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素正好面对楚翎,楚翎原本疑惑不解,当他看到白素嘴角的血液时,震惊道:“素素你……”
那一刻,所有人都把目光凝定在白素的身上。
白素径直迈步离开,身后是众人的目光,眼前是楚翎紧皱的眉。
当白素跟楚翎擦肩而过时,楚翎清楚看到白素眼角有一滴泪快速滑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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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素在盥洗室里已经逗留了十分钟左右。
她在洗脸,刺目的红,在水流漩涡里很快就消失不见……
温昭曾经对白素说过:“一言救人,一言丧命,所以你谈判的时候,出口言语一定要慎之又慎。”
白毅曾经对白素说过:“身处政坛,寡言者可以多多相交,这种人免忧患。”
很久以前,白素就明白一个道理:良言一句三冬暖,恶语伤人六月寒。在这世上,刀疮易好,恶语难消。
孩子不懂说话的意义和后果,白墨也曾因为别人骂她是聋子恶语相向,用世间最难听的话语来回击对方。
白墨痛骂别人的时候,白素就坐在一旁静静的聆听着,直到她发泄完,白素才开口说道:“这世上很多祸事发生,多是跟口舌有关。当你骂别人的时候,等于已经决定伤害那个人的心,对方受伤了,绝对会选择反击,因为他也要保护自己不被人欺负,你要明白,多说好话,骂人、伤人的话尽量不要说,因为一句话可以成就一个人,也可以毁掉一个人。”
该责怪楚文绪吗?终究只是一个孩子,一个这么小,就知道用恶毒言辞攻击别人的孩子。
谁之过?唐天瑜当初窃取楚衍的精子和她的卵子。
白素皱眉,无声呢喃,楚衍的精子,她的……卵子。
镜子里,白素蓦然抬眸定定的看着里面的那个她,楚衍的精子在精子库里,那她的卵子呢?
唐天瑜是怎么收集她卵子的?
之前因为一夕间发生那么多事,她完全懵了,思维难免很混乱,所以才没有想到这一点。
唐天瑜苏醒后,她就去了非洲,唐天瑜怀孕的时候,她还在非洲,如果有人在她意识清楚的时候收集过她的卵子,她不会不清楚,除非收集她卵子的时候,她完全没有意识。
在非洲期间,楚衍、徐泽、乔梁、易笙、邵凯都曾看过她,但这里所谓的看,只是陪同楚衍看望她而已,多是她和楚衍在一起,还是有例外的……比如说莫珂。
白素搁置在盥洗台上的手指缓缓握紧,想起那日在楚家,莫珂似乎极为气愤楚文绪对她的态度;莫珂死前出现的异常微表情;温岚在墓园的欲言又止,徐泽的阻拦……
有谁会那么清楚她的身体状况,能够成功窃取卵子而神不知鬼不觉?
所谓剜心之痛,不过如此。
白素身体微微颤抖,是莫珂吗?如果真是莫珂,怎么能无视她的痛苦,怎么能往她的伤口上撒盐,莫珂不知道她很痛吗?
如果是莫珂,她难道不知道,这个被她一手造就出来的胚胎,经由唐天瑜代孕生下来,他不是爱情婚姻的纪念品,而是权力纷争下的牺牲品。
两年了,这个孩子的存在给楚衍带来了莫大的羞辱,一个政坛高官被冠上风流之名,有谁不知楚衍背叛婚姻,在外育有私生子……
如果是莫珂,她知不知道像楚衍这样的人添功绩,锦上添花很容易,但去除污点却很难,她在楚衍的人生里泼了最致命的一桶墨,让他成为国民私底下的谈资,让他成为别人打趣的反教材。
如果是莫珂,在做这些事情的时候,可曾想过她这个好姐妹。
好姐妹?她们算哪门子的好姐妹?
两年前,她遭遇人生重创,白荷的死,她废弃的右手,还有楚衍的背叛,一个楚文绪……。
莫珂知道不知道,这两年来她时常做梦,梦里面她孤立无援,她那么害怕,那么绝望,那么痛苦的生活着,莫珂怎么能无视她的痛苦?
终于明白莫珂为什么在她遇害后,决定孤身一人去非洲了,她那么厌倦困守在一个地方的人,竟然能够在非洲逗留一年之久,原来不是姐妹情深,而是愧疚在作祟。
白素全身血液在身体里沸腾叫嚣着,她看到镜子里面的她微微扭曲的脸……真难看。
是的,就像楚文绪说她是丑女人一样,现如今的她的确很难看,她直到今天才意识到,造就她这么难看的人,竟然还有莫珂的功劳。
她和莫珂是什么关系?她把莫珂当亲妹妹来对待,她们相交十几年,十几年的感情竟然还不及一个叫唐天瑜的女人。
她白素做人就如此失败吗?失败到掏心掏肺的对待莫珂,还不足以让莫珂对她手下留情?
