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再说一遍!”
“我就说怎么样,你自己都敢做还怕我说啊!”
……
四月尴尬不已,不知道劝谁。
最后不得不将芳菲拉到楼顶天台上去,劝她,“不是说了叫你别跟你妈怄气吗?你怎么不听呢?这么吵很好看啊,别人都看笑话呢!”
“看就看,咱家的笑话还少吗?”芳菲的样子疲惫不堪,眼睛通红,瞅着四月又是那种同情的眼光,“姐,你就别管了,反正已经是这个样子,你管好你自己就可以了。”
“到底出了什么事,阿姨真的输了很多钱吗?”四月看见芳菲这个样子心里很不好受。芳菲倒笑了起来,“输钱?光输钱就还好了……算了,不跟你说这些,免得脏了你的耳朵。”
“芳菲!你是不是有什么事情瞒着我?”四月急了。
“说了你管好自己就行了!以后少到这儿来,这里太脏,不是你站的地儿!”芳菲大声叫嚷着,脾气火暴不说,居然还从口袋里掏出一包烟来,抽出一支,啪的一下用打火机点上,动作相当老练麻利。四月眼睛都瞪直了,大叫:“芳菲,你什么时候学会的抽烟!”
“嚷嚷什么啊,我不抽烟怎么办?家不像个家,你也不在我身边,我一天到晚不知道自己干什么,我不抽烟我能活吗?”芳菲还振振有词。
“女孩子抽烟像什么话!你有什么心事可以跟姐姐说啊,李老师刚走才几天,你就变成了这个样子,你让他心里怎么好受……”
“别把我爸给抬出来!他死了,管不着我了!”
“芳菲,你……”
“姐,拜托你别管我好不好?你还嫌我不够烦是吧?你有你的生活,我也有我的生活,我们压根就是两个世界的人。我又不是今天才变成这个样子,我变成什么样子跟你没关系,你就当是行行好让我一个人静静好不?”芳菲红着眼睛,泄愤一样地狠狠吐着烟圈,朝四月不耐烦地摆摆手,“走吧走吧,这儿不是你待的地方,我不会寻短见 。你跟莫云泽约会谈恋爱去吧,你们天生一对,我祝你们有情人终成眷属白头到老……”
四月像陡然被抽了一耳光,脸上火辣辣的,心里刺痛不已。愣了半晌,她总算是明白了症结所在,顿时眼眶就红了,“芳菲,我怎么不可以管你,你是我妹妹,我不管你谁管?如果你是因为莫云泽生我的气,我可以跟你保证我不会逾越兄妹的关系。我们本来就是兄妹,你不要听他说的那些,我跟他根本就没有可能的事。”
“你们有没有可能跟我有什么关系?你早晚是要嫁人的,不嫁给他也会嫁人给别人,你不必为了我葬送自己的幸福生活。”芳菲很快抽完了一支烟,声音愈发的嘶哑,“我们姐妹俩……总要有时候我很烦你,可相比楼下那个更年期的女人,我更乐意看见你。”
“芳菲!”
“行了行了,回去吧,很晚了,路上不安全。”
芳菲显然不想再谈下去,不耐地自顾下楼,四月跟在她后面,觉得她越来越不了解这个妹妹了,从说话到眼神陌生得让她害怕。特别是芳菲弯腰的刹那,她身上的白色紧身T恤直往上缩,她穿的又是低腰的牛仔短裤,后腰股沟处赫然露出一个蓝紫色的蝴蝶文身,在昏黄的楼道里格外刺目,四月愣在楼梯上动也不能动了……
晚上十点四月才赶回住处,其实八点就从李老师家出来了,坐巴士就耗去了两个多小时。一路上四月心烦意乱,脑子里不停闪现芳菲后腰上的那个蝴蝶刺青。她忽然有种很不好的预感,她可能要失去这个妹妹了,她现在已经被芳菲决然地挡在她的生活之外,那是个四月所不懂的世界,阴冷、灰暗、极端……
四月反思,究竟是芳菲现在变成了这个样子,还是她一直就是这个样子,她不由得扪心自问,她真的了解这个妹妹,了解程雪茹,了解这个家吗?
