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总算没太让我失望。”宋西南哼了哼,拖着腿走在长椅一侧。
云枫看在眼里,眉蹙更紧。“你受伤了。”
他当然不是关心他的伤势,他只是惊诧,惊诧这个据说冷面无心狠辣无情的男人,竟然也有深刻在乎的时候。
如果不是最关心最重要的人,又怎么会拖着受伤的腿大老远赶来这里,找到路和要请的人,都不是一瞬间就能做到的简单事。
“死不了。”云枫不说还好,一说宋西南也觉得腿痛得厉害,浓眉一跳,咕哝道,“要不是那死小子非要老子赶来,老子才不会以这么狼狈的形象出场!这腿,差丢就废了!”虽然是抱怨的语气,可眼中的宠溺怜惜和担忧无奈太重,却看不出丝毫的怨艾。
云枫眸光一闪,嘴角微扬,扯出几乎看不到的弧度。“宋然比我幸福。”
“他小子一直很幸福。”宋西南提起儿子,有骄傲,有自责,有愧疚。话语顿了顿,老脸缓了缓,“其实你父亲也很关心你。”
“不会的。”云枫笑着,眼底苦涩太满,遮不住露出几分,“他该是恨死我。”有一个结隔在那里,于是那名为父亲的人,永远都不会有宋西南对儿子的那一分怜惜。
可他偏偏的,恨不起来,也不能怨。
“虽然你母亲做得过分,你毕竟无辜。”宋西南拍拍云枫的肩膀,算是安慰。“父子没有隔夜仇,他终究会想通的,你是个好孩子。”
“我努力着,我相信有那么一天。”云枫望着天花板,好一会轻轻叹息,“不知为什么,有些累了。”
“你是男人,坚强些。”宋西南对云家那些事情也头疼,不过作为局外人,又跟云非隐关系不冷不热,也不好说什么,不管如何,孩子总是无辜的,他们不该承受上一辈子造下的罪。
云枫牵强扯扯嘴角,绕开话题。“宋叔,宋然去哪了?”他不应该不出现的,太奇怪了。
“最近有不明神秘势力到处挑衅,为了地盘处处煽风点火,手下兄弟暴乱,他在城东白蛉。要不是脱不开身,说不定早就飞过来了。”宋西南揉揉眉头,“这孩子对小茜用情太深,也不知道是好是坏。”
“小茜是个好女孩子。”云枫捏紧拳头,深呼吸闭上眼睛。
“苦了你。”宋西南一时也不知道怎么说起,只有拍他肩头给他力量,迟疑一会儿,还是开口,“有些是注定不可为,还是适而可止好。”
“我知道。”云枫低缓说道,声音里的颤抖,却还是让一边的人察觉到。
明明早就知道的,却偏偏控制不住,停不下来。
宋西南叹口气,搂住他肩膀。“想哭就哭吧,我不笑你。”
云枫摇摇头,沉默着,良久说道:“你们父子,太像了。”性格死倔,连说话的方式都一样。
*
莫小茜醒过来的时候,外边天气一片晴好,阳光灿烂。
“你真能睡。”云枫坐在床边看她,笑容可掬,打开桌子上的保温瓶,“饿不饿,喝点鱼粥?”
“我不饿。”莫小茜摇头,努力回想昏迷之前的事情,手禁不住往脑袋上摸去,“我昏迷了多久?”该死的芯片,到底要怎么办才能完全脱离它的控制?她最近似乎对这东西,越来越没办法了。
很多事情,隐隐约约记不起来。总感觉有股力量,不时唆导她做出她所不能接受的坏事,若不是她自控能力还行,说不定已成为一具傀儡。
苏温礼,你终于忍不住要下狠手了么?这一次,我一定不会让你再笑得出来!
“四个晚上。”云枫按住她不安分的手,嘴角上扬,笑容暖融,“你刚做了脑部手术,不能乱摸。”
“手术?!”莫小茜惊诧,眸子紧紧锁着云枫,“你……”
“宋西南请来迈斯洛先生,一次性把你脑部的淤血清除了。他是国际医者学会的副主席,说你没事就没事,不用担心。”云枫知道她想什么,温声解释道。
“国际医者学会副主席?”莫小茜眼珠子瞪得老大,有些不可置信,蓦然抓住云枫的手臂,焦急不已,“他现在在哪里?”
国际大名鼎鼎的医者学会,现代顶端医学水平的代表,拥有百分之八十最优秀的医学爱好者会员,只要他们其中一人出马,世上的疾病,百分之九十五都会根除……生活在十几年后的她,又怎么会不知道?
“他还在宋家做客。”虽不理解她那股莫名的兴奋劲从哪里来,云枫还是老老实实回道。
“那就好。”莫小茜松口气,她还指望这人救治莫宇,机会可不能错过。正想着,桌面上的手机忽然震动起来,眼神一动,便抓过来。“是宋伯伯的电话。”赶紧按下接听键。
还没说话,那边已经传来急躁的声音。“云枫,宋然有没有去过医院?都失踪好几天了!”
