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呵呵,看来,想让你留下也是不可能的了。”黎皇低笑了一声,语气似乎有些自嘲,“没能留下你娘,最终也留不住你。”她眉宇间弥漫着一丝淡淡的伤感,不是脆弱,不是敏感,那是经过漫长时间的冲刷,沉淀下来的悲哀。
我淡淡地瞥了她一眼,只要坐上那个位子,自然要牺牲很多,什么亲情了,友情了,爱情了,更是奢望,也许这也是作为帝王最可悲,最可叹的地方!
寡人?!忽然想起这个词,还真的就是孤家寡人。
端起桌上的茶饮了一口,缓缓开口,算是安慰她吧,“皇上,您是有道明君,是千古难遇的一代女皇,您的北新国在你的统治下逐渐强大起来,你的黎民百姓也因为你的治国有方而安居乐业,所以你并不孤独,并不寂寞,因为你的百姓,你的臣民他们都会永远陪着你、念着你。”
黎皇眼中莹光闪烁,望着我看了半晌,忽然一笑,唇角浮出一抹浅淡却真实的笑容,“楚丫头,真不想放你走啊,你若留了下来,尘儿也会留下来,虽然不能简简单单地享受天伦之乐,但是……”她顿了顿,斜过目光瞥了眼一直保持沉默的尘,“最起码还能天天看到他。”
“不过,”她目光转回到我的身上,笑了笑,“如若真将你留了下来,无论是配给旭儿还是尘儿,势必都将引起轩然大波,那倒让那些有心人有机可乘,所以……”她轻闭上眼,然后睁开,已是一片清明,“朕放你们走。”
“因为我知道,就算强行留下尘儿,也是留不住。”她声音略微顿了一下,“能在皇宫中,如入无人之地,你们的武功亦是出神入化了,”她温柔地朝我笑了笑,一脸慈祥,“蝶依,以后,尘儿就交给你了,你替我好好照顾他,让他幸福,就算不再朕的身边,只要他幸福,朕也心满意足了。”
我愣了愣,嘴角轻轻扬了起来,仰头,笑盈盈地望着黎皇,“我一定会让尘幸福,一定。”
黎皇的眸光闪了闪,从贵妃榻上走了下来,一手拉起我的手,一手拉起尘的手,将我们的手紧紧地交握在一起。
说真的,黎皇的这些举动还真满感动我的,可是,尘似乎没有一点表示,直到我们走出凤皇宫,他仍旧没有说一句话,仿佛我们谈话跟他一点关系也没有,真是无情。
好吧,恕我用词不当,尘不是无情,而是对我和宣以外的人或物,都不上心,而且再加上黎皇昨晚对我的意图,尘更不可能会给她好脸色看,哪怕那是他的血缘至亲。
呵呵,现在想来,黎皇找我们谈了这么多,无非是告诉我们……你们明天可以走了。
心中忽然一阵轻松,舒了口气,抬头望天,皓月当空,银辉映衬着黑色的夜空分外妖娆。和尘携手一路沉默地往凌阳殿走去,清冷的夜风拂面吹来,发丝掠过脸庞,痒痒的,柔柔的,一缕一缕的,我抬手将飘散的黑发捋到耳后,忍不住勾起唇角,明明是冷风,却觉得它格外的凉爽、舒服、惬意。
经过昨晚那一闹,我和尘不再避嫌,回到凌阳殿后,简单浸在浴池中洗了个澡,便光明正大地歇在一起。
一觉醒过来,已是第二天清晨,黎皇带着文武百官们来为我们饯行,我四下望了望,没有见到百里东旭。
心,莫名地有些酸痛在上涌,也许……也许这样会更好,相见……不如不见。
和来时一样,黎皇只是送到了宫门外,接下来就是百里东方和几位大臣送我们出城,圣京的大道上,百姓夹道相送,好不壮观。
在出城门的那一刻,天色忽然间就黯淡了许多,原本灰蒙蒙的天空,越加灰暗,越加低沉,阴云堆积在一起,一会儿,淅淅沥沥的小雨就开始漫天飘洒,仿佛在述说着离别的不舍和凄凉,我微笑着和百里东方他们一一道别,最后走到静蓉的面前,深深一个拥抱,道了声珍重。
