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情玄 素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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情玄 素人- 第4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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着跪求他来瞧上一眼,他竟丝毫不为所动!其实,他是知道一切的吧!到了现在,自己也不求了。求得的宠爱又有何用?何况,额娘缺的,额娘想要的,岂是这个?
  毕竟是年节下。弘政叹了口气,敲开院门。一如既往的静默沉寂,竟不似有人居住的地方。瞧见正房中跃动的孤单光亮,心头一叹。早知如此,何必当初!府里的诸多姬妾,老实安分,不也同“她”相安无事?
  “你来了。”跪在佛前的额娘闻声回头,眼中淡然无波,扭头吩咐,“红玉,给爷上茶。”
  “是。”弘政看着面前的额娘,惊觉她又老了许多,当年温婉秀丽的面庞也沾染了岁月的风霜,眼角已不可避免地出现条条纹路。心中还是隐隐揪痛,“儿子给额娘请安,额娘近来身子可好?”
  “还活着就是了。”刘氏放下了书,搀着弘政的胳膊站了起来。“你惦记着就行。”
  “瞧额娘说的,”弘政赔笑,“儿子岂敢忘了额娘?”
  刘氏在绣榻上坐下,淡笑着点了点头。房中却一时静了下来,母子二人相顾,竟都不知该说些什么。
  “嗯——,府里的人可好?”难堪半晌,刘氏终于张口打破了沉寂。
  弘政撇嘴勉强笑了一下,“都好。阿玛身子一如往日,也很疼儿子,额娘放心。”
  刘氏眼睛却犀利起来,“福晋好么?府里可又添了什么人?”
  弘政略感厌烦,却只是垂了眼帘掩饰情绪,“大额娘也很好,待孩儿如同己出。府里依然老样子,没有人晋封,也没新进人。”
  刘氏出了口气,眼神缓和下来,笑道,“这是自然。有她在,谁出得了头?想当初,连那玉都——罢了,好在她是个没心计的,又生不出儿子。可你却不能不小心!她疼你,却保不准府里其他人没有别的心思!”
  弘政僵硬地点头,却见刘氏眼中流露着哀愁乞怜之色,“你可一定要好好的,额娘就指着你了!”
  莫名一阵厌烦,弘政起了身。“额娘的教诲,儿子记住了。既是额娘这里一切都好,儿子也就不打扰了。额娘早些安睡!”
  刘氏怔了怔,轻轻的苦笑了一声,却即刻敛住。“也好,你先回去吧。呃——,罢了,常想着就成。”
  弘政心里一阵难受,脸上却不带半分神色。只点头应声,胡乱回道,“儿子会的。”
  
  心里难受,又去醉胭楼放纵了一夜,回到府中已是第二日清晨。换了身衣服便去璇玑阁请安。刚到院门,却发现那里的奴才婢女竟通通守在院门口,不敢进去。诧异地询问璇玑阁里的大丫头姣儿,却见她一脸无奈的苦笑,朝里头指了指,——“茜格格在呢!”
  只这么一句,弘政便明白了意思。摇摇头进去,果见茜儿又趴在窗缝儿朝里观望着。真是离经叛道!这也是未出阁的女儿家该看的?还每次都搞这么大阵仗,自己还记得上次,她可是被大额娘狠狠教训了一顿呢!弘政走上前,正欲将她拉走却被她发现,一脸神秘的朝自己招招手,又朝里头指了指。什么……弘政被她扯了一下,不自主的也俯下身观望,心里却在暗骂,自己什么没见过,怎么也来看了!
  屋中阿玛环着大额娘,看她在身前执笔写画,年近四十的脸依旧英气逼人,那温柔神情竟同往日的冷酷绝然不同。大额娘写了一会儿,回头笑问了句什么,阿玛愣了会儿,才试探开口。却见大额娘摇头佯怒,取笔就在阿玛脸上抹了一道。弘政一惊,却见阿玛只是宠溺地笑笑。心里不由暗笑,也只有她,才敢这样“作践”阿玛吧?不过这大额娘新奇点子可真不少,自己还犹然记得前些日子她亲自下厨做的什么西洋点心滋味可是美妙呢!竟把牛乳子做成了什么“奶油”,铺在“蛋糕”上,香甜可口!也亏了这些本事吧,不然,怎能十数年都盛宠不衰?
