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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素自嘲道:“现如今我没有了生育能力,右手也残废了,试问像我这样的人,还有谁愿意要我?楚家把我害到今天这一步,我说什么也不会跟楚衍离婚,难道我要眼睁睁看着恢复自由身的他和唐天瑜双宿双飞吗?”
陈希眉目闪烁,凝眸道:“说到底,你之所以不甘心……是因为唐天瑜?”
白素微微眯眸,“她和楚衍有了……楚文绪,我却什么都没有,换成是你的话,你能咽得下这口气吗?”
陈希冷笑道:“那个小贱人,猖狂不了多久,到时候妈妈一定替你报仇。”
白素笑,听陈希骂唐天瑜,难免觉得好笑,这段关系如此错位,好比是一出闹剧:“我的仇,我自己报。曲良武母亲我是不会给你的,找出曲良武,你我各凭本事。”
陈希微愣:“你的意思是,你之所以劫持曲良武的母亲,是打算利用老太太,亲自找出曲良武的下落?”“难道你不是这么想的吗?”白素现在还没有跟陈希摊牌的打算,比起感性,她更倾向于理性。
“我还以为……”
白素接住陈希的话:“以为我心存妇人之见?对一个老太太下不了手?”
陈希笑了,似是松了一口气:“你能狠下心最好,经历了北海事件,你应该很清楚,有时候仁慈反而会成为别人伤害你的利器。”
陈希这话,白素还是很认同的。
“咳咳……”酒没入喉,白素反倒狼狈的咳嗽出声。
“怎么了?”陈希目光锁视白素,担忧道:“身体不舒服吗?”
“前些天被唐天瑜给气的,不碍事。”白素说着,又轻轻咳了起来。
陈希眉皱的更紧了:“咳成这样还没事?找医生看过身体了吗?”
“说是郁结丛生……”白素嘴角扬起勉强的笑容:“跟之前吐血相比,身体好了很多。”
“还吐血?”陈希声音里已经有了怒气。
“我在楚家处境真的很糟糕,一个唐天瑜足以让我怒火攻心。”白素摇头,没有继续这个话题的打算,似乎提起唐天瑜就不胜其烦:“算了,说这些,你也不会明白。”
陈希忍不住说道:“即便如此,你还不愿意跟楚衍离婚吗?当年你前往非洲,楚衍前程似锦,而你并没有成为他的锦上花。距离没有把你们的心拉近,反而给唐天瑜这个小贱人创造了时机,所以你看,距离只会给夫妻之间产生第三者,你如果不愿意抽身而出的话,到头来只会成为唐天瑜眼中的笑谈。”
“我和楚衍毕竟深深的爱过彼此。”这样很好,陈希骂唐天瑜是小贱人,楚家如此对待她,这样才公平……
真的公平吗?原来她一直有当恶魔的潜质,一人下地狱,一人入局成了笑话,便想拉着所有人跟她一起成为笑谈。
这样做是不对的,但却不想阻止,她单臂支在桌案上,手指抚摸额头,借以遮挡眉眼间流露出的罪孽……
陈希还在苦口婆心的劝说白素放手:“但你们的爱已经过去了,就算旧情复燃,这条爱情路又能走多远?到头来还是避免不了重蹈覆辙的厄运。”陈希温声道:“素素,爱要讲究平等。”
“我正努力让一切回归原位。”白素知道,话意美好,但永远都回不到最初了……
“……”陈希不说话,看着白素,忍不住低头浅笑。
白素并没有生气,而是静静的看着陈希,平心静气道:“我的话让你觉得很好笑?”
