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心。”龙子昕的手臂被何俊峰从后方拉住,但是她恶作剧心起,借势拉着他一起栽倒在了雪地上。
她一直都知道,何俊峰反应能力好,所以就在两人一起跌落雪地的瞬间,何俊峰为了避免她先着地,出其不意先行倒在了地上,龙子昕自是落在了某人身体上,何俊峰身下是一片被身体压出来的凹痕。
“有没有摔疼?”知道她是故意的,却还是关心她的身体。
“还好。”她在他怀里摇头,他紧紧抱着她,这样的袒护姿态让她有些迟钝,电视剧里都是怎么处理这种镜头的呢?吻他,还是深情凝望?这些事情,她做不来,但心里却有着暖暖的湿意。
几米开外的李一航和孟旭阳不约而同摸着鼻子,转过身去,像这种画面,他们如果睁着眼盯着看,就太不厚道了。
龙子昕想要从他身上起来,可揽在她腰间的双臂不松开,“放开。”她不止脸红了,而且耳朵都红了,这里是寿山,还有他的两个下属站在不远处。
“不放。”何俊峰低低的笑,似乎有什么东西瞬间把胸腔填的很满。
她趴在他身上,就那么看着他的笑容,美好的近乎有些不真实。
何俊峰一手揽着她的腰,一手揽住她脖颈,黑眸清澈逼人,“想吻我?”
呃?龙子昕有点反应不过来。
“你把我扑倒不就是这个意思吗?”揽着她脖颈的手指滑入她发间。
这就是男人和女人最大不同,无心之举,极有可能在瞬间点燃对方的激情。
“我没有……”话未落,头就被那只蠢蠢欲动的大手按下,柔软的唇压在他薄凉的唇上。
龙子昕觉得何俊峰简直是疯了,这里是墓地,还有李一航和孟旭阳就在一旁。
何俊峰是谁?他向来自制,做事极有分寸,有条不紊,除了冷静,还是冷静,何时这么失常的时候?
“何俊……”刚开口,倒像是邀请一般,属于何俊峰湿润的舌强势探入,于是所有的言语变得格外苍白。
对于峰哥的胆大妄为,李一航已经见过几次,除了背着身抹鼻子,没有其他举动,可孟旭阳是第一次见,他感觉喉咙发痒,就控制不住咳嗽了一声,再次咳嗽时,被身边的李一航踢了一脚,这是无言的警告,警告他小心被峰哥发配到非洲……
熟悉又陌生的气息灌注,龙子昕皱眉,也停止了挣扎。
良久,离开她的唇,就连空气也沾染了几分暧昧。
龙子昕平复略显凌乱的呼吸,“你这人怎么这样?”
也许连她自己也没意识到,她的语气里带着女子特有的小娇嗔。
“我怎样了?嗯?”后面那个“嗯”字,尾音上扬,透着此刻的心情极好。
“懒得理你!”龙子昕在他手臂松开的情况下,起身,不忘拍了拍身上少许的积雪。
何俊峰站起来后,从大衣口袋里掏出一颗巧克力,在龙子昕诧异的目光下,慢慢拨开锡纸,然后递到她嘴边,这样的寒冷天气,这样与众不同的日子,这样肃穆的场地,吃一颗巧克力可以压下即将面临的某些不快坏情绪。
龙子昕咬了一口巧克力,眼里溢满了笑意,对于他这份细致入微的呵护,没有感动是假的。
何俊峰后背因为长时间着地,黑色大衣已经浸湿,这时,眼疾手快的李一航从车上拿过来一件黑色皮风衣,让他换上。
高大挺拔的身躯穿着一件黑色皮风衣,围着一条黑白相间的围巾,再配上一双黑色皮手套,很酷,很有型,也很像黑社会,不知怎么的,龙子昕想起撒哈拉大沙漠他被人追杀,再看看他身边这两位下属,也绝非等闲之辈。
他应该不止是fxd集团在江州市分公司负责人这么简单,龙子昕这样想时,已经走进一家花店。
花店老板不由多看了他们两眼,“请问二位想要什么花?”
“太阳花!”
