果然是皇帝,老谋深算。但他这一席话却说得我心微动,渐渐的,冰冷的心仿佛有了一丝暖气。我……是的,人不在他面前,心却在他那里。
“你知道有人要行刺?”
我想知道他究竟是怎样知道冷翠竹要刺杀他的。
“太史令上月禀报说本月紫微星垣东移……众人皆知,可是,太史令还说,届时将有客星犯帝星。所以,我就来了洛阳布置下了,刺客现形越早越好!”
天,这个太史令好厉害!难道会巫术?
见我开始动容,元重俊一步跨出,若非我剑仍在手,他怕是一下子又要箍住我。
“飘飘,回去!我知道你在想些什么?你的男人,是我!”
又来了,霸气的命令变成了温软的哄诱。我……他一只手已经举起来了,指尖触到了我的脸颊,接着,整只手罩了上去。
暮色越来越重,他眼睛里的神光在昏暗中星辰一样的闪耀。
“走吧。”
剑入鞘,他伸手拉住了我的手。那一刻,当我的手被他握在掌心的时候,我突然不能自己,眼泪溢了出来……仿佛是一个在外流浪已久的孩子,终于被家人找到了。
紧紧握住我的手,他身子倾了过来,俯下那戴着金冠的头颅,焦灼的唇印上了我流泪的双眼。
“不要哭了,我要把你的泪吻干。”
呼吸停止了,我的身体开始颤抖,虽然不是第一次,可是,对于我来说,每一次都是第一次!
“飘飘,你知道在你走后,我是怎样地想你……你的画像我命人拿到了紫宸殿里,一日不见你的画像,我……食不下咽,寝处难安!”
为什么我这么没出息,为什么……原本想好的话都跑得没影了,他的软语迅速摧毁了我心中所有的防线,我感觉自己像一尊沙雕,正慢慢地崩塌。
“回去后,做我名副其实的女人,给我生孩子。我的儿子一定要是这世上最俊秀、最聪明的男子,我的女儿一定要是这世上最美丽、最可人的女子,除了她母亲外!”
生孩子?难道我跟他回去最重要的事就是给他生孩子?
见我不语,他的眼神更加柔情。披着淡淡的月色,他看起来就像是梦中的王子,那个我年少懵懂的梦里骑着白马的王子。
……
“嗯……”
就在这时,地上传来一阵细微的呻吟声。是端木云!我猛醒过来,挣开元重俊的手就跑了过去。
“你醒了?”我俯下身子,捧起端木云的脑袋,借着最后一丝天光察看他的眼睛。
“嗯……”
他的睫毛闪了闪,似乎是在努力。
“走!”
手臂一紧,元重俊拉住了我的胳膊,冷冷地道。
“我不能丢下他!”想也没想,我挣开元重俊的手,继续查看地上这可怜的伤员。
“快走,天黑了!”
“不能丢下他!这么重的伤,他一个人在这里会死的!”
“我说过了,赦免他死罪。”
“那有什么用?不管他,不就是要他的命么?他受伤是为我……”
话还未完,元重俊已经蛮横地把我从端木云身边提起来了,温情的白马王子不见了,那个霸道的帝王又回来了。
“放开我!”我挣扎。
“跟我走!”他再一次把蛮力施诸我身,胳膊被拽得生疼。
“要走你走!我不能丢下他!”
我的气也来了,对我一副多情脸孔,对别人为何这样冷酷?今天不管你怎么样,端木云我是不能丢下的,为我受伤,我岂能不顾?
“哼,为一个贼人,你居然又顶撞我?”
“‘贼人’?他拼了命护我,你却叫他‘贼人’!你回去吧,我要在这里照看。”
他蛮横,我心冷,嘴上便强硬了起来。
“叶飘飘,你为何总是如此悖逆!一而再,再而三……不气我,你就不快活么?你看看你,一个昭仪,私逃出宫,交接贼人,出言不逊,行为癫狂……你,我从未见过像你这般任性、这般蛮横,这般……没有一丁点儿女子的温婉柔顺……”
“我就是这样,我就是不温柔,就是不婉约,就是不驯良……那个昭仪,我不稀罕!谁送的,谁拿回去!”
我气极了,说话时手都在发抖。
“若是在宫里……”
他咬着牙,死死地盯着我,半晌从齿缝间吐出几个字。
“若是在宫里怎么样?打,是吧,丢到冷宫里,是吧,赐死,是吧?”
月光下,他的脸色清晰可辨,暴怒了,是真的暴怒了,这种眼神,我见过,那次暴打之前,也是这个样子。
……
果然,他转身走到他的马旁边,从马鞍上拿下了鞭子。
又来了,除非和他对打,否则,不管怎么着,我今晚又有一顿皮肉之苦可受了。
日思夜想几个月,结果就是一顿打!
