永璂真的不愿意接受这个推测,这次的事情发生,他想过无数种可能,不管那个人是谁,他都不在乎,敢招惹他,就要经得起他的反击。可是,如果是他的父亲陷害他,那他真不知道该作何反应了。
心慈可没有他们这份淡定,这样没有一个人说话的沉重气氛,让她喘不过气来了,“皇阿玛,您不要相信他们所说的什么诅咒,那根本不可信。我现在,可以做一百个偶人,上面写上我的生辰八字,让您看看我会不会被诅咒而死……”
“心慈,住口!”
第一次,永璂觉得很头疼,或许他真的错了,不该娶这样一个侧妃。以前觉得她单纯可爱,没有心机,美好的让他忍不住想要呵护,可是,现在才发现,她的单纯,真的会害死人。
这次就是这样,她无意间发现了那个偶人,第一反应,竟然不是立刻销毁,而是把所有的人召集起来,质问是谁做的,还要跟别人说,那玩意是不可信的!
是,永璂知道,这不关心慈的事,是有人陷害他,可是……
那种被自己身边最亲近的人害了的那种感觉,实在是太糟了,他不想怪心慈,理智上也知道,那不是心慈的错,可是,心里的那口气堵在心口,很难受!他会忍不住想,或许,他娶了普通的满族贵女,她知道巫蛊的严重性,就能助他躲过这一劫,也说不定。
“永……”心慈从来没见到永璂对她发脾气,就算是语气重一点也不曾有,被永璂这么呵斥了一下,还真是吓到了,下意识的唤永璂的名字,随即想到永璂一直不许她那么叫,转而改口,“爷,我……”
“什么我不我的,臣妾都不会说了吗?”永璂低声呵斥道。
一直都做得好好的,怎么到了紧要关头,在皇帝面前,反而一而再再而三的露怯呢?因为小燕子的时候,乾隆已经很不喜欢来自民间的女子了,她这样不长进,真是让人头疼。
心慈闭嘴,眼泪在眼眶里打转,努力强忍着,却怎么也忍不住。
她实在不懂这个地方,为什么一件小事,会弄得天翻地覆?为什么不可以叫他的名字?名字不是给人叫的吗?难道她的牺牲还不够多吗?为了爱他,她已经放弃了一切,努力的融入这个地方,努力的学规矩,努力的打理东宫了……
看到心慈的泪水,永璂莫名的有些心疼,心慈的牺牲,他又何尝不知?如果说,他们之间,有谁错了的话,那个人是他,是他先为了一己之私,招惹了她。为了自己的地位稳固,为了不让上位者疑心,招惹了与世无争的她,然后,又不肯说实话,因为她的美好,把她禁锢在这四角的天空,她有什么错?他,又有什么资格指责她?
收回目光,永璂抬头看着乾隆,“皇阿玛,我们都很清楚,巫蛊不能诅咒人,皇阿玛如今好好的,便是明证!”
乾隆也不说话,只是看着永璂,好半天,乾隆才挤出一句话,“可恨的是,做这个偶人的人,相信巫蛊!”
“不,他们不是相信巫蛊!他们,只是认为,那个偶人能借您的手,要了儿臣的命!”
乾隆冷哼一声,不再说话,永璂心寒不已,“皇阿玛,退一万步说,您真的觉得儿臣是一个狼子野心,谋害君父的人吗?儿臣不止是您的臣子,还是您的儿子啊!这么多年的父子之情,难道就换不到您半点的信任?如果真的是那样,或许……”
永璂垂下眼眸,“儿臣这个儿子,做得太失败了!”
“历史明证,为了这个皇位,父子亲情什么的,都是可以泯灭的!”
永璂的心,好像是被一把利刃刺入一般,痛彻心扉,现在才明白,这个世界上,最伤人的不是利器,而是语言。
心慈是单纯,但是不傻,她听得懂乾隆和永璂话里话外的意思,倏地起身,直视乾隆,步步后退,一边退,一边说:“皇阿玛,永璂说,他跳进黄河也洗不清,但是,臣媳窃以为,水洗不清,血可洗清!”
说罢,身体向离弦的箭一般,射向乾清宫的柱子,因为距离太近,刻意为之,想要阻止,已经来不及了……
“咚”得一声,血花四溅。
一切在电光火石之间发生,身手如永璂,也不能相救,最后只能接住心慈弹回来的身体,一只手捂住额头上的伤口,血,刹那间染红了他的衣衫,他回头看向乾隆,目光中满是绝望的神色,绝望之中,带着一丝怨恨,“请太医啊!”
这一刻,永璂下定了决心,如果他的父亲,真的不顾念一点父子亲情,那就别怪他心狠手辣了。自古以来,父不父,方子不子,如果真的把他逼很了,他不介意尊他的阿玛为太上皇!