“太阳花。”
两人异口同声。
龙子昕疑惑地看了一眼何俊峰,不明白他怎么知道她的妈妈喜欢太阳花。
两人在雪中一步步踩上石阶,缓缓而上,为了防止她不慎滑倒,何俊峰牵着她的手,数百级石阶,层叠而上。
“你怎么知道?”她问出了心中的疑惑。
何俊峰轻轻叹了一口气,感慨道,“小时候,我曾经去过一次你的家,你家庭院里种植了一大片太阳花,还有你家客厅里也有太阳花,那时我就想这个家的女主人一定很喜欢太阳花。”
龙子昕一愣,他去过她家?她怎么没有一丁点印象。
何俊峰好似知道她在想什么,侧眸看了她一眼,目光很柔,声音也很轻,“那时,你只有四岁。”
“哦!”难怪她没有印象,“你看见我了吗?我在做什么?”龙子昕很好奇四岁的自己在干什么。
“你当时……”何俊峰紧了紧她的手,故意说道,“坐在地上哭,好像是找你爸爸要巧克力,他不给,所以就坐在地上,哭的眼泪鼻涕一塌糊涂。”
龙子昕瞪了他一眼,这人跟她说话就没正经过。
何俊峰不说了,他在笑,因为她知道他在骗她。
龙子昕也不再问,两人踩着积雪,“咯吱咯吱……”拾阶而上。
“小昕,给我讲讲太阳花……”龙氏夫妇的墓地在山顶,走上去还要一些时辰,何俊峰很想知道太阳花的花语。
沉默了几秒,龙子昕放缓声音,“太阳花就是向日葵,又叫朝阳花,它还有一个非常好听的名字,叫望日莲。古希腊神话中有一个水泽仙女,她爱上了太阳神阿波罗,但是高傲的神却连看都不看她一眼,伤心欲绝的她只能每天在她水塘边仰望着天空,凝视阿波罗驾着他金碧辉煌的日车从天空辗过,众神可怜她,就把她变做了一朵向日葵,因为向日葵永远望着太阳的热度和光芒,至死方休,因此,向日葵的花语是——沉默的爱。”
最后四个字在寒风中略显颤抖,被风刮得近乎变形。
要不是韩淑珍故意告诉妈妈车祸的惨状,或许妈妈不会心生绝望,导致病情恶化……
如果妈妈还在,她一定和妈妈过的很幸福,即便妈妈一辈子坐在轮椅上,妈妈一定很坚强乐观,因为妈妈喜欢的是太阳花,太阳花代表的是活力和激情,是正直和善良。
如果妈妈还在……
只可惜,世上没有如果,寒风吹打在她的脸庞上,一片生疼,心里更是酸涩煎熬,视线中的墓碑越来越模糊。
龙子昕挣开何俊峰紧握的手后,退掉手套,伸手拂掉墓碑上的雪花,然后手指微颤,落在那两张永远年轻却冰凉的照片……
她很想嚎啕大哭,抱着墓碑,但哭意落在嘴角却被挤压成了最难看的笑意。
把手中的向日葵放在了墓碑前,拍了拍墓碑,缓缓站起了身,仰脸望着黑压压的天际,那里有无数雪花洒落人间,点点白光,宛如最耀眼的星辰陨落,在眼中淬成最明媚的伤。
何俊峰手里同样拿着一束向日葵,蹲在墓碑前,和龙子昕的并排放在了一起,起身时,听见手机有短信提示音。
是李一航发来的:峰哥,我在山下,看见一个五十多岁,长相和你相似的男子买了一束太阳花上来了。
——我知道了。
何俊峰回复了一句,将手机放在口袋里。
他为什么重用李一航?就因为李一航脑子好使,灵活。
此刻上来的莫非是……
何俊峰意识到了什么,微微蹙眉,然后走到龙子昕身边,一边解开她的围巾,一边解释,“李一航说,有可能,何……承光来了。”
想起医院的那一巴掌,那一幕,龙子昕眼神陷入死寂之中,缓缓捏紧了拳,抿了抿有些苍白的唇,声音低沉,“他来干什么?”这话怎么听都有一种咬牙切齿的味道。
“我哪知道!”何俊峰皱眉。
此刻的龙子昕没有伪装,何俊峰只能用她的围巾将她头包裹的只剩下一双眼睛露在外面,现在,还不是时候让何家人知道龙子昕的真面目。
如果何承光知道龙广辉夫妇的墓碑前站着两个人,打死他,他今天也不会来。
这些年,龙子昕一直都在国外,每年的十二月二十五号,他都会瞒着韩淑珍悄悄来,今天想到龙子昕会来,但没想到她会来这么早,而且还和何俊峰一起。
何承光放下手中的太阳花,看着他,眼神探究,“俊峰……你……怎么来了……”
何俊峰挑了挑眉,反问,“我不能来吗?”
何承光似是被他的话噎了一下,嘴角随即勾起一抹笑,有些牵强,“不是,我只是没想到……”
龙子昕背对着何承光,摊开左手,看着明晰的掌心纹络,眸光氤氲,有东西轻飘飘落在了她的掌心,很白,宛如棉絮,转瞬间就融化不见了……
何俊峰勾起唇角,随口问道,“大嫂曾经不是跟龙夫人是最要好的朋友吗?怎么不见她来?”
何承光脸色瞬间僵了一下,清了清嗓子,淡淡解释道,“她今天要去孤儿院参加一个慈善活动,所以……让我一个人来……”神色间有点急促不安。
一个大胆的猜测忽然蹦到何俊峰的脑海中,他若有所思,“你是躲着大嫂来的?”
