果行，也不少，我的条件，相信别人会很乐意。”莫小茜轻轻柔柔笑着，缓缓开口。
但对面的张德福，心头却如同被押上千万巨石。啧，嫌贵？人家本来压根还不想给他一点分成！眼角使劲抽了抽，好半天才扼住乱跑的思绪，好容易扯开一份难看的笑容，“只是，这……这八二分成，也太，太少了吧？”
“九一！”莫小茜不为所动，绕开他更往外走去。
“噗，八二就八二，我认了！”张德福哭丧着脸，拦住莫小茜。平生游历大江南北，经历无数风浪，今天真栽在一个黄毛丫头手上了！
偏偏他还不能不同意，莫小茜说得没错，他家的生意，确实不好，再这么弄下去，迟早关门大吉。而合作，他只需要付出门面和管理，不仅能得到稳定客源带动经济，更是得到莫小茜那二分利！
积少成多，莫小茜的生意何等火爆，他又不是不知道。
“那我们拟合同吧。”空口无凭，商场上尔虞我诈，没有白纸黑纸的承诺，迟早都是一阵风。
“啊……哦，好。”张德福看着她，震惊中多出几分敬佩。考虑事情能如此面面俱到，目光长远，这丫头非一般人能比，将来必有一番成就，栽在她手里，他也算不枉了。这么一想，心头顿时宽松了许多。
合同敲定，利润八二分成，张德福负责提供门面、销售以及宣传，不得过问莫小茜的任何私事，否则交易取消；莫小茜则提供每月不低于五次的货源，负责提供第一次的广告宣传。销售价格方面需两人斟酌敲定，诚信交易，童受无欺。
人手一份，签完合同，胖子脸都黑了，莫小茜又签到一份不平等条约，嘴角兴奋地忍不住上扬。
第二十九章、韩雨
只是站在张德福的店门前，由于莫小茜的人气效应，不过短短两个小时，所带来的水果就被一抢而空。爱残颚疈在张老板宣布合作后，众人又是欢喜又是忧。
喜的是每月至少有五次以上的货，还有固定门面，他们再不用为等待那紧张的果蔬跑遍全城依然有钱买不到。
忧的是，这有了门面，成本高了，会不会就像以前的生意人，也将价格一律提高牟取暴利呢？
说到买东西，无论平民百姓还是达官贵人，都想物美价廉。这价一上涨，很多人就难以接受。
“我这果蔬虽稀，却也不会漫天要价，在和张老板观察市场后，斟酌着敲定价格，还和以前一样，只收成本价。”莫小茜站在水果店门前，对蜂拥而至的客人解释道。
听得客人们齐声叫好，喜悦盈满于脸，莫小茜嘴角牵着淡淡的笑容，任由张胖子招呼他们，自己却悄悄从后门离开。
这些人，高兴得太早了。她只说过观察市场收成本价，可没说过她不盈利！
无商不奸，无奸不商，既然决定从商，自然以盈利为目的。她不是黑心老板会漫天要价，却也不是肯任人宰割委曲求全的大善人。
抬头看着日渐西沉的太阳，浓云散去，彩霞满天，心头溢满一种不知是惆怅还是喜悦的情绪，一时间恍然沉重，不知所往。
前途是迷惘，未来更莫知，重生一回，那目标那志向，似在咫尺，更在天涯。
“她在那里！”耳边忽然一声嚷叫，十几个流里流气的少年朝她这边围上来。
从沉思中回神，莫小茜抿着唇，打量这群花季少年，一眼看到人群中那个有青青胡渣头发蓬蓬松松好像一个鸡窝的少年，玩味一笑：“怎么，又想收保护费？”
莫小茜从来都不是任人欺负的小绵羊，自那次被城管追赶外加这帮小混混打劫后，痛恨身体太差的她这些天一直努力锻炼，每天早早起床梳洗跑步，晚上睡觉前更是围着的操场转几圈才就寝，再且还有圣泉水滋润的果蔬打理好底子，已经不是半年前的莫小了茜。如果真要开打，谁是谁的沙包，还说不准呢。
鸡窝头少年倨傲的脸色一僵，从鼻孔里哼出一声，嚣张地昂起头：“是又怎样！今天进城，肯定又赚不少钱吧，弟兄们穷得紧，给几个子儿花花！”一边说着，手都伸到莫小茜身前。
“卢文哥……”有少年弱弱喊出声，随即被鸡窝头少年恶狠狠的眼神瞪回去，咽下到嘴边的话，那想说又不敢说的表情，分外逗人。
“我没钱。”莫小茜自是注意到这个场面，只是她也不知道怎么回事，于是挑眉一笑，两手一摊，淡淡开口。
“没钱你来混什么！”卢文恶声恶气说着，一只手便捉上莫小茜的衣领，那挥舞的拳头，丝毫让人无法怀疑下一秒不会落到莫小茜脸上。
“你敢！”
莫小茜眼神一冷，十指微微弯曲，却还没来得及做出动作，一声怒喝后，那拽拽的少年便被人一脚踹飞出去，脱离她的控制。
近身搏击是她的专长，但距离一远，却没有什么优处。莫小茜眼神一眯，握成拳头的十指悄悄松开，朝发声处望去。
头发剪得很短，刚到后颈处，齐眉的刘海遮住饱满的额头，更显得整个人神采奕奕。明亮的大眼睛里，黑白分明的色彩，熠熠如同耀眼的宝石，小巧的鼻子微塌，嘴巴不大偏厚，五官不算精致，却给人一种很舒服的美感。
一身水蓝色的校服，格子蓝短裙勾勒出小蛮腰，愈发添加野性和正直。
看她的年纪，应该是个高中生。现在留这种短碎发的女孩子不多了，审美疲劳之余，这造型倒是别有一番味道。
“欺负女孩子算什么本事，姑奶奶我最看不惯的就是你们这种人渣！”少女掐着腰，杏眼倒竖，气焰高涨喝道。
“你说谁人渣？不过一个黄毛丫头，也敢多管闲事，真是活得不耐烦了！你们看着做什么，教训教训她，让她明白什么叫做代价！”被一脚踹飞扑倒地上已经够狼狈，再听少女那不屑张狂的语气，鸡窝头顿时两眼冒火，一个鲤鱼打挺跃起，飞快朝少女扑去。
他一动，身后那群很哥们义气的兄弟也跟着行动，呼啦啦一窝蜂朝少女涌去。
群殴？这些人啊，够不要脸的！
莫小茜眼中掠过一丝担心，脚下步子却纹丝不动。若没几分真本事，谁敢刀口浪尖上闯？
看少女方才那利落的一脚，身手不差，想来该担心的是卢文那帮人。
果然不过几秒钟时间，“砰砰砰”摔倒声一片，少女利落的拍着手掌，看着横七八竖倒在地上的那些人，眼中流露深深的鄙视嘲讽，勾起唇角不屑地道：“就这点本事，还敢出来混，真不怕丢人！”
“你……哎哟！”卢文纷纷指着她，正要破口大骂，却牵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