她隐约记得姚文夕曾经提到过,芳菲经常出入夜店,跟一些不三不四的人鬼混,她一直不相信,老是自欺欺人地认为是姚文夕看错了。而事实上,芳菲总是时不时地流露出令她陌生的气息,那种气息不属于这个阳光世界,就像是从黑暗的地底下透出来的,腐烂发潮。
四月不是没有好奇过,那个黑暗的世界究竟是个什么样子,她曾试图靠近,但每次都被芳菲冷冷地推开。四月后来有些明白,一直以来她并没有坚决地去探明那个黑暗世界,甚至是睁只眼闭只眼,装作什么都没有看见,没听到,没感觉到,不是因为她不想接近真相,而是她害怕接近。她是如此懦弱,懦弱到令她自己都生厌,难怪连芳菲都看不起她。
现在一想起这些事,四月更害怕了,因为她担心那个若隐若现的黑暗世界早晚会吞噬她,吞噬芳菲,以及她身边所有的人。
她无力阻止,亦无处可逃。
下了巴士,四月还要步行十分钟才能到住处,远远地,她就看见莫云泽的黑色奔驰停在楼下的花圃边,莫云泽经常过来看四月,但像今天这样这么晚了还过来,似乎没有过。每次过来他绝口不提感情的事,只是关心地问四月工作生活上的事情,偶尔会邀她一起吃饭,但也只是点到即止,从未有进一步的表示。
四月对莫云泽的接近显得很犹豫,所以她从未邀请他上楼坐过。
两人通常都是站在楼下的花圃边说话。
“最近工作怎么样,我看你又瘦了。”莫云泽见四月过来,主动迎上去。他穿了件条纹衬衣,淡蓝色西裤,很随意地衣着不知怎么穿到他身上就格外的风度翩翩,气质天成。那种从骨子里透出来的优雅,让莫云泽即便是在夜色里也显得翩然如玉,他看着瘦削的四月不免皱起眉头,“怎么瘦了这么多,脸色也这么差……”
“这么晚了还过来,你有事吗?”四月转移话题,隔着几步的距离。她总不敢跟莫云泽站得太近,他身上的气息仿佛海一样,总是不经意间就浸没她。这就像是一种沦陷,任凭你如何抵抗都无济于事。四月害怕这样的沦陷。
“没什么事,从附近路过,顺便就来看看你。”莫云泽丝毫没有觉察到四月心底的挣扎,笑容一如既往的温和淡定,“我看你工作这么累,不如换个工作吧,你不想去我的公司,我介绍你去我朋友的公司也可以,到哪里上班不是一样的呢?”
四月摇摇头,“我现在的工作挺好的,你不必费心了,我一个人可以照顾好自己。”如果莫云泽知道她的工作是打杂和陪酒,她不敢想他会作何反应。
“可是四月,我很担心你,我说过的我不勉强你现在就接受我,但是你别拒绝我对你的关心好不好?你过得好一点,我心里好受些。”
四月愣了下,忽然灵光一动,“那你能帮芳菲介绍个工作吗?芳菲到现在都没找到工作,很让我着急。李老师刚刚去世,她家里经济没有了来源,虽然我现在帮衬着,但我能力有限,如果她能有份工作,既改善了家里经济,我也放心多了。”
其实真实的原因是,她希望芳菲能融入这个正常的世界。不管她过去是什么样子。抑或是现在变成了什么样子,只要她生活在一个健康阳光的世界里,衣食无忧,四月相信芳菲一定还是那个让她疼爱、让她欣慰的妹妹。
莫云泽马上表态,“那没问题,工作上的事我来安排。”他松了口气,笑了起来,四月肯接受他的帮忙,这无疑令他宽慰很多,虽然不是直接帮的她。
路灯下,他的笑容生他的整张脸都生动得不可思议,四月的目光不经意地触到那样的笑容,心一阵怦怦乱跳,有种短暂缺氧的感觉。
她赶紧移开目光。
“四月,我有话跟你说。”莫云泽似乎觉得今晚的气氛很好,他看着她,目光温柔,“你可以听我说吗?”
四月要了个寒噤,她当然知道他想说什么,他那样的目光已经泄露了一切。可是她不想听他说,有些事情没有挑明反而还有余地,一旦桶破了那层窗户纸,就进退两难了。“很晚了,回去吧,我明天还要上班。”她淡淡地说。
“四月,你这是在逃避。”莫云泽脸上难掩失落。
四月别过脸,鼻尖泛红。这是她哭前特有的征兆,鼻尖会红。她无法跟他的目光对视,摇着头说:“你明知道我们没有可能的,这样的话你还要我说多少遍呢?我不会进莫家的门,我就一辈子单身,也不会进莫家的门。”
“我没有说要你进莫家的门,我自己就不是莫家的人,我为什么要你走进那扇门?我现在不是搬出来了吗,我跟你之间的感情,与他们没有关系……”
“哥哥!”四月叫。
“叫我云泽。”
四月的眼泪说来就来,她咬着牙点点头,“好,云……云泽,我们何苦在这里自欺欺人,横越在我们之间的不仅仅是一个姓氏,这你知道的!是,我是和你没有血缘关系,但你毕竟在那个家庭长大,而我跟那个家庭是无论如何不想扯上关系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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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月!你不要老是转移话题,我现在谈的是我跟你之间的感情问题,外在的影响都是其次的,关键是我们的心,你懂不懂?”
“我不懂,我也不需要懂,我只是实话实说,我没那么容易投入一份感情,我男朋友才死。”四月板起了脸。
一句话让莫云泽哑口无言。
这正是他最无力的地方,也是他想忽略又无法忽略的,他并没有在四月情窦初开时占据她的心。正如她所说,他和她之间纠结的不仅仅是个姓氏,他和她还隔绝了七年漫长的岁月。这七年里,他对她一无所知,她亦对他一无所知,甚至不知道他这个人的存在。那他凭什么要求她接受这份感情呢?