如今的朝堂,至少有一半的势力,他都掌握在自己的手中,表面上看不出来,真要是动了,也够大清朝抖三抖的了。
乾隆明显也愣住了,见永璂这样,才算是反应过来,“宣太医,快点宣太医!”
“永……永璂……”到底,心慈习惯的,还是当年在济南城的称呼。
“别说话,你不会有事的,不会的……”永璂以为,他一辈子,绝对不会掉一滴眼泪,至少在人前不会掉一滴眼泪,可是,现在真的忍不住,心,像刀割一样疼,像放在火上,油锅里煎熬一般,痛得无法用言语来形容。
“对不起,我……用尽全身力气,还是没办法懂你们这个世界,我……还是喜欢叫你的名字……”
“没关系,不需要懂,你只要做你自己就好了,你想怎么叫就怎么叫,我再也不凶你了,再也不了……”
心慈努力挤出一丝笑容,但是笑得比哭还要难看,因为疼痛,让她的嘴角不停的抽搐,“我不喜欢你现在这个样子,好丑!如果,我们永远留在济南城,该多好……”说着,说着,只觉得眼皮子很重很重,很想好好的睡一觉。
“心慈,心慈!”不管永璂怎么呼唤,怀中的人儿,都没有回应。永璂只觉得浑身冰冷,很重要,很重要的东西丢了,心,好像是被掏空了一样,胸腔里空荡荡的。
……
宗人府。
永璂圈禁其中,他不知道外界多少消息,也没有刻意的去打听,因为他知道,就算他打听了,那些个守卫,也是不敢说的。他每日,只关心,他的皇额娘怎么样,心慈怎么样。
因为太医来的及时,心慈到底还是捡回了一条命,心慈到底是个弱不禁风的弱女子,能有多大的力气,虽然存了必死之心,却也没有真的造成不能挽回的后果。
至于,心慈再次有孕,永璂真的不知道是该喜,还是该悲了!不过,正因为有了这个孩子,他确定,心慈不会再做傻事了,因为心慈是个很好的额娘,她不会让自己的孩子受到伤害。
因为心慈受伤,又有了身孕,乾隆便将她软禁了在太子东宫。为此,景绣生了很大的气,一再命人传话给乾隆,请他将心慈送到坤宁宫,可是,乾隆不知道出于什么心理,就是不同意,也不许景绣去见心慈。很无奈的,景绣只能命身边的人去探望心慈。
这天,宗人府里竟然迎来了一个不速之客——永瑆。
看到永瑆那个样子,永璂立刻明白发生什么事了,竟然勾起嘴角,做了个“请”的动作,调笑道:“你怎么也来了?”
永瑆也不客气,坐在永璂对面,笑道:“兄弟嘛,怕你太寂寞了,来陪陪你!”
永璂只是笑,微微摇头,也不说话,走了一步棋,“该你了!”
左右,已经了决定,如今,他只静观其变,所以,自己跟自己下棋,似乎成了唯一的娱乐。永瑆的带来,还是很有用的。
永瑆突然收起嘴角的笑,坐直了身体,一本正经的看着永璂,“皇阿玛查到做偶人用的是雪锻,那玩意,很少见,近几年就我府上有,所以……十二弟,你觉得,十一哥会害你吗?”
永璂抬头看着永瑆,直视着他,目光真诚,“不,你不会!”
这些年,永瑆的确除了他之外,最受乾隆抬举的皇子,但是永璂不是傻子,他不是靠这些判断一个人的,他感觉得出来,永瑆,一直都不愿意跟他作对,就算不帮他,也绝不拆台,从很早很早以前就是了。
永瑆笑了起来,只是这次的笑容明显的真诚了很多,眼睛发亮,很随意的靠着椅背,“十二弟,或许你不知道,我很早以前就知道,你才是皇阿玛属意的继承人。”
永璂挑眉,这话,他还真不怎么信。
“十多年前,我在你那看到一块玉佩,或许你不知道,那是圣祖爷送给皇阿玛的,皇阿玛很爱惜,一直贴身收藏着,可是,最后却送给了你!”
永璂想起了那块玉佩,是巴勒奔来朝那年,他的生辰礼物,“十一哥真爱说笑,就凭着一块玉佩能说明什么?”
永瑆叹气,“是说明不了什么,但是,若是再加上皇阿玛去你的刻意培养,送到军营、战场、兵部、工部历练,然后,册封太子,就足够了!”
永璂心里堵得难受,这些,他何尝没感动过,但是这次的事,他真的是有些寒心了,“可是,这次的事一出,我不是一样进来了……”
永瑆垂下眼脸,眉头深锁,“或许,这次的事,真的触及到皇阿玛的逆鳞了!”
看到永璂有些悻悻的,永瑆忙说:“其实,也不能这么说啊,至少皇阿玛还在查,是不是?说不定,他也是希望十二弟你是冤枉的……”
永璂点头苦笑,“只怕,越查,牵扯进来的人越多,就越收不了场!”
