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晚上就要回去,”明锦摇头道,“出来看看你,也是因为你怀了孕,不放心才过来,家里有宝宝,又有一大摊子事情要做,哪里能成天往京城里跑。”
“姐姐,”明澜看了明锦一眼,有些迟疑地问,“你后悔不后悔当初嫁给了姐夫?”
“什么?”明锦有些吃惊地看着明澜。
“我都知道,”明澜自顾自地说,“姐夫压根就不是陆家的人,姐姐当初是为了傅家的名声,还有我和明瑞,才会没办法嫁给姐夫的。”
“你这都是听谁说的,”明锦脸色不大好看。
明澜却误会明锦心中难过,忙伸手握住明锦的手:“姐姐别管我听谁说的,只是知道这件事情之后,总觉得自己对不住姐姐,害姐姐受了这么大的委屈都没办法说,如今在村子里受苦,姐姐比我聪明能干,也比我懂事漂亮,也比在宅院里生活的妇人……”
“别说了。”明锦瞪了明澜一眼,又忍不住好笑地点了点她的鼻子,“真不知道你这小脑袋瓜儿里面装了什么,我像是过得不好吗?亏得你姐夫一次次地帮你,你这小白眼狼居然还说这样的话。”
“姐夫帮我,我很感激,”明澜一脸诚恳地看着明锦,“姐夫是个好人,可姐姐却是我的同血脉的亲人,在没有比姐姐的幸福更重要的事情,我是亲眼见过的,陆家的光景还不如当年的傅家,生火做饭都还要姐姐亲自去做,我看在眼里,心里很难受。”
“傻丫头,”明锦捏了捏明澜的腮,笑道,“你又不是我,哪里能懂得我的乐趣。我守规矩是为了让老太太和娘放心,更是为了自己在家里的日子能够好过,宅院里的生活却非我所愿,之前见了娘的痛苦,更不可能喜欢这种地方。”
“姐,”明澜皱起眉头,“你自幼琴棋书画都是极好的,而姐夫好像连字都认识的不多,你们两个在一起,能有什么话说。”
“两口子过日子,谁家还能天天的谈什么风花雪月啊,”明锦好笑地看了明澜一眼,“还是说你家相公每天回来都要跟你品诗论词一番?”
“姐,”明澜涨红了脸,“你明知道我……”
明澜虽然出身读书人家,从小却不怎么喜欢读书,对诗词更是说不上造诣,和江渝在一起怎么可能说的上那些?再说,江渝这种半道出家的读书人,跟他说点数学倒是估计还能蒙人,说起古文来,他也是两眼一抹黑。
这两个人在这一点上,堪称绝配。
“所以?”明锦笑嘻嘻,又正色道,“你姐夫是个顶天立地的男人,我敬服他,更是一早就喜欢他,我自小就在家里干活儿,如今长大了,也不觉得那些事情有多么困难,女人家从出生起,能够选择的余地就不多,能嫁给一个喜欢自己,自己也喜欢的人,已经是最大的幸运了。”
明澜点了点头,像是想起自己跟江渝之间的磨难,若有所思。
“再者,”明锦又道,“你姐夫虽然不能给我锦衣玉食,却也从来没让我却吃少穿,平日里更是对我关爱有加,更因为如此,他这辈子估计也不可能寻什么三妻四妾,对比宅门中的女人,也说不好谁就比谁幸福。”
明澜被说中了心事,脸色也有些黯然,她自然也知道那些跟江渝有来往的姑娘们,也知道江渝这种身份,不可能只有一房夫人,若真是不让江渝纳妾,怕是连皇帝都要觉得她是妒妇了。
“好啦,不说这个。”明锦见明澜心里不痛快,也不再说,只是微微笑着替她倒了一杯茶,推过去,“你现在有了身子,不要总想着那些不该想的事情,好好过日子,开开心心的,生个健康的小包吧奥。”
说起孩子,明澜脸色柔和了许多,对明锦道:“正想着让姐姐帮我做几件小衣服呢,姐姐的手艺比那些丫头婆子们好到哪里去。”
“已经给你带来了。”明锦抿嘴一笑,取出身边的包裹,打开让明澜看,“从你捎信过来说怀了孕,就开始给你准备了几件。”
明澜仔细看着小衣服小袄,脸上美滋滋的,又问起陆飞如今的状况。