在踏上马车的那一刹那,清晰地感觉到有一道灼热的目光紧紧地落在我的身上,蓦地转过头顺眼望去,却见了百里东旭坐在城楼之上,蓝色的瞳孔如浩瀚的大海般深不见底,目光专注地锁定我,仿佛要将我深深地刻在脑子里一般。
我怔了怔,他还是来了。四目相对,相望无言,但或许就在这一刹那间,我们彼此的心中都有片刻的触动,片刻的迷茫,片刻的不知所措,还有,片刻的真实。
我忽然笑了起来,笑得灿烂、真诚,向他挥了挥手,用口型说:“东旭,拜拜!”不是再见。然后,没有再去看他的表情,回过头,直直地上了停在身侧的马车。
“雪儿,我们终于可以回家了。”尘和韩俊启几乎不约而同地笑道。
我微笑着点了点头,本想掀开幔帘再看看,终究还是住了手,随着车轮缓缓转动,心又隐隐地痛了起来,百里东旭,再见了,不,是永远不见了。
第三卷此情可待成追忆 第十九章 归去与宣汇(二)
车轮飞速滚动,我懒懒地斜靠在尘的怀里闭目假寐,这时,马车忽然停了下来,还没等我睁开眼,却听一道嘶哑宏亮的男声响起,“是你?!”
嗯?我扬眉,认识?是谁?正想去探个究竟。忽然一道磁性温和有如春风拂面而过煞是好听的语声传来,“傻丫头,我来了!”
我,一下子跌坐回座椅上,心神俱震,几乎无法坐立,无法思考。甚至连身旁的尘,也因为激动而身体微颤。
我无法形容此刻的心情,只觉那声音所发出来的每一字每一句,都如音乐节拍般深深洛进我心里。
伸出颤抖的手缓缓撩开帘子,前方,伫立着如神祗般俊美的颀长少年,含笑的乌瞳,深深地望着我,那目光怀念得竟让人忍不住想哭。
纷纷扬扬的雨丝飘洒而下,渐渐沾湿了他的脸颊,他的长发。白衣随风翻飞,束发银丝飘扬,绝世的面容,如刀刻般精致的五官。
我眼眶热热的,只觉眼前一片水雾弥漫,我一抹脸,一咬牙,殷切地跳下马车,直直地,直直地冲向他,奔向他,迫不及待。
“蝶儿!”响在头顶的声音熟悉得不能再熟悉,身体猛地被拥进一个温热湿漉的怀抱,悦耳磁性的嗓音低语在我耳边,“我来了。”
“宣?”我焦急地抬头,焦急地伸出手抚上他如玉的面颊,一遍又一遍的说道,“宣,你来了,你真的来了,宣,宣,宣……”
宣的身躯猛地一震,然后我的声音一滞,后面的话尽数被滚烫的唇封住,带着熟悉的味道,带着无尽的思念和喜悦,深深吻住。环在我腰上的手,仿佛要将我拦腰折断,嵌入他体内,融入他骨血,紧紧,紧紧地抱住。
我轻闭上眼,深深回抱住他,感受着他的爱,他的情,一遍又一遍的回应。
“我说二位,你们也不看看时机,看看地点。”意识迷蒙中,耳边传来尘满是调侃戏谑的语声。
我心中一惊,猛然想起身旁还有众多护卫、士兵,还有尘、韩俊启和卫祁武,大窘!连忙推开宣,感受到他环在我腰上的手,纹丝不松,脸,隐约觉得一股燥热在往上冲,不由垂下头,低低的喘息道:“宣……我们到车上去……”
“呵呵,”宣的喉咙口溢出一声低笑,松开我的腰,拉起我的手,直直地朝尘和他身旁的马车走去,刚站定,他稍稍倾身,一把打横抱起我,还没等我反应过来,我已稳稳地落在了马车上,然后宣和尘深深的一个拥抱,拍了拍后背,放开,相视一笑,都跃上了车。
进到马车里,宣分别和韩俊启,卫祁武打完招呼后,转头定定地看着我,从上到下,一遍又一遍,黑眸中闪烁的感情比天高比海深,只将我细细打量了一番,才道:“你消瘦了。”
我的心咯噔就是一跳,面上却仍旧不改颜色,不能让他担忧,于是轻笑起来,马上扯开话题,“宣,你怎么会在城门外等我们的?”
