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旁低头禀报的暗卫被他问得胆战心惊,怎么主子不像以前只是一直静静听着,最后点头吩咐几声。
怎么主子总是重复他禀报的话语,一再确定,再三问话。
暗卫冷汗直滴,心里暗想可能是自己禀报得不够真切,低头想了想,又赶紧补充:“自从被人围观后,云公子便一直戴着一条雪白丝帕,不敢随意摘下。昨天她路过一茶楼,听说书的讲了许多武林趣事,她听得入神,喝茶时不小心弄掉了那丝帕,引起许多人注目。茶楼隔壁的青楼女子更有甚者对他强拉猛拽……”突然觉得冷气上升,直逼脖子。
他立刻识趣地改换其他:“云公子人缘十分好,又乐善好施,一路上帮了好些人。那些人都十分喜欢他……”冷气更甚,直逼脑袋!
暗卫吞了吞口水,立刻又换了其他:“云公子似乎很惦记要学易容术,有好些次经过青楼烟花地总提到这个。属下还听他念叨,怎么也要学好,不然就他的长相,肯定被里面的女子生吞活剥,还是等学会易容了,再好好地逛一逛,调戏几个花魁妹妹……”
主子好看的剑眉一扬,以往一直风轻云淡的脸上出现暗沉,眼神晦暗不明。
暗卫见此马上跪下,不敢吐出一个字,冷汗淋漓。这次的任务禀报怎么这么不顺利?!
游弋好看的大手轻轻一挥,谨慎吩咐:“起来吧!记得除非周围人多,不然不得靠近,他——耳力极灵敏。无论何时何地,都要护他安全,不得有任何闪失。”
暗卫点头称是,主子已经说过两次了,他们早已铭记于心。
心中却诧异:这云公子究竟是什么身份?竟让主子如此珍护着。破天荒第一人啊!
“对了,那个被他写字在脸上的人是谁?有没有再次纠缠?”游弋甩了一下衣袖,冷声问道。
“回主子,那人是冷青岩大将军的独生子——冷独秀,他也是随运大侠的二徒弟,功夫不错。他洗脸多次也无法洗去字迹,只好用布遮脸,一路往崇武派赶来,没有纠缠。”
游弋轻轻点头,“嗯。下去吧!照旧,每天一报,无论巨细。”
那暗卫惊讶中领命下去。
游弋优雅起身,踱步窗前,望着窗外的山景,墨玉般的黑眸无焦而定。
那小家伙……面对众人惊艳围堵,她低调冷静自若离去;
面对抓贼,她沉稳出手相帮;面对软弱,她心慈救助;
她可以吃一文钱的包子,却赠窘迫人家几十两银子;她能与孩子们玩成一片,也能与老人侃侃而谈;
能调皮整蛊一向以调皮出名的冷独秀……
只是……她那模样确实不能单独出门……年纪轻轻尚且如此,再过两年长开了就更不行……
易容?那是绝对不行!要彻底打消她逛青楼调戏花魁的念头!坚决……
手轻轻拿出怀里的另一条雪白丝帕,想象着她脸戴丝帕白衣飘逸的模样……
抚摸那丝滑微凉的轻纱,心里竟忍不住羡慕连连,能与她朝夕相伴……
这丝帕本来就是一对的,世上仅此一对。只属于他们两人的一对……
“师叔……!”随运大侠站在门口,略抬高声音喊了第三声。心里暗暗疑惑:游弋师叔今天怎么了?竟站在窗口发呆!难道是他眼花看错了?
游弋转身,手不留痕迹地把丝帕塞进怀中,淡淡一笑,如云中朗月,清俊优雅。“随运,顾之,进来吧!”
随运大侠右手轻抚胸口的黑色长须,大步迈进房内,指了指身后的袁顾之,低头施礼道:“师叔,顾之已经正式接掌掌门人一职,从今以后我派的大小事情都由他一人执管安排。但他毕竟年轻,三个月后的武林大会至关重要,事关武林兴衰和我派的荣誉,我还是有些不放心……。”
顿了顿,看向一旁的袁顾之,眼神关切,带着长辈对小辈的关爱,接着道:“今日我带他过来,希望师叔能对他指点教导一番。”
游弋好看的大手一掠嫩绿衣摆,优雅坐下。招呼随运师徒两人坐下,清水便适时进来,恭敬地献茶三盏。
接着他清冷如玉击水的声音响起:“你不必担心。顾之能力不错,对武林各派事情也十分熟悉,办事沉稳得当,可委以大任。”
微微侧头看着新掌门,墨玉般黑眸带着肯定,继续道:“只需在以往的准备工作上,加大拓量。另外,此次大会主旨在于竞选武林盟主,安全防范工作不可懈怠。”
在这五年内,武林各门派有了很大的变化,新人辈出,实力巨增的帮派也不少。但门派之争却是一直没消停,甚至有些手段卑鄙骇人。
所以,这次的武林大会必定会有一番生死搏斗,恐怕到时私下争斗谋害也会有。
崇武派作为主人翁,如若安全保安措施不够强硬,难免会累及本身,名誉受损不说,可能还会惹祸上身。
袁顾之立刻点头应下,“是!顾之记下了。多谢太师叔!”
