图飞卿越过苏曼真和姗姗爬到炕里面,抚抚姗姗的额头再替姗姗掖好被子,然后对福巧说道:“既然你耳朵不好,做事就不用那么机灵。我不介意的。我妹子就托付给你了。”
说完,图飞卿就舒舒服服的闭上了眼睛。伸个懒腰,伸伸筋骨,哎呦,舒服啊。又省下一笔银子啦。
短暂的平静
布庄的生意开始红火起来。
这个红火是相对而言,因为锦绣布庄的门槛并没有被人给踏平了。每晚算账的时候图飞卿总是乐呵呵的,我懒得问她,不理她她的喜悦便无人分享,等同于锦衣夜行,苦闷难捱当中自然拉着我说东道西。总而言之一句话,就是卖成衣比卖布更赚钱。
因为我设计的成衣式样被她老人家悉数驳回,所以我老人家心中异常恼火。好在伙食很好,福巧的手艺真是没话说,某日我曾经探入厨房对福巧面授机宜。
“福巧,记得把菜式弄得丰富一点,我不爱吃素,你记得给我炖点老母鸡之类的,排骨汤也是我的大爱。你听得懂吗?”
福巧略带疑惑的看着我。
“就是说你变着花样的弄荤菜给我吃,懂吗?”
福巧点点头。
“买菜的银子你别跟我姐姐客气。最近生意好,她心情好,没事儿。懂吗?多买荤菜,我爱吃。”
福巧再度点头。
“哈,很好,你好聪明,我最爱你了。”
福巧脸红了。
“给我煮个鸡蛋吧。”
福巧转身拿了一个给我。
“哈,谢谢你,福巧。”
“啊,鸡蛋,要吃,姨,姗姗爱吃蛋蛋。”
我的神啊——含着眼泪剥了鸡蛋给了这个馋猫。“姗姗,你吃得下吗?要不,姨帮你把蛋黄吃了?”
“不,姗姗吃。”小矮子抓着鸡蛋跑掉了。
“行了,我不稀罕。你手那么脏,被你抓过的东西我还不敢吃呐!”恼火的咽下一口口水。然后一个剥了皮的煮鸡蛋就这样华丽丽的出现在我的面前。“福巧,你真好。回头一定让我姐给你们两个加工钱。”
“曼真——曼真——”院子里传来图飞卿的喊声。连忙把鸡蛋吞掉了,差点噎住,福巧端了一碗水给我,真是个有眼力的。
用开水冲开嘴巴里面的蛋黄,然后火速跑到院子里:“来了,我来了。”
图飞卿大声的问道:“钱大娘送来的成衣呢?”
“李贵不是都拿出去挂起来了吗?”
“哎呀,不是啊。是紫色那件。”
突然从店里蹿进来一个高个子的女的:“有没有啊,到底有没有啊?”
图飞卿立即赔上笑脸:“您等会儿啊,就给您找去。”
高个子的女人撇着嘴:“倒是快点啊,我这还赶着家去呢。”
图飞卿瞪我,赶紧的给找去吧。
忽然传来一声冷喝:“站住!小丫头给我站住!”
“是叫我吗?”扭头看向那个高个子的女的。那女人走近我,将我从头到脚打量一遍,末了说道:“转个身我看看。”
依言转给她看。
女人大喝道:“就这件!掌柜的,就照这身给我做,后天我来取。”
图飞卿笑道:“哟,您瞧,后天日子可是太赶了。”
那女人从鼻孔往外喷了口气,真像头牲口。“要不是我的老姐妹都说你家的衣服式样好,我可是从来不光顾你们这种小店的。”
图飞卿笑了:“我们布庄的料子和式样可都是江南最时兴的,店大有什么用,羊毛出在羊身上,还不是要您往外掏银子,最后都算在您身上嘛。”
女人又哼了一声:“后天下晚儿我来取衣服。我可是赶着赴宴的。你知道是谁的宴吗?说出来吓死你们,是当今皇上最宠爱的十四阿哥的宠妾宴请我们。哼!”
图飞卿很肉麻的说道:“一看您的打扮就知道您出身高贵。不过,后天来取太赶功夫了,您知道我这里的针线活儿可都是最好的,为了赶您这一身可得五个老秀娘放下手里的活计啊,这价钱可不低啊。”
女人鼻孔朝天继续说道:“银子好说,不过式样可得跟这丫头身上一模一样啊。”
图飞卿笑道:“您放心,错不了,来,咱们到前面量一量尺寸吧。”
将那个鼻孔有问题的女人请去店里后,图飞卿紧紧的带上了前后院相连的门。
十四回来了,仗打完了?康熙六十年的秋天将不会再平静,当然他和胤禛之间的争斗也许从未停止。目下看来,十四还是占了上风的。大将军王风光无限。
他的宠妾会是陈灿灿吗?灿灿她还好吗?