陈希收敛笑容,看着白素的眸光温和了好几分:“女儿,你还太小,所以你还没把男人看清,看透。普通人也好,权贵者也罢,面对诱惑的时候,第一次会拒绝,第二次会适应,第三次会接受,直到最后会变成贪欲蚕食。尤其是政坛要员,看着衣着光鲜,又有哪个不是从物欲上升到了肉欲?男人的忠诚和背叛从来都是相辅相成。”陈希握着白素的手,紧了紧,怜惜道:“妈妈知道你对唐天瑜心存芥蒂,不过没关系。你要明白,唐天瑜以为偷情就是爱情,这种人傻的要命,愚昧和无耻只会让她在道德世界里走投无路。现如今看似她拥有一切,但当她有一天被卷入政坛纷争,声色犬马中,将注定一无所有,小命不保。”
“是么……”白素嘴角笑容淡淡,似乎风一吹就没了,有些讥嘲,有些感慨万千。
陈希直直的看着白素,眼神锐利,仿佛一眼就能看穿白素的心事,“爱情是一朵逐渐走向枯萎的花朵,你在它开始凋谢的时候拱手相让,其实是对的,如果你心有不甘,也很正常,毕竟花开正旺的时候,拥有它的那个人是你。”
白素脸上一片肃然:“这朵花即便零落成泥碾作尘,它也只能是我的,哪怕我不要,也绝不允许任何人玷污它的纯洁。”
“可它已经脏了。”拍了拍白素的手背,陈希这才松开。
白素微不可闻的笑了笑。
不,它在她心里,依然干净如初。
中途的时候,白素去了一趟洗手间,眼光不经意扫向角落,有魅力的男人不管走到哪里都是众人焦点所在,刚赶走了一拨女人,紧接着又聚集了一拨美女环绕,可谓艳福不浅。
楚衍并没有注意到她离开,他靠着椅背,双臂环胸,戴着墨镜,也许因为不堪其扰,镜片后的双眸早已闭合陷入小憩状态。
白素在洗手间时间比较长,出来的时候眼睛红红的,抽出一张面纸,擦手走出来,正好遇到了楚衍。
他站在那里似乎等了很久,见她出来,松了一口气,温声笑道:“再等五分钟,你如果不出来,我准备进去找你。”
那一刻,白素说不清内心是什么样的感受,看到这个男人,她的内心里溢满了感动和温暖,那种温暖足以消融她的迷茫和无助。
大步上前,也不顾洗手间外面,是否人来人往,踮起脚尖,紧紧的环抱着楚衍的脖子,炙热的气息在他耳边萦绕:“楚衍,你抱抱我。”
难得的脆弱,此刻的白素像个迷了路的孩子一般,仓惶而又无助,适才远远看着她不觉得有什么异常,但现如今她就在他怀里,他甚至能够感受到她颤抖的频率有多强烈。
她在害怕,或许应该说此刻的白素很不安。
楚衍伸出双臂环住她的腰身,力道很紧,语声温存,近乎呢喃:“怎么了?”
“冷。”从身到心冰冷一片,寒彻入骨。
“……”楚衍短暂沉默,将她推开少许,锁视她的双眸,见她眸子里一片潋滟雾气,心里一软,抬手理了理她的头发:“要回家吗?”
“还不能。”她把唇贴合在楚衍的唇上,他微微愣了一下,眼睛淡淡的看着她,她也在看他,那双眸子里承载了太多的东西,那么厚重,以至于楚衍心生不忍。
他微微启唇,任由她舌尖滑入,略显急迫,足以挑起***极限。这个吻,一开始是因为楚衍纵容,所以才得以继续,所以纵容的后果也只能他独自品尝。
掌心情不自禁的贴合在她柔软的腰身上,理智烟消云散,手指***她的发丝间,加深这个吻,深入缠绵,却在她气喘吁吁的时候及时找回理智,离开凝胶的唇。
来往行人看向他们,楚衍将白素揽在怀里,将头搁在白素的颈项,声音沙哑低沉:“告诉我,怎么了?”
“不喜欢我的吻吗?”她抬手搂着他的脖子,似乎又回到了最初的模样,不冷不热,心思百炼成钢,仿佛谁都无法撼动她的意志。
“你知道的,我无法拒绝。”指腹暧昧的摩擦着她红肿的唇,垂头间,将薄唇印在她的唇上,“很喜欢。”
他的回答,如此简单,却换来她更深的拥抱,轻轻叹息道:“楚衍,你让我越来越无法离开你。”
“你还打算离开我吗?”他低低的笑,安抚轻拍她的背。
如此霸道,但却暖人心肠。
“你怎么知道我在这里?”她以为他没有看到她。
楚衍淡淡一笑:“一晚上,眼睛就没离开过你,怎么会不知道你在哪里?”
有热流在心头翻涌,她没说话,他也没有,静静相拥,各有各的心事……
“还有客人在酒吧等你,别让对方等久了。”楚衍推开她,理了理她的发丝,笑容安抚。
沉吟片刻,白素轻声问他:“跟我见面的女人,你认识吗?”语气有些紧张。
对于白素的话,楚衍并没有很吃惊:“……不熟。”
白素微微抿唇,“不熟”还有另外一个意思,就是认识。
楚衍一向忌惮楚翎,所以对他身边出现的人和事,又有什么不清楚的。
从Lee出现在楚翎身边的那一刻起,楚衍只怕就暗中调查过Lee的身份,至于调查到何种程度,就不得而知了。
白素问:“你对Lee了解多少?”
