飞豹子连下毒手,用铁菩提子打人。镖客连有数人负伤。立刻惹恼了蛇焰箭岳俊超,把他那蓝蛇焰火箭发出来,照豹党打去。登时有数人,中箭发火,倒地打滚;将火压灭,竟败进庙内。庙内还有几个镖客,已被豹党堵在殿内,一攻一守,堵门而斗。同时,也有几个豹党被镖客围在戏台旁,也在辗转突围而战。
飞豹子吼叫一声,奋身过来,破围而入,把自己的人接应出来,镖客竟阻挡不住。胡跛子瞪眼对肖守备说:“我弟兄不能不卖一手!”各摆兵刃,攻到豹子背后。相隔尚远,飞豹子发出两粒铁菩提子,分击二友。俞剑平大喊道:“袁师兄!”忙捻金钱镖,呛然一响,一对金钱脱手,把铁菩提子打落在地。
丁云秀俞夫人也掏出金钱镖,比试着未肯发出,锐声叫道:“袁师兄,你不能这样,我们没有勾结官厅,你不能借口一走。胡镖头的镖银到底给不给?”喊声中,早有一拨镖客翻身来挡飞豹。飞豹子东攻一头,西攻一头;忽然用钩剑,忽然用暗器,往返冲突,似乎还不肯走。振通镖局的众镖师双鞭宋海鹏、单拐戴永清、追风蔡正、紫金刚陈振邦,由镖头铁牌手胡孟刚率领;他事不管,舍生忘死,专盯飞豹,以防他夺路逃走。
飞豹子的暗器一发一个准,一打一个着。镖客不怕受伤,依然苦盯不退。俞氏夫妻与弟子左梦云,忙各展金钱镖,专打飞豹子的暗器。原是飞豹子破钱镖,现在反是钱镖破铁菩提。
铁牌手胡孟刚喊道:“飞豹子,你不是英雄!你诬赖人。你给镖不给?”飞豹子大骂:“你们做的好圈套,你还问我!”奋力照铁牌手一剑,铁牌手挥牌一磕;飞豹子陡转身,把从背后掩来施暗算的追风蔡正一剑刺倒。
俞夫人丁云秀很着急,叫道:“剑平,剑平!豁出去吧!你还不快上?”俞夫人提短剑,临身奔到飞豹子前面。俞门弟子左梦云在左在右,保护师娘。俞剑平提剑轻轻一窜,也扑到飞豹子身旁。豹子切齿冷笑,挥剑来斗。
当此时,子母神梭被豹党强拖苦劝,早就住了手,把大殿内负伤的同伴引出来,由辽东二老相伴掩护,火速地往外夺路。镖客堵门而斗,豹党二老竟与子母神梭乱发暗器,牵住了镖客,使负伤的人另从边处退走。他们还有捷径,镖客没有堵住,忙忙地绕道来追。沙门弟子拚命断后,且战且走。
飞豹子在庙前拚命,环顾左右,似已晓得同伴已退。他情知镖客注意的是自己,故此横身恋战。哑巴尚克朗也提兵刃,奔过来与飞豹骈肩拒敌。西川八臂郁敬恒、侯敬绰二人,记恨着坠齿之仇,专奔汉阳郝颖先。郝颖先用点穴镢与二人战。二人志在雪耻拚命。郝颖先竟似支持不住,且打且退。
西南面隆隆之声越响越真。豹党倏斗倏退,忽然吹起唿哨,都聚在一处。他们预有布置,倏然地乱穿竹林,奔庙东而去。镖客大恚,决不放他们走。夏氏三杰、马氏双雄率十数青年,立刻去穷追子母神梭等。智囊姜羽冲、霹雳手童冠英、夜游神苏建明等,从西头搜庙,把自己人引出来。于是智囊姜羽冲急加指挥,分扼要路口,想把豹子的逃路截住。
飞豹子一面打,一面走。俞氏夫妻紧缀不放,连声喊叫师兄。飞豹子环顾冷笑,重翻身,竟与俞氏夫妻抵面而斗。辽东三熊的熊伯达、熊季达、顾梦熊突然奔到,冲飞豹子一喊,于是飞豹子立刻仗剑一冲。