宣深邃莫测的目光闪了闪,欲言又止,轻轻抚着我的头,过了一会儿,才开口道:“我是在昨日入的城。”
原来,经过半个月的紧赶慢赶,宣终于在昨日赶到了圣京,但是到了使馆却没有看到我们,一打听才知道,都进了宫,而且尘还成为了凌亲王,他本来想到皇宫一探究竟的,但到了皇城下已有皇榜贴出,说我们第二日就会启程回觐阳王朝,所以他就在客栈里住了一晚,然后一大清早出了城等我们。
他说完后,我递了杯茶给他,笑道:“又让你担忧了。”
“傻丫头,”宣宠溺地在我鼻尖轻轻一点,笑道,“这是我的荣幸。”
我笑了起来,摇摇头,道:“宣,你真是越来越油腔滑调了。哦,对了,”我顿了一顿,轻叹了口气,“我哥、阿竹和阿龙他们怎么样了?”
宣轻轻地揉了揉我的头,笑道:“他们很好,尤其是你哥他很想你,我走那天,他千叮咛万嘱咐一定要我把你平平安安地带回去。”
“呵呵,”我笑了笑,“那明珠楼呢?”
“你呀……”宣摇摇头,眼眸中满是笑意,他盯住我的双眼沉默了一会儿,黑瞳深邃似海,“无论走在哪里,都忘不了你的明珠楼,我都要吃醋了。”
我向他撇撇嘴,他笑道:“你走以后,没多久就开张了,现在也算生意兴隆了。至于凌府也在我出发后的三日后全部装修完毕,阿龙、阿竹他们已经搬进去住了。”
“呵呵,那就好!对了,宣……“我望着他,笑笑,“你还打算回皇宫吗?”
宣笑笑,很自然地反问,“那蝶儿呢?你还打算回京城吗?”
“知我者非宣莫数也,”我轻笑起来,见尘面色有些不悦地盯着我,对他眨眨眼,又道,“当然还有尘了,”尘的眸光瞬间染上了丝丝笑意,唇角微微一动,紧抿的唇线也变得柔和起来,“我们不回去了。”
“这恐怕不行,”卫祁武紧接着我的话说道,声调平淡,眸中莹光闪动,“我们一起出使,必定要一起回去,否则有欺君之嫌。”
我轻瞥了他一眼,笑了起来,道:“这个我早就想好了,五日后,这个世界就再没有楚蝶依,金亦宣和凌忘尘了。”
卫祁武猛地一震,微微皱眉,紧紧地盯着我,“你的意思是……”
我俏皮地眨眨眼,神秘一笑,缓缓吐出四个字,“金蝉脱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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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卷此情可待成追忆 第二十章 沿途遭袭击
本来想五日后,来一招金蝉脱壳,让外界都以为我们遇到了劫匪,不敌,我,宣,尘三人坠崖身亡。但在第三日,却发生了意外,给我们来了个措手不及。
当时我们的队伍停了下来,坐在大草原上就地休息,就地吃午饭,我接过宣递过来的水,刚喝了一口,却见众人,手拿食物的,食物掉在了地上;手拿水壶的,水壶掉在了地上;手端着碗的,碗摔在了地上。所有人,除了我和宣,似乎都忽然浑身虚软无力,软绵绵地瘫倒在地上。
我仓皇转过身,望着脸色煞白的尘,扶起他的身子,让他靠在我肩上,急道:“尘,你怎么了?你不要吓我啊!”