“你知道我有多难吗?”白素眼睛胀痛,咬牙切齿间尽是血腥味,深深吸了一口气,白素压下眼中的液体,对着镜子里的她,一字一字道:“我是白素,我百炼成钢,所以我不难过,我就是这样一个我,你们想伤就伤,我不在乎。”
镜子里的她,漆黑的双眸黑白分明,泛着血丝,但却有着超乎寻常的倔强,唯有她知道心中的寒意究竟有多浓重。
楚衍不知何时走了进来,因为水流声太大,所以掩盖了他开门的声音。
他站在她身后,近前,先是把手放在她的肩上,感受到她在颤抖,双臂下滑,圈住她纤细的腰,把她搂在胸前,跟她湿湿的脸颊相贴,同她一起看向镜子里的他和她。
“我在盥洗室外面站了很久,犹豫着该不该进来?”镜子里,楚衍深邃的眸子里浮起抑郁:“素素,我在想,如果我进来,看到你在哭,我该怎么劝你呢?”
“我不哭。”她微微敛眸,声音沙哑干涩。
他眸光柔和的看着她:“这么跟我说话,不疼吗?”
她扯了扯唇角:“楚衍,我已经习惯了疼痛。”
楚衍心一紧,眸色暗沉,一时没说话,短暂沉默后,他这才开口:“我让乔梁鉴定了你的DNA,你确实是品姑姑的女儿,也是文绪的母亲。”
“……这样很好,知道结果,我也该死心了。”这样的结果,早在意料之中,楚衍和她心知肚明,之所以去做DNA,无非是想落清事实,多少有一些自欺欺人。
楚衍神情异常沉郁:“我知道,文绪的话伤了你的心。”
“我没关系。”真的没关系,她心理素质其实还不错。
“素素……”楚衍语气温软,有些小心翼翼,“有我一直陪着你,不可以吗?”
她在他怀里微微侧身,单臂搂着他的脖子,姿态亲近温情:“可以。”
他似是松了一口气,抽出毛巾把她脸上的水擦干净,把她抱起来回到病房卧室,轻轻放在床上,因为她还在搂着他,所以他只能坐在床沿俯身抱着她。
“我欠你一个孩子。”她埋首在他胸前,声音沉闷。
“没有孩子,我们依然可以过得很好。”他声音很轻,像哄孩子一样,轻轻哄着她。
“不觉得很遗憾吗?”
“失去你,那才叫遗憾。”
亡羊补牢,为时已晚
夜色沉郁,很像楚衍的眼眸,沉静而深邃。
睡觉前,楚衍对她说:“一直想拥有一个属于你我的孩子,我以为有一天当这个孩子进驻我们的生命时,我会很激动,很兴奋,但得知文绪是我们的孩子,心头的无力感瞬间变得很强烈,好像钻进了一个死胡同里,不知道该毁了那面墙走出去,还是应该顺着原路返回去。”问题是,他还能看到原路吗?
楚衍声音很低沉,这道声音原本应该尽显阴郁,但从他嘴里说出来却异常平静,感慨之余,添加了安宁之意。
“他还只是一个两岁大的孩子,好比是海绵,成年人教他什么,他就吸收什么,完全没有分辨是非的能力。其实他对我的恨,我能够理解,在他的精神世界里,他的母亲是唐天瑜,父亲是你,你们才是一家人,而我充其量只是一个外人,一个抢走你,让他母亲和他不快乐的大恶人。孩子对爱恨向来很直接,所谓童言无忌,也许说出那种话,他并不是有心的。”
楚衍眸色暗沉:“如果有心呢?辂”
“……。”她抿唇,忽然保持了沉默,因为这个问题,连她自己都不知道该怎么回答楚衍。也许,她只是不愿意去深究。
楚衍直直的看着她,不疾不徐道:“如果有心,那他就是隐患。”
“可他毕竟是你我的儿子。”她情绪有些低落婺。
奇异的是,楚衍温温笑了,单手抚摸她的脸:“心软了吗?”
“楚衍,这一切不是他的错,唐天瑜和楚家毁了他,他们才是真正的罪魁祸首。”
楚衍抿了抿唇,眸子里浮起一片深不见底的墨黑之色:“不介意唐天瑜生了他?”
白素眼眸一闪,“承受十月怀胎之苦的那个人是她,经历分娩痛苦的那个人也是她,我感谢她。”
“言不由衷。”隐隐训斥,但眸子里却散发出宠溺的光。
被拆穿,白素胸口有些发闷:“还能怎么办呢?你我如今陷入两难境地,不管怎么做,都会被人诟病。”
楚衍心有所触,没说话,他在想该怎么接白素的话才合适。
“素素,他恨你,一个孩子的恨是很可怕的。看到他,我就想起来小时候的我,如果我们消除不了他的恨意,如果他很小就学会了伪装恨意,那么等他长大后,他绝对会把复仇的利刃对准你和我……”楚衍抿了抿唇,艰涩道:“不要对我说虎毒不食子,有时候防患于未然也是一种无可奈何。”
“小时候,我爸爸告诉我,含泪播种的东西,到最后一定能含笑收获。”白素止了话,过了一会儿才又开口说道:“你对他好,一天两天感觉不出来,时间长了,他自然能够感觉到,人心都是肉长的,更何况你我本性都不坏,他就算坏,又能坏到哪儿去?”