镖客叫道:“豹子要跑!”果然是挨到时候了,飞豹子喝一声走,竟与尚克朗突围猛窜;觅定镖客稍弱的一方,奋力扑来。众镖客叫道:“留神!”飞豹子一暗器打倒了少年壮士孟震洋。辽东三熊从镖客后面发暗器,镖客急闪身,也发暗器打豹。飞豹子长笑一声,飞身急窜,与哑巴尚克朗全都突围而出。
镖客大怒,喝道:“你还想走!”唰地一阵暗器声,俞氏夫妻各发金钱,岳俊超发蛇焰箭。只见飞豹伏身一闪,好像往前一栽,钩形剑也往后一扫,叮当响了一声;飞豹子竟然一挺身,骤然一回手,还打出数粒铁菩提子。
就在这刹那顷,众镖客人人争先,又赶上前把豹子围住。豹子目露凶光,往开处一窜,急抬手,铁菩提连发;容得镖客微退,他翻身又走。镖客不舍,俞剑平夫妻一齐叫道:“袁师兄,请你不要走!”紧紧缀豹,毫不放松。豹子奋发武怒,挥剑如狂风扫落叶,竟与俞氏夫妻死拚。俞氏夫妻沉着应战,似乎不肯下毒手又似乎要活擒他。豹子越发恼恨,由大怒转而酷笑,他张眼四望,蹈虚夺路。在他身前身后,还有十几个豹党。
于是迤逦而战,豹子奔东,镖客东挡;豹子奔西,镖客西挡。豹党人数本比镖客多,现辽东二老已将子母神梭等送走。大批人离开了飞豹,所以现在只剩十几个豹党,分明要吃亏。但是飞豹子悍然不顾,竟敢横剑断后。哑巴尚克朗提刀掩护,也无惧色。十数人左突右冲,渐聚在一处,迤逦往西退走。西边竹林当前,忽然间,听得竹林内骤雨似地一阵乱响,飞豹子轩眉叫道:“姓俞的,你敢再追?”
众镖客喝道:“你不能走!”奋勇追来。飞豹子却引大众,穿入竹林。众镖客防有暗算,稍稍落后。竹林中仅仅发出几支弩箭,便见竹叶簌簌地发响,人似穿林往西逃去。众镖客忙绕林追抄,林后竟有一道小溪,本有竹桥,已被拆断,另搭着浮桥。豹党竟一个个蹈板跳溪而过。镖客也想跳溪追赶,稍一瞻顾,飞豹子竟先一步得登彼岸,把跳板撤到对岸,将自己的人聚到一处,翩然往西面退去。智囊姜羽冲叫道:“快截住,快堵西面,西面是洪泽湖!”
俞剑平夫妻和夏氏三雄等也都看出豹党且战且退,似有一定路线,大家努力地往前追,想把退路剪断,但是竟办不到。又转过一道竹林,前面白茫茫一片,已到北三河交错之处。一道道浅溪浅滩,崎岖阻碍,时时有冷箭从竹林划丛发出;并且竹桥已拆,浮桥已撤,只有轻功飞纵术超卓的能够掠溪飞渡;飞纵术稍逊的人,立刻被截住一半。夏氏三雄与俞氏夫妻分二路追截。好容易迫近豹踪,突然见北三河上游,一条白线似地飞奔来一伙人,远远吹起唿哨。铁牌手叫道:“不好!”
说时迟,那时快!这一伙约有六七十人,倏然阻林断路,竟全是弓弩、暗器,把镖客挡住。飞豹子止步回头骂道:“俞剑平,我跟你一辈子没完!”(叶批:飞豹子一遁,此书正不知伊于胡底也。)
俞剑平一行愕然注视,率领这一群短衣壮士给飞豹打接应的,竟是那个凌云燕和白娘子凌霄燕姊弟二人。白娘子引众拒敌,用强弩、利箭照镖客攒射。雄娘子接引豹党,顺河边急走。河边预先泊着几只船,这凌云燕与豹党陆续上了船。然后由那白娘子一声唿哨,也收队跳上了船,径往洪泽湖开去。
镖客纷纷绕道赶到,胡跛子和肖守备嚷道:“不好,要跑!”有的镖客要泅水追赶,俞剑平道:“使不得!”铁牌手胡孟刚大叫道:“姜五哥,咱们的船呢?”智囊姜羽冲从左翼抄到河边,左右一望,向大家招呼道:“快顺着河边追,咱们埋伏的船藏在洪泽湖里边了!”
