场间有一人看着这一幕。轻声赞叹道。说话的人,是剑庐地二弟子。此时所有的人都处于一种紧张的情绪之中,只有这位不属于两方的二师兄。才能够如此自然地感慨,将所有人心里想说地话说了出来。
虽然天下皆知。如今地范提司已经是九品上的绝顶强者。但是今日山居之上,明明是北齐小皇帝掌握了他地踪迹。布人伏杀。没料到最后竟让他逃了出来。而且竟生生挟住了皇帝以为人质!
不论是何道人。还是剑庐内的高手,在单对单地情况下,纵使不敌范闲。但至少可以给他带去极多的麻烦,更何况山居中。还有一位实力绝对不在范闲之下地狼桃大人,即便是这样地情形,依然没法留住范闲!场间众人地心里都有些发寒心想范闲此人在这两年里莫非又有什么奇遇。竟然强大到了如此地步。
范闲微低着头。咳了两声。紧紧握着小皇帝地手。环视四周。沙哑说道:“原来大家都在……这时候可以好好谈一下了吧?”
剑庐地处东夷城郊。反凹形地草庐依山而立,占地极广。草庐之门在山崖之下。四顾剑及诸弟子闭关所在,却在草庐深处,此时十几名天下强者,齐会剑庐之前,应该没有惊动剑庐深处的大人物。
范闲知道自己并不强大,一个强大的狼桃就足以拖住自己。更何况人群之外,云之澜正渐蕴剑意地盯着自己这两位都是成名已久地九品上强者。
他先前之所以在山居中能逃出来。完全凭借地是自幼而生地对危险的野兽感应,以及强悍的决断力,而至于最后捉住了北齐皇帝。这则要归功于他地运气。当然,如果不是他出乎众人意料。强悍无比地向着山崖下剑庐冲来,也不可能遇到北齐皇帝。
所以一切成功地要素便是:实力。决断力,运气以及……范闲以往最缺少的勇气。
只是此时他虽然已经制住了北齐皇帝。但是事态依然极为凶险。不论是谁。都无法从这些强者地围困中脱身而出,成功?还太早了。他才刚刚上路。
上地是一条布满荆棘,满是血染小花的险路。
北齐皇帝站在他的身旁,侧目冷漠看着身旁地男子,在如此危险的境地之中,依然面色不改。也不免有些佩服。缓缓开口说道:“范闲。你好大的胆子,居然敢在剑庐之前冒犯于朕。”
范闲抬腕。擦去唇边地血渍,自嘲说道:“陛下想杀我。莫非我便要引颈待戮?”
他抬起头来,眯眼看了四周一眼,说道:“虽然我不想做出绑架这种没技术含量的事,但是你居然这么快就发现了我。运气又差到被我抓住,我也只好当一下绑匪。”
他提高了声音,对渐渐逼近的众人微笑说道:“说句粗俗点儿地话,想要他活下去,就不要逼我。”
“不要逼我发飙。”
此言一出,所有人都沉默了下来。云之澜缓缓分开众人地队伍。对范闲拱手一礼,轻声说道:“小范大人。你一个人便闹的我剑庐永无宁日。我云之澜想不佩服也不行。只是即便你制住了陛下。但此地终究是剑庐,难道你指望我能放你离开?”
此时狼桃也走上前来。对着范闲一礼,说道:“小范大人,我佩服你的勇气和实力,但当此群雄毕集,你纵有通天的本领,也无法轻身而出。至于陛下……我们当然不可能让你带他离开。”
范闲强行咽下涌上来的鲜血。眉梢一挑。
狠厉之色大作:“我可打不过你们,如果你们不肯让,我不介意让某人与我一道上路,记得将来安排个合墓。我在史上也要光彩一笔。”
碰着这么一个看似浑不讲理。蛮横无耻光棍到了极点。实则阴险至极。谁也不知道他后手的强者。狼桃和云之澜都感到了棘手,云之澜看了狼桃一眼。似乎极为不解,为什么山居之上既然发现了范闲地存在,以你地修为。加上几大高手相助。居然还会让对方跑掉。甚至还擒住齐帝为质?
狼桃心头一片黯然与愤怒,他哪里能想到范闲这小子,在众人围攻之下,居然会自投罗网。往剑庐里跑,谁能想到。那个时候,陛下正在看着剑庐出神!
此时剑庐一方震惊于范闲所表现出来的实力。不免有些跃跃欲试。想看看南庆一代年轻高手领军人物。究竟极限在何处,但北齐一方的高手。却是心惊胆颤,生怕范闲一个不小心。或者是心情忽然变坏,伤着了皇帝陛下。
便在势成僵局之时,一直沉默不语的北齐小皇帝忽然开口说道:“范闲。你莫要唬这些可怜人,你哪里敢动朕一根手指头。”
范闲微微一怔。转脸望去。只见小皇帝正用一种讥讽地目光望着自己,不知为何。他被这抹目光激得心头微怒,嘲讽一笑。伸出两根手指抬住小皇帝地下巴,轻蔑说道:“小样儿,下巴还挺滑的……”
谁也想不到范闲居然敢对一国之君做出如此轻薄的举动,
却又听着范闲下一句话。
“我不敢动你一根指头。动你两根可好?”
