言婉笑容僵了,再后虽然微笑,却有些勉强。
机场,安娜推着言泽昊排队过安检,龙子昕对他说,“舅舅,我会尽快去美国看您,看外婆。”
言泽昊冲她摆摆手,声音隐带颤意,“好,我和外婆等着你和俊峰。”
言婉随着队伍移动,“爸爸,等哥哥给我发来传真,我就去江苏。”
“好。”这样就好,只怕言婉言行不一。
言婉细细叮嘱,“爸爸,你告诉奶奶,我过段时间就回去看她老人家。同时你也要注意身体。”
言泽昊点头,停顿了一秒,开了口,“知道了。”声音有些哑。
就要过安检了,言婉忽然说,“爸爸,我爱你。”
言泽昊动容了,通过安检台,安检员看到老人抡起手背拭泪,再看老人身后的女儿,亦是泪流满面。
不时有人望向这对父女,感慨万千,亲情往往能够触动一个人内心最深处的柔软。
候机室里,言泽昊看着窗外停落的飞机,给言婉发了一个信息:婉婉,爸爸最大的心愿就是你和子昕亲如姐妹。
千言万语全都倾注在“亲如姐妹”这四个字中。
亲如姐妹?
这辈子恐怕很难!
言婉看完短信收起手机时,抬头寻找龙子昕,其实,想要找到龙子昕并不难,她正在跟两位外国人说话,那两位外国人都是白人,一男一女,男人有着一头卷发,笑起来很爽朗,吸引了很多人。
来往行人关注更多的,应该是龙子昕,她站在大厅里,风致清雅,眼神清亮,嘴角带着淡淡的笑容,容貌出众,却又魅力四射,一颦一笑,举手投足间百媚生姿。
言婉听着龙子昕一口纯熟的英语,心开始一寸一寸的凉了下去,她庆幸第一次见面没用英语骂她。
离开机场,返程途中,龙子昕让胡杨把车停在一家书店前,言婉没有兴趣逛书店,就坐在车上等,很快见龙子昕提着几本书和貌似碟子的东西上来,她扫了一眼,漫不经心问道,“什么书?”
“学习法语的书籍和碟子。”龙子昕看着她,继续说道,“表姐,你的法语说得不错,我想拜你为师,对了,tuesmarteau是什么意思?”
言婉的脸忽然一下子就白了,没有任何颜色,连思维也停滞了。!
130 死丫头,你是在威胁我吗?(77nt。)
tuesmarteau不就是那天她在洗手间骂龙子昕的话“你是笨蛋”吗?
原来她懂法语,她懂法语的!
言婉就像是喝了一口冰窖里的冰水,一股刺骨的凉意刹那间席卷了全身,她瞅着龙子昕,透心的凉,这个比她小,比她年轻的所谓表妹,却还是一个离过婚的女人,谁曾想她不仅懂法语,而且心机太重,这么长时间,她按兵不动,今天竟然笑里藏刀说了出来。
还以为她是一个中看不中用的花瓶,还以为她是一个蠢货,原来不是!
龙子昕藏得太深,心黑的有点吓人!
看着言婉大惊失色,龙子昕神情如常,嘴角笑容轻微,那笑就像是刻在她嘴边一样,完美的恰到好处。
如果言婉随言泽昊回国,不留在江州市,龙子昕也就罢了,她会将与言婉第一次在洗手间的“偶遇”深埋在记忆里,永不出土,但谁让言婉不死心,要留在江州市觊觎她的男人。
不动声色给言婉一击很有必要,不然还以为她龙子昕是吃素的,很好欺负!
有时候,沉默不是胆怯,不是逃避,如今的她不是多年前的龙子昕,那时候的她年幼伶仃,只能任韩淑珍他们欺凌。
言婉毕竟是舅舅的养女,看得出来,舅舅视她为己出,所以龙子昕笑着问完这句话之后,没有步步紧逼。
问她tuesmarteau是什么意思,应该起到了敲山震虎的作用,直到商务车停在酒店门口,言婉一直没吭声。
一路沉默,也就罢了,下车时,再不说话,恐怕不好,再怎么说她们也是表姐妹。
先开口的是龙子昕,权当是尽地主之谊,“晚上一起吃饭?”纯属客套话。
“不了。”言婉敷衍般的笑了笑,哪里还有什么心思吃饭?
