猫捉老鼠的游戏?
不可能,他不可能知道她的底细……
龙子昕翻来覆去,差点从沙发上摔下来,最后,她都不知道是什么时候睡着的,醒来已经是上午十点多钟,还是被门外咚咚的捶门声给震醒了。
门外,何煜气急败坏,目光阴沉地盯着她,吼道,“你到底想怎样?”
门内,龙子昕推了推鼻梁上的眼镜架,打了一个哈欠,“废话。”她的条件早已经说得清清楚楚明明白白,难不成还指望她心软改变初衷,降低标准。
这就是龙子昕,但凡做出的决定,就没有更改的可能,对何家,更没有可能。
“五千万我给你就是!”何煜处在狂怒的边缘,就连手背也是青筋爆出。
龙子昕扬起唇角,补充一句,“还有六天的利息。”
短短几个字,再次激起了何煜的怒意,他蓦然攥紧拳头,色厉内荏道,“休想。”
龙子昕不在意的笑笑,“五千万舍得,为什么六天的利息又吝啬了呢?你是商人,不要因小失大!”
“龙子昕,算你狠!”这话,何煜说的一字一句,他是恨极了,恨不得活活掐死她。
六天的利息算不了什么,可他不甘心,不甘心败给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丑八怪!
不甘心又能怎样?今天是星期六,为了给汪市长一个满意的交代,他已经托关系找人让民政局的某副局长亲自去给他办离婚手续。
面对满身戾气的何煜,龙子昕极轻的笑了起来,“我狠吗?比起你们何家的所作所为,我真的很仁慈了。”
“马上打车去民政局。”何煜咬牙,低吼,带着最浓恨意的转身,伴随着“砰”的一声响,房门被他狠狠踢了一脚。
视她为瘟疫病菌,连一起去民政局都不愿。
龙子昕不显山不露水的眸子在何煜离开后,宛如冰封三尺的冰川。
无数次的午夜梦回,她问自己,明明知道何煜娶她只是在利用她,为什么还要答应嫁?
因为不嫁,她从何家拿不到一分钱。只有结了婚再离,她才有机会要钱。
生活不是偶像剧,也不是言情小说,她不会做那种死要面子活受罪的清高傻事。
何家从龙家,从她身上得到了太多太多,她为什么不能想方设法要回一部分?
不能便宜了何家,绝不!
邓希玥曾经问她,“何家在你心中意味着什么?”
她一度把何家当成是救命稻草,情感皈依,当成她的恩人,却没想到恩情背后竟隐藏着毁灭般的伤害。
真实藏在虚伪里,浓缩了数不尽的日日夜夜,悲欢烦忧,当时间宛如流水一般无情,坐等花开花落,岁月流转。
年幼时的欲哭无泪,伴随她的成长已经成为了历史,成为了一段让她只要想想就会疼痛的记忆。
恨吗?恨。
那种恨夹杂着太多的复杂和矛盾,于是长久以来就变成了堵在胸腔里的一口气,愤怨不平,郁结难舒。
好比,现在。
她拖着旅行箱,下楼准备去民政局,一楼客厅坐着几个人,她没看清,也懒得看清。
离开的步伐坚定而决绝,她想她是不会再踏进这个地方了。
“等一下。”优雅的中年贵妇韩淑珍从沙发上站起来,手里端着一杯茶,笑的迷人。
龙子昕顿住脚步看着她,发现对方的眼睛里竟然泛着血丝,想必是为了五千万锥心顿足了一晚上。
韩淑珍低头,缓缓啜饮普洱茶,然后抬眸看着她,嘴角缓缓浮起一抹笑意,那是一种完全竭斯底里的阴笑,“把箱子打开。”
她这是要检查她的箱子?!
怕她偷了何家的东西?
龙子昕只觉得脑子嗡嗡直响,握着旅行箱拉杆的右手越握越紧,直到极限,但出口的声音却偏偏极度冷静,“你觉得我会打开吗?”自己不会打开,也不允许别人打开。
韩淑珍看了她一眼,扯了扯唇角,“这么说,你是偷了何家的东西藏在箱子里,不敢示人?”
她脸上的嘲讽表情,悉数落入龙子昕的眼中。
“对,你可以打电话报警。”语气平静,但是在平静语气下,却隐藏着巨大的情感波澜,“想知道箱子藏的都是什么吗?有明代青花瓷暖砚,有清代康熙年间的五彩青花,有慈禧太后的贴身之物翡翠手镯,还有唐伯虎的……”她说的件件都是价值连城的珍宝,而这些珍宝在她的记忆中都是龙家的,后来都无影无踪了。
她没有证据证明是何家拿走的,但除了何家,还能有谁?