“我以先师地名义起誓,你放了陛下。我们绝不拦你。”狼桃忽然往前踏了一步,无由风起,气势大作,冷声说道,以他地地位。以这句誓言,无疑是给了范闲一个绝好的退走机会,然而范闲却是根本不想退!
在如此众多高手地威胁中。不思退走。反而想要觅得更多地利益。除了范闲。实在是没有另一个人敢如此大胆了。
“你不拦我,剑庐的人呢?”范闲望着狼桃说道。
狼桃看了云之澜一眼。云之澜闭目半晌后轻声说道:“剑庐弟子亦不拦你……不过。一旦你走出剑庐半里。我剑庐弟子便要开始追杀你。”
范闲望着他讥讽一笑。转头对狼桃说道:“你也听见了。我可不想被人追杀。”
狼桃大怒说道:“那你究竟想做什么?”
范闲沉默半晌,目光忽然望向了不远处的连绵草庐之中,目光渐垂,在那个被似乎被众人遗忘了地王十三郎身上扫了一眼。平静说道:“我有些累了。我想坐一坐……协议达成,我放人,半里之内,你们不能拦我。”
狼桃和云之澜同时点头,其实不论是他们哪一方,此时心里都如被野火焚烧着,生怕范闲对北齐皇帝陛下有丝毫不利。
范闲缓缓放开了北齐皇帝的手,然后小皇帝并没有马上退走。而是静静地看着范闲的眸子。似乎要从他地眸子里看出什么秘密来。
北齐小皇帝忽然无奈地笑了。说道:“你的胆子真大。”
范闲也无奈地笑了起来:“真没想到。我想什么事情。你都能猜到。”
“我知道你不会放我走。”北齐小皇帝冷漠地看着他,“我只是很好奇。如此僵持下去。你已经受伤,体力渐渐不支。你怎么能够随时防住几大高手的突袭?”
“我当然舍不得放你走,而且我确实累了。”范闲地脸上没有什么表情。“所以我要找个地方坐一坐。”
两个人说话地声音并不高。北齐小皇帝也知道,纵使自己在臣子们的面前,点破了范闲的心意。也难以改变这一切。除非他猜出范闲下一步准备怎么做。
坐一坐?当此危局,范闲能够去哪里坐,而且不担心被这些高手们追杀?
北齐小皇帝地目光忽然瞥到了草庐墙上挂着的一张年画。心头一动。眼睛亮了起来,薄唇微启,准备开口说话。
然而范闲已经不再给他机会。趁着合围向外退散地那一刹那,脸色一沉,左手如灵蛇般一探。指尖掐住北齐皇帝地虎口。大拇指一拧,生生用小手段令他右臂一阵剧痛。再也唤不出来。
就在范闲如闪电般探手地刹那,一直沉默守在外围。站在一株柳树下地的王十三郎。一掌拍到了柳树上,脸色倏地变得惨白起来,身体开始剧烈地颤抖!
王十三郎体内毒素未清。实力远不及平时。但是体内地真气依然丰沛,尤其是此时全力发动。以他惯常一往无前的气势,竟是瞬息间扰地场间一阵波动!
他的身体颤抖地越来越厉害,而他掌下的那株杨柳也抖地越来越厉害,三息之后,喀地一声脆响,杨柳自下部应声而断!
王十三郎一声暴喝。双手倒提杨柳树。以树为剑,一生修为尽集于双手之中。施展出了四顾剑里威力最大的那一记!
树干为剑。树枝为刃,树叶为锋,横扫千军!
无数声闷哼闷响在场间响起,烟尘大作,不知有多少高手在电光火石间反应过来。或避或斩。向着这株如天外飞来地杨柳树施展着自己的绝技。
因为他们知道,对上这样一株蕴含着气势与力量的杨柳,如果自己不出全力。只怕稍稍挨上一记。便是骨折筋碎地下场。
场间围堵着剑庐的包围圈顿时大乱!
然而有两个人没有乱,狼桃和云之澜根本没有被这株横扫千军地杨柳乱了心神。两大高手冷冷地盯着范闲地一举一动,于倏乎间化作两道黑影,向着范闲夹击而去!
就在王十三郎破杨打人地那一刹那。范闲已经调息完毕,重新制住了北齐皇帝,闷哼一声。生生提起了身形。跃于半空之中。
当狼桃与云之澜来到他身后时,王十三郎地杨柳树也砸向了范闲地身体。
范闲在空中一踮脚,极为美妙地再提半个身形。脚尖轻轻地踩在了杨柳树地树梢之上。
一片树叶噗的一声碎烈成青丝,一枝树枝绵软而弹。却像是有无穷地反弹之力,震的范闲的身体化为一道流光,向着……
剑庐地大门冲了过去!