  房里声音渐渐大了起来,只见阿玛携着大额娘的手坐到绣榻上,朗声笑道,“我如今可知学无止境,真理愈辨愈明。听你说这门学问的发展史,竟比说书还精彩!也确然,正常人谁能想到大地是个球体,还是绕着太阳转的?怪道那布鲁诺会被活活烧死,而伽利略惨遭终身监禁!”
  弘政皱眉,他们在说什么?大地是球体?这等无稽之谈阿玛也能相信?真是被迷了心窍了!
  大额娘笑笑,阿玛却拥紧了她。“电话、电视、网络,汽车、飞机、宇宙,民主、自由、一夫一妻……璇儿,太精彩了,我真想去那儿看看,彻彻底底地了解那个世界——”
  大额娘笑着,却点着他的额头,“我看可免了,这一夫一妻岂是贝子爷能受得了的?何况——”,只见她伸手在阿玛脸上抹了抹,笑道,“你有多少问题没答上来?真是笨!瞧你这黑黑的脸——”
  手却被阿玛抓住,一双灼灼的眼睛直盯着大额娘,只听她声音渐渐地下去,直至微不可闻。阿玛却贴了上来,口中不知呢喃了句什么,惹得大额娘低下头去,阿玛却似并不放过……
  弘政瞧着,不觉一股热潮涌上脸来。半晌才想起身边茜儿也在看着,只见她双眼睁得大大的,连眨都不舍得眨一下,一张脸红扑扑的。弘政好笑又好气,伸手去捂住她眼睛。茜儿莫名眼前一黑,“哎呀”轻叫一声。
  弘政心道不好,果然听见屋里传来一声冷斥,“谁!”无可奈何的同茜儿对视一眼,弘政咬了咬牙,扬声道,“儿子弘政——和茜儿姐姐来给阿玛额娘请安!”
  茜儿白他一眼,却听房中一阵慌乱之声。弘政猜得出阿玛和大额娘必是在急忙着洗手洗脸,心里不由好笑。片刻门“吱呀”一声开了,大额娘走出来,面色微红地笑道,“快进来吧!”却好似猜到一般,狠狠瞪了茜儿一眼。
  院外的奴才闻声早跑回来服侍。弘政请了安立在一边,不敢瞧向坐在书桌后面的阿玛。却听他冷冷发话,“茜儿回去,你留下,我有话问你。”
  瞟见茜儿得意地冲自己一笑,跑了出去。弘政只得把头埋得更深,静静等着发落。
  “听说你昨夜从宫里溜出去了?胆子倒不小!你可知道,说大了这可是抗旨?”
  弘政闻言连忙跪下,心里明了,阿玛这怒气可不单冲着自己昨日的事,怕还是恼恨自己扰了他吧!却只得磕了个头,恭恭敬敬道,“儿子知错!”
  阿玛还欲张口说什么,却被大额娘一杯茶水拦住了。“大清早的就不让人安生!孩子还小,你吓唬他做什么!”
  阿玛怒气尤甚,“还小?你瞧瞧八哥家的弘旺,还没有他大就比他懂事的多!再有——那个弘历,整个儿就是个人精儿,怎么能不讨人喜欢?你再瞧他!”
  弘政跪在地上,暗道今日怕又逃不了一顿打,却听大额娘轻笑两声,“可不就是随你?你这个年纪,怕是比他还捣蛋!再者,若论懂事听话,弘旺弘历自是出色。可若说聪明机灵,满京里谁比得上咱家弘政阿哥?哦对了,唯一一个,怕就是他阿玛了!”
  弘政忍笑,偷眼看看阿玛,果见他也是消解了怒气。却恨恨地咬牙,“你啊,总有一天,你就惯坏了他!”
