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贼不走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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贼不走空- 第31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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丁坚没答他。似乎是打定了主意不说话。

俞冲笑了一声,接着说:“是一个老头儿。祖老儿新过门儿的妻子的爷爷。想不到吧?他们韩家在湘西偌大的家业,竟然也将主意打到了你们头上。照我看,就连他的孙女,也有很大的可能是他故意留在祖老儿身边的。”

丁坚忽然说,“你跟我说这些有什么用?”

俞冲笑道:“跟你参详参详。或许,灭了你满门的主意,不是出自祖老儿,而是出在这个姓韩的老头儿身上呢?事关父母之仇,你难道不想知道?”

丁坚凄然道:“我这个样子,还谈什么报仇……呵呵,俞先生,你这是跟我开玩笑了。”

俞冲猛地转过了身,“如果我说,我能帮你报这个仇,你会不会将地图的所在告诉我?”

“我凭什么相信……你能做到?”丁坚的语气,已经掩盖不住那热烈的期盼。

俞冲朝赵雅那边伸出了手:“就凭,韩冰就在我的手上。只要你一句话,我便可以先替你收一点利息。你答应,还是不答应?”

听到这里,我猛地吸了一口气。

我还是很在意韩冰的死活的,祈求着丁坚千万不要说出答应的话来才好。

可能是我今年的运道委实是差了些,也可能是我平日里就对满天神佛诸般诋毁。丁坚的一声“答应”,就像平地惊雷,在我的耳朵里面炸响了。

我也不管俞冲发现我们会不会动了杀意,跳了出来大骂道:“你答应个屁!”

恩断义绝

俞冲看到我时的表情还是相当有趣的。他“腾腾腾”向后退了好几步,重重地靠在汽车前门,长长的头发遮挡住他睁得很大的眼睛。回过神来之后,嘴唇一僵,这才微微笑了起来,向我伸出右手,半空中虚握着:

“小师妹,你……你竟会在这里。”

我笑着说:“用你的左手指着我。”

俞冲的脸阴郁起来,他动了动左臂,低下头说:“我不是有意瞒你。”

“用你的左手!”身体前倾,我大声喝道。

他看起来无奈极了,乖乖地将左手高高举了起来。接着又举起了右手,“我会跟你解释所有你费解的事。可是现在,丑丑,我希望你不要多问。”

“多问?”我冷冷地笑,“我什么也不会问你,我也没有费解。你的所做所为已经让我明白你究竟是个什么样的人。别叫我小师妹,也别唤我丑丑。我姓杜,我叫杜丑丑!”

“你不认我这个大师兄了?”俞冲抬起脸,惊讶而又难以置信地问。

那一刻,我噎住了嗓子,咽了口唾沫,才狠狠点头,“你早就不是我的大师兄了。难道连你自己都忘记了吗?许多年前,你离开了圣门,退出江湖。现在你自立门户,就更加跟圣门没有关系。我……我干吗还要认你?”

开始的时候,俞冲只是静静地听我说着。直到我说完了,他还是静静地听着,大概期盼着,我还有什么话没有说完。

于是,我顺了俞冲的意思,说了一句更加绝决地话:

“恩断义绝!”

声音在这空旷的山腰上荡漾开去,淡淡的回声冲击着我的耳膜。

这是怎么了?从此,我跟俞冲再也没有感情上的瓜葛,只剩下了恨。我想,我应该如释重负才对。

俞冲剧烈地颤抖了一下,他喃喃地问我:“小师妹,你说的……这些,是你的真心话?”

我不去看他,“是。我不像你那么会演戏,我不会说谎。”

“可我现在宁愿你是在说谎骗我。”

我呵呵一笑,“如果你对你所做的事情,有那么一丁点儿的悔意的话,现在就将人放了。何足道、丁坚,还有韩冰。他们都是我的朋友,他们都是好人。”

俞冲摇了摇头,“不可能的。”

他是吃了秤砣铁了心,我想,就算再动人的话儿也不可能让他改变主意。此刻,我想自然地笑那么一笑。可是既然存了这样的想法,再怎么自然都显造作。于是我便不笑,紧紧绷着一张脸:

“既然这样,俞冲,我请求你一件事,希望你看在同门多年的份上答应我。”

“好,你说。”

“别再杀人了。”

“我的手上,从来不沾血。”

“也别让你手下的儿郞们再杀人了。韩冰是我的好朋友,留他一条性命吧。”

俞冲缓慢而又有力地点了点头,“好,不杀。”

“还有……”我犹豫着,还是说,“找到机会的话,我会将他们一并救出去的,你好自为之。”

俞冲哈哈一笑,“事已至此,我还有什么话好说?小师妹,总有一天你会明白我的。我不着急。”

“那么……”我后退两步,转过身去,“再见了。我还会再回来。”

“等一下……”

他欲言又止的声音在身后响起,我的脚步略停,站了那么一刻。可是,他再也没有说下去。风声带着他的呼吸轻轻传来,我的手指向后扬起被风吹乱的发丝,一步一步,走得坚定决绝。