第五十四章、美人英雄
“什么,宋然失踪了?!”莫小茜大惊,挪了挪身子,语气禁不住也焦虑起来,“宋伯伯,你说清楚,宋然他到底怎么了,怎么失踪的?”
在她眼中,宋西南绝对算得上一个顶天立地的人物,她见过他,受了再重的伤,眉头都不皱一分。爱殢殩獍现在这么焦急,事情必定不小!宋然不是小孩子,虽然性格有时候叛逆顽劣,离家出走这事情还从来没做过。
“他没去医院……没事,可能贪玩而已,你醒来就好,好好养病,不然那小子又得跟我拼命了。”宋西南那头的声音失落多于兴奋,道了一句,就匆匆忙忙挂了电话。
“喂,宋伯伯!”莫小茜对着手机,郁闷大喊。不带这样的,想要她不担心,应该一开始就不说,现在她都知道了,事情却道一半就断,不是存心勾起她的好奇和忧虑吗?
急忙拨电话过去,宋西南已经关机。
没见过这么绝的……莫小茜表示无语,看向云枫,却捕捉他眼中浓密的失落,心中一扯,喊道:“云枫。”
“啊,怎么了?”他从沉思中回神,迅速收敛眼中的情绪,换上笑容。
“不想笑就别笑,比哭还难看。”莫小茜瞥他一眼,嘴毒地道。
“习惯了。”云枫轻笑,摸摸她的脸,“你如果不喜欢,会慢慢改的。”
是习惯了假笑,还是习惯了不管什么时候都笑,不管是不是真心?莫小茜心一揪,正要开口,云枫已经将一杯温水递到她嘴边,最好喝下去。昏迷了几天,嘴巴早就干渴不已了。
“对了,迈斯洛对我的病情,怎么说?”莫小茜这时候,对那个医者还是很好奇。
“你之前受过伤,脑中有块会自动放热放射性极高的芯片,因为近来那芯片活跃,导致你旧伤开裂,脑中出现大量血块,才会头痛欲裂。”云枫眼中有着几分怨怕,抓住她同样冰冷的手,“还好救过来了。”
说道旧伤,莫小茜就恼火。这伤还是因为那姓苏的受的,那不懂得感恩戴德混蛋,她救了他,他却反而咬她一口,往她脑中植入芯片……真是可恶!
“我不会放过他的!”心中的火一燃,就旺盛烧起。她发过誓的,但凡伤害她的,一定要付出十倍百倍的代价!
苏温礼这笔账,她一定要连本带利追回来!
“我帮你。”云枫抿嘴,眼中也带了怨愤和心疼。
“好。”靠在他怀里,嗅那熟悉的味道,觉得不真实的安心。顿了顿,“那芯片……被取出来了吗?”
这才是她最担心的。
如果一直呆在她脑海里,保不准会出什么事,昏迷已经是警告了!但连小Q都没办法的东西,迈斯洛能行吗?
“取出来了。”说到这一句,云枫脸上终于有了真心的笑意,“不过,迈斯洛觉得那东西对大脑细胞危害性过大,带回去研究了。”
“那也好。”松口气,取出就好,反正她这三脚猫功夫也看不出什么端倪来。
盯着天花板想了一会儿,拉着云枫道:“不知为什么,我这里总觉得很是不安,宋然的失踪绝对不是偶然。”
“三天前你昏迷的那天晚上,我打电话给他,他身边一片嘈杂,信号极其不好。那时候高医生说你脑中大出血,手术后不排除有变成白痴的可能,我也束手无策,正准备冒险一试时候,宋西南就瘸腿带着迈斯洛赶来了。不过等你平安一出手术室,他就匆匆忙忙离开。”他沉默一会儿,略带踯躅说道。
“这么说,那时候宋然应该很危险。”莫小茜怔然,没想到宋然才是她最后的救命恩人。宋西南会带伤着急找人来救她,当然不会只是因为她曾经救过他,她印象中的宋西南,虽然重情重义,还不至于劳心劳力到那程度,若不是有人督促他,他也不用亲自到场。
轻叹一声,宋然……
宋然对她的好,不是不知道,只是她,已经有云枫了。这份情,她只能找机会来还。
转念一想,嘴角一抽,看着云枫:“这事你不该告诉我的吧?”难道他一点不吃醋,也不想把功劳自揽?她就不信了,他看不出宋然对她有情。
“我藏得了吗,你迟早知道。”云枫无奈笑笑,“宋然是个好男人。”
“额……”莫小茜顿了顿,这是他对情敌的态度?也太大方了。“你下一句是不是想说,我要是跟他在一起,一定很幸福是不是?”这家伙今天是怎么了,没发烧吧?
云枫眸子一黯,抿紧薄唇,没有开口,却是轻轻点了点头。
莫小茜顿时又是好气好是好笑,哪有这样把女朋友往外推的!不过从这一点头里,她也看出他的置气了,闷骚的男人,就是内伤都会表达。嘴角扯了扯,握紧他的手,淡淡然道:“宋然虽好,有你就够了。”她又没那么花心,三心二意做什么!
