A king learns quickly who can prehend and who merely stands in your way。
(一位王者能很快发现谁可以信赖,而谁又只是个旁观者。)
番外之蓝染惣右介篇Ⅲ
虽不言不语,却禁风傲雪。
虽不言不语,仍花开成叠。
虽不言不语,终将飘零凋谢。
当室内终于只剩下我和晴两人之后,我才终于有机会靠近过去仔细看看她现在的情况究竟如何。
伸手轻抚她的额头,由掌心处传过来的高热一直攀爬蔓延过来,连绵到深深的心底。
“我没事,已经一点都不难受了。”我看着面前的晴努力试着微笑,牵动起嘴角却只能扯出一点点上扬的弧度。微弱到让人不敢置信的声音同时传入耳中,令我险些不自觉的就要皱眉。
“……起风了。”我起身去关窗户,手上还残余着晴的体温,零星的雪花飘落而入又立刻因为这温度而消融逝去。
“还在下雪吗?”身后响起微弱的声音,仿佛下一刻就会无声无息的消散。
“还在下。”我点头,复又坐回晴的床畔,看她的容颜苍白如雪,“晴……你还是先不要说话了,好好的睡上一觉吧。有什么话等你休息好了再说。”
“嗯。”她虚弱地点点头,伸出手来握住我,似乎体内仅余的最后一点力量也随着这动作而消散殆尽,终于安心的陷入了沉睡。
我一个人无声地坐在她的身边,整个室内一片寂静。透过门窗的缝隙,我清楚地知道外面仍然在下着雪,一点一点积累下来的雪……
因着静谧,即使在室内也可以听到积雪的声音,厚重而柔软的……雪的声音……
就这样一个人静静的坐在这里,不知道过了多久,我感到沉睡中的晴握住我的手突然紧了一紧,然后迷迷糊糊地嘟囔出一句话——
“没事的……我马上就会好的……”
是梦话吗?而,又是因为下雪所以室内比较阴暗的关系吗?竟令我在刹那间产生了她就要逝去的错觉。
不……
她的声音……清澈得令人心痛……
“没事的”这句话,听起来仿佛像是瞬间就要融化的薄雪一样……
我忍不住将她轻轻的拥到怀里,感受到怀中温暖的体温与虽然微弱但确实仍在跳动着的脉动,才总算微微放下心来。
晴的那次发病相当严重,并发的病痛一连纠缠了她几乎有半月之久。因此那半个月以来我放弃了真央的学习,一直都陪伴在她的身边,不论昼夜。只是有时候……半夜之中,会突然醒过来,然后不自觉地去确认她的呼吸。看她的脸庞在月光的映照下发出清亮透明的光辉,我就会控制不住的去抚摸她的脸和发。
漆黑如暗夜的发,缱绻在她白皙的脸庞,在阴暗的空间中辉映出深深浅浅的轮廓。深夜,一片漆黑之中,我甚至能清晰地听到她的呼吸声。
晴……正在呼吸。
怀中的这具身体……好柔软,好温暖……
那是我第一次发现——是她让我发现到,我自己缺乏的东西。以及……连自己都无法抑制的感情……就在那天诞生了。
但是不行。
全都会毁于一旦。
就这样放纵下去的话,那么我之前的所有努力,都会白费的。
所以不行。
而如果……
——重要的东西,如果只有一个的话,就好了。
时间似乎是悄悄流过,但内心又确实在思考一些问题。
时间似乎是悄悄流过,但又确实有一些事情正在发生。
不知几时,我的决心动摇了。
为什么,越是在乎她,抱着她纤弱肩膀的那只手,就会莫名地用力?
为什么,越是觉得她令人怜爱,就越是想把她拉近到两人呼吸可以交缠的距离?