何承光大概没想到何俊峰会说的那么直接,一时看着他没说话,嘴角一直极力维持的笑容终于宣告瓦解,瞬间崩塌。
“大哥一个人偷偷来祭拜故人,肯定不是因为愧对龙氏夫妇的女儿龙子昕,不然,也不会在医院打她耳光。”关于那天的耳光,何俊峰后来仔细琢磨过,别人想打她很难,除了何承光打她,她不会躲。
龙子昕闭上眼睛,指甲深深嵌进掌心,尖锐的疼痛从掌心中传过来。
她不想动,就那么闭着眼睛,看不见任何人,听不到任何声音,但何承光声音还是能够清晰传递到她耳中,“俊峰,那天在医院,我也是一时冲动,因为子昕打了淑珍,还勒着她的脖子,一个小辈怎么能那样对待长辈,那根本就是大逆不道。”
“就你们的所作所为也配叫长辈?”何俊峰声音里透着说不出来的讥嘲。
“俊峰,你听我说……”
“别,我还没说完。”何俊峰微微抿唇,然后不易察觉的笑了笑,“大哥选在今天的日子来祭奠龙氏夫妇,而且还是大清早孤身前来,我想应该夹带着个人情感。”
“是的,我和广辉夫妇曾经是最要好的朋友。”何承光承认。
“是吗?”何俊峰饶有兴致的看着何承光,淡淡开口,“我发现一个有趣的现象,你双手拘束,说明你内心此刻极度不安。”
说着,忍不住笑道,“大哥,你在不安什么呢?这样吧,我打电话叫大嫂出来,今天中午我做东,我想大嫂肯定乐于接受,因为她很想和fxd公司合作。”
“今天……就算了,改天吧。”何承光缓缓收紧手臂,觉得有点儿冷。
何俊峰将他的反应尽收眼底,扯了扯唇角,“你站着的时候,习惯双腿交叉,抱着自己的胳膊,通常做出这种动作的人带有一定防御性,极度缺乏安全感……”
“你想象力真丰富,没看到下雪,地上太滑,双腿交叉站着能让我站的更稳固。”话虽如此,也许连何承光自己都没有注意到,他放下了手臂,双腿站直,倒像在掩饰。
何俊峰微不可闻的笑了笑,“这么急着打断我的话,恰恰说明你急于掩饰,并且因为我的话感到不自在。”何俊峰之所以是何俊峰,是因为他的心比任何人都通透、清亮。
“俊峰,你到底想说什么?”何承光有些不耐烦了。
“他想说,你不配来祭奠我的爸妈。”龙子昕转过身来,看着何承光,微微眯起双眸。
何承光定定的看着她,虽然头被围巾捂得只剩下一双眼睛在外面,但那双没有戴黑框眼镜的眼睛很美,像极了逝去的杨静婉,也就是她的妈妈。
“子昕……”何承光喉音发颤,似有凝噎。
龙子昕冷冷的笑了笑,转身专注看着墓碑时,开口说道,“请你今后不要再来这里,因为你会打扰到我的爸爸妈妈。”多余的话,她不想说,何俊峰试探的意思她也明白,既然明白,就藏在心里好了,何必一定要说出来,她怕污染了爸妈的耳朵。
仰脸望着天空,雪花小朵,但却很干净,在寒风中随意飞舞着,之后,龙子昕俯身,将何承光放在墓碑前的太阳花拿起来,放在离墓碑较远的位置,“我妈妈虽然喜欢太阳花,但我想有些人送的太阳花,她未必会喜欢,所以我还是把它拿开一些,免得妈妈不高兴。”
此举犹如一记耳光重重甩在何承光脸上,他的脑海中仿佛有根弦彻底断了,呼吸凝滞,借着疼痛,仿佛有洪水淹没了口鼻,以至于双泪盈眶。
目光中,那两个人一步步走远。
何承光伫立的姿势却是僵硬到了极点,怎么也迈不开一步,偏偏他垂眸看着墓碑时,目光专注,神态更是悲伤到了极致,“静婉,我知道自己对不起你,辜负了你当年的托孤……可是我也是身不由己……广辉,你当初对我的私下交代,我也没能去办……”
……
回去途中,车是李一航开的,何俊峰电话讲了一路,手却一直握着龙子昕的手,偶尔会在聆听对方讲话时,侧眸看着她。
因为早起,加上情绪不好,坐在车上,龙子昕无精打采看着窗外。
“困了?”何俊峰放下手机,轻声问她。
龙子昕强打精神,“不困。”
他笑了,心里斥她口是心非,却伸手揽过她的头让她靠着他的肩上,“靠着我睡一会儿,到了,我叫你。”
“我要回望江阁。”
她抬起头,却被他再次揽靠在肩上,“依你。”
刚开始,她还在琢磨,何俊峰接电话有选择性,有的是用英语说得,英语她听得懂,说得都是收购案什么的,有的电话他是用法语讲的,法语她学得不是很好,但断断续续也能够听明白一点,何俊峰好像在和一个法国人谈收购酒庄之事,而有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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