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是!”那老者摇头叹道,“老朽甄士隐。今儿巴巴的赶来京城,原本是为了送兄弟一程,如今看来,我是白来这么一趟了。”
原来,这老者就是甄士隐,当年看破红尘,携带妻小归隐江南,不料葫芦庙失火,累及他房舍被烧,唯一的女儿英莲也被人拐走,甄士隐投奔老岳丈而去,偏生他家那老岳丈又是一等势利人,只等甄士隐当真落魄,冷嘲热讽。
甄士隐遂一怒之下,离家出走。他与那甄士谦本是嫡亲的兄弟,只是看破官场名利,不欲与兄弟往来,这些年做了道士,四处游走,顺便打听小女的下落。
前儿听的说甄家获罪被抄,他也忙着向京城赶来,意图打听事情真相。
不料还没有到的京城,却在半路听得说,甄士谦被被判了凌迟,甄士隐听了大是悲痛,不料却在京城南门遇到贾政,原本悬着的一颗心却反而放了下来。“政不明白老先生此话怎讲?”贾政不解的问道。
甄士隐闻言冷笑道:“政老素来是聪明人,果真不明白?”
“实在不明白,还请老先生明示。”贾政一边说着,心中却是忐忑不安,他……不会是知道了什么吧?
“你与我那兄弟素来交往相厚,你就算不能搭救,也应该去送他一程,岂会在此?既然你在这里,那么就证明我那兄弟另有神通。^^首发君子堂^^逃得此劫,我又何必巴巴的来?”甄士谦冷笑道。
“啊?”贾政闻言,顿时如同一桶冷水从头淋到脚跟,全身冰冷一片。
“政老不会准备杀我灭口吧?”甄士隐冷冷的道。
贾政强自镇定下来。半晌才道:“你们是亲兄弟,我说什么呢?”
“亲兄弟,好个亲兄弟啊?”甄士隐只是冷冷一笑,又道,“早年我就说过,让他退步抽身,这荣华富贵虽好。但随能够保得住百载千秋,偏偏不听,非得弄出事情来……家破了,人死了,什么都没有了——到头来,还是一场空!”
贾政陡然想起刚才那荒庙上的一副对联,甄士谦约了他到那里相会,想来也是有着退步抽身打算,但是,现在还有回头路吗?
身后有余往缩手。眼前无路想回头!
说得真好!“老先生何处安身?”贾政不想再说这个话题,忙着问道。
那甄士隐听了,突然哈哈一笑:“出家之人,何处不可安身。”说着,他竟然连招呼也不打,拂袖而去。
贾政也不动怒,早年就知道他的脾气,快步追上笑道:“老先生。政的马车就在附近,你……不如上车一起走?”
“不用!”甄士隐摇头道,“我已经走了好几年了,只是……”说到这里,陡然摇头。
“只是什么?”贾政不解的问道。
“这些年老朽一直在寻访小女的下落!”甄士隐叹道。富贵荣华,名利官场他都开破了,只是与这儿女之数,实在还是看不透。
“令嫒怎么了?”贾政皱眉问道。
“小女英莲早年被拐子拐走,现在也不知道落在何方,是死是活……”甄士隐叹道,“虽然明明知道儿女之数早有天数。Junzitang。只是我就是看不破啊。总想着若是能够再见一面,也是好地。”
贾政问道:“老先生豁达如此。居然还忘了儿女私情?再说了,令嫒幼年给拐走,如今早就长大成人,模样出落齐整,老先生就算是对面相见,也未必认识啊?”
“政老有所不知,我那女儿眉心正中,有着一颗米粒大小的胭脂志,极是好认,断没有认不出来道理。”甄士隐摇头道。
“啊?”贾政愣了片刻,似乎恍惚记得,谁家的女孩子也是这样,难道就是他早年失落的女
“怎么了,政老见过?”甄士隐紧张地问道。
贾政见了好笑,表面上一副洒脱豁达,事实上还是放不下,明明心里想的慌,却还要忙着掩饰,唯恐他说出甄士谦的事情,他可知道,这两兄弟素来不和,否则,两人也不会分开多年。
于是笑道:“我恍惚听见谁家的女孩子眉心正中有着一颗胭脂志,只是也没有留意,这么着,你到京城落脚后,来我府上,我让内人帮你打听打听。”
“这感情好,只是有劳政老了!”甄士隐说着,告辞而去。
这里贾政在小厮的服侍下上了车,径自回府,去了自己房里,只见王夫人两眼哭得红肿,见着他回来,忙着拭泪。
“得了,别哭了,那人还没有死,你哭什么哭?感情我要死了?”贾政见着王夫人,没来由的怒气上升,冷冰冰的板着脸道。
“你说什麽?”王夫人闻言,顿时呆住,没有死?什么意思?
