琴璇低下了头,静静思量片刻才回道,“宜太妃——,还请四哥宽待她吧。我知她曾对太后娘娘说过些不好听的,可那也是被逼急了。我这做媳妇的,竟是半分孝心也未曾尽得。”
胤禛颔首,“这个自然。五弟和弟妹自会好好照料她。”
“胤禟府里的人,——现在还都在内务府关着。虽说碍着脸面,现在还不好放了他们。可也请四哥费心善待吧!将来,给她们个好去处。”
胤禛笑了,“满心都是胤禟的事儿,他可真真儿是好福气。还有呢?”
“还有——”琴璇嗫嚅,半晌才抬起头笑道,“还有就是请四哥好好照顾自己,凡事想开些。朝廷上的事儿,交给阿哥贝勒的去做就好,自己别太累了。常常去畅春园或什么地方散散心,晚上早些睡,别总是熬夜。还有,多吃点儿饭,您看今儿个,您也才吃了半碗——”
胤禛笑笑打断琴璇的话,“再说下去,我可就舍不得放你走了。”
琴璇红了眼圈儿,揉了揉鼻子不愿落泪,“四哥,别太苦着自己。您的心意,后世自然有人理解。您自个儿,保重——”
胤禛含笑点点头,琴璇咬了下唇,艰难开口,“还有胤祥,——也就是这两三年的事儿了,您要有个准备。”
胤禛缓缓点头,琴璇再也说不下去,只觉胸口不知被什么梗住,难受得喘不过气。却听胤禛道,“把孩子接回来吧,我会给他个爵位,让他安享一生。总比流落在外的好。”
琴璇却摇摇头,“我只求他平平静静地过自己的日子,做个普通人就好。功名富贵,哪里比得上自在逍遥?身在朝堂,难免会有太多的身不由己。”
胤禛若有所思的点着头,静静笑着道,“这样也好。”顿了一顿,才望向琴璇,却极力掩饰着不舍的情绪,“要是没事了,——你就走吧。”
琴璇闭上了双眼,擦了擦眼角溢出的泪水。二十年爱恨纠缠,今日便是终结,心情怎能不激荡难平?郑重地福下身,琴璇努力笑着,“四哥,琴璇走了。”
转身迈出两步,手腕却被轻轻抓住。胤禛苦涩的笑容看起来令人心酸不已,声音也变得嘶哑,“我已放手过一次了。这次若再走不成,琴儿,你就别想再离开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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缓缓行走着,贪婪眷恋地凝视着周围的一切。高耸的暗红宫墙,金色琉璃瓦片,檐牙高啄,在湛蓝的天空下划出威严肃穆的痕迹。胤禟生于斯长于斯,胤禛主宰着它,却又被它牢牢束缚。如今,就要离开了么?
迎面走来的是个十六七岁的少年,青春四溢的脸上写满英气,腰间的黄带子标示了他尊贵的身份。看见琴璇,似乎吃了一惊,“九——”却又不知作何称呼,只好笑笑了事。这便是下一代帝王呵,相似的面庞,却是不一样的脾性。琴璇也只朝他点了点头,并不行礼。
擦身而过时琴璇却开了口,“四阿哥,”琴璇转过脸来,朝他笑笑,“麻烦您替我给您母妃带句话。皇上是聪明人,有些事儿放任不管,不代表他不知道。她是有福气的人,希望能好好珍重,别折了自己的福分。”
弘历愣了愣,深深看了眼琴璇才笑道,“额娘自有她的分寸,做儿子的信得过她。九婶还请放心。”
长长地叹了口气,琴璇转身离去。追随她远去的,只有一道若有所思的目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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淡淡的香气萦绕鼻下,眼前是一片绚丽的紫色。一小块儿色泽柔和的红色碎玉被埋在环绕花根的一圈鹅卵石中,此刻却被一只脚踩在足下。紫色花朵逐渐变得模糊,一模一样的紫色漩涡重现在眼前,散发着幽幽的冷光。一阵迷乱,身子倾倒在花下,脸上却是安然甜蜜的笑容。
雍正五年八月十日,圣祖第九子嫡福晋董鄂氏卒。陪葬的是一个装满信件的楠木盒子,和一块淡青络子、镂着玉兰花的雪白玉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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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章总算写完啦!有几点要说明一下:
1、文中所说琴璇是借助胤祥,把自己的儿子“偷渡”出去。即胤祥的那个儿子是出生于雍正五年三月,几个月后就死了。这与史实不符。胤祥有一个庶福晋生的儿子(第九子),是出生于雍正四年四月,雍正五年三月十五日去世的。因为实在找不到匹配的,所以素就歪曲了这一点。大家不要当真。
2、文中最末处写道九福晋死于雍正五年八月,这纯属胡编乱造。事实上我也不知道。资料查了许多,可是总也找不到线索。有网友告诉我九福晋在康熙五十七年就去世了,可是因为没提供证据,素也就无法确认。不过也可能是吧。素看过青木香大大的《不辞冰雪为卿热》(很棒的说!),那部文与历史很契合,那里面好像就写董鄂尘芳在雍正继位前就去世了。不过素在清史稿里看到,雍正四年十二月还提到对“胤禟之妻”的处置。我想侍妾之流应该称不上“妻”吧,还是胤禟又续娶了?可是并无记载啊。所以就硬着头皮这样写了。若是真与历史有出入,嘿嘿,看在素这么用心的份儿上,就睁只眼闭只眼过去吧!不过要是亲们能找到董鄂氏去世的确切时间,还望提供资料给我啊!