想了想,楚衍说:“法国上流圈有名的交际花,嫁了两任丈夫,都是赫赫有名的富翁,她嫁的第一个丈夫,婚姻关系维持三年,离婚后,因为手中持有丈夫出轨证据,所以获得庞大的赡养费;不过有一种说法,好像说她丈夫之所以会出轨,是她一手导演的离婚好戏。至于第二个丈夫,婚姻关系维系的时间就比较长了,大概有十三年之久,她一步步进驻丈夫的公司,在获得丈夫信任之后,几乎在丈夫重病期间,接管了整个集团企业,后来她丈夫患病离世,Lee除了获得大量遗产之外,更成为集团首席执行长,一跃成为难得一见的传奇女富豪。”
“确实传奇。”这话多少有些讽刺。
楚衍深深看了白素一眼,这才开口道:“我之所以关注Lee,是因为楚翎,她是楚衍的新女友,听闻楚翎很爱她,所以当初才会起了好奇心,派人去调查Lee,老实说,今天看到约你见面的人是她,我感到很意外。”
白素微微敛眸,不仅楚衍意外,她也很意外。
“你和Lee很熟吗?”楚衍声音没有丝毫波澜,低沉的令人心思难安。
“第一次见。”确实是第一次见。
“她怎会约你见面?”这就是楚衍,即便再好奇,也能把问话问的如此漫不经心,似乎只是随口提提罢了。
“其中渊源,待我跟她见过面之后,我再告诉你。”看了看手表时间,白素说:“我该走了,她还在等我。”
拍了拍她的肩,楚衍表情一如既往:“去吧,我在原位置等你。”
点头,白素走了几步,又返身走到楚衍面前,对他说道:“对了,我从Lee口中得知,楚翎最近似乎有什么计划,看样子将会对楚家很不利,你最好心里有数,早做提防。”
楚衍眸色深沉,看着白素的背影若有所思。
所谓不利,是指楚氏收购计划吗?
直到白素身影消失,楚衍才转身面对玻璃窗,修长的手指随意拨拉了一下百叶窗,他微微抿唇,Lee和素素看起来关系匪浅啊!
酒吧里,除了两杯红酒之外,并没有陈希的身影。
她走了,就在白素起身去洗手间不久之后,起身离开了酒吧。
服务员递交给白素一张纸,说是刚才跟她喝酒的那位女士留给她的。
白素打开,上面写道:“素素,永远不要忘记,他是仇人的儿子,就算不为你自己,也该为了你爸爸和你舅舅,与他保持距离,我知道他在酒吧,你不该带他过来,希望不会有下一次。”
白素面无表情的把纸揉烂,嘴角笑意讥嘲,陈希说错了……她只知道,楚衍是她的丈夫,仅此而已。
身世无法阻挡她的仇恨
白素一直觉得黑暗和光明,其实可以相互交替,只不过她选择了黑暗之路,所以光明只能站在她的对面,与她遥遥相对。
直到一切真相大白于天下,她才深深的意识到,所谓黑暗,那是全然的黑,一旦沉陷于此,注定万劫不复,她看不到所有的一切,只因她早已迷失在了仇恨里。
面对陈希,一直紧绷压抑的弦,在陈希离开后,终于断裂了。
她是谁的女儿?品姑姑楚锦秋的亲生女儿、楚修文的外甥女、陈惠的外孙女?楚文绪的……
先前所有的伪装在这一刻尽数灰飞烟灭,眼前发黑,额头上沁出的冷汗缓缓汇流而下辂。
白素宛如海中浮萍,仓惶中找不到出路,挣扎沉浮中,她连自救的能力都没有,所以只能任由自己沉陷在漆黑无边的深海里不可自拔。
她想起北海过往,眸子血红,左手轻轻抚摸右手臂,痛恨的无以复加。
不能忘,死都不能忘…妲…
她可以遗忘过往所有一切,唯独不能遗忘了仇恨。在陈希面前镇定自若,在楚衍面前不动声色,她已经忍到了极限。
白荷的死,还有一条将要伴随她一辈子的废手臂,足以让白素心中的仇恨累积到最巅峰。
她没办法寻求光明,那么温暖神圣的字眼,早被她抛弃在岁月长河里,一去不复返。现如今再多的温暖都无法照进她的内心最深处。
在国民眼中,楚家是天使,是国民信仰所在,只有愚蠢的人才会信奉天使不会害人。当天使脱掉虚伪的外衣,露出它的真面目,剩下的只有丑陋和不堪。
它随随便便一笑,人间万滴血;随随便便一句话,脆弱的生命将会在突如其来的灾难前无力反抗……
她是谁?她可不可以不是那个谁?
身体内蔓延出无尽藤蔓,紧紧的缠绕着她的灵魂,越是想要逃脱,就越是剧痛无比。
好比有人剜走了她的心脏,那么疼,疼的她都快喘不过气了。
原来,有一天,她也可以轻易就失去生存的勇气,她告诉自己,陈希说的都是假的,一切都是假的,她是白素,跟陈希没血缘关系,跟楚家更没有血缘关系……
曾经温岚对她说过这么一句话:“你是怎么掌控你情绪的?明明恨的要命,却能在敌人面前温和谦逊,几乎看不出破绽来。”
她只是太累了,累到懒得跟他们计较,但如今她能放下过往,给自己一条生路吗?
困守十字路口,向左走,还是向右走?
忘了吧?忘了……今夜的她什么都没有听到。
白素抚额,寒风冷冽,脸上有温热流出,转瞬化为冰凉,她手指下滑,轻轻的覆在脸上,有泪水从指缝间溢出滑落。
如果有人看到这样的白素,会觉得此刻的她倒像是一个无助的孩子。
她……真的是累了,身心俱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