“他聪明,早年就准备好了替身,那个老狐狸,要他死,哪里是这么容易地?”贾政冷笑道。
“你见过他?”王夫人听了,顿时转忧为喜,忙着问道。
贾政点头,半晌才道:“他要见宝玉。”
“你怎么说了?”王夫人问道。
贾政陡然抄起桌子上的茶盅,再次狠狠的砸在地上,指着王夫人的脸问道:“你以为是傻子?”
王夫人听得甄士谦没死,满心欢喜,也不与他计较什么,只是笑笑,招呼丫头过来收拾破碎的茶盅,自己却收拾了,正欲出去。贾政问道:“你去哪里?”
“我去老太太那里!”王夫人笑道。
“你倒还真想得开!”贾政冷笑道,“你先别走,我问你个事情,上次恍惚见着谁家的女孩子,眉心正中有着一颗胭脂痣,你可知道是谁来着?”
王夫人被他问得呆了呆,不解何意,半晌才道:“老爷不会是看上了人家姑娘,原本薛姨妈身边的小丫头,名字唤作香菱的,眉心正中就有一颗胭脂痣,那丫头倒是生的好齐整模样,只可惜潘儿没福气,生生辜负了这么一个丫头。”
“你猜我今天碰到谁了?”贾政在炕上坐了下来,笑道。
“你见着谁都和我无关。”王夫人冷笑道。
“士谦的事情,也和你无关?”贾政冷笑道,“你不爱听,我还不想说呢。”
“老爷!”王夫人听了,忙着转过身来,陪笑道,“我错了,还不成吗?”
“错了?你也知道错?”贾政听了,怒气再次上升,半晌才道,“我见着甄士隐了。”
“什么?”王夫人惊得后退了好几步,一手按在桌子上,方才站住,问道,“他……还活着?”
“活得好好地。”贾政冷笑道。
王夫人半晌才镇定下来,问道:“他来京城了?”
“是的!”贾政点头道,“你做的事情,最好收拾干净了,别惹下祸害,那个香菱,有可能就是他的女儿,还有——宝玉的媳妇,好像也不是安分的主啊?”
“宝钗?”王夫人一时不解贾政话里面的意思。
“你们王家的女孩子都很厉害,先是链儿媳妇,现在又是她?都在外面做地什么事情?链儿媳妇手里这两年收了不少东西吧?”贾政淡淡的道,“仗着我们府里在外面的颜面,什么事情都敢做?还嫌我们家的名声不好听?”
“链儿媳妇做什么了?”王夫人皱眉问道。
“她在外面弄高利贷。”贾政道,“起先我还不信,这几天细细打听,才知道确实有此事,不光如此,她还接着我们几家在官场上的影响力,不知道做了多少乱七八糟地事情,也不管腥的臭的,管的管不得,她只管从中捞取银子,这样的人,你难道就不知道管管?或者说,你想要我出面管了,让链儿直接休了她?”
王夫人沉默不语,半晌才道:“她如今被大太太叫了过去,让我怎么说?”
“既然如此,刚才她怎么会来你这里?”贾政冷笑道,“你们王家都是一条藤儿上的……你要是真不管,说不得,我去回了老太太,让那边大太太去管,可好?”
“你……”王夫人呆了半晌,突然冷笑道,“你不会连我也要休了吧?王家的人,我还不中你地意,何况旁人?”
“你?”贾政笑笑,突然附在她耳边低语了几句,王夫人顿时就脸色大变,贾政却是哈哈大笑,向外走去。
“你这是作孽!”王夫人在背后叫道,贾政装着没有听见,径自去外书房。
第三卷 第四十章 转眼又除夕
转眼之间,已经到了年下,贾府这边忙得是天翻地覆,相比较之下,黛玉的晴瑶别院,却是出奇的安宁。
一来是人少,二来也不用忙着请年列吃饭什么的,三来不用祭祖,不过是黛玉在私下祭奠一下父母罢了。
不过,紫鹃、雪雁偕同小九、小宝还是忙里忙外,四处张灯结彩,赵裕先两天就令人送了不少东西来,接着,妙玉也打法人从宫里送了衣服、香珠、首饰之类过来给黛玉。
黛玉也挑一些世俗间的新巧小玩意,令夏太监送给妙玉去。
到了年三十这天,一早黛玉就与私室祭奠了父母,午饭过后,就有贾府中人过来请过去看戏。黛玉推脱不得,带着紫鹃、雪雁过去,刚刚到了门口,宝玉就亲自迎了上来,扶着她下车,问道:“早上就打法人去请妹妹,怎么说有事不来?”
黛玉笑道:“大清早的,你们这边也的祭祖忙乱,我过来添什么乱?而且,虽然父母都葬在南边,我终究也的在私室拜祭,以尽儿女孝道。”
“这话到是正理,我却是忘了。”宝玉笑道。
黛玉心中一动,问道:“最近怎么没见二姐姐?”