  阿玛起身离去,弘政松了口气。却见大额娘来到身前,伸手将自己扶起。连忙冲她笑笑,“多谢大额娘!”
  她却淡淡一笑,径自坐了下来。“你额娘可好?”
  暗自吃了一惊。弘政抬头,对上一双清澈的眸子,没有阴谋算计,只是单纯的关心问候,登时心里一阵感激,昨晚生起的别扭之情此刻消失殆尽。“额娘身子还好,日日礼佛。”
  瞧见大额娘含笑点头,弘政心里松快。忽然又见她犹疑了一会儿,才笑道,“你也不小了。若是——若是看中了哪家姑娘,两厢情愿的,尽可以收进府来。地位出身都不计,只要是真心的才好。可是那——那风尘之地,还是尽量少去吧!你如今虽只有个散职,也毕竟是要受大清律约束的,被人发现了不好。你阿玛若知道,我都保不了你!更何况,那里鱼龙混杂,不甚安全。”
  弘政这才知道昨夜的事她已都明了,不由也涨红了脸。当下低下头道,“一切听大额娘安排。”
  大额娘点了点头,看着自己,却又仿佛透过自己看着什么。“这都正月了啊。”飘出这一句后仿佛恍然醒悟,盯着自己,神情突然变得严肃,“你要好好的,弘政。或许——或许用不了多久,这个家就要靠你来撑着呢!”
  
第七十四章 王爷
  康熙六十一年十一月甲午,圣驾崩。无论后世将这个历史性的时刻给予了多少猜测揣摩,在那一天,一切却是平静地令人不可思议的。谁也没有料到,从康熙身体不适到突然驾崩,竟只有短短几天工夫。当然,除了琴璇。当整个京城沉浸在一片白茫茫的悲伤中之时,她心里,弥漫的却是深如刻骨的肃杀。只因为明了,这平静美好的生活,即将结束了。
  十二年前答应胤禟,再不涉足他们之间的争斗。其实自己也知道,无论参与与否,历史都不会在她手中改变。既然都清楚结局,又答应了他,便不再像以前一样,对过程那样好奇。十二年,充斥在生活之中的只有甜蜜。可历史的车轮永远不会怜悯任何一个人,永远注定了要碾碎一切,无论是幸福,还是哀伤。
  眼前一遍遍地浮现那日的场景。铺天盖地的白色挽联,压抑的金丝楠木棺材、充盈于耳的悲声……还有胤禟那一夜未睡、充满红丝的眼睛。他竟是淡淡笑着的,“你相信么,璇儿?原来结局竟是这样的。你一直不肯告诉我的结局,竟是这样的!”
  是啊,谁能想到?皇帝在这个时刻驾崩,继位的不是十几年间三起三落、群臣中呼声却仍旧很高的八贝勒,不是天下文人交口称赞的诚亲王,更不是远在西北手握军权的大将军王。当那个虔诚礼佛、埋首佛经而不问政事的雍王爷穿着刺目的明黄色出现在众人眼前,堂而皇之的接受百官朝贺之时,不知有多少人还恍如梦中。琴璇无法忘记,胤禟被召入宫中那夜,回来之后那满目的空洞。苦心经营几十载,一朝尘埃落定,却发现事与愿违,这该是多么大的打击!
  陪他在园中湖畔坐了一天,默然无语,之后便是抵死缠绵。一半是抚慰,一半却是恐慌。她的胤禟啊,怎么这样快,就要走向那可悲的结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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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十二月十一日,新皇加封八贝勒胤禩为和硕廉亲王,同时授为理藩院尚书,命办理工部事务,可谓风光一时。虽然胤禟明白这个恩赐含义复杂,却仍旧携了琴璇上门恭贺。到了门前,已见车水马龙。群臣中不乏心眼儿灵活的,虽然大事已定,却仍旧存了别个心思,两面讨好。
  见到琴璇,茗凤疲惫的脸上露出一丝欣喜,迎上前来。二人相视一笑,琴璇客套的话也不多说,径自随她避开了重重人群,捡了处偏僻的角落坐下。茗凤揉着额头,长长叹了一声,“由他们折腾去吧,我可是做戏做累了。”
  琴璇握了握她的手。这十几年,她过的可不容易。五十年那阵,良妃去世,胤禩急病,康熙却表现得极为冷漠。整个八贝勒府乱作一团,人人都急于自保,避之唯恐不及。琴璇忘不了她日渐消瘦,浓妆重彩掩不住脸色的苍白,却倔强的昂了头,既不去求康熙,也从不在人前示弱,自己一个人硬生生抗了过来。这样的女子,却偏偏要生在皇家,年复一年,风刀霜剑,怎不可叹!