******

我拼命一样地朝着山下奔跑。边跑边流泪。两旁的景物飞逝,脚步声惊起了树林中酣睡的鸟儿。

我不知道这流下的眼泪,是为了变坏的俞冲,还是为我竟然喜欢上这么一个人而流。但我知道,它们绝不是自怜自哀。

这个世界上,有一句话看上去平常,其实却最残酷——我们再也回不去了。

我跟我的大师兄,再也回不去了。这是一件多么令人难过的事情。我回过头去,山腰处的火焰还在热情地燃烧着,将那儿上方的夜空,映出了撩人的红色。歌声再次悠扬传来,歌词经过那么远的距离已变得混淆不清,唯一能感受到的,只剩下好听而豪迈的调子。

我使劲儿咬着嘴唇。只有身体上的疼痛,才能将心里的疼痛稍微淡化一点。

不这样,我又该怎么办呢?

……是啊,我又该怎么办呢?

我驻留在这一片陌生的土地上。叶茂很快追上了我,奔跑的身子在近处滞了一滞,接着,深深地吸了一口气,缓步走来。

我模糊着眼睛,泪光莹然,只能约略看到叶茂担心地脸。

他的手掌攥成了拳头,搁置在嘴边,“我都听到了……你跟你的大师兄的话,我都听到了。丑丑你……别太难过。”

听到从别人口中说出的,大师兄的名字,那悲伤如同我见所未见的宠然大物,带着冰凉刺骨的风,一股脑儿,侵入了我的身体。

我告诉叶茂,“我恨他。”

叶茂走来的脚步突然就顿在了那儿,眼神疑惑而又萧索,“有多恨?”他动了动嘴唇,这样问我。

“特别恨。”转身,我说得淡然自若。

他便笑了,抬起头来,“没有爱,哪来的恨。有多爱,就有多恨。”

有多爱,就有多恨?这是什么狗屁道理!我不相信——我不相信直到现在我对俞冲还是念念不忘!

“别傻了,恨和爱怎么能够连在一起呢?我们……这就走吧。”

“不回去救他们了?”

我走向下山的路,“啊,不回去了。俞冲说不会杀他们,就一定不会杀他们的。反正地图的事情丁坚也不知道,不怕被俞冲抢了先。”

“那咱们去哪儿?”叶茂跟上了我的脚步。

“就去帝都吧,先将情况告诉司马动。然后咱们再一起去找地图,我可能知道地图在哪儿。”

丁坚亦步亦趋地跟在我身后,轻声说,“每次都听你的,这一次我也听你的。”

******

我们抵达帝都已是第二天的事情了。叶茂连夜赶路,在上午十点钟的时候,将我送到了司马动的办事处门前。人累得不成样子,连下车的精神头儿都没有,我前脚下车,他便趴在方向盘上睡下去。压到了喇叭,“滴”地长鸣,倒惊动了办事处里面的人。

我将叶茂唤醒,告诉他睡觉去上面。这个时候,司马动迎了下来,远远就听到他的笑声,“我当是谁,原来是丑丑回来了!”张开了双臂,热情地走过来与我拥抱。

久别重逢,当真是人生里一件重大的喜事。我暂时忘掉了以前所有的不开心,与司马动携手上楼。叶茂歪歪扭扭地跟在后面,连打哈欠。走到二楼,要去为他安排的房间里睡觉时,将我拉到一旁。

“你小心点,我怎么看那司马动对你不怀好意呢?”不管司马动是否不怀好意,反正叶茂先是不怀好意地看了司马动一眼。

我当是多么重大的事情,闻言不禁一笑,“这是说的哪里话,你从哪儿看出来了?”

叶茂气道:“他拉你的手呢!”

我大窘,赶紧为他推开门,让他去床上躺着。接着,我跟着司马动走进了他的办公室。照例为我沏来茶水。那么长时间没有见面,司马动还是老样子,只是言谈之间,多了一点以前没有的霸气。我就此推测,整个帝都的地下势力,自王小帅死后,应该都被他接手了,于是笑着祝贺,“动少春光满面,事业上一定很得意了。哈哈,希望你越来越红火,大初三的,给你拜个晚年。”

司马动端着茶杯,笑而不语。抿了一口,才说:“我看那叶茂,好像对你大有意思啊?”

“……啊?”一口茶水差点儿喷出来。

司马动嘿嘿一笑,“我可是听到了,他刚才跟你说话的时候,醋劲儿可挺大。”

我说,“动少爷,别拿我开涮了。你怎么不问问我为什么回帝都?”

司马动笑着说,“你想说一定会说的,更何况,就算没什么事情,你来了我也该好好款待啊。”

我皱皱鼻子,笑道:“就你的嘴巴会说。不过现在我要告诉你的,可不是个好消息。你要做好准备了。”

司马动夸张地严肃起来,从沙发上起身,肩正背直,忍着笑道:“杜大小姐说吧,天塌下来有我给你顶着!”