“脱下衣裳,趴到那块石头上去!”
熟悉的语调。
哼,想打就打啊,没门!不是在皇宫里,在这深山老林里,没有皇帝!
“好,打得过我你就打啊!”
看看他手里细细的鞭子,我冷笑一声:你以为你是皇帝,你就可以鞭笞天下啊。
“闪开!”
“啊!”
天,他一把推开我,一鞭子抽过来,正中端木云。他的目标,竟然是端木云!
“你住手!他重伤在身,会要了他的命的!”
我用尽全身力气,抱住他的腰,死命地拉开了他。地上的端木云已经睁开了眼,这一鞭子正抽在他受伤的肩头!
“你个死丫头,果然是和这贼有了私情啊,这么护着他!”
我的行为,成功的把他的怒火从端木云身上引开了。
“你胡说!我和他没私情!你这样对待一个重伤的人,太残忍了,刚才还说赦免他的死罪,现在又这样对待他,你……出尔反尔!”
“这贼人,死不足惜!拐带我的昭仪,累我皇家颜面尽失……还是和刺客一伙的。”
我无语了,龙颜盛怒的时候,和他还有什么话说。十五岁就当皇帝,这么多年来,听的全是好话,早已习惯了,你能和他说什么?尤其是我这个任性的逃跑妃嫔,一说出话来就是“忤旨”、就是“悖逆”。
于是,我不语,只是眼睛盯住他手里的鞭子,端木云不能再受伤了。
“你想替他挨是吧?”
眼睛闪了闪,他走近一步,鞭梢指向我。
“我不想替谁挨,可是……你就是不能打他!你要是对这么一个重伤的人动手,你就是禽兽,你就是恶魔,你就是……没有一点人道主义精神……”
“啊……”
我话还未完,他一鞭子已经抽到了我的腿上。
第七十二章 三人行(下)
有人说过,男人打女人是有瘾的。很多男人在第一次动手后就成习惯了,有第一次就有第二次,有第二次就有第三次……所以,如果男人动手,千万不能原谅。然而,我却把这条前辈的经验扔到了脑后,还没跟他有鱼水之欢,就已经被打上了。
本来,我也可以反抗,如果端木云没有躺在地上。
哈哈,皇帝的怒火要发泄,可眼前没有第三个人可供他撒气,所以,还是我,只能用我的身体承受他的怒气。
这一次,他居然动手扯我的衣服,大概是怕隔着衣服打不痛吧。还好,我穿的裤子是当初穿越来时穿的那条休闲裤,腰上是牛皮带,借着月光,他休想弄开。乱扯了一通后,他失败了,当然的失败,这失败增添了他的怒火,于是,这鞭子落下来格外的用力。
端木云在旁边,我不能大喊大叫,只能紧咬着牙,可是……抽久了,裤子会不会被抽破?说是纳米材料,就看这一次了,真的假的,在他的鞭子下面应该可以验证出来吧……啊,我的皮肤已经燃烧起来了,该死的眼泪又下来了。
“啊……啊……”
实在是受不住了,再这么下去,我的牙怕是要咬碎了。
泪眼朦胧中,只见左边地上的那团影子似乎动了动……一只手伸了起来……端木云醒了,坐了起来。
“暴君,放开她!”
端木云站了起来,摇晃着身子扑了过来,可是……人还未近身,元重俊一脚飞了过去!
“咚!”
“端木云!”
我大喊一声,看着他的身躯在元重俊的蛮力之下重重地倒在了地上,挣扎了好几下也没起来。本能地要扑过去,可是身子被元重俊牢牢地按住了。在我这声喊后,他施诸我身的力气更大了。若不是被他紧紧按着,每一鞭都会使我跳起来。
“你和那贼人是否已……有了那苟且之事?”
标准的严刑拷问。我呸!你强奸叫“临幸”,别人就叫“苟且”,皇帝的逻辑啊。
我咬住嘴唇,不合作!
“说!”
“嗖……啪!”
“啊……”
撕裂了,我的身体就要被他的马鞭撕开了么?
“我……我……我是处女!”
疼痛,无往不胜的疼痛啊!我不是能做烈士的人,在巨大的身体痛楚下,我的意志跑得无影无踪。这一鞭子,打掉了我的自尊。十八岁的女孩子,在一个男人的皮鞭下狂叫自己是“处女”!
然而在我这惊天动地的一声喊后,鞭子停下来了。
两个男人,举着皮鞭的男人,躺在地下摸索着拿剑的男人,都愣住了。
是啊!够可笑吧。皇帝的女人,外界盛传的受宠的昭仪娘娘,竟然还是个处女!