轻描淡写的两句话,点出了他的筹备工作要点又圈出可能错漏。不愧是太师叔啊!
接着,随运又问起一些相关事情,游弋一一作答,袁顾之在一旁小心谨记,不断点头。
过了一刻钟,师徒二人依依不舍地出门,游弋送了出来。
突然,凌风阁大门跑进来一个青色身影,体态壮实,身材高颀,脸上却蒙着一块黑色的布。
☆、39。第39章 文墨点点
突然,凌风阁大门跑进来一个青色身影,体态壮实,身材高颀,脸上却蒙着一块黑色的布。
袁顾之眉头紧蹙,施展轻功跳了下去,大声呵斥道:“你是何人?!竟擅闯崇武派重地!”
那人停下脚步,眉眼笑得弯弯,开口道:“大师兄,是我啊!”爽朗大声,中气十足。
随运和袁顾之微微一愣,脸色疑惑。游弋则负手站直,尊贵儒雅,云淡风轻,墨玉般的黑眸定定地看着来人。
随运和袁顾之异口同声问:“你是独秀?”两人相视一眼,带着一丝怀疑。
因为师祖曾告诫,所有的崇武派弟子都不可随意蒙脸出门,处事为人都必须正大光明。
听声音明明是冷独秀,但他却为何黑布遮脸。
那蒙着脸的人“哎!”了一声,立刻恭敬地施上一礼:“独秀见过太师叔,师父。”
游弋点头,嘴角微微翘起,眼眸里闪过一丝戏谑,轻轻地“嗯”了一声,算是回应。这冷独秀他见过几回,自然认得他的声音。
另一侧的随运则绷紧脸,怒喝道:“你这是干什么?!青天白日蒙脸!还不把黑布拿开,像什么话!”
随运是名门正派出身,对一些遮遮掩掩不光明磊落的江湖动作憎恶至极。
冷独秀被他这么一骂,顿时像焉了的茄子一般,低头伸手把黑布扯下。
随运和袁顾之惊讶瞪大眼睛:“哥哥?”异口同声。
冷独秀立刻又嘿嘿笑着,占了大便宜一般得意。
能听到自己的师父和师兄叫自己一声哥哥,其实也挺赚的!心里对那个始作俑者的气也消了不少。
“你脸上为何刻字?可是得罪了什么人?”随运冷哼一声,眼里却带着明显的关心。
这二徒弟是他最喜爱的弟子,资质甚佳,武艺精湛;但平日里总是一副吊儿郎当的样子,让他又气又爱。
袁顾之看着师弟暗自得意的模样,有些哭笑不得。心中想着:他平日里那么宝贝自己的俊朗脸蛋,应该是有人知道他的软肋,故意戏耍他的。
“嘿嘿!嘿嘿……”某人的嘴张了又闭,闭了又张,说不出口只好干笑着。
随运板起脸,冷声喝道:“讲!”瞧这臭小子的模样,八成是被人整蛊了。
冷独秀缩了缩脖子,只好老老实实讲来。声音却越讲越低,头也越来越低。
听完,随运摸了摸长须,朗声道:“原来如此!你想占人家便宜当哥哥,现在终于当了‘哥哥’,不是正好嘛!”嘲笑着加上一句:“活该!”
袁顾之低头,笑得肩膀一抖一抖的,碍于太师叔和师父在场,他不敢笑出声,憋得有些难受,脸上一片胀红。
冷独秀撇开脸,偷偷瞪了一眼正偷笑的师兄,低头不语,眼里满是委屈。
侧身看到游弋仍负手站着,清俊高贵,脸上笑容淡淡,他突然想起什么,惊喜喊道:“太师叔,你快帮我弄掉这两字吧!”
游龙山庄是天下第一庄,庄内稀奇珍贵的宝贝多不胜举,天下谁人不知!
庄里灵草神药那么多,必定有一些神效的药,能立刻清洗掉脸上这讨厌的“哥哥”。
太师叔医术过人,熟知世事,必定也能知道脸上黑漆漆的东西究竟是何物,说不定还能趁机找出那个臭弟弟来……
这几天来一歇脚他就洗脸,可脸皮都洗掉好几层,脸上的字迹只是稍稍略淡,压根无法完全洗掉。
还好今天碰上了太师叔——有救了!
游弋墨玉般的黑眸微微一眯,嘴角挂着一抹笑容,优雅如月,温润如玉,开口却是:“看见你的人都叫你哥哥,这不正合你意吗?留着甚好。”
冷独秀听完脸一垮,无奈嘿嘿笑着,占着自己是小辈,撒娇似地说:“太师叔,难道你就忍心师侄顶着这两字被人一直嘲笑吗?”