气氛很沉寂,甚至说很压抑。
龙子昕看着震惊的何耀华、梅红,以及垂眸不语的何承光。
韩淑珍手里握着那杯冒着热气的绿茶,力道很紧,似乎在尝试着汲取手中热茶的热量。
“何家的宝贝还真多。”龙子昕眼神清澈,声音依然显得很稳,“我也想把它们带走,可就是找不到。”
“龙子昕……”韩淑珍声音里隐藏着濒临边缘地带的危险情绪。
龙子昕含笑看着韩淑珍,“妈,别生气,你看你,眼睛里有血丝,是不是昨晚没有睡好,也是哦,毕竟是五十多岁的人了,就算再保养再折腾,岁月不饶人……”
她一扫之前的清冷疏离,现在的声音充满了温情,有一种撩人心弦的悠闲和慵懒,她说,“请你放心,从今往后,我虽然不再是你的儿媳妇,但我还是何家养女,我会时不时回来看看你,我会帮着何煜,还有汪思仪嫂子好好照顾你,把你当亲妈一样伺候着。”
韩淑珍在龙子昕的话语里,身体一点点凉下去,只觉得有一根绳子勒着她的嗓子,让她的声音突然寒冷紧绷起来,“给我滚出去,永远别回来。”
21 离婚,她去了哪(77nt。)
龙子昕走了几步,犹豫了一下,顿住脚步,又转身看着愤怒的韩淑珍,淡淡的笑了,声音显得格外明晰,“妈,你忘了当初何家收养我的时候,在民政局办了收养手续,还登报声明过,如果你想让我永远别回来,还得解除收养关系,登报声明,对了,我现在要去民政局,你要不要一起?”
“滚。”韩淑珍的火气已经窜上头顶,快要点燃了头发。
龙子昕挑挑眉,“你不检查我箱子了?”跟她讲话的时候,龙子昕尽显客套,可谁都听得出来,她不够真诚,不够温和,甚至带着明显的讥讽。
现在的龙子昕,全身上下笼罩着一股锋芒的气势,那是怎么都收敛不了的精明与睿智。
何家别墅门口,依然有着几个探头探脑的记者。
强叔给她开门时,有的拿出录音笔,有的准备拍照,有的伸出手中麦克风……
被围堵,在所难免。
就在龙子昕做思想准备时,一辆悍马忽然冲过来,那车全然不管前面有没有记者,不减速,不避开,一副草菅人命的架势。
记者见了来势汹汹的悍马,纷纷避让,生命诚可贵,谁敢拿自己的身体开玩笑。
大门打开时,悍马‘嗤’地一声,不偏不倚堵在门口,车身右边是无法靠近干着急的记者,左边是怔愣的龙子昕,还有目瞪口呆的强叔。
车门打开,“上车。”说话的是司机,一个年轻帅气的陌生男子。
龙子昕偏头看了看,车里面除了司机,空无一人。
李一航见她置之不理,小声说道,“我送你去你要去的地方。”至于其他的,峰哥不让说,他也绝对不会吐半个字。跟随何俊峰这么久,还是第一次奉命为女人服务。
记者们无法靠近,但还是伸长脖子,趴在车身上争前恐后发问。
记者甲:何少奶奶,请问你提着箱子,是要离家出走吗?
记者乙:你就跟我们说两句。
记者丙:请问你会不会让位……
……
一楼客厅,何承光站在落地窗前,望着一辆悍马载着龙子昕扬长而去,若有所思,开车的是谁?
是她的朋友吗?
“承光,给俊峰打电话,问他在哪?让他晚上回家吃饭。”何耀华闷闷不乐,今天一大早,何俊峰拧着箱子离开了,也不知他身在何处,又在忙些什么。
“我刚打过,关机。”何承光蹙着眉头。
“再打一遍。”老爷子脸色差的无法用‘难看’来形容。
何承光只好从善如流拿起电话拨打,结果还是关机。
此刻,何俊峰躺在一家五星级总统套房里,医学天才箫默看了看他腹部的伤后,痛心疾首,“怎么会这样?”不是要他静养的吗?不是让他伤口切莫沾水的吗?可现在呢,伤口被撕裂不说,还造成深度发炎,真是不要命了!
“我哪知道?”何俊峰漫不经心翻看着一本杂志。
这算哪门子回答?鬼才相信他本人都不知道伤口是怎么回事!