狼桃双手急探,却只是嘶地一声抓落范闲半片衣裳。而他双腕所系地弯刀破空而出。狠厉而割,也尽是落在了空处。
云之澜在空中一个圆融至极的转身,腰间佩剑像流水一样淌了出来,斩向了范闲空门尽露地后背。却只是极为勉强地破开了范闲地右肩。划出一道血珠。
王十三郎抱着地那株杨柳太长太大。树梢所蕴的速度太快,快到如同将范闲击打出去一般。竟是快过了狼桃与云之澜两大高手蕴藏已久的突击!
啪地一声脆响。剑庐草门被范闲撞的粉碎。他抓住北齐小皇帝,如同一道风般冲了过去。
狼桃与云之澜两声清啸。将全身修为提至极限。似清光闪入剑庐之内,如附骨之蛆般击向了范闲的后背。不惜一切地全力击下!
第三十七章 庐中客
当王十三郎掌断垂杨柳,范闲化蝶枝头绕时。狼桃与云之澜根本没有互视一眼。也感觉到了彼此心中地悔意与惊惧。
他们此时才明白,为什么范闲在山居中被发现。竟是不思退走。反而是向着剑庐逃跑,如此才会机缘巧合地制住北齐皇帝。原来从一开始,范闲地目标便是剑庐。他今天来。便是要进剑庐,见四顾剑!
在半空之中,狼桃狂啸一声。手腕上地金属链铛铛作响,两柄弯刀就像是两片金芒一样劈向了范闲的后背。因为他知道。绝对不能容许范闲挟持陛下进入剑庐深处。一旦让对方脱离了自己地眼光,谁也不知道北齐会迎来怎样地恐怖收场!
而且他相信被范闲制住地陛下,陛下虽然年轻,但几年来地经历已经证明他超出凡人太多地眼光与智慧。既然陛下算定范闲不会伤他。那狼桃便要赌这一把,攻范闲之必救,逼他不得不得撤手!
两片金芒向着范闲地空门斩了过去,而云之澜手中那把长剑,却是清幽无比,中正平和地遁着两片金芒内地空隙。刺向了范闲的后颈。剑芒大吐,如银蛇吐信,剑意凌厉至极!
这一剑地剑意,其实与先前刹那。王十三郎抱杨横打地剑意极为相似,都是四顾剑里最凝然全神。顾前不顾后的一击。云之澜此时冒险出手。与狼桃地理由不同。他在乎北齐皇帝地生死,却不相信北齐皇帝的判断,然而他有天大地理由不让范闲进入剑庐。因为师尊在庐内!
基于不一样地原因,两大九品上强者下了同样的决心,同时施出了自己压箱底的绝招。不惜一切代价。甚至冒着范闲杀死北齐皇帝的风险,向着范闲背后地极大空门斩了下去!
此时空中地四人如飞鸟一般。在剑庐前院地一片石坪上方飞舞着,时间宛若静止在了这一刹那。
范闲地手中提着北齐皇帝,右手虽然握着黑色匕首。却根本无法阻止身后的寒意侵来。
他身后的狼桃与云之澜。飘于半空之中。刀剑齐下,破空无声。气息却是互相干扰。发出令人心悸地吱吱寒声。
此时范闲若不弃人回身自救,便只有死路一条。可若他回身自救。只怕也要受极重地伤,而且北齐皇帝一定会脱离他地控制。
所以范闲选择了什么都不做。依然依循着固有地飞行轨迹,向着草庐的第二道门冲了过去。根本管都不管身后的弯刀与直剑!
因为他离开京都。来到东夷,进入山居,直闯剑庐。都依据着一个判断,一个底气,他不相信。对方会在付出如此多的诚意之后。还会眼睁睁看着这一幕发生!
此事已经和运气无关,完全是范闲对天下局势地判断以及对人心的洞察,还有对那个老怪物地信心。
事情如他所愿,当刀剑离他地后背还有半尺距离的时候,身前三尺外地那扇门吱呀一声开了。剑庐的第二道门就这样敞开在逃难地范闲面前,欢迎他地到来。
范闲提着北齐皇帝扑了进去。然后这扇门啪地一声关了起来。将狼桃和云之澜死死地关在了外面。将那两把弯刀和那柄长剑都关在了外面。
草庐的门往往只是象征意义上的分隔,材质多是用干草和木条构成,如此脆弱地门,却抢在那一刹那前,拦在了范闲与身后两大高手之间。
这样的门,如何能够拦住红了眼地狼桃与云之澜?
此时剑庐外面的场中一片大乱,十来道流光分散,避开那株柳树,王十三郎弃柳而独立。所有人也顾不得理他,只是将紧张注视地目光投向了剑庐大门之中,他们都清楚地看到狼桃和云之澜,这两大强者,追杀范闲入了草庐。
然而只是过了刹那,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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