端木云手撑着地坐起来了,看不清他的眼,但两片嘴唇似乎是微微张开的。元重俊的鞭子放下了,只有我,瘫在地上,双手无力地攀住那快石头,刚才,是它承受了我的眼泪。
“呜呜……”
万籁俱寂,只有我的呜咽声回响在空气中。
“你这暴君!竟然对一个姑娘下如此狠手!”
端木云又站起来了,一束月光照在他手中的剑锋上,那被元重俊的剑划得伤痕累累的长剑闪着波浪般的银光。
“找死!已经赦免了你,自己想死么?”
“暴君!你是个男人么?这样打自己的女人!”
“不要啊!”
眼看着两个男人的剑又要碰在一起了,顾不上疼,我站起来就冲了过去,挡在两个男人中间。千万千万,他们不能再打起来了。
事实上,他们是打不起来的,端木云流血过多,虽然上了药,可体力耗损太大,拼了命也就是能站起来晃几下,没有几天的恢复,他手上哪有力气。
所以,元重俊说他是找死,倒是客观的说法。可怜我挨了一顿打,半截身体都跟火烧似的,不知道有没有伤,也许已经皮开肉绽了吧,可还要挣扎着劝架。
我的泪脸是不是太可怜了?在我面前,这两个男人都把剑放了下去,然后……突然都伸出手来拉我!一人一只胳膊!
“放开我!”
我大叫,都往自己身边拉,当我是弹簧啊。
“哎哟。”
这两个人!我无语了。要拉一起拉,要松一起松,两股力量同时撤去,我哪里能站稳,一屁股就坐在了地上,疼得我……刚止住的泪又流了下来。
“都别碰我!”
我闭上眼睛吼道。奶奶的,摔倒后两个人又赶紧弯下腰伸手拉我!
……
沉默了半晌,我挣扎着自己从地上起来了。
“跟我回去!”
元重俊开口了,还是那句话。
“回去找死么?”
端木云紧跟着一句。
一时间,剑拔弩张,两个男人又开始面对面站着。
“我……痛死了,还能骑马么?”
抹把泪,我龇牙咧嘴地对着元重俊喊道。抽了我屁股多少下,你不知道么?
他扭开了脸,没再作声。再看一边的端木云,失血的一张脸都气红了。他师兄叮嘱他保护我、照顾我的,结果他眼睁睁看着我被鞭打。
“那,我抱你,那个……你过来,骑那匹马!”
皇帝陛下回过神来了,架子又端起来了,指挥着端木云。
确实,待在这个地方不是个办法,得想法走出去,不管跟不跟元重俊回去,先出了这片树林子是真的。看看天上的月亮,已经半圆了,算起时间来,应该至少是戌时了吧。唉,来了这里一年,已经习惯了这古代的作息方式,连对时间的指称也换了。这戌时,换算成现代的时间应该是晚上七点到九点之间。深秋、初冬的时节,这个时候天色已经黑透了。
借着月光,我把背包打开,拿出我的“宝贝”——微型望远镜、太阳能电池的微型电筒。有了这两样东西,再加上腰上拴的“装饰品”——指南针,黑夜里走出这片树林子绝非难事。
望远镜挂在了脖子上,电筒拴在了手腕上,背包背在后背上。出发。
“什么物事?”
元重俊指着我的行头问。不能告诉他,告诉他就不是我的了。而且,最重要的是,会让人生疑。如果因为这个怀疑到我的身世来历可不妙。
“是女孩子的玩意儿!”
在夜色的掩护下,我撒起谎来还是比较自然的。
“你小心点!”
看着端木云摇晃着上了我的马,我还是有些不放心。可也只是说说,没敢过去扶他。要知道,我马上要被元重俊横在马背上,这个时候做了令这个醋坛子不爽的事,待会儿不知道他会不会在马上继续折腾我。
还好,在黑夜里,马跑得不是很快,我的胃还好受些,况且一顿饭没吃,胃里是空的,还不至于翻江倒海。可是这一次……苦笑了一下,真是自找!为了他,节外生枝被发现,追到这样一个山林子里,端木云受伤,我被打。上帝啊,我为什么这么倒霉!
一路上没人说话。我知道,这两个男人是不会主动开口的,一个是皇帝,一个是小民,一个要抓我一个要助我逃跑,除了动武,两个人还有什么话说。
“呜呜……”
什么声音,我垂着的脑袋一凛:狼叫?
赶紧端起脖子里的望远镜……妈呀,远远的,无数双眼睛闪着幽幽的绿光!
“前面有狼群!”
我大喊一声。
“哪里?”
两个男人几乎同时发问。我的玫瑰比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