我不由“噗嗤”傻乐,然后才把何足道找到了丁坚,可是半路却被俞冲掳走的事情告诉了司马动。

然后又补充了一句:“不过你放心,俞冲原来跟我有很大的交情,他答应过不会伤害他们。而且,丁坚也不知道地图究竟在哪里。”

司马动放下心来,“那么你来找我,是约我一起去救丁坚他们?好!我这就去清点人马。”

我忙将这位不淡定君拦住,“他们的事情先别着急,眼下丁坚是一块烫手山芋,有人替你照顾着,就让他照顾着吧。我之所以来找你,是希望你能带着人,跟我去越南边境走一趟。”

这次,司马动终于肯大吃一惊了。

他看了我好一会儿,又慢慢地坐了下去,神情凝重地问我,“宝物在越南的事情,还有多少人知道?”

噗嗵噗嗵

天呐!我本以为地图是在越南,听司马动的话,难不成宝藏就是藏在那里的么?!我惊讶极了,张大了嘴巴看着司马动,“现在……可能……除了你之外,又多了一个人知道。”

“谁?”司马动警惕地睁大了眼睛。

我咳嗽一声,“我啊……原来我不知道,可是现在从你嘴里说出来,我就知道了。哈哈。”

司马动如释重负。我想起上次离开帝都时,他来火车站送我,说我们会在他的家乡,越南的边境重逢。那么,关于他知道宝藏位置的事情,也便能够说得通。

他思虑片刻,道:“事不宜迟,丑丑,你先在我这里歇息一晚,明天一早咱们就动身去越南。”

我自然千般愿意。下午,由司马动请客,我跟叶茂吃了自从离开湘西颠沛流离以来最丰盛的一顿饭。晚上又安排我俩在一家看上去十分高级的酒店里住下了。

哦,当然,是每人一个房间。我可不敢跟叶茂再同住一屋——他太可怕了。

我一个人躺在干净明亮的房间里,电视是开着的,里面播放着一个综艺节目。笑声此起彼伏,几乎被我忘掉的那些事情,此时又一一浮现。它们毫无征兆,轻而易举地就将我所有的防线击溃。

越是逼迫着自己不要想,俞冲的脸在我的心中越清晰。我就这么躺在床上想着他,一动也不动。

他为什么要骗大家伙儿呢?三年前,如果他不选择离开,而是留在圣门的话,如今做起事情来有大伙儿帮衬着,再编一些合情合理的谎话儿,不是更加方便?又何必去找那些野贼。

一个恍念,我想通了其中的关节——俞冲通过自己的断臂,以及恰到好处的时机退出江湖,挑起了圣门跟神偷门之间的怨怼。使这两家江湖中的大派能够互相残杀,以达到他那不可告人的目的。

小小的悲伤被一股巨大的愤怒压了下去。我一下一下地用拳头砸着床垫,“噗嗵”、“噗嗵”、“噗嗵”,心脏也是在这样的跳着。

“丑丑,你在里面吗?”叶茂在门外说。

我整理了一下乱乱的头发,坐了起来,“嗯,我在。有事吗?”

“没事……”叶茂说,可是却没了下文。我以为他走了,正要到外面看上一看,他的声音又说,“我想进去看看你。”

我怔了怔,终于笑了起来,大大地“嗯”了一声,“进来吧,不过先说好,不许对我动手动脚!”

话音刚落,叶茂就推门进来。他应该是刚洗过澡,所以头发还湿漉漉地贴在脸上,淡淡的沐浴露的香味从他身体上散了出来,既不刺鼻又好闻。

他在我的房间里随意走动着,看看这儿,又看看那儿,“我刚听到你在里面砸东西了。”

“什么?”我没有太听清。

叶茂拿起一个精致的透明玻璃杯,重复了一遍,“我刚才听到你在屋子里砸东西,是不是心情不好?”

我苦笑着说,“我的心情自打去了湘西开始,就一直没有好过。”

叶茂叹了口气,“可我知道这一次是不同的。”

“傻瓜,你怎么知道?连我自己都还纳闷儿呢。”

“因为……”他放下杯子,直直地将我望着,“这一次,有你曾经的大师兄,俞冲的原因。你说,我猜的对不对?”

我的嗓子凝住了,下意识地想要出口反驳。可是话到了嘴边,又咽回去。他说的是实话,我干吗要否认呢?

叶茂又说,“不过我不会生气的。因为见证一个人的成长,就可以深度契入她的生命。俞冲是看着你长大的人,你这个样子在情理之中。如果一点感觉没有,才让我担心你是一个薄情寡义的人。”

我无话可说,只是这样与叶茂对视着。过了一会儿,他先笑了起来。那个笑容干净而又真诚,有那么一瞬间让我心动。

我垂下头,“不用担心我啊。我……很快就会好的。”

叶茂说,“因为我喜欢你,想要看着你开心快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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