众镖客除负伤的稍稍落后,余众立刻紧追下去。豹党那边,白娘子指挥水手,船行甚速;镖客脚程快的,就有的赶上了船。
船上立刻放箭。十二金钱俞剑平夫妻率俞门弟子也已赶到。黑鹰程岳、左梦云一齐高叫:“袁师伯留步!”飞豹子、子母神梭武胜文与雄娘子凌云燕推开窗,手指俞剑平道:“俞镖头,你的假面具全揭开了!还叫什么师兄、师伯?”
飞豹子把一支箭一折两断,叫道:“俞镖头,你不仁,我不义!你再叫我师兄,你就是骂我畜生!你我现在是死对头,不要再装样子!”将折箭照俞剑平投去。武胜文更怒骂道:“俞剑平,我与你何冤何仇,你把我卖了!”
俞剑平欲辩无从。胡孟刚替他还骂:“官兵不是我们勾结的。你们硬诬赖我们,你们好借端一走。姓袁的,我姓胡的跟你有何仇何怨,你害得我倾家败产,子、侄入狱?”
转眼间,豹党之船驰向湖去。镖客追踪急赶,智囊姜羽冲忙叫大众跟着他走;湖口东面果然有两艘船停泊,相距还有半里,镖客蜂拥上船,驾舟追蹑。豹党六十余众,加上凌云双燕的部下四十余人,已达百人以上。这百余人驾四艘快艇,先后如飞地向洪泽湖遁去。镖客共驾两艘船,拚命追赶。豹党的船极快,镖行的水手驾船术不行;又加上绕了半里路,一共相差便是一里多;因此不大工夫便落后二三里。铁牌手胡孟刚急得怪叫:“快追呀!快追呀!怎么我们就忘了这一手,怎么就不堵飞豹子的逃路?”话风有点抱怨智囊布置不周。
俞剑平抓住他的手,说道:“二弟,不要急,要没有布置,咱们哪来的船?”胡孟刚道:“追不上,怎么好!”智囊姜羽冲笑道:“你别着急。”忙对青年镖客说:“你们帮着划船。”立时过来几个青年,加紧划桨。这两艘船也就箭似地追上去了。
但是,豹党一开初行船极速,双方越赶距离越远;在大湖波上,破浪追逐,瞬间走出一二十里。忽然间,镖客的船越赶越快,豹党的船却越逃越慢。铁牌手胡孟刚心头一松,大叫道:“好了,好了!再有一里地,就追上了!”
十二金钱俞剑平眼望前面白茫茫的湖波,心情很镇定。今见要追上豹党,他忽然顾虑起来,忙与智囊姜羽冲说道:“姜五哥,你来看,前面的船是划不动了,还是故意放慢?”
姜羽冲、苏建明、九头狮子殷怀亮、霹雳手童冠英、夏氏三杰、霍氏昆仲、马氏双雄一开初穷追尚远,都很喜欢;此刻迫近,也都有点嘀咕。一个个放目察看四周;前面白浪接天,时现沙洲,一片片浅滩草泽,交互掩错,正不知豹党夺路而逃,是胸有成竹,还是仓促避祸,还是怕官兵由火云庄跟踪前来追捕他们?
还有火云庄被围这件事,镖客只听豹党这样怒骂,究竟此事是真是假,不知是豹党借口赖辞,还是官兵真个闻讯前来打岔?在刚才苦斗时,人们都不暇探问,此刻首由三江夜游神苏建明向俞剑平询问:“俞贤弟,刚才飞豹子说火云庄被官兵围抄,到底是怎么回事?是哪一路的官兵?”