龙子昕一笑,透过车窗冲她挥手,“表姐,如果有什么事,给我电话,或者给俊峰打电话,再见。”
“再见。”言婉嘴角同样带着一抹笑。
这笑,意味着演戏。
原来,人人都是演戏高手。
昨晚,邓希玥开车离开盘龙云海,还在路上就亟不可待塞上蓝牙耳麦给她打电话,要她防火防盗防表姐。
龙子昕接电话时,看了一眼何俊峰,走到阳台上,将言婉,还有言瑾与何俊峰之间的事情告诉了邓希玥。
“原来是这样。”邓希玥呵呵一笑,原来是言婉有情,何俊峰无意,这么好的先决条件,何俊峰却能做到洁身自爱,邓希玥忍不住在电话里说道,“小龙女,你寻到宝了。”这里的宝是指何俊峰。
龙子昕笑了,犹豫了下,开口说道,“希希,其实冯开来也是一块宝,只是被你不经意给弄丢了……”
在龙子昕这句话响起的时候,邓希玥的耳麦忽然掉落,她好像听到自己心碎的声音,就像掉在地上的陶瓷杯,支离破碎,却无从下手。
接下来,她把车子开得很快,甚至把车顶敞开了,车内响起的音乐让她双眼泛起氤氲,在眼泪要下滑的瞬间,她仰望车窗外的星空,好像只有那样眼泪就不会流下来……
可是车最终蓦然停了下来,当车子再次在道路上滑动的时候,邓希玥的泪缓缓滑落,车子开得很慢,车里放着刘若英的歌曲《原来你也在这里》
请允许我尘埃落定
用沉默埋葬了过去
满身风雨我从海上来
才隐居在这沙漠里
该隐瞒的事总清晰
千言万语只能无语
……
邓希玥单手屈起放在车窗上,风从手中拂过,泪水模糊了双眼,远去的车辆,似乎还有压抑的哭声从邓希玥离去的方向四散飘扬。
……
龙子昕知道言婉不会给她打电话,但话总是要这样说。
言婉是在两天后的下午给何俊峰打的电话,她在电话里说,她已经在去江苏的路上,之后,何俊峰打电话告诉龙子昕,龙子昕接起后只说了一句,“我现在有事,等会给你电话。”然后就把电话给挂了。
此刻,她的办公室来了一位不速之客,当然有事了。
韩勇拉来一把椅子坐在办公桌的另一边,一身剪裁适宜的黑色西装衬得他格外儒雅,但脸上却尽是阴寒,他看了一眼龙子昕放在桌上的手机,“来了几次,他们说你不在,今天运气不错。”
龙子昕也看了他一眼,嘴角扬起一丝笑,“这么快就把门牙镶上了?”那天在蓝爵酒吧,何俊峰掉落他的门牙,还折断他的右手腕。
“你……”韩勇双眼骤然眯起,因为她的讥诮话语,他愤怒了,紧紧盯着龙子昕,那眼神似乎要将她万箭穿心。
“我怎么了?我说错了吗?”龙子昕的表情有一种洒脱般的冷静,仿佛所有的情绪全都被她很好的收敛起来,所谓平静,只是为了更好的迎接接下来的谈话。
所谓善者不来来者不善。
“龙子昕,我们谈谈。”韩勇压下心头的火气。
那次蓝爵酒吧一战,不仅让韩勇饱受皮肉之苦,也让他在兄弟们面前威严大损,那天之后,陆陆续续走了好几位弟兄,还是身经百战的,真是丢了里子又失了面子,在医院这段日子,他无数次给龙子昕打电话,总是关机,却不知龙子昕褪掉伪装后,已经扔了那张不需要的电话卡。
“为了u盘。”韩勇此次前来,不是为了u盘还能为了什么!
韩勇深吸气,尽量保持一种好脾气,“你究竟要怎么才能把u盘给我?”
龙子昕的视线落在他身上,却又似乎没看他,好似通过他在看某一些东西。
“龙子昕,我可跟你声明在先,何氏的事情我是无能为力了,因为宏远之事,我姐为了给公司的董事们一个交代,已经停了我在公司的所有工作。”
韩勇觉得这样也好,免得龙子昕打他注意,让他整天提心吊胆。
龙子昕本来是抱着双臂倚靠着椅背,此刻,身子倾向前,抱着的双臂搁放在桌面上,眼睛盯着韩勇,说道,“用韩淑珍手里的那几件古董来换u盘!”
韩勇一听,嘴角微抽,“不可能。”他知道韩淑珍手里有价值不菲的古董,但却不知道藏在哪儿,让他上哪儿去弄?再说,他也惦记那古董好多年了。
“三个月时间一到,我没有看见我想要的东西,u盘就到了韩淑珍手里,当然,公安局里也会收到u盘的备份。”
“龙子昕……”韩勇站起来,双手手掌落在了桌面上,双臂支撑着全身的重量,炙热的鼻息喷在她的额头上,带着愤怒,“u盘里的内容都是你逼供的,没人相信。”
前年在拉斯维加斯,是她半夜三更化妆成僵尸,将他吓得魂飞魄散,还持刀要阉了他,他才战战兢兢说出十六岁那年的绑架案。
“相不相信没关系,警察自然会去取证调查,但是你应该知道韩淑珍一旦看见u盘里的东西,她肯定会活剥了你,还有何承光,他会轻饶你?”
