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扬冷笑,“这有何难。”他昂首挺胸的,声音清脆就把自己的卷子念了出来,旁边的人纷纷喝彩,“好文章!”
“当之无愧的县案首!”
那人却不好意思念了,原本也就是文章不怎么样,却也是考场老油子了,总喜欢讥讽那些考中的,这个不行那个不如自己的,都是好运气或者拿钱了,总觉得自己才是最好的。
如今被秦扬那么一弄,很没面子。
秦扬原本不想和他理论的,他说自己也无所谓,竟然要说自己的姐姐,简直是来戳他眼珠子,“你不敢念自己的文章,怎么知道自己的文章差在哪里,所以考不上呢。”
那人脸色一阵红一阵白的,鼓起勇气把自己的破题给说了,秦扬顺着就做了几句,“你照着这个思路没有不中的。”
那人脸上汗涔涔的,“惭愧,在下是这样的。”
他又说了几句自己的,然后大体说了一下文章。
秦扬道:“兄台,你这样就不对了,你那个转题,就跟驴拉磨,回头成了耗子推磨一样,头重脚轻的,文章要有好开头,也要有好结篇,让人回味隽永才好。”
然后他也不管多少人在一旁看自己呢,就噼里啪啦地一通讲,那人倒是佩服得五体投地的,竟然深深一揖,“多谢秦少爷指点,多少,真是听君一席话,胜读十年书,小人我悟了!”
秦扬笑道:“预祝你后年高中!”
那人也不再说什么了,行了礼,转身飞奔而去。
众人纷纷称奇。而那人后来也的确高中,还成了秦扬的同僚,官场上互相竞争、扶持,倒是也传出一段佳话。
秀瑶都被秦扬给弄愣了,秦显更是被镇住,以往他总是瞧不上这个小弟,觉得他娇气,嘻嘻哈哈的不正经,可现在才知道,其实他比自己高了不是一个两个阶段的问题。
原本他还私心的寻思,是不是秀瑶跟黄知县给秦扬求了情的,现在亲口听了秦扬的卷子,又听他按照那人的破题做了文章,简直锦心绣口都不足以形容了。
一比之下,他又觉得相形见绌,自己根本不是读书的料。
秀瑶感觉到他的低落,便朝他笑了笑,“二哥,咱们家可是双喜临门,快走,回家给爹娘报信。”
秦扬喊道:“还有荆朋呢,他也中了的,快走,去我们家。”
秦显却道:“三弟,人家自然也要回家跟婶子说这大好喜讯的,我们万不可羁绊他们。”
秦扬挠着头,嘿嘿笑着,“也是,姐姐,让他们坐咱们家的快船,赶紧回家报喜讯去。”
自然不用他们说的,秀瑶早就吩咐了的,让快船待命,这就要回家送喜讯的,顺便给荆家送信,送他们回去。
几人和荆家兄弟告辞,一路回了家,远远的就听见鞭炮齐鸣,家里也不少来贺喜的。
毕竟有个县案首,这可是了不起的事情,大家也觉得做他们的邻居与有荣焉,而且县案首就等于是稳妥的秀才了,焉能不贺!
都说要秦家摆酒庆祝,柳氏却说还是等考完了一总庆祝,现在只发了喜糖、果子等。
不过虽然不让外人来庆祝,生怕之后秦显考不上会失落,家里人还是要庆祝的。
秀瑶派人去接了老秦头和张氏来,另外还接了本家要好的人家,还有一路船是去杨柳村接老柳头等人的。
老柳头夫妻本来是要来送外孙考试的,只是这几天李氏身体不舒服,有点伤风,所以秀瑶让他们在家安心等着,一旦中了,立刻就去接他们。
孙郎中不在,如今夏天无在半吊子医馆坐诊呢,所以秀瑶就把他请来,齐风没在,就请了齐奶奶。
而任先生和周先生,原本就在县学的,只要打发人去抬了他们来就好。
自己家人乐呵了好几天,虽然没请客,但还是不少人送来了贺礼,尤其是冯家。
之后秦显和秦扬两个人要去拜会知县和一同被录取的考生,回来就要读书的,等四月的时候参加府试。
而不少人都纷纷找秦扬请教,他也是个大方的,一点都不藏私,谁找都跟人嘀嘀咕咕一天,热心地指点别人。
倒是任先生觉得这样不是个法子,他自己也要好好读书的,免得四月份的考试,若是太差,反而让考官为难,不录取那是让黄知县出丑,录取实在违心。
所以任先生勒令他不许再跟人交际,要去他那里闭门读书。
秦扬去了任先生在县里的住处,秦显就有些失落,因为周先生虽然高兴,却也没有像任先生那么上心。
说穿了,周先生可能还是不看好他吧,他很低落,读书也读不进去,总是发呆,寻思自己可能府试中不了的。
秀瑶又忙生意呢,荆亮的意见她采纳了,给齐风去了封信,他的意思只要她有想法尽管去做,不管她要求什么,他都会尽量做到的,凡是她觉得应该他做的事情,就不必担心,只管做好她的就行。