只是历史故事中的女人从来都是面容模糊的,更何况她仅仅是一个宠妾。
曾经我以为我可以感慨一句“我知道所有人的命运,唯独不知道我自己的”,但现在看来我并不了解这历史的真实面目,最难懂的也许就是人心。
一回头看到厨房外站着一脸担忧的福巧,对她笑一笑,然后将那个永远对泥地里的蚂蚁更感兴趣的姗姗捉起来。
“乖,洗手,你看呢手多脏。”
姗姗对我笑道:“姨,喂虫虫。”她的手上是黑黑黄黄的泥和蛋黄。
无欲则刚,也许只有很小的心才会得到更大的快乐。
将姗姗收拾干净了,图飞卿就冲了回来。
“赶紧的,把衣服脱下来。”
“她比我高,她穿不上。”笑眯眯的对图飞卿说道,“再说了,我身上这身你不是说最难看吗?”
图飞卿狠狠的瞪我:“也不是我说好看的,是那个女人说好看。”
“难怪人家说无奸不商,难看的衣服你也卖给人家穿啊?姗姗,你要乖哦,以后可不能学你妈妈这样哦。”
图飞卿抱过我手上的姗姗:“福巧!福巧,抱一下姗姗。”
“福巧耳朵不好,”对福巧招招手,“福巧,来。”
福巧走过来,我把姗姗交给她。
然后慢吞吞的换了衣服。图飞卿热火朝天的忙开了,先是吩咐李贵关了门,然后又令李贵将图样子拿出去分给了两个老秀娘。我和福巧也没有闲着,我来裁衣服,福巧帮着打下手。
亥时三刻,福巧煮了汤圆给我们吃。姗姗吃了一颗便再也抵挡不住周公的召唤昏睡过去了。
图飞卿说道:“吃完了早点睡吧。”
“大姐,这时辰还叫早?福巧,你也吃啊。”
福巧点头,又去取了一只碗来。
图飞卿笑道:“这笔生意可真是赚大了。”
“吃东西不能笑,你就不怕呛着了?”
图飞卿心情很好不同我计较。我老实不客气的吃了六个汤圆:“喂,小图大姐,你赚这么多明天叫福巧多买点东西回来给我吃。”
“好啊,”图飞卿很爽快的答道,“你想吃什么都跟福巧说。”
福巧低着头,见我看她,勉强笑一笑。
“福巧你脸色很难看啊,早点去睡吧。”
图飞卿也点头:“嗯,你去睡吧,明儿还得买菜做饭呢,可不能累着了。”
福巧说道:“等会儿,收拾了碗吧。”
我推推图飞卿:“你倒是快点吃啊,福巧等着收碗呢。”
“哦哦哦。”图飞卿加快速度。
“回头有空,你把各地的风土人情跟物价说给我听听。”
图飞卿跟福巧同时盯住我看。
“怎么了?”
福巧摇摇头。
图飞卿看了福巧一眼然后看着我:“怎么,想去江南?”
“是啊。”
图飞卿把碗递给福巧:“怎么说也得等到开春啊,这大冬天的你往哪里去?”
“呃?现在是秋天吧?”
“马上就冬天了。不管怎么说,等明年开春再说吧。哎呀,我困死了。赶紧,睡觉。”图飞卿把福巧推出去关上门,“快,睡吧。”
“你怎么那么推福巧啊,人家耳朵是不好,可是你也不能那样啊。你看人家做的饭多好吃啊。”
图飞卿哼哼唧唧的:“要不是图她的饭,哼哼。”
“说什么呢?”
图飞卿吹了蜡烛:“没什么,睡觉,困了。”
梦耶?
漫天的大雾,风很冷,心中忽然闪过欢喜,急切的睁开眼,果然——师父远远的立在雾中。
“师父。”连忙扑了过去紧紧的捉住师父宽大的衣袖。
师父微微叹了一声。
“人间有趣吗?”师父背对着我,清冷的声音淡淡的响起。
“启禀师父大人,人间自是有趣的。”师父冷哼一声猛地拂袖,我赶紧扑上去颇为狼狈的再度握紧师父的衣袖,“师父别走。”
师父侧过脸看住我,然后笑道:“你说的人间有趣,是苏小曼的有趣吗?”
师父居然笑?师父居然会笑的?这个真的是师父吗?
脑袋上挨了一记。“学会腹诽师父了?”
“嘻嘻,不敢不敢,徒弟不敢。”
“我问你,玉宁的日子有趣吗?”
“大约是无趣的吧。”
师父低头看看被我拉得死紧的衣袖:“好,那你到说说看是怎么一个大约无趣法?”
“有一个男人爱她,珍惜她,那么无论在哪个朝代都是一个女人幸运。可是如果是若干个男人争来斗去的,那就是这个女人的噩运了。何况玉宁得到的爱并不包含尊重。”
师父的笑令我有悚然之感:“胤禛的爱也不含尊重吗?”