事情的发展似乎不再像当初计划时那样的顺利无波,有什么阻碍了我的前进,而原因,我很清楚。
这样下去,真的不行。
我的步伐绝对不能因任何事物而停滞下来,我应该继续向前迈进才是,而不能受到任何事物的阻扰。
不能,我也不允许。
晴,在我的计划之中,只是一个可以利用起来最为方便最为有利的道具而已。而若是由助力变为了阻力,那么她也就失去了作为一个道具的真正意义。那么——就应该铲除掉,毫不犹豫的铲除掉。
于是当晴再次发病卧床的时候,某个夜晚,趁她入睡之后,我扼住了她的脖颈,掩住了她的呼吸。
纤细光滑的脖颈就在我双手的掌控之中,微弱到几乎感觉不到任何脉动的呼吸,时间仿佛都于这刹那静止凝结。
虚弱到几近昏迷的晴,就在我的手中,只要再加紧一点点,再用一点点力量,她就会陷入永远的沉睡。没有痛苦,不带一丝挣扎的,永远的就此睡去——我却突然下不去手。
明明只要再一点点力、再一点点就可以结束这一切的,却……无论如何努力也下不去手。
最终我只能俯在她的枕旁,内心充满了深深的不甘与懊恼。
“……蓝……哥哥……”深夜中晴的声音在耳中异常放大轰鸣,因刚刚还被扼住喉咙而引起的微微沙哑,摩擦着刺入我的耳膜,令我一瞬间竟感到少许难耐的痛苦。
晴……
在这个世界上,如果还有什么我试图想要守护的东西,那就是你。
从你还很小的时候起,我就小心翼翼的守护着你。结果,我这双手,却竟然险些背叛了我。就在那时候……你就像是黑暗中唯一发出光芒的一颗星。而我的双手,却差点扼杀了你。
爱越来越深,而,你是不会知道这一份痛楚的。
那一夜我失眠了。
整个晚上都沉浸在自己的思绪之中而不能自拔,直到第二天,天边第一缕晨曦从窗外透射进来的时候,我才终于坦然接受了这个事实。
大失败……
——的确是我人生中最大的失败。
谁叫我偏偏遇上这小丫头?
不过算了。也许那才是最棒的部分。
八成是。
坐在床边看着晴缓缓睁开双眼的感觉很微妙,有些复杂却终究归于了平静。
也许,看似单纯、少根筋、因永远被保护起来而像小孩般天真的女人,才叫狠毒。更何况,她要的是“哥哥”,而不是“我”这么霸道的爱意。
不过没关系,那也无妨。
我会一肩扛起的。不管是父亲的角色、哥哥的角色、朋友的角色,甚至……是爱人的角色——只要是晴之所愿。
——我会耐心等候,直到我们长大。
我们之所以觉得岩壁上的花很美,
那是因为我们就站在岩壁上的缘故。
不必害怕,因为我们像花一样,
脚步并没有向外踩出去。
番外之蓝染惣右介篇Ⅳ
他是火种。
世界是为他准备的薪柴。
世界是为了被他点燃而存在。
——《我的西游记》中岛敦
●○●
果然,静下心来耐心等候的结果并没有令我失望。
只是让我在一切如愿中不禁微微感到世事之不可思议的是,晴在一次发病之后竟得到了记载着有关王族之“术”的秘传书。看来,即便表面上她已被王族所舍弃,但其身体之中仍深深蕴藏缓缓流动的血脉,却是就连他们都不能完全视而不见的。
亲缘二字,看似深厚,实则凉薄,却又任其无论如何抗拒挣扎,都无法剪断。那是镂刻在骨骼深处的印记,深浅不一,却将之完全镂空殆尽,倾其一生也不能改变。
该说是那为了维持自尊威严的面具下,仅有的一丝丝感情流露吗?
呵,可笑。
心中忍不住的涌起嘲讽之意,我将那本秘传书原封不动的还给了晴,视线触及到她欲语还休的表情时,笑意突然就不可抑止地蔓延开来。
什么只有王族血统才能使用的秘术?什么强大的“术”居然需要这种血缘的束缚?就算它真的强大又如何?难道我只有依靠它才能获取更大的力量吗?更何况,若不能独立于世藐视苍生,又如何可算得上强大二字?而,这种需要依凭着血缘的能力,又怎能被称为真正的强大?
开什么玩笑。
对于这种东西,我,根本不需要。
原本以为事情会就此顺利的发展下去。晴会随着时间的流逝,将她生活的一切重心都缓缓放到我一个人身上;在真央的学习虽然无聊至极,却是稳定着向上发展的;瀞灵廷这边对我的评价,也在日复一日的耐心掩饰下逐渐攀升;至于个人能力方面,自然是不用多费心思,即使是所有死神都公认最难掌握与熟练的咏唱破弃,我也使用得越来越顺手。唯一暂时还不够满意的,就是其效果还远远达不到使用咏唱时的功效。
——原本一切都应该按照脑海中所预计的蓝图顺利发展下去才对。
原本应该如此……
但事情的发展总是在好的一面同时伴随着令人意想不到的突发事件。
最初只是一件小事。不过是被山本元柳斋重国看到了我和晴亲昵的样子而已,但接下来所发生的一切却犹如失衡的沙漏一般,不能阻止,无法抗衡,甚至连插手干涉的余地都没有的,只能眼睁睁任由事态这样一直发展下去。
山本总队长找到我,神色庄重,措辞严谨的同时却又言辞锋利,处处直指重心,逼人就范,令人不得不防。我也不过是在此时此刻做出符合我当时身份的举动而已——对他的咄咄逼人点头称是。
岂料晴却跑出了瀞灵廷。
她还小,会为此闹别扭很正常。彼时的生活环境所造成的,对她来说,这个世界大概只有直观的黑与白、善与恶吧。她的世界还太狭窄,但终有一天,我会将局限住她的这些桎梏全部打破,将这个固步自封的地方彻底销毁殆尽。
心里是这么想着了,但还是会控制不住的在真央的课上恍神,想她究竟会跑到哪里去。当感到她的灵压骤然消失的时候,一瞬间我的心似乎都隐隐抽紧了。
发生什么事情了吗?为什么晴的灵压竟会突然消失呢?她,不会有事……吧?