所以,秀瑶就敞开干了,这一次连三姥爷家的柳红木也来了,加上之前的柳飞、另外孙大成、还有其他几个被选中的亲戚,这一次都可以一起。
只不过所有权还是秀瑶的,其他人算是各种方式的合作,她为的是防止亲戚们会有太多想法,为了避免那些问题,从一开始就将这些**的根源切断。
对于柳飞和柳红木等人也毫不例外,她可以多分红给他们,不代表可以让所有要好的亲戚来决策,那样的话会乱七八糟。不过等她觉得稳定了,自然还是会放给有能力的人来管,她不会将所有的生意都自己打理的,那样太累,不符合她现在的人生观。
这日她去书房里找自己备用的铅笔,发现秦显根本没读书,而是在那里托着下巴发呆呢,看见她来,倒是不好意思一样,立刻假装开始读书。
秀瑶就道:“二哥,读书累了就休息一下,出去走走,别整天闷在屋里,也没有好处的。”
秦显却表示如果不拼命读书,只怕考试就会有点吃力。
不过秀瑶却知道,这四书五经八股文的,其实没有明确答案,平日里学的好,这几天不用怎么看,只把那些书在脑子里理一理就好,就算是拼命地背书看书,也不见得就有用。
她说了自己的想法,秦显疑惑地看着她。
秀瑶立刻道:“小羊儿就是这样读书的,你看他,从来不会熬夜读书,一本书背过了,就不会再去捧着它死背,不过你要是问他,他就能答上来。”
“三弟记性是好的。”秦显也佩服,犹豫了一下,又道:“他还有灵气。”
比他好多了,他和秦扬一比,简直就是块木头,作出来的题目中规中矩的,一点都不出彩,被人说有点老气横秋。
秀瑶就建议他,“二哥,你不如和小羊儿一起读书,考试之前,你们也猜猜题,互相出题目试试看。”
秦显却道:“可他在任先生那里呢。”
秀瑶笑道:“这个好办,我看看去请任先生来家里住段日子,等你们考完试再说。”
秦显倒是乐意,第二日就催着秀瑶赶紧去。
秀瑶就把手头的事情交给荆亮,她坐了马车亲自去请任先生。
秀瑶原本以为任先生那里应该很安静的,没想到这日倒是很热闹,笑声朗朗的。
秀瑶随着小童进去,就看到几个人和秦扬在那里说笑呢,一点不是临考的那种紧张状态,她倒是松了口气,觉得任先生还真是好。她也没去打扰他们,悄悄地去了任先生书房,任先生正在收拾东西,见她来就停了手里的事情。
秀瑶将自己的意思说了,想请他也指点一下二哥。
任先生却道:“正要找你们来说话呢,我有个老友写信来让我南下,只怕这几天就要走,扬扬得回去读书了。不过你放心,扬扬的水平,秀才是稳中的。我能教他的也就这些了,举人我也没中过,反而容易误导了他,届时不妨拜访几位举人老爷,求一些提点。”
得知任先生有好去处,秀瑶自然也为他高兴,表示了自己的祝福,又道:“先生既然要走,那可不能悄悄走了,我们要为先生践行的。”
起码还要送一些程仪的,至少也要给三十两银子,好让任先生路上宽裕一些的。
这个时代,花费巨大的就是路费,好多学子虽然学富五车的,可没有盘缠上京赶考,那也是白搭。
秀瑶回去和家人一说,柳氏和秦大福也表示得好好款待任先生,多送一些程仪才好,秦显却有点失落,觉得自己和任先生无缘,他会不会是不想指点自己才躲开的。
不过等任先生走后,秦扬搬回家,和秦显一起读书,每天兄弟两人研究题目,秦扬奇思妙想不断,倒是给秦显好好地上了一课,让他学到了不少东西,从此也能专心读书。
转眼就要是秀娴出嫁的日子,嫁妆早就备好了,所以没有什么好烦心的,秦家也嫁过一个女儿,有了经验,也不会再慌手忙脚的。
240
二月底徐振宜从灵山卫赶回来;他已经是一名总旗;但是时间到了他不想续约,想回家成亲,所以就不想再做募兵了。
按规矩成亲前几天新娘和新郎是不能见面的;不过徐振宜一年没见秀娴了,一回来根本忍不住,迫不及待地就往秦家跑,还是秦扬眼尖大喝一声:“哪里来的男人!”一下子给拦住了。
徐振宜立刻送上见面礼和贺礼,表示自己就想和秀娴说几句话。
秦扬打趣他,“喂;姐夫;你说你就要和我二姐成亲了;多少话说不完,非要现在说。”
秀瑶听见了,跑过来,拍了他一巴掌,“你个小孩子懂什么,成亲之前说的是成亲前的,成亲后就变味道了。”
秦扬反问她,“姐姐,你怎么知道?”
秀瑶才懒得跟他解释,“姐姐就是知道。”她和徐振宜见了礼,然后领他去见自己爹娘,允许他和姐姐可以隔着门说话,这样不算见面。
秀娴这两年真是憋坏了,家里没多少活干了!