他淡淡的瞥了她一眼,闭上了眼睛,沉声道:“这话没有逻辑性,父母品性对孩子的确有影响,但他会成为什么样的人,跟他的心理素质,为人处世,社会环境息息相关,以后的事情,谁都说不准。”
“鸦有反哺之意,羊有跪乳之恩,给彼此一些时间去适应所谓的血缘亲情,顺其自然,如果他一直这样,到时候再说吧!”她知道他不高兴,但有些话私底下说清楚会比较好。
他睁开眸子看她,平复情绪,溢出一声幽幽的叹息,之所以会这么耿耿于怀,无非是心疼她,她明白吗?
和白素视线相对,眸间均都藏储着太多的东西。
“你觉得他能变好吗?”楚衍轻叹。
她笑了,嘴角笑容清浅:“水睡着了,就变成了冰。变成冰没关系,只要用温暖去融化严冰,它早晚还会变成水。”
楚衍嘴角浮起一抹淡笑,伶牙俐齿的她又回来了吗?
像这样拌嘴,各自据理力争,有多久不曾出现在他们生活中了。
“笑什么?”她声音很柔,嘴角笑容加深,又何尝不是在变相的示弱。
修长手指抚摸她的脸,印下一吻,那是一个温柔至极的轻吻,俊雅的脸庞埋在她的颈项间,压下声音里的沙哑:“少说话,歇歇嗓子。有关于楚文绪……容我好好想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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像任何一对因为子女问题,辗转难眠的父母一样,他和她身心煎熬了大半宿,一直到后半夜才睡着。
清晨醒来,白素还在睡,楚衍没有吵醒她,静静的看着她,不明白楚文绪为什么会说她是一个丑女人,仅仅是因为她额头上的疤和残废的右手臂吗?
在他眼中,她始终都是一个美丽的女人,眉眼在岁月磨砺下更加沉静如水,平时低调不显山不露水,但却会在不经意间闪现出睿智的光芒。
他觉得她很好,就连她额头上的伤疤,他都觉得很美丽,只是美丽之余心头总会不期然浮起淡淡的伤。
都说她心肠比他狠,其实最狠的那个人一直都不是她,因为她在乎的人和事,远比他要多,而他真正能放在心里去在乎的人很少很少,所以他远比她要心狠。
心事渐沉,对于楚文绪,楚衍没期待过他的出生,如今要怎么做,才能说服自己去接受他?
一夜未眠的那个人还有乔梁。
医院里有楚衍专属书房,乔梁和楚衍已经彼此沉默了很久,谁都没有率先说话的意思。
楚衍从进书房的那刻起,就拉起了百叶窗,清晨阳光照射进来,不似夏天温暖,反而多了几分阴冷。
“继续用药吗?”乔梁神情迟疑,甚至有些欲言又止。
楚衍坐在一旁的沙发上,有些答非所问:“我是不是做错了?”
乔梁眸色沉凝,无奈道:“不怪你,我们都没有未卜先知的本事。”
楚衍表情出现了一丝裂缝,近乎自嘲道:“现在停药,只怕亡羊补牢,为时已晚。”
当初为了查出品姑姑女儿的下落,楚衍吩咐乔梁对楚文绪下药,那是一种新研发的毒剂,长时间注入到人体内,可以造成珠蛋白基因缺陷,渐渐分解血红蛋白中的珠蛋白肽链不能合成,从而导致地中海贫血。
楚文绪的地中海贫血是δβ型,属于中间型,患者可活至成年。
楚衍原本打算利用楚文绪基因突变,逼迫唐天瑜自乱阵脚,主动帮他们引出品姑姑女儿。
如果唐天瑜在乎楚文绪的话,她一定会这么做,但如果唐天瑜不在乎……。楚衍等人就是在拿楚文绪的命在赌。
楚文绪会活到成年,也只能活到成年,一旦他成年,成为新一任总统,楚衍将是第一个政治牺牲品。
楚衍不是没有两全其美的方法,他大可以跟白素离婚,娶唐天瑜或是品姑姑女儿为妻子,那他势必会保住他的性命。
毕竟,一家人比两家人要好说话多了,但对楚衍来说,他有他的坚持和不放弃。
那时候的他,又怎么能想到楚文绪竟然是他和素素的儿子?
“前几天我搜集过文绪的血液,发现红细胞渗透脆性减低,HbF含量约为0。40~0。80,HbA2含量正常。”之前的毒素用量,乔梁都事先安排好,算准了日子,如果继续用药,将会在月底突患急性地中海贫血,到时候时机成熟,楚家绝对会做基因诊断,为了避免楚文绪病情恶化,造血干细胞移植是首选……只不过人算不如天算,谁知道在节骨眼上,素素的身世会曝光在眼前。
楚衍单手抚额,疲惫道:“……停了吧!”
“好。”
过了好一会儿,楚衍才迟疑开口道:“能治好吗?”
“能,只不过需要时间,很难。”乔梁沉声道:“破坏一个人的红细胞和基因很容易,但想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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