荆茗眼也没眨的收下她的暗讽,魅惑的凤眼轻轻一撩,台下几百人不管男女都有瞬间的失神,看的何妈妈又是怒火中烧,却听的她道:“何妈妈真是过奖了,谁不知道何妈妈是阅历丰富的老前辈,醉月楼也是秦淮一带很有名气的楼子。只不过这门生意吃的就是年轻饭,过几年我们想不认输都难呢。”
她作势一叹,还真有几分感慨红颜易逝的惆怅,言下之意就是说,她这么个年轻姑娘过几年也要人老珠黄没人赏脸了,何妈妈比她大十几岁那更不用说了,还是收拾收拾包袱回乡下养老吧,就别跟年轻人争什么争了。
何妈妈险些咬断银牙,“茗姑娘果然伶牙俐齿。”她硬生生的挤出一个笑,“不如我们就开始吧,时间也不早了。”再跟这小丫头斗下去,说不定要吃亏,还是台上见真章吧,她才不信惜月的舞蹈会输给莫愁深的琴艺。
荆茗从善如流,“还是照规矩由醉月楼先开始吧?”醉月楼怎么说也是“前辈”,礼让是应该的。
不料何妈妈摇头,“这次就先由花满楼开始吧。”她还没看到惜月的身影,出发前惜月说让她们先过来。
“咚咚咚!”鼓声再响过一遍,预示着比赛正式开始,骚动的人群逐渐安静下来。
荆茗示意的向莫愁深看了一眼,莫愁深微微点头,手抱琵琶,纤指一划,清丽流畅彷如高山流水的琵琶声便静静的流淌出来,如同溪水潺潺,一路鸟语花香,却依然带着那仿佛深入骨髓的忧伤和永不停息的孤傲。
台下听不懂的痴痴凝望,听的懂的痴痴聆听,已经分不清让人倾倒的是那容颜还是乐声。
“不愧是莫姑娘啊!”卫小鱼轻声赞叹,又问:“惜月还没出现吗?他们两个谁更厉害?”听说惜月的舞蹈也堪一绝,可惜她还没见过。
戚无归扫了一眼左前方一个戴白色帏帽的身影,微微一笑,“待会你就知道了。”其实那个男人已经来了。
“好!”雷鸣般的掌声和欢呼自人群中爆开,抬头一看原来莫愁深已经演奏完毕,她听着那么多的赞扬声也毫不动容,仍是抱了琵琶垂眸安静的坐着。
何妈妈见状心里是又恨又怕,这莫愁深的琴艺果然名不虚传,而且还长了一张不错的脸蛋儿,怪不得吸引了那么多客人往花满楼跑,况且花满楼还有一个风骚的老鸨。
“何妈妈,该你们上场了吧?”荆茗轻松的靠在椅背上,对这种反映毫不意外,她是最清楚莫愁深实力的人,否则怎会让莫愁深在花满楼安身?花满楼不是慈善堂,不收留没有价值的人。
何妈妈此刻是有苦难言,那惜月到底跑哪去了?都什么时候了还不见他的影子?
“惜月姑娘怎么还不上场啊?莫姑娘都已经表演完了。”
“话说一开始就没见到惜月姑娘,该不是有事不来了吧?”
“怎么可能呢?这可是一年一度的花冠大会啊,不来的话就当是弃权也就是输了,醉月楼怎么可能连比都不比就认输呢?”
就在台下议论之声大气的时候,一个戴白色帏帽的人自人群中走出来,从木阶走上台子,然后揭开了帏帽,一张清秀苍白如月下香的脸露了出来,只听得他缓缓的道:“我在这里。”
台上台下都有片刻的沉寂,然后不知是谁忽然说了一句“他就是惜月!”然后吵闹声就马上炸开了,惊异的、不敢置信的、惋惜的声音一时间充斥耳边。
原来醉月楼花魁惜月姑娘是一个男人,怪不得“她”从不在人前说话,怪不得“她”总是浓妆艳抹,原来都是为了掩饰他是男人的事实。
真是太可惜了,那么精致的一张脸、那么美妙绝伦的舞姿,竟然都是一个男人所有。
“哇,他真的出现了!”卫小鱼兴奋大叫,而且还是以“男儿本色”出现的,太帅了!
戚无归和荆橦看着台上只是淡淡一笑,秦笑天根本就不知道“惜月”是谁,所以管他是男是女,他没有兴趣。
而受到惊吓最大的莫过于何妈妈了,她从椅子上惊跳而已,指着易云生的手都在颤抖,“惜月,你竟然……”激动的连话也说不出了,他们苦心孤诣的隐瞒了这么久的秘密,他竟然就这样揭露出来了?这样醉月楼哪里还有戏可唱?