当我被点名叫出来示范新学的鬼道时,仍在不自觉地努力试图搜索着晴的灵压,以致于不小心没控制好力道,险些直接将对面的“同学”击倒。即使在最后关头我已经尽量将鬼道攻击的方向偏折了许多,还是随着一声尖叫,将对方的肩膀刮伤出一片腥红。
在陪同对方去治疗的时候,在四番队碰到了当时已经成为副队长的卯之花烈……学姐。
她驾轻就熟地处理好伤势,吩咐五席将伤员送走后,温柔的面上却勾起似笑非笑的唇角:“竟然会犯这种错误,真不像你呢。”
我微微低头,不动声色的用余光看着她,就像听不懂她在说些什么似的,充耳不闻。
“不过也难怪,晴竟然会自己跑出去,这点恐怕谁都不曾料想到吧。”卯之花也像没看到我的反应一般,自顾自地说着话:“但是我还真没想到竟有一天能看到你担心的样子呢。”她说到最后声音中微微透露出一丝笑意,“——虽然,看起来基本上和平时没什么变化,但想想你今天的失误,我也总算放心了。”
说完她也不待我有任何反应,站起来转身走掉了,在跨出门的刹那却又留下一句:“这样看来,我当初的决定果然没错呢。”
室内终于只剩下我一个人。
当什么声音都不再出现之后,我才缓缓坐了下来。
——担心吗?
的确。
晴真是……十分任性的孩子。就这样不管不顾的跑出去,万一真的出了什么意外……怎么办……?总是让人担心。回来的话一定要好好说说她。
“回来的话……”
那——如果没有回来呢?
唉唉,我扶头忍不住笑了出来,为刚刚冒出的这个念头而忍俊不禁。我是担心到思维混乱了吗?竟然会开始胡思乱想起来。记忆深处似乎有什么遥远模糊的东西渐渐复苏了,从深深掩藏的厚实雪底缓缓龟裂开来,发出抽芽滋长般的嘶嘶声音,却在头脑中轰鸣出无限的回音。
——不要死。
怎么样都行,只要她不要死。
怎么样都行,只要她还活着。
只要她好好活着,在我身边,微笑着……就够了。
晴是在第二天接近午时的时刻,被京乐队长接回来的。
回来之后的她问了我一个问题,目光清澈而坚定。在这种目光下,我回答了她的问题。不同于上一次,这次的答案,是真心的。
然后我看到,她笑了。
那个时候,因为还沉浸在失而复得的喜悦之中,我竟没能察觉到,那笑容背后隐藏着的另一个意义。
据说人体有70%是由水分组成的。而,有一些时候,我会不自禁的觉得,晴这个人就像是由天然涌出的泉水所组成的。那股缓缓流动的水流,虽然非常迟缓,仿佛不留神的话都不会察觉到它的浮动,却在不经意的时之流逝中,一点点、潜移默化地将你逐渐侵蚀通透。
——一如水滴石穿,会在你无所察觉的时候,就将你完全洞悉。
晴的存在就是如此,对于我来说倒是还好,但对于其他人的影响则要扩大数倍,甚至不止。
所以我很能理解银被晴所吸引的原因。
对于银来说,晴的存在大概就犹如水一样,会让他感觉变轻。因为她会帮他把那些附着在身上的、长年积累下来的、沉重污浊的东西通通洗涤干净,给予他可以浮起来的力量。
另一方面,晴又像从幽谷山泉涌出来的水流一般会自然而然的往低处流去。她就是那样,不愿给他人增添麻烦,勇于依照自己的意志行动的女孩。她拥有澄澈的眼眸和心,并且认真的用它们来对待所处的世界,同时又不会选择性的无视其中的污秽,而是将之视作理所当然的存在一样,默默的接受下来。
这一点实在是教人羡慕不已,也难怪银会为此而感到迷惑,却又不自觉地为之吸引,最终不顾一切地粉碎周围的束缚,也要靠近过来。
当然,这其中不得不承认,有一部分是我特意塑造出来的晴。看着从小细心呵护带大的她日益成长,隐隐地挟带着自己灌输给她的观念,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