说到陆飞,明锦算是打开了话匣子,哪天长牙,哪天会坐,哪天会爬,哪天站起来,哪天会说第一个字,全都记得清清楚楚,说起孩子的趣事,更是收不住,说到口干舌燥才停了下来。
明澜因为怀了孕,对孩子的话题也是兴致勃勃,不断地发问,还会问一些带孩子的常识,她现在又是欢喜又是害怕,情绪总是不那么稳定,越是急越烦躁。
明锦劝她放松心情,还说孕妇都是如此,她并没有例外,更不要觉得自己这样状态不好,只要能吃能喝,其他事情都随自己心意就好,不要太过勉强。
明澜素来对明锦言听计从,听明锦这样说,总算略略放下了心,有点不好意思的对明锦坦白,这两天江渝也是这么劝她,还说让她把火气都发在他身上什么的。
明锦看着妹妹说话间脸上的甜蜜怎么也掩饰不住,也替妹妹开心,之前她还是有点担心这桩婚事是否能够幸福,如今看到这样,也算是安了心。
“对了,”明澜想了想,忽然开口道,“我倒是听说了件事情,感觉有点怪怪的。”
“什么事情?”明锦抬头问。
没等明澜说话,就听见外面传来一个丫头的声音。
第一百三十四章 丑闻
“夫人,五爷屋里的挽翠来了。”一个小丫头走了过来,对明澜低声道。
明澜皱起了眉头,看了一眼明锦,对小丫头道,“让她来吧。”
小丫头迟疑的看了一眼明锦,又低声跟明澜说了两句什么。
明锦起身,留她们两个窃窃私语,自己低头看屏风上的绣花,没见过的花样,没见过的绣法,倒是好手艺,正好明锦想着给陆大姐的生日礼物上用什么花样,看着眼前的屏风,一时有点入迷。
“姐姐是自家人,不碍的。”
明澜的声音略有点大,让明锦回了神,回头看过去,却见明澜也起身往自己这边走过来。
“姐姐喜欢这个?”明澜偏头问道。
“针法没见过,多瞧了两眼。”明锦笑道。
“姐姐厉害,一眼就看这咱们屋里最贵重的东西啦。”明澜笑嘻嘻的指着那个屏风道,语气里带了一点骄傲,“这可是御赐的屏风,这全天下也只有皇宫里还有一件。”
“真是个宝贝。”明锦点头赞道,“怨不得看起来有一股子说不出来的大气。”
“御赐的东西我没办法做主,”明澜伸手将明澜拉回来重新坐下,“这屋里其他东西,姐姐若能看得眼的,尽管拿去玩。”
“我家里也放不下这些东西,”明锦摇头,心里有些好笑,自家农村小院里若多了这么个东西,还真没地方放。
那小丫头还在明澜旁边站着,见两人过来,神色有些焦急,却还是没敢再开口,小心翼翼地看着明澜。
明澜眉毛一挑,对她道:“让她进来罢。”
小丫头慌忙俯身应了,转身出去。
明锦看着明澜眼里带着一丝狡猾,脸上露出一丝微笑,点头道:“没看出来咱家明澜也会调理下人啦。”
“姐姐笑话我。”明澜一脸哀怨地看着明澜,又冷笑道,“还不都是被逼出来的,院子大了,这些丫头婆子的心也就大了,居然还想仗着自己是夫人的人压我,不给她们点颜色看看,明儿就能爬到我头上撒野了。”
明锦看着明澜还嫌稚气的面庞,却显出些杀伐凌厉的气质,知道她是在傅家吃过苦头,又在江家受过罪,才会变成今天这样的模样,面上端庄贵气,手里怕是也沾了血腥,明锦心里像是打翻了五味瓶,不知是什么滋味。
“姐,”明澜见明锦看着自己的眼神里带了一丝怅惘,有点慌了神,忙神手攥住她的手道,“你别不理我,我不是……”
“我知道你的苦处。”明锦打断明澜,回握住明澜的手,只觉得入手有点微凉,又用力搓热了些,笑道,“你能在这里好好活着比什么都强,我欢喜还来不及。”
明澜松了口气,脸上也缓和了一些,这才指着门外道,“我刚才想说的就是这事。”
“怎么啦?”明锦询问。
“我们府上还住了江渝的一位相熟的堂兄的儿子,”明澜撇撇嘴,“他那堂兄年前的罪了人,被贬到外地去,临走不放心,将那个孩子托付给江渝,却不是个省心的。”
明锦低头细想,又问:“多大啦?”
“比我还大呢。”明澜有点无奈,对明锦苦笑,“你说,这个侄儿让我怎么管?”