“师父,您真的是我师父,不是别的人假扮的?”打着寒战松开了师父的衣袖。
脑袋上又挨了一记。
“哎呦——”
“少贫嘴。快说。”
揉揉脑袋很气恼的答道:“是,胤禛也不尊重。若是尊重便不会三妻四妾。爱应当是一对一的,唯一的。”
师父忽然两眼发亮,呃,真的是瞬间发出夺目的光彩啊。
师父慢慢的说道:“你见着师父很开心是不是?”
“这还用问吗?”
“不准贫嘴。”师父板下面孔。
只得老老实实的答道:“师父,徒弟见到您老人家自然是欢喜万分的。”
“为何欢喜?”
“这个,”摸摸脑袋,“徒弟在这里无依无靠,师父是我的家人,见到师父当然高兴。可惜这份高兴不能长久。”
师父轻轻咳嗽两声,然后说道:“你想如何长久?”
“自然是离开这里,和师父回去做神仙啊。”
师父慢慢的伸出她的右手拉住我的右手:“碧落,你要和师父回去吗?”
“师父,我恨不得立刻离开,这个劳什子的情劫我再也不想历了!”恶狠狠的吼了出来。
师父松开了我的手:“碧落,你听为师对你说……”
“师父!”跪下来对着师父恭敬的磕了三个头,“师父,我知道您能来见我就已经是犯了天规,师父,我心里很苦,很难,可是我不能总是拖累师父。无论如何我都会熬下去,等到历劫归来,再让徒弟好好的侍奉您老人家。”
师父笑了起来:“这才是我的好碧落。师父问你,你还留恋和水官大帝的人间情缘吗?”
“人间情缘,若是两情长久自是甘之如饴,可惜我同他之间隔着那么多的女人,隔着我忘记的记忆,隔着江山社稷,走到如今已是苦不堪言了。”
师父蹲下来看着我:“因为忍无可忍所以才离开他。若是可以永久的离开他,你可愿意?”
“可是我的情劫并未历完。”
师父摸摸我的眉毛:“师父只问你愿不愿意离开他。”
离开他?
忽然涌入脑海的是我血流将尽的那一刻胤禛许下的誓言。他说过永不负我。他将阳寿分给我。
师父轻叹道:“你可知道刘氏的宿命?”
大脑有些微的停顿:“刘氏?”
师父说道:“圆明园刘氏。”
“啊,就是我。”
师父慢慢的说道:“刘氏于雍正十一年六月,生皇六子弘曕,册封谦嫔。乾隆二年九月,高宗晋尊为皇考谦妃。三十二年丁亥五月二十一日卒,年五十四。爱新觉罗·弘瞻,初为果毅亲王爱新觉罗·允礼后,袭果亲王。乾隆二十八年,革爵,降贝勒。乾隆三十年三月,复封郡王。旋薨。”
怔了好半晌,艰难的开了口:“师父为何要告诉我,若是不知结局,无论如何我会挨下去。我生的儿子,要过继给别人,是胤禛的意思?我的孩子会在我之前死去,白发人送黑发人,这要我如何挨得下去?”心痛如绞,师父,我心痛如绞。
师父站起身:“你的胤禛,和他同葬的有结发的妻子有年氏,唯独没有刘氏。”
“师父。师父不要再说了。”艰难的站起来,“师父,送我回去吧。”
师父冷道:“便是这样,你仍旧放不开他?你们的一世情缘从头至尾就只有你自己一人苦苦守着!”
“那我又能怎样?”我听见自己嘶哑的嗓音,“这是我的情劫,便是我不愿意又能怎样!”
师父叹道:“和为师回去修炼吧。”
“我可以回去修炼?”这个讯息太令我震惊,“师父,那我的情劫怎么办?”
“那要看你自己。”师父淡淡的看着我,“若是你要随师父回去,你给师父磕头,说碧落从前都做错了,不要和水官大帝的一世情缘了,愿意和师父回去从头修炼。”
一世情缘?心头隐约飘过什么。
师父轻笑道:“你还要回去看胤禛和年氏卿卿我我?那师父可就走了,待到四十三年后师父再来接你吧。”
膝盖自动的跪了下来:“师父,碧落从前都做错了,我再也不要和水官大帝的一世情缘了,我愿意和师父回去修炼。”
师父温和的问我:“你的真元受损,这番回去必要从头修炼,你可愿意?”
“碧落愿意。”光线渐渐的暗下来,我竟然清楚的记得胤禛的唇是如何印上年氏的,胸口涤荡着无边的疼痛,这疼痛椎骨铭心。
“好孩子,咱们回家。”
师父的温柔声音令我安心的闭上眼睛。身体轻轻的飘了起来。
意识陷入混沌之中,却隐隐听见师父的笑声。
“天尊大人,您听清了没有。这一次你家水官是真的输了,我可要将我的好徒弟接回来了。”
又隐约听见谁谁谁的叹息。
见习仙人
我叫苏苏,潜心修真十世积下善因,因着这份善因得以上达天界做一名仙人。当然因为刚到此地所以我的仙术几乎为零。不过这也没有什么可羞耻的,与我同时到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