3、关于最后琴璇和弘历的那一段,素不知写上去算不算多余。只是想说明,一些误会并不是偶然造成的,而是有心者制造。胤禛第一次要送琴璇走的时候,不知大家还记不记得,当时是遇到了纽祜禄氏。所以她应该是对琴璇和胤禛的往事有所了解。包括后来她同陈氏的接近,也是暗藏了心思。胤禟和琴璇因为玉佩的事发生误会,虽说是刘氏策划的,可陈氏和郎氏也或多或少的参与。或者说,有些事情,也是她提点陈氏的。还有那只狗狗雪泥的第二次出场,她当着胤禟的面话里话外也是透着别的意思的。至于她为什么这样做,素是这样想的——虽然琴璇同她暂时没有什么利益冲突,但是她的存在对纽祜禄氏总是一种威胁。况且,作为一个女人,即使是不爱自己的丈夫,即使是心思全放在争权夺利上,也难免会对丈夫的心上人产生妒恨之情吧!而且对于纽祜禄氏,素总觉得,她可是个厉害角色。胤禛终其一生也没怎么宠她,这从位分上就可看出来,可偏偏最终是她站在了后宫顶端。弘晖、弘盼、弘昀都是没活多大就死了,年妃的几个儿子也活不长,除了弘时和耿氏生的弘昼,再无人能够同弘历争位。这也不是偶然吧?弘历所说的信得过他额娘,是对他额娘的所作所为十分明了,也认为理所当然。最后,我想大家也会猜出,年氏对于琴璇和胤禛往事会有所了解猜测,也必然是她透露出去的。虽然有许多牵强之处,但是素想写的就是这个意思。
4、最后,也是最最汗颜的一点。素发现文中一个大漏洞,可改起来又十分困难,真是尴尬得很。是这样,前文中琴璇第一次进胤禛府里看花,是在八月初五,胤禛迎娶耿氏的时候。那次没走得了,是因为。。。因为这个花期问题,文中写道此时紫罗兰花早就谢了。可是后文中胤禟和琴璇穿的时间都是在八月中下旬,这真的是很郁闷。。。怎么办呢?前文几乎都是卡着时间写的,要改动的话,也太麻烦了一点。要不。。。大家就当没看见??嘿嘿,又汗了。
预计这部分还有一到两章就结束了,然后可能会写几个番外。但是素最近几天要收拾行李回家,还要在火车上度过漫长的二三十个小时,所以近期可能更不了了。请大家耐心等待吧!真是不好意思了!
只剩两门考试了,心情大好!可是我可怜的高数,从昨天的状态来看,似乎站在挂科的风头浪尖上了。
第八十一章 重逢
雪白的墙、雪白的床单;床头的小桌上放着两束鲜花和一包水果。输液瓶里的液体静静的滴下;沿着透明的塑料软管,流入自己的静脉。睁开双眼,便是这样一幕。鼻下也充斥着医院特有的消毒酒精的味道。这便是回来了,虞茜暗暗感叹。只是不知,这次自己是附在了什么人身上呢?
门悄然无声的打开,一张熟悉的面孔出现在眼前。看见自己,那脸上浮出惊喜神色,“虞茜,你醒了?”
虞茜?是回到自己身上?一去二十四年,这个世界难道没有发生多大变化么?连忙坐起身子,清清喉咙开口,“辅导员老师?我怎么了?”
那老师将提在手中的热水瓶放到桌下,又按了呼叫铃,才坐下来笑道,“可吓死人了!你在雍和宫晕倒,被人送到医院,又急忙通知了我。你这可已经昏迷了整整24个小时啦!奇怪的是,医生都查不出是什么毛病,也说不准你什么时候能醒。你现在觉得怎么样?身上哪里不舒服?”
虞茜呆住了,二十四个小时?这怎么可能?难道说现代一个小时,过去就是一整年?自己经历了二十四年风云变幻,由少女变成中年,竟然只不过是区区一天?那——胤禟呢?他比自己早一年过来,岂不是也才过了短短一个小时?
辅导员有些担心,“虞茜,你没是吧?”话音刚落,两个医生便走了进来。一番检查,才放过虞茜,口中直称奇迹。虞茜担心着胤禟,暗暗着急。想要下床却被辅导员摁住,“多观察两天吧!反正正放长假呢。你病得太急,我放心不下,刚才已经通知了你妈妈,她正往这边二赶呢。你要好好注意身体,让她放心。”
“我妈妈要过来?”虞茜皱起眉头。自己家在外地,辅导员牺牲了假期亲自来照顾,妈妈还要匆忙赶来。自己这一番折腾,惹了多少麻烦!
