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寒施主?”那老翁靠近岸边,声音低沉,“快上船。”
乌篷船内。
“方丈可是早就料到了这一天?”胤禩安顿好惊魂未定的夏卿染,来到船头。
“是。”那老翁划着船桨,看着远处天青色的水岸线微叹,“自这锦盒放在大报恩寺中那一刻,方丈便知,这是命中一劫。。。。。。是决计逃不过去的。”
这时,胤禩才看清了这老翁的相貌。白须长髯,却是鹤发童颜。摇着船桨的双手厚实有力,船身平稳向前却未见晃动。胤禩知道,这老翁只怕也是有功夫在身。
“清寒施主,老 夫只能将你们送至那渡口。渡口那有去往京城的船只,老夫只盼二位能平安抵达京城将锦盒交于闻诸施主…也不枉我大报恩寺今日一劫了。”
胤禩看看乌篷船内的夏卿染,郑重点头,“受人之托,忠人之事。自是应当的。”
京杭运河渡口。
下了船,那老翁看着胤禩和夏卿染,“两位此去一路平安,恕不能远送了。”
胤禩回以敬礼,“今日若非老先生,只怕我们也不会如此顺利。多谢!”
船中。
胤禩看着脸色自上船之后惨白无血色的小脸心疼,“染染,我也没有想到这个模式会是如此凶险。待回到京城交了盒子,我便带你回家。”
可谁知夏卿染像是一下子回过神来一样,眼眸中都闪着光芒,“乖乖,我觉得好刺激啊!这真是刺客啊!!”
噗——
胤禩真是无语望天。他真心觉得他跟夏卿染之间差着三百年不是摆设。这丫头的思维,他永远也别想准确无误的链接到。哦,除了一个时候——
吃饭的时候。
“夏卿染,这是刺客。”胤禩决定加强一下人身安全教育,“刺客是会要你命的!你现在肚子里还怀着我们的孩子,一丝一毫都不能大意!你知道吗?”
“嗯嗯,知道了。”夏卿染抠了抠耳朵,卖起无赖,“我又不是弱智,当然知道这是要人命的。只不过以前都是在电视里见的,这次是真人秀……你也知道啊,我乡下来的。没见识过,怪我咯?”
胤禩看着夏卿染卖萌耍无赖的样子,简直是又好气又好笑。被她这么一搅合,心中那点紧张感也在无意中烟消云散,无奈笑骂道,“唉,我堂堂八爷真是栽在你这么个小丫头手里了!只是,你现在怀有身孕,我不能让你们母子有任何闪失,你知道吗?”
夏卿染伸手环住胤禩的腰身,“乖乖,你想做什么就做。我也算是见识过风雨,经历过彩虹的新时代好青年了,有你在身边我真的不怕。我们的孩子也不会这么娇气。他的阿玛是堂堂八贤王,他又怎能做了那胆小如鼠之辈?”
入夜,胤禩看着怀中睡得甘甜的夏卿染心中温暖。听着船外的波涛声,回想着白天的情形心中隐隐约约有了一个轮廓。
那个女人……只怕,也是皇家的人。
胤禩仰头看着轻纱窗外照映的明月,心中不断思量。夏卿染现在怀有身孕,他不会轻易动了杀机。可若是,逼不得已…… 他便只能保妻儿性命了。
五日后,船只靠岸。
下船之前,胤禩愈发谨慎。站在船舱透过纱窗看向人潮涌动的岸边,拉过夏卿染,“一会拉紧我,一刻也不许离开我身边。这里到京城,还需一日车程。我担心他们早有埋伏,万万不可大意。”
夏卿染略带紧张的看向外面,点点头,“嗯,我死也跟死一起。”
夏卿染的话,让胤禩心头一紧,伸手敲向她的额头,“瞎说什么?你给爷好好活着。”
夏卿染也觉得自己的话说的有点不吉利,连忙拍着船板,“呸呸呸。”然后吐了吐舌头将手伸入胤禩的手中,微微蜷起手指抠了抠胤禩的掌心眨眨眼睛微笑,“有你在,我什么都不怕。”
混在人群中出了船舱,胤禩一路带着夏卿染来到安排的驿站。从腰包中掏出一锭银子扔给小二,扶着夏卿染上了马车,“这马车归我了,你来驾车。”
马车行驶,夏卿染松了一口气,“他们是不是没追来?”
胤禩蹙起眉头挑开帘子看了看外面的道路,心中的疑云不断盘旋,“不知道…可能吧。”可再看看窗外的风景,胤禩忽然心中暗叫一声,不好!
夏卿染注意到了胤禩脸上表情的变换,小声问道,“怎么了?”