  正暗自感叹,却听门口高声唱道,“怡亲王到!怡王福晋到!”
  厅里静了一静,琴璇转过脸看向门口,身后茗凤起身,却站定了,并不迎上前去。此时已见两人走了进来,一个柔顺的身影伴在那步履略为蹒跚的亲王服色之人身旁,小心地扶他过门槛,竟是一步不离!琴璇看着,眼眶不由一热,胤祥!是他!
  胤禩早已上前,寒暄热情,一派和睦,众臣也围了上去。琴璇瞄到不远处的胤禟,见他神情冷淡,心里也慢慢凉了下来。十多年了,胤祥成了亲王,即将大展拳脚,胤禟他们却要面临打压。彼此间的友谊,还能延续么?
  茗凤重又缓缓落座,唇角却噙着冷笑。琴璇蓦地想起春儿的事儿,心中“咯噔”了一下。记忆再久远,茗凤和胤祥却是不可能忘怀的。难怪,隔着这样的记忆,茗凤怎么可能上前去寒暄叙旧?
  轻叹了口气,二人不关痛痒地聊着,一群人却乱哄哄涌了过来。为首的是个老嬷嬷,身后几个丫头小厮捧了大大的礼物盒子,全都是一脸的喜气。茗凤的贴身丫鬟红豆挤了过来,为难地冲茗凤道,“主子,奴婢让她们把东西交给管家来着,可林嬷嬷偏要——”
  茗凤脸色渐沉,琴璇打量着笑得欢畅的林嬷嬷,认得她是茗凤的娘家老人儿了,难怪如此放肆。却见她陪着笑上前一步,“今儿个可是王爷福晋的大好日子,家里主子吩咐了,一定要奴婢把礼物亲手送到福晋手上。说是福晋见着娘家人儿,心里也舒坦。奴婢们在此,给王爷福晋贺喜了!”
  说着一使眼色,身后丫头打开了礼盒。四颗鸽蛋大小的夜明珠在黑色丝绒上灼灼发光,饶是厅中亮如白昼,也掩不去这些明珠的光华。林嬷嬷兴高采烈的解释着,“这可是老安亲王给咱们郡主的陪嫁,前朝的御赐之物呢!郡主疼福晋,真是没话说!”
  这样的阵仗自然惹人注目。琴璇瞧见胤禩、胤祥等人都朝这边看过来。胤祥看见自己,微微一笑,扶着兆佳福晋便要过来。厅里静了片刻,茗凤重重的冷笑益发响亮,“贺喜?何喜之有,不知陨首何日呢!”
  周围一片抽气声。琴璇看向茗凤,却见她毫不畏惧的斜睨胤祥。她是故意的,琴璇心中暗叹。伸手朝一脸尴尬的林嬷嬷挥了挥手,“礼物送到了,还不下去?红豆,领她们到管家那儿领赏钱吧。”
  一行人灰溜溜地出去,厅中恢复了喧闹,仿佛从来不曾发生什么。琴璇转过脸来,看向胤祥。他犹豫着又进了一步,只低低叹了声“八嫂”,便朝自己淡笑了笑,“九嫂,可否移步一叙?”
  琴璇看看茗凤,又看了眼远处的胤禟,最后把目光投注在胤祥身旁的兆佳君晗身上,点了点头,“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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