俞剑平皱眉长叹道:“连苏大哥都这么猜疑,我真是有口难辩了!我情实一点不知道。我既讲定和袁师兄较技讨镖,我焉能暗中勾通官兵?岂不乱了江湖道的规矩?我们袁师兄的脾气,我很知道,好好地按着武林道走,还怕他翻脸,我还敢耍别的见识么?岂为贻笑大方?苏大哥,你可以问问姜五爷、胡二爷,我们几个人始终没有离开过。”
又转问胡、肖二友道:“二位师弟,我可不该问,莫非是你看着不忿,暗中知会官面了么?”(叶批:作者先不打破闷葫芦,方可保留悬疑,出奇制胜!!)
胡跛子把眼一瞪,肖守备连忙笑道:“没有!三哥放心,我们就要这么办,总得先跟三哥商量好了。这回官兵抄火云庄,只怕不是事实,我们不是在火云庄留下人了么?”
胡孟刚道:“姜五爷已留下人了。可是的,要真是有官兵抄庄,我们的人怎么不来送信?哼,我看准是飞豹子扯谎。”
姜羽冲摇头道:“不过,刚才察言观色,子母神梭确是神色惨变;飞豹子也是怒中带惧。”汉阳打穴名家郝颖先道:“抄庄之事必然不假。我们的人没有赶来报信,就怕他们帮助官兵,指点攻势,那就教飞豹子越发抓住理了。这事也怪,官兵倒怎么得着的消息呢?”
十二金钱俞剑平搓手道:“我们其实瞒得很严,官面上一点不晓得。就是官府派来的捕快,这两天直打听,也教我拿面子拘,拿银子买,也跟我们顺了吧。他们也说,按江湖道讨镖,比报官拿贼起赃还有把握。我也教李尚桐贤弟、阮佩韦贤弟暗中盯着两个捕快。二捕快确没有报官,真不知官兵从哪方面得到线索?只是他们这一剿匪不要紧,袁师兄更不与我甘休,这可是……唉!”
胡孟刚见俞剑平着急,他越发着急,提高嗓音问众人,是哪位知会官面了?连问数声,众人谁也没有这么办。智囊姜羽冲道:“胡二哥不必问了,就问出来,也没有用。”
夏氏三雄道:“过去的事不用后悔了,现在且顾眼前的。我们快追,这不就追上了?追上他,咱们就抓破脸,跟他们打。今天一定要把镖银讨出来。”
胡孟刚一听这话,方才高兴。他眼望豹党的船越追越近,一面拭汗,一面又提起双牌;他身上挨了一铁菩提子,却一点也不介意。
智囊姜羽冲忽然说道:“我们现在不是追,只是缀,我们只能跟住了他们,认准他们的巢穴,现在不能跟他们打。”胡孟刚回头道:“唔,那是怎的呢?”(叶批:镖客中有此“智囊”无怪一拖再拖!)
姜羽冲目视前舟,微笑不答。前面豹党的船,也有人探头往后面望。武林中人目力都好,遥望隔船人的面貌,眉目都很清楚;这人正是那个雄娘子凌云燕。他和一个白衣女子并肩而立。那白衣女子正是白娘子凌霄燕。
此时俞夫人丁云秀坐在船上,双眉紧锁,很是烦恼,对没影儿魏廉说:“想不到袁师兄翻脸无情,闹到这样。他们的船一劲往西走,莫非要把我们引入虎口么?魏贤侄,你可知这洪泽湖有成帮的绿林没有?这个凌云燕是湖中潜伏的绿林么?”
魏廉道:“凌云燕的底细,小侄不知。这洪泽湖内中岛上,有红胡子薛兆的一竿子人窝藏在那里,不过薛兆老舵主实是熟人。”
俞夫人道:“我知道,薛老舵主跟你三叔也认识,我听说此人不是已经退休洗手了么?这一回,要是薛老暗助着子母神梭和我们袁师兄,我们可是身临险地了。我说,喂,剑平,我们直往前缀,到底使得么?你看袁师兄的船,一开头逃得很慌;此刻越划越慢,好像有点不在乎,有恃无恐似的。你问问姜五爷,咱们到底打算怎么样?我们是不是请会水的朋友预备预备?”
俞剑平未及答言,霹雳手童冠英笑道:“俞大嫂真是足智多谋!智囊姜五爷,你听见了没有?”
姜羽冲道:“你看!”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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