云枫眼中一愕,继而是狂喜,拥着她,把头埋在她肩窝里,还是不说话。
“别多想了。”莫小茜哼了哼,果然这事还是早点说穿的好,否则某人心中就会有结,“他只是朋友。”
迟疑了下,道:“云枫,宋然这次真的帮了我很大忙,你能不能替我做件事情?”
“寻找他?”云枫轻声问道。
“是的,我行动不便,不能动身,如果他出了个三长两短,我于心不安。”他果然了解她。
这些年,宋然帮了她很多忙,虽然嘴巴欠抽,其实情意都表达在行动里了,所以她不能看着他有危险而不闻不问。
“好。”云枫抬起头,某种有迟疑,“你的病……”
“我没事,能照顾好自己。”莫小茜学过医,自认为对手术后的自己,还是能照顾一二的。
“那就好。”定定看着她,良久良久。
“你今天没事吧?”莫小茜被他看得有些发毛,强压下周身耸立的汗毛,“又不是生离死别,用那么悲伤的眼神看我做什么?”仰头对着他的脸一亲,窃笑,“你记得,我只喜欢你。”
他微阖上眼,脸上表情看不出是欢喜还是难过,摸着那块被她亲的地方,讷讷说了一句。
“你说什么?”可惜声音太小,莫小茜根本听不见。
“没什么。”云枫笑了笑,站起身往外走,走到半路时候,忽然回头,“小茜,如果有一天你知道了什么事,请不要恨我。我从来没有想过要伤害你。”
“知道了知道了。”莫小茜挥挥手,这句话啊,她早就明白了,也理解了。纵然他来到她身边的目的并非那么单纯,但没做出伤害她以及亲人的事,就算了。
云枫眼中快速流过一抹悲伤,转身大步离开。
莫小茜看着他的背影,心下不安,总觉得有一股决绝的味道,事情的发展,应该还没到这一步才对。
是什么事情,已经发展到不可收拾的局面,他在害怕面对她么?
唇角一扯,那她是该做些准备了,让那傻瓜知道,她一直都好好地站在他身边,不需要被威胁,也不需要他奋不顾身。
*
宋然的电话打不通,宋西南的更打不通,云枫出去后,偶尔来来电话,也是找不到人。
莫小茜百无聊赖呆在病床上好几天后,等脑袋上的纱布一拆开,就耐不住蹦下床出院。
呼吸着没有消炎水的空气,看着市中心人来人往的繁华,便一路走着看着,路过自己的门面,也走进去察看业务。
她来到T城有三年了,却从来没有一天像这样有空闲顺着宽大的路面一步步踱着走,散散小步。
生活庸庸碌碌,时光如流水飞逝,总是不等人。不知不觉间,人已经老了。
不知走了多久,眼看天色已经暗下来,在床上躺了那么多天,也不想乘车回去,便迈这两条腿往回走。
晚霞层层叠叠洒满半边天,夕阳的余晖散落在地上,那倒出来的剪影,温温和和的有种舒心的美妙。
不知是谁说过,夕阳无限好。
若没有下一句“只是近黄昏”,确实挺美的。
感慨着,竟然走到偏僻的小巷。自嘲一笑,正要往回走,却似乎听到熟悉的声音。
宋然?
眉头一皱,拔腿顺着那声音追去。
小巷的尽头,几个男人沐浴着阴影,轮着坚硬的钢棒一下一下朝困在中间的人打去。钢棒挨着皮肉的声音,砸出沉闷的啪声,似乎骨头都断了。
认识几年,低头不见抬头见,彼此都那么熟悉,纵然那人弯着身子背对她,莫小茜还是一眼就认出就是失踪多日的宋然。
眉头一皱,几步跃上去,抢过一人手中钢棒,没头没脑朝那几个男人挥去。
本来她的身手没有那么迅捷,可这几年在精武大院和苏温礼的训练下,想不成为高手都不可能。
那几个男人也只是仗着牛高马大力气过人,真功夫并没多少,没几下就被她打得满地滚了。莫小茜看着被打得窝在地上站不起来的宋然,心头火气蹭蹭上来,下手也重了些,专门朝手脚关节处打。
没出人命,却怕也苦了阵子。
夜幕降临,漆黑的小巷光线更加不好,墙角的阴影处,似乎总藏着未知的危险。莫小茜见人都趴下了,也不敢久留,拉起倒在地上的宋然,将他手臂扛在肩上,连拖带拽往外拉。
第五十五章、情难自禁
“刚才那些都是什么人?”莫小茜吃力地扶着他,一边问道。爱殢殩獍
平时看他高高瘦瘦,其实体重可不轻,她好歹还是大病初愈,那大半个身子都倾在她身上,几乎都扶不动他。
“T城要乱了。”宋然说道,鼻青脸肿的,身上到处挂彩,有气无力。不过眸中光芒却是璀璨无比,也不知道在乐什么。
“你似乎唯恐天下不乱嘛。”莫小茜忍不住白他一眼,“你知不知道你玩失踪,这几天让多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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