没过一会儿,辅导员家里有事儿先离开了。虞茜心里抑郁,暗自后悔没同胤禟说好联系的办法,眼下人海茫茫,该到哪里去寻找?可是当时连能不能送走他都拿不准,哪有心思想别的?唉,看来没办法,不知道自己的那点儿私房钱够不够在各大报纸上登寻人启事呢?由该怎么说呢?胤禟,真的也穿越来这里了么?
正愁闷着,门外却是一片人声杂乱。虞茜烦躁的扭过头,却听背后的门“砰”的一声被撞开了。“别拦着我!”暴躁的吼声传过来,一个人眼上蒙着纱布,胳膊挥舞着阻拦身后的人,跌跌撞撞地闯了进来。虞茜吃惊的看着他,却见他呼吸急促、手里摸索着墙壁、床栏渐渐靠近。他身后是一群医生护士,一位衣着精致的丽人和几个西装革履的男人。“程董,”那女子焦急地唤道,却不敢上前阻拦,“请您快回去,配合医生治疗!您的伤口刚刚处理好,千万要小心,程董——”
“住口!”那被叫做“程董”的人摸索着在虞茜床边坐下,缓缓转过头来对着虞茜,却像是在思索,并不开口。虞茜感觉到他纱布下的眼睛似乎还是能辨别方位的,因为他的头离虞茜越来越近,虞茜紧张地后仰,“先生,您有事么?”
见那人并不回答,虞茜疑惑地看向他身后的众人。年轻女子连忙上前,“这位小姐,冒昧打扰您真是不好意思。这是我们程董,出了车祸刚刚醒来,可能脾气有些暴躁。您别担心,我们这就离开。”说着朝身后的人使眼色,两个看起来像是报表的年轻男子靠近搀扶那程董,却被狠狠甩开。众人神色尴尬,却都不敢放肆。而立在门口的医生们开始出言劝告,七嘴八舌。虞茜皱了皱眉头,看向那程董,看情形,他怕是个说一不二,霸气十足的人啊!
嘈杂的说话声吵得虞茜头晕,正不耐烦,却被那程董蠕动的嘴型吓了一跳。而下一刻,整个病房的人都对虞茜的行为吃了一惊。只见她睁大了眼睛,双手抓紧程董的上臂,也不管自己的血液正缓缓回流到输液管中,只大声问道,“你刚才说什么?你再说一遍!”
不可置信地望着程董,虞茜怀疑刚才落入自己耳中的呢喃竟是幻觉,可是自己明明听到了“璇儿”二字啊!忍住落泪的冲动,虞茜听见程董迟疑着开口,“姑娘,你——你可是曾在雍和宫晕倒过?可是,可是在那丛紫罗兰花下?”
无暇去擦掉脸上的泪水,虞茜咬了下唇,颤抖着声音对他身后的众人说道,“请你们出去一会儿,我有事同程董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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虞茜无法不感叹命运的巧合。拿出了车祸、一小时前刚刚醒来的程董果真就是胤禟!原来他苏醒后不久,便从两个无意中路过他病房的医生口中听说了有一女孩无故昏迷在雍和宫中,刚刚救醒。只这“雍和宫”三字,便叫他当下顾不得别的,挣扎着摆脱众人就冲了过来。虞茜热泪盈眶,事情凑巧到这个地步,真该感谢上苍!其实,说巧合可也是注定了的。这里是距离雍和宫最近的医院,那个“程董”又是恰好在附近出了车祸,他们自然就被凑在一起了!
在“程董”的授意下,他搬来与虞茜一个病房。虞茜看到他的秘书,也就是那个年轻漂亮的李芸,在看到“程董”脸上含笑的样子时一脸的惊诧,不由暗暗好笑。这“程轩”是某个房产公司的董事长,也许是因为从小便是孤儿的原因吧,性格比较孤僻,精明而冷酷。他手下的人毫无疑问都对他十分惧怕。如今见他出了车祸,竟像变了个人似的,不仅脸上一丝痛苦不见,一向不与人亲近的他竟整日和一个二十岁的女大学生赖在一起,片刻不离,自然吃惊的很。虞茜却顾不得管,仔细询问了医生才知道,程轩的车祸并不严重,只是撞到了头,由轻微的脑震荡。可糟糕的是,他的眼睛不知被怎样弄伤,现在只能看到模糊的景象,要想完全康复,还是一个难题。
“程董、虞小姐,吃午饭了。”李芸提着个大大的保温桶进来,冲虞茜笑了笑,身后跟着被“程轩”驱赶在门外的看护。虞茜的吊针已经打完,此刻连忙起身,帮她们摆放。一只手腕却仍牢牢地被握在“程轩”手中。虞茜尴尬地看向李芸,她了然一笑,“虞小姐请坐,交给我们好了。”
片刻精致的菜肴摆在了桌上,雇来的看护上前拿起了碗,“程轩”却忽然开口道,“下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