都是秀瑶,全雇人了,说什么自己赚钱了,还累死累活,那不是暴发户过的日子,所以家里里里外外都雇了人干活。
不但有灶上的,后院还有丫头伺候了呢,不过娘不习惯觉得丫头会看热闹,打听事,只有秀容觉得有个丫头挺气派的,所以要了。
秀娴是绝对不会要的,弄个人跟着自己,要多别扭有多别扭,她从来没有像现在那么盼望嫁人,念叨徐振宜这货不靠谱。
“当年说提亲,结果你也没个声响,我以为你不乐意了呢,就要嫁给高家。”
“谁知道你又冒出来。”
“订了亲,你可好,跟没消息了一样,不知道的还以为咱们没关系呢。”
“喂,我说你,这趟回来,怎么又没打个招呼,真是的。”
秀娴念念叨叨的,毫不掩饰自己想早点成亲的意思。
徐振宜乐了,“秀娴,你这么急着嫁给我啊。”
秀娴哼了一声,“那是,嫁给你家,我又可以干活了啊!”
憋死了呀,家里什么也不让自己插手了。
精细活她干不了,粗活家里人不让干,这还让不让人活了?
徐振宜忍不住笑起来,开始还憋着,后来干脆哈哈地大笑起来,惹得隔壁院子的秀容直翻白眼,她就看不惯徐振宜和荆亮。
其实秀娴现在是想明白了,之前说亲的时候,徐振宜突然说那样的话,她被吓到了,随后他说提亲却又食言,她又觉得失落,自小受到的教育让她不好意思说什么,所以就觉得娘给自己找的也不错。
后来知道高家是那样的人家,徐振宜为了自己竟然不管不顾地冲过来搅黄了她和高兴虎的定亲宴,她又觉得很高兴。
心才真正地踏实了,是真的想嫁给徐振宜的。
“喂,你笑什么啊?成亲以后,我还想住这里。”
徐振宜笑道:“行,我本来也想在县里赁屋子住的。”
秀娴又道:“把你爹娘也接来一起住。”
徐振宜却道:“二老和大嫂他们一起住习惯了,等我们有了孩子,他们会来帮忙带的。”
秀娴虽然泼辣,却也脸滚烫的,还孩子呢,真不害臊!
“那我们以后多给他们些钱,你要是住县里,想好做什么了吗?”
徐振宜点点头,“想好了的,我想和人合开一家武馆,当然,还只是初步想法,要再完善的。”
秀娴看他有计划,心里就松了口气,“行了,你快走吧,我憋死了,要出去透气了。”
如果不是秀瑶说娘的命令不许她出去和徐振宜面对面说话,她早蹿出去了。
等徐振宜一走,秀娴拍了拍胸口,脸颊通红的,赶紧去洗了把脸,又扇扇风,然后飞奔出去。
没几天,秀芹也带了圆圆坐船过来,准备参加秀娴的婚礼。
秀瑶往他们娘俩身后看了看,问道:“大姐,姐夫没来送你们?”
秀芹眼睛有点肿,红红的,她揉了揉,笑道:“路上迷了眼睛,你姐夫家里有事呢。”
秀瑶纳闷道:“他现在还读书吗?”这都考了好几次了,那个读书的姐夫也没正经参加一次,第一次说生病了,今年两个小舅子一起,他连来都没来,也不知道想什么呢。
不等秀芹说话,圆圆笑嘻嘻地抢着说:“爹爹羞羞,不好意思来。”
秀瑶就笑问怎么回事,秀芹忙道:“别听小孩子乱说,你姐夫忙呢,要跟人合伙做什么东西,还说让你们去我家玩呢。”
秀瑶就不问了,把圆圆领过去,让秀芹去和家人叙话。
秀瑶领着圆圆,“告诉小姨,你爹爹是怎么回事?”
圆圆粉嫩嫩的小嘴撅着,“小姨,我要吃樱桃。”
现在哪里有樱桃,不过秀瑶有妙招,她早就做好了蜜饯和罐头存放着,去搬来给圆圆吃。
小孩子用他胖胖的小手把一堆零嘴都划拉到自己怀里,趴在炕桌上就开始吃,“爹爹的脸破了哦,怕羞羞,就不来。”
“怎么破的?”秀瑶诱导他。
圆圆一边往嘴里塞樱桃罐头,胖胖的手指头戳到秀瑶嘴边,“小姨你也吃……嗯,我悄悄地告诉你,你别告诉娘哦?是娘挠的……嘿嘿。”他做了个要抓的姿势,在秀瑶嘴边挠了一下。
秀瑶眉头立刻皱起来,这么说姐夫和姐姐打架了?要不姐姐那么文静的人怎么可能会挠人呢?难道姐夫没有悔改?前年她碰到姐夫和冯清然喝花酒,特意冲出去让姐夫看到自己,就是要吓唬姐夫一下。后来她怕让姐姐家里不睦,所以没有点破,不管谁都没有告诉,只是见了姐夫,总是要点一点的,反正他肯定知道他的意思。
她一直觉得姐夫收敛了呢,难道变本加厉了?
她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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