胤禩握着夏卿染的手脑子在飞速旋转,此刻马车正在疾驰…若是贸然跳出车子,只怕夏卿染的身子无法承受。为今之计,只有…
胤禩声音低沉,松开了握着夏卿染的手拔出了插在裤脚里的短刀,“待着,别动。”
可刚刚掀开车帘,那驾车的小二像是早有准备一般一个回手就挡住了胤禩的短刀。胤禩刚想与他缠斗,却见那小二无心恋战一个飞身便跳下了马车。再回头时,抛出了一个诡异的微笑。
胤禩抓住缰绳想停下飞驰的马车时,忽然看到了那马屁股上赫然插着一把锋利的短刀。鲜血顺着鬃毛不断留下,每奔跑一下刀都深入一分,便刺激的马愈加疯狂的奔跑。
就在这时,马似乎用尽了力气停了下来倒在地上不断喘着粗气。
胤禩环视着周围,明白这根本就是一个早就设好的圈套。从小二到受伤马屁倒地的地点,全都是静心测算好的局。
“染染,我们快走。”胤禩知道此地不宜久留,连忙拉出夏卿染要走人。
“想走?”一个女声响起,“没这么容易吧。交出你手上的锦盒,我可以考虑饶过你。”
胤禩微笑,“这个阵仗,倒真是让我开眼了。我若是不交给你,又怎么样?”
“不交?”那女子笑声阴冷,“那我便让你尝尝丧妻之痛!”
“你好大的口气!”胤禩将夏卿染护在身后不断谨慎看着四周空旷只能听到叶子哗哗作响的树林,眼中的杀气愈加蒸腾。
“口气大?”那女子的笑声回荡在树林中伴着沙沙的风声让人毛骨悚然。就在这时,从四面八方飞出几个男子冲着胤禩和夏卿染两人而来。
胤禩伸手将夏卿染护在伸手,抽出了佩剑,“染染,如果害怕就闭上眼睛!”
话音刚落,长剑上的寒光便在阳光下一阵闪耀响起了刺耳的兵刃相接之声。
夏卿染的心几乎悬在嗓子眼,双手紧紧的抓着自己的衣襟,盯着前方正在与人厮杀的胤禩。那刀剑相撞时发出的声音听得人心乱如麻,几把长剑在阳光下闪耀着寒光几乎晃得夏卿染睁不开眼睛。
很快,如注的鲜血喷洒在土地上与沙土混为一体凝结成了褐色的斑块。
几十个回合下来,胤禩已经占了上风,只是他手中的佩剑已经染满了斑驳的血迹。
浓郁的血腥气一阵一阵袭来,夏卿染的脸色越来越难看。可为了不让胤禩分心,一直生生的忍住胃里翻腾叫嚣的恶心。
就在这时,胤禩的长剑直直插入对方刺客的心脏,大动脉瞬间破裂鲜血喷出倒在了夏卿染眼前。夏卿染再没忍住恶心,扶着树干不断干呕。
胤禩听到夏卿染的干呕声,一个分神被人钻了空子划破了手臂。
夏卿染见到胤禩受伤,心口倏地一提,刚想出声就感觉到了脖子上的冰凉僵住了手脚。“别动。”那女子刻意压低的声音在夏卿染的耳畔响起,“看来,这英雄难过美人关真是世间真理。你让他把锦盒交出来。”
作者有话要说: 这一卷即将结束。。。然后就回到清朝咯~
☆、第七十六章 夜救染染
夏卿染呵呵笑了出来,“你太不了解我家爷们了。”
“哦?”那女子显然不信,“我阅人无数,你就是他的死穴。我就不信他不妥协!”
夏卿染看着不远处浑身冒着寒气的胤禩笃定,“我家爷怎么可能受了你这样的女人威胁?”
那女子冷笑一声,高声喊了出来,“还不停手?想让我杀了你的心上人吗?!”
胤禩闻声回头看到那女子正拿着短刀横在夏卿染的脖颈上,心中怒火燃烧手下愈加干净利落,一剑割断了最后两名刺客的咽喉。
那两人倒地挣扎了两下一命呜呼。
胤禩提着剑一步一个血脚印走了过来,夏卿染明显感觉到了身后女子手上的短刀微微颤抖了一下。
刚刚经历过一场厮杀的胤禩浑身都散发着戾气,左手的手臂上被流出的鲜血染红了半边衣袖。犀利的黑眸盯着那个拿着短刀的女人,“放了她。”
那女子的眼睛快速扫过倒地的十几具尸体,心头的寒意控制不住。
胤禩看着那女子的脸上没有一丝表情,只是紧紧握着剑柄的手暴露了他满心的担忧。
忽然那女子身子一转,一手抓住了夏卿染的腰带飞身跳上了马车,猛然甩鞭高声大喊,“想要她,便用锦盒来换!”