尘嘴角努力扯起一丝虚弱的笑容,“我没事,真的没事,只是力气用不上来。”
韩俊启费尽全力,左手撑在地上支起虚软无力的身躯,试着想起身,却怎么也不得,他的目光望向我,轻声道:“雪儿,我们好像中了‘软骨散’。”
“软骨散?”我大惊,正想为尘把脉,宣的中食指已经切在尘的脉搏上,静静地把了一遍又一遍,眉头叠皱,喃喃道,“奇怪,怎么这么奇怪,像是中了软骨散,又好像不是?”
见他眉头紧皱的样子,我不由得也皱紧了眉头,“我试试。”
伸手搭上尘的脉息,体内的内力全无,血脉跳动得忽快忽慢,忽浮忽沉,心中蓦然就是一惊,倒吸一口冷气,头脑渐渐冷静下来,我断定道:“若我没料错的话,你们中的是‘五日软骨散’,好狠的毒。”
“五日软骨散?”宣,尘,韩俊启和卫祁武均是一脸茫然地看着我。
“对,”我语气平静祥和,说话速度极慢,“此毒与上次百里东旭所中之毒有异曲同工之处,由三种看似无害的草药组合而成,由于它可在人体内潜藏五日,故而得名。五日?”我的声音不由自主地顿了一下,垂眸寻思了片刻,又道,“从时间上算来,就是在百里东方对我点穴、下毒的那天,”我猛地抬眼扫过他们,“那天你们跟谁在一起了,吃了些什么东西?”
韩俊启向我轻瞥一眼,沉思了一会儿,道:“那日凌兄急急忙忙到使馆来,我和阿武知你不见,于是就随他一起去寻你,然后似乎惊动了百里东升和百里东方,他们不请自来,”他稍稍一顿,“期间,的确是吃了些点心,喝了点茶,好像……对了,是百里东升的下人送上来的。”
“本来我们一直对他都有戒备的,但那时找你没有头绪,一着急,也没顾虑那么多。”尘接着韩俊启的话说了下去,“原来毒是下在那些点心和茶里的。”
“这么说来,”我冷静地分析道,“下毒的人很有可能就是百里东升,好阴险的人,难道他就不怕事发,我们将他揪了出来。”
“无凭无据,空口白话,治不了他的罪,”卫祁武轻瞥了我一眼,淡淡道,“有谁会相信在自己的地盘,用自己的人下毒,他完全可以狡辩说有人栽赃陷害。”
我冷笑一声,道:“果然够高明的手法,恐怕他的目的没这么简单。对了……”我脑子里灵光一闪,想起一件事,“我记得此毒要有一个引子才可触成它毒发,而且一发不可收拾,”顿了顿,当下心中已有答案,伸手,拿过一个酒囊,拔出瓶塞,闻了闻,“果然是这个……丁香花。”
我抬眸扫过离我们不远处,均也倒地的众士兵和护卫队,然后又落回酒囊上,喃喃自语道:“我还纳闷,为什么北新国那天送给我们的酒中总有一股奇怪的香味,原来是这样……真是笨死了。”我懊恼地垂了一下自己的头。
“蝶儿,”宣一把扯过我的手,揉了揉我的额头,不悦的的目光紧盯在我脸上,“你这是做什么?不疼啊?”
“宣,我是不是很蠢,很笨,”半阖双眼,我抬头望向宣,苦涩缓缓爬上嘴角,“为什么没有早些发现呢,如果不是我,尘他们根本就不会……”
“蝶儿,这不能怪你,”宣摇头,温柔地拨开我的额发,“只能说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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