易云生站在台上,周围吵杂一片,他却只是直直的凝视着那个孤傲如莲的身影,“深儿……”千言万语涌到嘴巴却只唤出了一个名字。
莫愁深自他揭开帏帽就震惊的瞪大了眼眸,冷淡的脸上首次出现了复杂难辨的神色,她放下琵琶站起来,跟他遥遥相对,“你就是惜月?”这到底是怎么回事?他怎么可能会是醉月楼的花魁?
易云生情难自禁的向她走近两步,又不敢走的靠近,生怕被拒绝,面带苦笑的点点头,“我就是惜月,我没有跟你做对的意思,只是想见见你,跟你好好谈一谈。”
“聊?”莫愁深凄冷一笑,“我们之间还有什么好谈的?”就只是杀父仇人而已,再无……其他。
荆茗在台上也是惊讶万分,她也是第一次见惜月,没想到原来他就是莫愁深口中的“杀父仇人”,那个爱恨交织的“易云生”。
没想到这对冤家竟会在这种情形下相见,真不知是幸还是不幸,荆茗笑叹,不过也好,这样的话醉月楼就不战而败了——男人自然不可以当青楼花魁的。
这下子何妈妈可真要捶胸顿足了,荆茗看着在一旁气急败坏的何妈妈,心情十分愉快。
就在这群情激动、纷乱异常的时刻,一支黑色的长箭夹带着锐利的风声,迅疾如电的穿越人群上空,直冲荆茗而去!
荆茗虽然看见那只箭,明知道该逃但身体却动不了,然而下一刻更加惊恐的发现,正跟易云生说话的莫愁深不知因何而向前走了一步,刚好斜斜的挡在她的面前,成了长箭的首要目标!
“深儿!”易云生目龇欲裂,竭尽全力的扑过去,他万万没想到莫愁深听到他那一句“我爹并不是杀莫伯父的真正凶手”就如此激动,本来她想过来骂他也好打他也好,可是恰恰就是那一步却让她置身险境!
莫愁深在他扑过来的时候还不知发生了什么事,只觉得被人死死抱住,然后身上的人剧烈一颤,连带着她一起重重的摔倒在地。
“啊,杀人了,快跑啊!”四周惊慌失措、纷纷奔逃,她茫然低头,看见一只箭插在身上人的左肩上,蔓延开的艳红血迹刺的她眼瞳一缩,仿佛又看见父亲满身鲜血的倒在山上,一时之间竟然呆住了,不知是恨、是悔、还是痛。
作者有话要说:英雄救美~~
偷袭之人
“易云生!”台下的卫小鱼惊叫出声,想要奔上去,却被戚无归拦住。
“小鱼你呆在这里,”戚无归脸上虽然还带着惯常的微笑但语气已经转为沉肃,又对秦笑天道:“保护小鱼。”
然后与荆橦对看一眼,两人同时飞身而已,荆橦飘向前方的台子,戚无归却是向箭射来的方向而去。
“喂,你们!”卫小鱼也想去帮忙,但又被秦笑天阻止。
“你安心呆在这里就行了。”秦笑天表情冷淡的按住她的肩,有那两个男人在,不会有事的。
而且台上比台下更危险,因为敌人的目标就在上面,第一箭不中也许第二箭就要来了。
“愁深!”荆茗见莫愁深和易云生都倒在地上,而且易云生还中箭了,心焦的向他们跑过去,但万万想不到第二只箭又已接踵而来,而且来的比第一只箭速度更快,眨眼功夫就到了她面前。
她连避开的时间都没有!荆茗只能紧紧的闭上眼睛,不敢看那在阳光下闪烁着刺目光芒的箭簇,也承受不住那刮着脸颊生痛的无情锐风!
就在她以为这次肯定死定了的时候,利箭袭身的痛楚却久久未降临,她惊疑的睁开眼睛,惊喜的发现有一个青色身影挡在了自己面前,“木头!”原来他也跟来了吗?
“木头”左手握着弯刀,那刀并未出鞘,而那只箭已经远远的躺在地上,看来他是以刀鞘把剑拨开的。
木头听见荆茗的声音并没回头,只是盯着突然飞身上来的黄衣男人,一向满不在乎的眸里此刻闪着怒意。
飞身上来的男人是荆橦,见到妹妹差点遇险,他竟然还是摇着扇子笑的悠闲,“你果然在这里。”戚无归猜的不错,这个影子保镖随时候在荆茗身边。
木头低低开口,本来清朗的嗓音因怒气而低沉,“你为何不出手?”他知不知道如果他救援不及的话,荆茗就要中箭了,一个不会武功的弱女子如何受得了这么一箭?这个男人明明武功不弱,为何不出手相救?
“你不是成功拦下箭了吗?”荆橦刷的合上扇子,插回腰间,凤眼里闪烁着隐约的揶揄,其实就算木头不出手,他也有绝对的把握可以拦住那只箭,他的扇子也不是拿在手上好看的。
可惜木头看不懂,还以为他不顾荆茗死活,所以更愤怒了,右手握上刀柄,“就算如此,也不可原谅——”手上一用力,缓缓的拔刀出鞘。
终于反应过来的荆茗见此急忙捉住他的手臂,“木头,你别生气,我哥他怎么会对我见死不救?”肯定是想试探木头。
木头敛去怒意收回刀,疑惑的瞧了他们两眼,果然长的有点像,特别是那双眼睛,“他就是荆橦?”就是荆茗在他耳边说过无数次的懒到无人能及的花花大少?