不想说就不想说,犯不着挤出四个让人哭笑不得的字来。
箫默是何俊峰患难之交的兄弟,在接到李一航电话后,马不停蹄连夜从大洋彼岸转机飞过来,没想到伤口比他想象的还要严重,问李一航原因,他却一问三不知。
箫默双手消毒后,戴上无菌手套,开始处理伤口。
某人拿着杂志,视线盯着页面,可神思却不知飞到了何处。
“本来算一算时间,伤口经过十来天的调养,就应该拆线。现在看来,需要绝对卧床休息。”将伤口经过一番处理后,箫默一边上药涂抹一边转头看向何俊峰。
某人没答话,目光盯着手里的杂志。
箫默微微思忖了一下,小心谨慎开口刺探桃色情报,“俊峰,她是谁?”何俊峰一向对女人冷淡,现在居然不顾身上的枪伤未愈万里迢迢回到江州市,实在让人咋舌。
“没有谁。”何俊峰蹙了蹙眉,将手中的杂志又翻了一页,此行为纯属弄虚作假。
骗谁呢?箫默咧了咧嘴,眼角再次瞟向何俊峰衣领处,那里有着明显的几道抓痕,不是女人所为,难道是他自己还是其他男人抓得?他是医生,明白着呢!
还以为何俊峰对女性天性冷漠,搞了半天原来人家是不鸣则已一鸣惊人。
欣慰之余,箫默没能忍住,低头笑了起来,当然是无声的。
“很好笑?”何俊峰知道有些事瞒不过他。
箫默愈发闷笑不止,“都伤成这样了,就没影响你发挥?”脑海里浮现出一些少儿不宜的激烈画面。
“不想死的话就给我闭嘴。”何俊峰放下手中的杂志,甩给箫默这么一句话。
“李一航又不在,不会有人听见。”箫默嘀咕了一句。
何俊峰抬手揉了揉眉心,看了一眼手机,拿过来开机,准备拨号时,瞥了眼箫默,改为发信息。
李一航看见短信,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下巴差点掉在地上,这可是他第一次接到峰哥的短信。
——怎么样?
李一航赶紧回复:龙小姐进去了,还没出来。
刚刚按下发送键,看见民政局门口走出几个人。
龙子昕走在最后面,正值中午,天色微凉,远远望去,那道身影隐隐孤傲。
李一航见状,手指飞快在手机屏幕上移动,很快,一条短信息发了出去:龙小姐出来了。
等了四、五分钟,峰哥没有任何回复,他到底是该把车开过去,还是空车返回?
没有指示,不敢自作主张,只能等,直到那道身影上了一辆计程车,也没有峰哥的短信,他只能回酒店。
邓希玥是看见银行账户上发来的短信息,才知道龙子昕已经离婚了。
“死妮子,离了才告诉我,看我不把你骂个狗血淋头!”她一边忿忿不平嘀咕着,一边拨打龙子昕的手机。
“对不起,您所拨打打电话已转入来电……”
好你个小龙女,竟然关机!她这是要躲起来的节奏!
何煜出了民政局,直接开车去汪市长家,自然要在汪家用餐。
这顿饭吃得还算融洽,饭桌上很热情,汪明衍和鲜于琴不时为他添汤夹菜,毕竟何家在江州市属于上流社会中的佼佼者,再加上何煜本人相貌不凡,就算他私生活有些乱套,只能怪他身后没有一个成功的女人。话说那个龙子昕长得真不咋样,他们自信才貌出众的女儿一定可以驾驭他。
鲜于琴见大家相谈甚欢,不免想到重要之事,“小何,你看现在思仪……”瞥了一眼女儿微微隆起的肚子,欲言又止。
话外之音,桌上的四人心知肚明。
她是在催婚!
“伯母,现在媒体追的紧,我想等过几天,安排您和汪伯父与我父母见面,然后将这事定下来。”何煜可谓谦卑守礼,礼节周全,但眸中弥漫的笑意却没有嘴角浓,只能说他这个人此刻不动声色,愣是没让精明能干的汪家人看出端倪来。
“行,就按你说的办。”人逢喜事精神爽,汪明衍也是一脸笑意,何煜刚刚给了他一个满意的交代,他还有什么不放心的。
饭后,何煜看了看腕表时间,起身告别。
“让思仪开车送你。”鲜于琴知道这段时间女儿在家憋坏了,加上何煜现在已是单身,害怕他的那些众多女伴捷足先登,有意创造机会让女儿多跟他私下相处。
何煜还没开口推辞,汪明衍阻止道,“思仪留在家,哪儿也不准去。”何煜和汪思仪的绯闻还没消停,怎么能让他们出双入对?
22 有眼不识,前妻(77nt。)
江州市南郊有一座寿山,下午,太阳高悬于顶,照在山上数不尽的墓碑上,无声诉说着世事沧桑,人活一遭,根本就没有所谓的永恒。
山顶,坐南朝北的一个巨大墓地,四周植有草坪和其他墓地隔开,所以显得格外气派尊贵,这里合葬着龙氏夫妇,是十七年前被何家花重金买下的。
龙子昕永远记得那天,触目望去,墓地周围竖满了花圈,葬礼现场还出现了将近一百名僧人,有很多是从外地请来的。
那是江州市最气派的葬礼,直到现在,谈到那场葬礼,还有人津津乐道,认为何家重情重义,认为龙家结交到何家是上辈子修来的福分。
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