胤禩一见情势不对,连忙运气去追,可无奈那马车跑的太快,胤禩身上又带着伤最后只能用剑撑着身体眼睁睁的看着马车逃离的方向一拳重重的砸在地上。
夏卿染被人掳走,胤禩从未觉得如此无助过。撑着身子走到那几个已经气血身亡的人前,用剑锋挑开了衣襟,寻找线索。翻了十几个人,终于在最后一人的身上掉出了一个手掌大小的金牌。
那金牌正面刻着两个字,残阳。背面则刻着八个方方正正的篆体字:受命于天,既寿永昌。
胤禩心中窜出一阵邪火,剑锋一挥那人的腰带挑开,看到了那不健全的下/体随即一脚将其踢翻过去,眼中的鄙夷毫不掩饰。
胤禩这下彻底证实了自己心中的猜想,这些阉人果然是皇家的人。唉,本想悠哉悠哉的带染染好好玩一玩,却没想到落入了如此凶险的境地现在更是将染染置身虎穴之中。
回到无柳山庄,闻诸看到一身血迹的胤禩一惊连忙叫来了大夫包扎伤口。胤禩将身上的包囊解下扔给闻诸,“这是大报恩寺的方丈让我交给你的。”
闻诸拿着锦盒神色复杂,“千般感谢尽在不言中。二弟如今为我受伤,我定当为你讨回公道。”
胤禩想到夏卿染现在在他人手中便觉得坐立不安,言语之间火药味愈加浓郁,“我这点小伤无碍。你和皇家之间的恩怨我没有兴趣,我现在唯一要做的就是救出我的女人。”
闻诸惊讶的看着胤禩,“你…可是知道了什么?”
伤口正在上药,胳膊的疼痛加上心急如焚,胤禩已经完全没有了耐心,“我不知道什么。我对你们之间的战争没有兴趣。忠你之事,我已经完成。就是这样。”
“你我兄弟多年,现在为了一个女人你要反我?”闻诸从未想过,自己的二庄主会有这样跟他说话的一天。
“反你?”胤禩挥手将那大夫拂开起了身,猩红着眼睛喊了出来,“我若是反你,便不会将那锦盒给你带回来!我只需交出锦盒,便能保染染平安!”
胤禩从身上掏出那块金牌扔给闻诸,“这是我从刺客身上搜出的腰牌。想来,你必是认的出来的。”
闻诸看着那腰牌,言语带着抱歉,“这是宫中的物品。此次去江南,我没有想到会如此凶险。”
胤禩知道自己迁怒于人了,平了平心情,“今日是我言语太冲,还望大哥海涵。只是,弟弟现在心急如焚实无法将她置身于险境中而无所作为。”
闻诸看着胤禩,“你从来都是泰山崩于眼前而岿然不动。看来,人都有命门。而那女子,便是你的命门。”说着,闻诸仰天微叹,“想来,我曾经也视一个女子为一生情归处。可…终究造化弄人。这腰牌,我认得。今晚,我便随你一同前往。”
胤禩微微一愣,“这怎么行?更何况…你的武功…”
闻诸微笑,“如何不行?我这无柳山庄中除了护院,并没有旁的高手。我的武功…你就不必担心了。这些年,若不得自保,我又怎么能在皇叔的眼皮子下生活?”
入夜,紫禁城旁的内承运库。
身穿夜行衣的胤禩和闻诸一路穿过胡同来到了内承运库。闻诸奇怪于胤禩的熟悉,“你…怎么会对这皇城如此熟悉?”
胤禩一愣随即说道,“大哥不在家时,我常到这御膳房中偷御膳吃。”
闻诸看了看旁边的南御膳房,微笑道,“难怪。”
“大哥,这内承运库说大不大,说小也不小。”胤禩点燃了一个火折子,借着火折子的光跟闻诸看着地图。“我们分头行动,你去西边,我去搜东边。半个时辰后,在这里碰面。”
“好。”
“大哥。”胤禩叫住了闻诸,“染染怀有身孕…弟弟在此谢过了!”
“放心。”
熄灭火折子,两人运起内里跳入了内承运库。
胤禩知道,这个时候的东厂势力还未像明末那般庞大。现在看来,是个再普通不过的特务机构而已。
一路顺着墙角,挨间的找着夏卿染。
就在这时,胤禩感觉到了手臂上的穿梭仪在震动。这震动几乎让胤禩的心脏高兴的跳出来。胤禩站在墙角抬起手腕看着夏卿染不断给他发送位置的消息心中的石头算是一半放回了肚子里。
胤禩环视着这个小小四合院黑眸微眯用手捅破了一层明纸看到了被捆着手脚,堵住嘴巴蜷坐在地上的夏卿染。
看到安好的夏卿染,胤禩的心一下就落了地。
推开门,胤禩闪身进了房间。夏卿染看到胤禩,立刻杏眸中溢出泪花呜呜呜呜的说着什么。
胤禩拿掉夏卿染口中的麻布,抽出短刀割断了麻绳将夏卿染的头一把按在怀中,“染染,对不起…是我让你陷入如此危险的境地…”
“不怪你,只怪那婆娘太狡猾。我知道你会来救我的。”感受到熟悉的体温,夏卿染愈发控制不住眼泪不断摇头,“我没事,你别担心。”
胤禩抬手擦掉夏卿染的眼泪,抱着夏卿染出了房间,“这里太危险,我们快走。”
很顺利的,胤禩带着夏卿染来到了之前与闻诸约定的地点。可迟迟,都没有等到闻诸的身影。
内承运库中。
一路挨间搜索的闻诸,在搜了一圈没有找到夏卿染准备撤出时碰到了院中的一颗盆栽。听到声响,自然惊动了屋内的人。
“谁!?”一个女子的声音响起,“来人,有刺客!”
房门打开,一个青色衣衫的女子冲出来看到了站在院内的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