韩勇这时候笑了,笑容十分诡异,“信不信我会让你随时和这个世界说拜拜。”言外之意,他要杀人灭口。
他笑,她也笑,“一般人听到这句话,会说,‘告诉你!我不是被吓大的’,但是我会说,我是被吓大的,从听到我父母出车祸那一刻开始,我的人生几乎每一分每一秒都充满了惊骇,当然,这里面也有你韩勇的一份功劳。我就是被一天天吓大的,吓的次数多了,自然而然,就会产生一种极强的免疫能力,别人玩蹦极是闭着眼睛往下跳,而我是眯着眼睛往下跳,为什么,因为风大,眼睛睁不开,人们想要一了百了选择被车撞死时,是闭着眼睛走进车流,而我在英国是睁着眼睛走进车流的,因为看见我的爸妈在天堂向我招手,所以,韩勇,你随时放马过来,我早已经做好了准备。只要我失联二十四小时,那张u盘第二天就会落在警察手里,当然u盘的外包装上有我写给警察的一句话:我的意外跟韩勇脱不了干系。你连你的亲外甥女都敢绑架,都敢撕票,还有什么残暴的事情是你做不出来,所以我龙子昕在拉斯维加斯盯上你的那一刻,早就有了这方面的准备。”
韩勇冷冷的笑,“死丫头,你是在威胁我吗……”尾音飙高,透着森冷,咬牙切齿的他犹如一只随时准备捕食的猛兽,随时会伸出尖利的爪牙把她撕成碎片。
龙子昕抬眸盯着他,浑身都透着一股狠劲来,“是不是在威胁你,你可以试试,就今天,我跟你走怎么样?”
韩勇先是愣了愣,然后忽然笑了,“丫头,舅舅刚出院,身子骨还没养好,等把身子养好了,再来带你走,到时候,让你也尝尝舅舅的床上功夫,保证不必何俊峰差。”
龙子昕讽刺的眼神像一枚毒针刺向韩勇,“你给何俊峰提鞋都不配。”
“何俊峰,呵呵……”韩勇哈哈的笑了笑,嚣张到了极点,“何俊峰穿他亲侄子的破鞋,这要传出去,只怕江湖人士会笑掉大牙。”
龙子昕目光很冷,一言不发,死死的瞪着韩勇,因为韩勇适才的话语,她想到何俊峰会因为她名誉受损,她只觉得心口剧痛无比。
“外甥女,是何煜厉害,还是何俊峰厉害?”韩勇尖锐的笑了笑,“应该是何俊峰厉害了,何煜那时才十七岁,嫩着呢,又没经验。”他的眼睛很像狼的眼睛,透着猖狂和邪恶。
龙子昕冷冷的看着他不说话,她和何煜从来就没有什么,所以她的心里是坦荡的,但她不知道韩勇为什么会这么说,别人肯定以为她跟何煜上过床发生过什么,到时候众人岂不是会对这事大肆渲染夸大其词,甚至不堪入耳。
她总不能开个记者招待会,说何俊峰是她的第一个男人?她无所谓别人怎么背后议论她,只是何俊峰……
韩勇邪肆的眼神落在龙子昕身上时,双手放进口袋里,诡异地沉默了几秒,又说道,“别忘了,何煜十七岁生日那天,你和他共处一室了一夜,第二天,你是从他房间里出来的,据说,那天给你们洗床单的是何承光,上面还有处女血。”
听他这么一说,龙子昕倒是想起来了,何煜十七岁生日那天是星期天,他的几位同学在何家院子里聚会,吃露天烧烤,大家一时兴起喝了啤酒,不胜酒力的何煜醉了,他一会儿要喝水,一会儿喊头痛,龙子昕不得不留在他的房间照顾他,后来他睡着了,她也不知怎么睡着了,那几天,正好来了例假,早上醒来,弄脏了床单,当时急着要去学校,还要回房间换衣服,就没顾及弄脏的床单,想必就给何家人制造了一个误会。
但是韩淑珍例外,只有她知道床单上的血迹是怎么回事,每逢龙子昕来例假的日子,就是她使用藏红花的日子,所以上次何俊峰说龙子昕送给他的生日礼物是处女血,她无可厚非。
可这种事,龙子昕不会向韩勇澄清,他肯定不会相信,反而会越描越黑。
也只能清者自清了!
韩勇见她长时间不言不语,便怪异一笑,“你忙,我还会再来。”放在口袋里的手将录音笔捏紧。
“不送。”龙子昕坐在椅子上,依然双手抱臂,知道他会再来,u盘还在她手里,他能不来吗?
韩勇离开后,龙子昕一直坐在椅子上没动,闭上眼睛,十八多年前的那场车祸,彻底颠覆了她的人生,让她从龙家的宝贝成为何家砧板上的一块肥肉,去英国之前,她的人生充满了无力和煎熬,去英国后的头两年,那是一篇血泪的挣扎史,现在她觉得,她和韩淑珍他们争得不是输赢,而是一口气。所以她和韩淑珍他们若不是敌人,还能是什么呢?
韩淑珍手中的那几件古董是她心头的痛,但她心中还有一道伤,那道伤只要想起,她的身体就会涌出撕心裂肺的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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