“嗨——”宝玉听来,叹气道,“她哪里有空来?如今他们孙家都不在京城,姐夫又居着官,不比普通人家,最近忙得她连吃饭的功夫都没有了,前儿老太太打法人去请她,她说了,实在走不开。说请过了年,邀老太太过去坐坐呢。”
“哦……”黛玉笑笑,原来孙绍祖现在让迎春管家,不过,那个软弱木头人,能够管家吗?
两人一边说着,一边向里走去。不料迎头撞见宝钗,黛玉呆了呆,宝玉却依然扶着她的手,丝毫也没有想要发开的打算,问道:“你不在老太太那边侍候,过来做什么?”
宝钗道:“刚刚在老太太那边看戏,因为没什么事情。=君子堂首发=就出来走走。”
宝玉冷哼了一声,扶着黛玉过去,却不再理会宝钗,黛玉皱眉,等着宝钗去远了,才道:“你也犯不着如此吧?”表面上地面子情儿都不顾了?
宝玉叹道:“如今我们家事情太多,她不但不能让我省点心,反而烦躁得……”说着,又是叹气道,“今儿高兴。别提这个。”
两人说话之间,已经东面的大花厅里面,独贾母在里面炕上歪着,外面,湘云、宝琴、探春、惜春,那边大太太带着岫烟也过来了。
黛玉顿时有些明白,宝钗势必是见岫烟来了,回避了去。只是不解。那宝琴才是薛蝌的亲妹妹,却什么没有回避这些?
“林姑娘来了?”邢夫人见着黛玉,忙着站起来笑道,“过来这边做,刚才老太太还念叨。这可不就来了。”
“见过舅妈!”黛玉忙着见礼,又和众姐妹相见,四处看了看,却不见王夫人,问道,“怎么不见二舅妈?”
“你二舅妈正忙着,那里有功夫过来。我那边还有。有着珍哥媳妇和凤丫头,所以我就躲懒过来看戏。陪着你们姐妹乐上一天。”邢夫人淡淡的笑了笑,送黛玉进去见过贾母,出来坐了,宝玉和李纨现在管着家事,自然也不得闲,不过是多令丫头过来照应,自己却也出去招呼忙碌。
探春不仅叹道:“以前都说二哥哥是无事忙,现在啊……真是忙了!”
湘云闻言大笑道:“他反正占了一个忙字,有事没事都是他忙,素性让他忙个爽快吧,我们且高乐去。”
“说的也是!”探春笑道。
刑岫烟突然淡淡的问黛玉道:“林妹妹,我这几日去家里住着,恍惚儿听的说,妙玉姐姐做了皇贵妃娘娘,起先我还不信,她那么闲云野鹤地一个人,怎么会受这等红尘富贵?后来听得这边府里也是这般说法,才是相信了,但我想来,她那么玉洁冰清的人儿,怎么就……”
话没有说完,邢夫人突然用力的咳嗽了一声,岫烟猛然省起,这话可是有点大逆不道,忙着住口,正欲用他话解释,黛玉却笑道:“事实是也没什么,她本我是姐姐,只是多年未见,以前我也不认得,直到最近在江南无意中碰到陛下,发现他身边带着一卷画轴,上面画着一个美人,正是妙玉的模样。Junzitang。才知道父亲早年曾经把姐姐的画像送进宫里,陛下见着姐姐的画像,就爱上了,这次去江南,主要是寻访姐姐的下落。我这才告知与他,陛下非常欣喜,回宫就下旨接姐姐进宫了。”
“这也是在想不到地奇缘,倒是成就一段佳话。”探春忙着用话掩饰道。
黛玉也不想在这个话题上再说下去,忙着点头,一笑罢了,看着刑岫烟,不禁想起最近传入耳中的一些传闻,向邢夫人问道:“舅妈是不是舍不得岫烟姐姐?想要留着她在身边多住几年啊?”
“傻丫头!”邢夫人摩着黛玉笑道,“我连嫁妆都准备好了,巴不得她早些嫁过去,我也省心,算是了了一桩心思,只是……薛家如今出了这等事情,本来是等着琴妹妹梅家娶过去再议岫烟这丫头的婚事,如今……却让人如何是好?”
岫烟听了,站起来想要回避,邢夫人拦住道:“害什么躁的,女孩子长大了,终究是要出阁的,前儿我还私下和老太太说,如今探丫头也到了年纪的了,若是有好的,也该说一说了。”探春羞得满脸通红,低头不语,邢夫人叹道:“咱们家虽然出过一个贵妃娘娘,但也不是都是做娘娘的主,有着差不多的人家,孩子好,也就算了。”
宝琴听了,心中大不是滋味,那边夏金桂明目张胆的接薛蝌去夏家过年,薛姨妈气得晕死过去,如今身边仅仅只有香菱侍候着,宝钗自从遭了宝玉一番冷话,也不便常常过去看了……
今天贾府打法人请她过来坐坐,如今他们家住着贾府地房子,一应饮食开销,都是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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