游弋看着他脸上歪歪斜斜的哥哥两字,她写的时候应该是边笑边写,手一抖一抖的,兴许写完后还在旁大笑一番……想起她调皮可爱的眼神,闪闪发光……笑容灿烂如阳……心里微微一动。
冷独秀瘪着嘴,瞄到太师叔一向冷清的眼眸竟出现一抹温柔,嘴角微笑幅度也上升不少,心里忍不住暗喜:太好了!
游弋声音清润,说道:“不忍心。”
话音刚下,冷独秀一阵狂喜,大手伸出,打算接下……
清润如水的声音再次响起,“是开心。”
冷独秀大手尴尬地悬着,放也不是,抬也不好,嘴角的笑容一抽一抽:太师叔竟也会抓弄人!不过,这说话的调调和语气似乎有些熟悉……
游弋优雅转身入屋,留下一个俊逸的背影,但步伐却十分轻快。
清水和流金面面相觑,看了看心情愉悦的主子,又回头看了看可怜兮兮的冷独秀……拼命地憋着笑……
瑞木仍是冷冰冰的扑克脸——突然,嘴角向上45度翘起……
秋风凉爽,夜色清冷。
从客栈里走了出来,云十一小心地检查脸上的丝帕,确保无误之后才踏步。
这丝帕确实好用,洗脸洗澡擦手擦嘴……几乎无所不用。尽管好用无比,但也不能一直这样用下去,总得买些其他的来替换才行。
这城镇看来颇为繁华,她打算步行出去买几条丝帕,顺便看看夜景。
“出门向东走两条街……”嘴里念着从小二那里打听来的方向,她步伐轻快地走着,边打量街边的夜景。
“咚咚咚……!咚咚咚……!”一阵鼓声在不远处响起,夹杂着人群的喧闹。
呀——难道是什么热闹事?她好奇地侧头,循声望去。只见远处有一处高台,灯光明亮,人群拥挤。
走在她旁边的一些人快步向前,嘴里谈论着:“诗会开始喽——”
“走!咱们也去凑凑热闹!”
“……保不定能赢大钱……”
“……小生都等了好些日子,终于等到了……”
云十一本来迈前的脚步微滞,好看的眉头一扬:能赢钱?还是大钱哟……
那张卖鱼得来的银票,她送给了水慕山老人。一路上她买书买画,吃喝住宿,花费也不少,如今钱袋已快空——正打算找机会赚钱呢。
呵呵,说不定这是一个好机会。跟随着人潮,她很快来到高台前。
只见高台搭建在十字路口旁,足有两层楼高,台面十分宽敞。上面挂满明亮的灯笼,丝绸彩带飘飘,中间挂着“揽贤台”三字。
好几个读书人模样的男子坐在台前,年纪大小不一,有的手里捏着纸扇,悠哉扇风;有的捧着书阅读;有的忙着提笔疾书。
云十一混在人群中,兴奋又好奇地看着,眼睛亮晶晶闪烁,耳朵拉长仔细听旁边人叽叽喳喳议论着。
“七贤都齐了!瞧那——”
“一年才聚一次,难得啊……”
“今年不知谁能夺冠……”
……
云十一东瞧西看,心里疑惑着,开口问身旁的一位中年男子,“这位仁兄,夺冠有哪些奖励啊?”
不是说有大钱可赢?可台上除了几个红色的礼盒端正放置一旁,别无他物。
那男子疑惑地盯了盯她包得密密实实的脸,仍开口答:“每一项都有!对诗猜谜画画书法,只要你赢得过台上的秀才们,就算过关。”
“奖励是什么?银子吗?赢一项能得多少银子啊?”云十一又赶紧重复自己的问话重点。
她可是奔这个来的,可别到时瞎忙活一场,最后得个虚有的名号什么的——才不要呢!
中年男子答:“每一关是十两银子,还有一些名家书画。”
旁边有多嘴的人听见了,压低声音说:“还不止呢!我听说这‘揽贤会’后头可是有大人物支持办的。如果能夺冠,有幸得到达官贵人赏识,那还不前途无量嘛!几个银子算得什么……啧啧!没见识,眼光也不长远……”
云十一嘿嘿笑起来,黑眸晶晶闪动,说:“小弟我胸无大志,文墨半点,如果能侥幸得几两银子,便也就心满意足啦!”
那人听得摇头晃耳,煞有其事地叹气连连,喃喃说着“志气应自得”“志存高远”的话。
云十一无所谓地轻笑,踮起脚尖看着,只见台上一个年长贤士站了起来,微微施礼,说了一些开场白,接着便开始了。
“各位,首先是对诗,跟往年一般规矩,能对得上诗句,选最佳者。”
话语刚下,一个书童模样的少年打开一张大纸,众人一并看了过去,上面用宋体字端正写着:“清山清水清心人”。
下面的人群立刻炸开了锅,高声议论起来。
好半晌,仍无人站出来对句,议论声越发小了。
“别看都是寻常字,意境可不低……”
“又要字对上,又要匹配意境,哪有那么容易?”
……
一人突然高喊:“美夜美景美人情”。
高台上的贤者没有抬眼,嘴角带着一抹蔑笑。
又一人喊道:“暖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