莫云泽看着她,声音微微发颤,“四月,你让我怎么办……你无动于衷,而我已深陷其中,你让我怎么办?”
这就好比他这边已是日落西山,而她那边还是拂晓时分,无论他如何追赶抑或等待,他们永远无法站到一条地平线上。
谈话无疾而终,直到莫云泽驾车离开,四月紧绷 神经才慢慢松弛下来。她站在街边上吹着风,十分无助。这个样子下去,她不知道自己还能坚守多久。他的力量太强大,他的光芒太耀眼,他的气息无处不在,她很怕自己一不小心就陷进去。
上楼回到房间,屋子里一团漆黑,王珊看样子又跟男朋友约会去了,还没回来。四月开了灯,刚放下手袋,就听到手袋里有短信提示音。她掏出手机一看,竟然是莫云泽发的。才分手几分钟就发短信,他存心不让她好过。四月看着那条短信,心里只有叹气的份,内容只有一行字:“四月,我希望你不要逃避,我会等你。”
第二天下班,戴绯菲又安排四月去陪客户吃饭,四月说胃不舒服去不了,戴绯菲冷笑,“你不是很能忍的吗?怎么,就忍不了了?”
“适可而止,戴绯菲。”
“叫我黄经理。”戴绯菲一身名牌,脸上的脂粉不知道涂了几层,让她的笑容看上去像戴了而且,“虽然我们是同学,不过公事是公事,公司不会养闲人,你又没什么工作经验,安排你客户对你也是一种锻炼。”
四月只觉浑身的血液都往脑门上涌,她努力克制住,“那你的意思是我还该感谢你啰?戴绯菲,毕竟是同学一场,你不要逼人太甚,逼急了别怪我不讲情面。”
“哟哟哟,你还当你是谁呢,情面?情面值几个钱?你现在归我管,你就得听我的安排,不然你就给我滚蛋!”
“那你把这个月的薪水给我结清,我就走。”
“薪水,你完不成工作还有薪水给你?颜四月,别把自己太当回事了,你以为还是在学校,有姚文夕给你罩着?你认命吧!”
“……”
在去往酒店的路上,四月跟戴绯菲同坐公司的别克商务车。戴绯菲还交代她,“今天的客户可是我们的大主顾,是蓝姐好不容易争取到的,签下这笔单,大家的日子都好过,你最好把你那套纯情收起来,如果单飞了,你自己卷铺盖走人吧,不用我说了。”
此时正是夜幕降临,四月看着车窗外飞逝而过的迷离夜色,,觉得生活就是个屠宰场,她再怎么挣扎,仍然逃脱不了被宰割的命运。
车上的冷气开得太大,她缩紧身体,这才发现今天不知怎么穿了条白色的雪坊裙,裙摆刚过膝盖,她不由自主打了个寒噤。她怎么可以穿裙子!戴绯菲就坐她旁边,看见她拼命把裙子往下拉,啧啧直叹:“你的皮肤真的啊,像玉一样,这双腿美得像瞧出来的,价值连城哦。”
说完咯咯地笑了起来。
“戴绯菲,适可而止。”四月再次重申。
戴绯菲拍了拍她的膝盖,“放心,我会罩着你的,不就是被人摸几下嘛,又不会死人,只要把这笔单签下来,蓝姐不会亏待你的。”
“你怎么不让人摸呢?摸几下又不会死人。”四月咬牙切齿。
戴绯菲假意恭维道:“我哪有你的姿色啊,你天生丽质,男人就喜欢你这样的,我呢,已经名花有主了,而且碍于身份,喝酒这样的事当然是不适合出面的。”
四月实在无力跟她斗嘴皮,她心想:“你是什么身份?不过是仗着男友的势,狐假虎威罢了。”进了酒店包间,还没开吃,一看见满桌的山珍海味,四月的胃酸就直往上翻,再看到待应生拿出好几瓶白的红的酒时,她就直接想晕了。事实上,她一直处于浑浑噩噩的状态,戴绯菲说的大客户魏老板就坐她旁边,不时勾她的肩膀,她忍了。喝到后来,又把肥厚的手掌搭她膝盖上,猥亵地摩挲,她咬咬牙也忍了。
再到后来,她借口去洗手间,一进去就狂吐。吐得天昏地暗出来竟然碰上了尾随而来的魏老板,直接将她堵在空无一人的洗手间走廊外,抱着她就狼啃。四月奋力反抗,挣扎中她摸到条柜上 一个烟灰缸,顺势砸去,魏老板哎哟一声当即血流满面,终于放开了四月。
戴绯菲和其它人闻声赶出来,见此情景,戴绯菲奔上来就朝吓傻的四月甩了一巴掌,四月白皙的脸上顿时印上鲜红的指印。
当然绯菲准备甩第二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