荆橦饶有兴味的打量了一下他手里的弯刀,刚才拔刀的时候他看见了这刀竟是刀锋在上的,他摸着下巴笑道:“‘逆刃刀’穆剑堂?”想不到“刀侠”穆剑丰的儿子竟然会在荆茗身边做保镖,而且看样子还很在乎荆茗那丫头呢,有意思。
木头见自己的身份被认出来也只是点点头,浓眉大眼的端正脸庞上是一副满不在乎的表情,看起来呆呆的、很好欺负的样子。
“有话回去再说啦,快点过来帮忙!”荆茗早就跑到莫愁深旁边,察看易云生的伤势,见两个男人还在那里聊天,招手叫他们过去看伤员。
“哦。”两个男人都乖乖的走过去,其实那箭射在肩上,不是要害死不了人的,就是要流点血了。
“我现在可以过去了吧?”卫小鱼被迫在原地站了许久,心里都快急死了,她这是第一次看到流血事件,刚才确实很怕,但是已经没有箭射过来了,上面一群人围成一团,也不知易云生怎么样了。
秦笑天沉默的让开路,卫小鱼马上朝着台上奔过去,秦笑天往戚无归消失的方向望了一眼,敌人只发了两只箭,应该是戚无归及时赶到了吧?
一刻钟之前,三十丈外,一座废弃房屋的二楼。
黄锦逑站在窗口,遥望着花冠大会的会场,因酒色而浑浊的眼眸闪着狠毒的戾色,他转头看了一眼正在找最佳射击角度的男人,“罗奔,你有把握吧?”能在这里一箭射死荆茗那个可恶的女人。
大约三十来岁、左脸上有一道疤的罗奔淡淡的回道:“没问题。”这种距离对于三沙帮第一弓箭手的他来说,难度不大。
黄锦逑满意一笑,“看来没白费我的银子。”这三沙帮给他派来的人还不错,就是对他态度不怎么恭敬,不过算了,只要替他杀掉那个女人就行了。
罗奔找好位置,反手从背上箭囊中抽出一只箭,搭弓、拉弓、瞄准,迅疾如电的第一箭刷的飞射而出,动作利落,毫不拖泥带水。
“好!”黄锦逑抚掌赞了一声,谁知高兴不了多久,因为那箭被突然冒出来的一个白衣女人挡住了,他恨恨的一拍窗槛,“算她走运,再射!”
罗奔沉默的再抽箭搭弓,全神贯注的瞄准那艳红衣裳的女人,屏息放箭——
黄锦逑双手紧紧的捉住窗沿,望着那箭毫无阻拦的直冲荆茗而去,料她这次绝对逃不过了,忍不住得意大笑,“荆茗,这就是你得罪我的……”下场”二字还不及说出口,就惊见一个影子忽然出现,一挥手就把箭甩到一旁。
“该死!“黄锦逑愤怒的涨红了脸,失态的大吼,“继续放箭,我就不信这个邪!”一连两箭竟然都有人替荆茗挡下,这些该死的程咬金!
两箭落空,罗奔也丝毫不露神色,沉稳的再次搭箭、拉弓,却在瞄准的刹那,看见一个白色的人影忽然出现在窗口,他惊愕的后退了一步,拉弓的右手本能的一松,眼看这白衣人就要成为无辜的箭下之魂——
“小心。”随着清润嗓音的响起,一只手轻轻的握住他持弓的左手,那手修长白皙看似毫无力道,罗奔却知道这一握他指间的箭就再也发不出去了。
而且这人的动作竟然快如闪电,自己只不过后退一步,他就顺势从窗口飘进屋里并伸手阻止了他,他松手放箭的速度都不及他快!
黄锦逑震怒的看着这个如鬼魅般突然出现的白衣男人,不管这男人是谁,阻挠他好事的人都该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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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罗奔,射死他!”黄锦逑以为罗奔是不知如何是好,所以才持弓待发,马上给他下令。
罗奔没有理他,事实上他是想听命都做不到,他觉得自己的左手快被捏碎了,而这个恐怖的男人竟还含着温和的微笑。
黄锦逑再迟钝也知道不对劲了,罗奔似乎被这个看起来像文弱书生的男人制住了,还一动都不敢动。
“你、你是谁?”他胆怯后退,嘴上还在逞强,“我告诉你,我舅舅可是当朝的尚书右丞,你若伤了我一根毫毛……”
黄锦逑色厉内荏,戚无归却看也没看他,只是盯着罗奔手上的箭看了一会,就忽然放开了对他的钳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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