“十二弟,如果我认罪,揽下所有的一切,你能否承诺我,善待四哥和八哥?”
……
“没关系,一个太监,他这一辈子也别想逃离皇宫,早晚能把他揪出来!”景绣在心里这样安慰自己,努力平复心中的怒火。该死的!她竟然一个不小心让那么重要的线索断了!没意识到也就罢了,偏偏,她还意识到那个小太监有问题了,结果,还是让他从眼皮子底下溜走了,是谁,谁都会气个半死的!
拿出自己一早就准备好的包裹,“绿竹,把这个送到东宫去,让侧妃娘娘帮忙看看,里面的东西,是不是有问题,有没有加点什么料儿?”
“是!”
景绣缓缓的起身,环顾坤宁宫,这些天,实在是太怪异了。她不是没心没肺的人,也不是个心理承受能力超好的人,当年一个夏盈盈就整得她夜不能寐,如今,出了那么大的事,她居然夜夜沉睡到天明,未免,也太不可思议了吧?
前面是传来了消息,说是因为雪锻,查到了永瑆身上。本来,景绣还是有些怀疑永瑆的,结果,一点怀疑也没有了!那小子不是傻子,若是他做的,不可能留下那么大义破绽。
很快,绿珠便回来了,跑得气喘吁吁的,额头上的汗水,在阳光的映射下,闪闪发亮。
景绣也不待她喘匀了气,便问道:“怎么样?有没有问题?”
绿珠咽了一口吐沫,“奴婢还没到东宫!”
景绣诧异的看着绿珠,难道又发生什么大事了?
“巫蛊之事,现在又查到了婉妃的身上,据说,她都已经认罪了。因为和侧妃娘娘关系好,时常出入东宫,顺势就把偶人放在了东宫……”
第四十五章 连环计
耳便传来悉悉索索的声音,没一会儿,那熟悉的龙涎香的味道便扑面而来,黑暗之中,景绣微微勾起嘴角,心中暗道:“果然是他!”
熟悉的人,熟悉的味道,还有熟悉的拥抱,景绣有些心酸、感动,同时,又有些窃喜、自豪,各种滋味涌上心头。原来这些日子,他,真的一直都在身边。
原来,此人正是偷偷摸摸潜进来的乾隆。
习惯,是一件很可怕的事情,乾隆发觉自己,习惯了,景绣睡在他的身边,习惯了,鼻尖萦绕着她的发香,习惯了,伸出手就能触摸到她的存在,否则,便难以安然入眠。时常,无意识伸手摸向身旁,在落空的那一霎那惊醒,便再也无法入眠。
在乾隆的眼里,景绣是一个经不得事的小女人,有什么事,便焦虑难安,吃不好,睡不好的。于是,出了永璂的事情之后,乾隆便立刻命人将景绣平日里所用的安神香给换了。
因为有了前两次的经验,太医院们一早就翻遍古籍,整出了效果最好的安神香。不求能缓解什么,但是必须要让皇后能睡得着觉,否则的话,就得承受乾隆的怒火。于是,景绣每晚沉睡到天明。
在确定自己不会被发现之后,乾隆便开始每夜偷偷的潜入坤宁宫,虽然有些冒险,但是,他身为一国之君,把事态控制在自己能掌控的范围内,还是不成问题的。
只是,他没想到,景绣这么快便发现不对劲了,而且,还把自己的衣物,坤宁宫的香薰,平日里用的胭脂水粉,吃食什么的送到心慈那里,向心慈求证,这才有了上面这一幕。
“皇上……”
乾隆的心霎时间停止了跳动,那声音中明显的鼻音,明显的哀婉,让乾隆的心揪了一下。停下上床的动作,有些紧张的屏住呼吸,轻轻的唤一声,“景娴!”
没有反应,乾隆这才算是放下了心,原来,是梦中的呢喃。看来,太医这新研制出来的安神香也不是很有用啊!
可是,不一会儿,景绣又“无意识”的唤了一句,“永璂……”
细微的哽咽让乾隆有些心疼,又有些自责,伸手小心的将景绣揽入自己的怀中,那“无意识”人儿却又往他怀中钻了钻。
没过多久,耳边便传来了乾隆均匀的呼吸声。
景绣缓缓的睁开眼睛,在黑暗之中,她无法看清楚乾隆的样子,只能看到一个简单的轮廓。他,似乎瘦了很多。这个认知,让景绣的心微微颤抖了一下。有些自责的垂下眼眸,突然有些后悔,或许,她不该这样算计乾隆。可是,事情都已经做了,唯一能弥补的,也就是将来对他好一点吧。
虽然现在还不是很清楚,很确定乾隆到底想对付谁,但是景绣知道,至少乾隆不会伤害他们母子。这个世界上,绝不会有一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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