“你管他做什么,”明锦不以为然,“让江渝自去操心就是,这么大年纪的侄儿,避嫌还来不及,最多帮着管教一下他的屋里人也就罢了。”
“这位爷就是这点最让人头疼。”明澜捏了捏额头,苦恼道。
没等两人再说,就听见门外传来悉悉索索的声响,门帘被掀开来,一个大丫头模样的姑娘低着头走了进来。
“这是怎么了?”明澜看着她,不动声色地问。
那丫头扑通一声就跪倒在地上,哑着嗓子道,“回夫人,五爷方才又在账上支了一百两银子出去了。”
明澜脸色微变,又迅速平静下来,眼神有点凌厉的看着那个丫头:“这么大的事情到现在才说,我看你是不想在府里呆了。”
明澜看了过去,那丫头穿戴是有些体面的,像是那种日后收房的大丫头,此时微微抬起头来,露出秀美的面庞,却一脸的惧意,面上还有隐隐的水痕,头发有些散乱,向来是一路跑来的,连规矩都顾不得,可见有多惊慌。
听了明澜不冷不热的训斥,丫头立刻滚下泪来,哭道,“五爷临走时说了,若是知道我来夫人这里报信,就打断我的腿。”
明澜皱起了眉头,叹了口气,对身边的小丫头道,“去把挽翠扶进屋里去,好好给她收拾收拾,今天就在西厢歇下,不回去那边了。”
“多谢夫人。”挽翠慌忙磕头道谢的声音让明锦有些心惊。
“你去门房找人给爷传话过去,说让他回来了就来我这儿一趟。”明澜又吩咐另一个丫头,想了想,又道,“若是五爷提前回来了,也不要说什么,就说我让挽翠过来帮我裁一身衣服,过节的时候要穿。”
那个丫头应了,转身离去。
挽翠也跟着最初的那个丫头离开了,临走还又谢了明澜一回。
“说来也是家里的丑事。”明澜叹了口气,替明澜倒了茶,“我们这个五爷,真是越来越出息了。”
“你这个样儿,”明锦取笑她,“还真有点婶娘的架势。”
“姐姐又笑话我,”明澜皱了皱鼻子,“我还想让你帮我拿主意呢。”
“你说。”明锦点头,忍住笑。
“我听江渝说,之前他也是个好孩子,做人行事也算是知情识趣,”明澜有点不好意思,压低了嗓门道,“偏四月初的时候,被一个纨绔拉着去了一趟花楼,江渝当时还说什么,男孩子大了,这种事不能拦着,让他见识一下也好,以他的家世,偶尔风流也不算什么大错,谁知道就这么一次,竟陷了进去。”
明锦听着明澜说起江渝,心里不以为然,他今天能这么纵容自家人,怕是将来也会这么纵容自己。
明澜没有觉察明锦面色的变化,继续说道,“这事儿哪里能瞒得住,私塾里的先生气得半死,说什么都不要他了,学业就算是丢了,如今是见天的什么都不做,只知道从家里支银子去花楼,不到一个月,就花了将近千两银子,还吵吵着要给那个狐媚子赎身。”
“他家里父母知道这事儿了吗?”明锦皱起眉头,“怎么说的?”
“这是你让江渝怎么跟他父母交代,”明澜显然也是急坏了,“已经说让他娘赶紧回来了,可他堂兄上任的地方太远,一来一回都好几个月呢。”
“江渝怎么说?”明锦问。
“他能怎么说,”明澜无奈,“他这几天都有点不对劲,好像有什么事情发生,我哪里还能再用这些事情烦他。”
“也许是年纪小,一是沉迷也没什么,你看替他张罗着收一个丫头,屋里有人,就不爱往外面跑了。”明锦安慰道,“他也是读过书见过世面的人,怎么也不至于把一个青楼女子带回家里。”
“谁说不会呢,”明澜苦笑,“我说将挽翠收进房里,人家压根就不要,还说要把那个青楼女子娶进家门呢。”
明锦大吃一惊,难怪明澜会如此苦恼,风流韵事不算什么,对青楼女子当真,却是丑闻了。
“我们公公都知道这事了,也是气得半死,将他狠狠打了一顿,”明澜的语气更加无奈,“谁知他才好了就立刻又去了花楼,你说这不是中邪了是什么,正经家的姑娘不要,漂亮丫头也不要,非要那个花楼的头牌姑娘桃夭。”
“这是你也没办法,”明锦劝道,“就算是他婶子辈的人,还是不要管了,交给江家处置就好了。”
“我倒不是担心这个,”明澜脸色又变了变,压低嗓音道,“我是担心,那个桃夭压根就是别有用心。”
“这话怎么说?”明锦吃惊地看着明澜。
“老五不是喜欢那姑娘么,”明澜笑得有几分鄙夷,“江渝给出了个馊主意,说老五若是实在喜欢得紧,他出钱,让老五将姑娘赎身做妾,我们另外给置办一座宅子给他。”
“这个江渝,真是胡闹。”明锦皱起眉头。
“是胡闹,可老五那半死不活的样子,我们也不好跟他爹娘交代不是,”明澜更加无奈,“虽然是纳妾,但是替她赎身,又出一套宅子也算是抬举她了,她一个烟花女人,难道还妄想着做正室不成,江家还要不要脸面,当初就算是我进门,我家婆婆都给我摆了脸色,更不要说一个那样出身的女子。”
“又胡说,”明锦斥责道,“把自己跟什么人比呢。”
明澜缩了缩脖子,又道:“我家爷也说了,到时候再给娶个稳重得体的姑娘做正室,再加上老五他娘,怎么也能压得住。”
“那是被江家知道了不同意?”明锦问,点头道,“弄个这样的女子进来,还不得把家里折腾的乌烟瘴气,怎么可能同意。”
“你猜怎么着?”明澜冷笑,“人家还真是个天生的烟花女子,压根就没想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