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绸和青竹见此状,心里也跟着急了,这情景,不用多想,也知道女官是回宫去告状了。“小姐,小姐!”红绸和青竹同时喊着杜晓月,希望她能应个声,知道现在的严重情势,不要再任性妄为,可惜还是没有回应。红绸和青竹在一边干着急,不停了踱步,想着法子,甚至连凤轿的帘子也掀开看过了,杜晓月只是斜靠着手,闭着眼,安静地睡着。
“青竹,不管了!”红绸下定了决心,“就算小姐醒来后会生气,现在也得立即回宫!”然后转头看着女官,“女官大人,请您下令,起轿回宫吧!”
“这……”女官犹豫了,但很快也下定了决心,“好,起轿回宫!”
“慢着!”软轿里传出杜晓月略带困意的声音,似乎很漫不经心,却透着淡淡的威胁,“你们敢违抗本宫的意旨?”
“请娘娘恕罪!”女官跪下了身,“请娘娘回宫,娘娘已经耽误了回宫的时辰了。”
“耽误了多长时间?”
“回娘娘,刚好两刻钟。”
两刻钟,也就是一个小时了。“好,回宫!”轻轻的声音飘出浅黄的凤帘,浅浅的,淡淡的,若不注意,根本不能听见。
长长的队伍在在街道上停了半个时辰后,终于缓缓地起动了,整齐的脚步声,车轮的咕噜声,缓缓而又沉重,慢慢地移向那重重的九重宫门。同时在不远处的一高楼上划过一道浅蓝的身影,却没有人注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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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太后娘娘,杨尚宫派人回来有事禀告。”
太宣宫内,难得今日后宫内的妃嫔聚齐,在太后这里陪太话闲话,却被德全公公的一席话打断了。
太后听着这些妃子的话,甚是觉得没什么意思,正当想要起赶人的时候,听着杨尚宫有事回报,就来了兴趣:“什么事啊?”皇后今日回杜府省亲,而杨尚宫作为女官陪皇后一道回府。
“回太后,杨尚宫派人来说……说……”德全在心中惦量着将要说出去的话的重量,同时也开始为一直很亲和的皇后娘娘担心了。
“有话就快说,别吞吞吐吐的!”太后有几分不耐烦了。
“说皇后娘娘不肯准时回宫,在回宫的途中不顾杨尚宫的劝告,执意在途中休息了半个多时辰……直至现在,皇后都还未起身呢!”德全小心意意地说着。
德全的一席话,使得在场的众位妃子面面相觑,但很快的,都各自一幅稳定的样子,将目光看向太后。“哦?”太后吟声,听不出喜乐,“就这件事?”
“是,太后娘娘。”德全躬身回答。
“你先下去吧!”太后挥了挥手,声音里透着几分不悦,接着就是一阵沉默。
“母后!”张雪曼细细的声音从角落里传来,“您在生皇后姐姐的气吗?”
“张妹妹,皇后娘娘违反了宫中的规矩,母后能不生气吗?”说话的是于贵人,入宫两年。
“母后,皇后姐姐可能只是一时累着了,所以才会要求宫人们停下休息,还请母后不要生气才是!”这时说话的是李千柔了。
“对啊!李姐姐说的没错。”童如烟接过了话,“母后,皇后姐姐知书达理,她绝对不是置后宫的规矩不顾的人!”
柳梦南一听,眉角轻扬,也淡淡地开了口:“母后,皇后姐姐可能是太久没有见着家人,情绪有些激动,才会要求休息一会儿,理清情绪后,她才能安然地回来见母后呀!”
“可是,不管怎么说,皇后姐姐还是违反了宫规啊!”张雪曼来了句总结性的话。
“张妹妹,什么事都有情有可原之处啊!”李千柔轻声细语地接过话。
众妃子一听,开始小声地交谈起来。
“什么事情有可原?”一道沉稳而又威严的男音响起,众妃子赶紧起身,站了起来。等那道明皇的身影进了门,除太后外,屋里的所有人都跪了下去,福着礼。“你们起来吧!母后,儿臣今日来给母后请安了。”谈文昊扬了扬手,接着向坐在正上位的太后揖着礼。
“皇儿,你来得正好,到母后身边坐吧。母后正好有事要与你商量!”
第二十章
“皇儿,你来得正好,到母后身边坐吧。母后正好有事要与你商量!”
微点头,不急不慢地踱到太后身边,与太后平行而坐,一旁的宫女奉上一杯上等玉芽茶。“母后有何事?”平平淡淡,不急不缓。
“皇后今日回杜府省亲。”太后也不急,侧过身,对谈文昊说着。
“内府务的人已经回报过了。”谈文昊与太后对视,“后宫的事,母后做主就好,母后不必问臣。”
在座的妃子自然也是明白,现在后宫中的实权还是由太后掌握着,杜晓月这个皇后只不过是徒有虚名。但杜晓月很会攀太后这根大树,加上杜家的势力,就算不受皇帝的宠爱,也许在不久的将来,后宫实权还是会由她掌握。所以,对于杜晓月,妃子们还是有三分的忌讳。
“嗯……只是,皇后在回宫途中耽误了回宫的时辰,按着宫规,应受罚。”太后也不拐弯了,直接了当地说着,“母后想问问皇儿对这事有什么看法?”
耽误了回宫的时辰?谈文昊面色不变,只是淡淡地看向众位妃嫔:“爱妃们有何看法?李贵妃,你说说吧!”
妃嫔们没想到皇上会有这么一问,还点名问着李贵妃,皆不自觉地看向一直很平静的李千柔。李千柔站起身,向太后皇上福了一礼后,才柔声地说着:“臣妾认为皇后姐姐只是一时累着了,所以才会要求宫人们停下休息的。”
“那该不该罚呢?”
“回皇上,臣妾认为,皇后姐姐情由可原。”李千柔略低着头,同时目光也在太后和皇上间旋转着。
“哦?”谈文昊将目光看向童如烟、张雪曼和柳梦南。
“臣妾也同意李姐姐的看法。”童如烟接收到皇上的目光,也站了起身,“皇后姐姐也许是不熟悉宫规,所以才会冒犯。”
“臣妾不同意李姐姐和童姐姐的看法。”张雪曼也站起了身,直视着皇上和太后,“皇后姐姐贵为一国之母,怎么可能不知道宫规,就算进宫前不知道,但在进宫半个多月后,连这点最基本的宫规都不知道,不管情理怎么说也说不过去的。所以,臣妾认为,纵然情由可原,但理无可恕!对不对?柳姐姐?”
张雪曼一席话说出口,在座的妃嫔们都点头称是,而李千柔和童如烟却意外地对视一眼,像是在默默地交换着什么信息,各人的嘴角都扬起一个不易让人察觉的微笑。
见张雪曼将自己也托下了水,柳梦南也只得起身,低眉说着:“臣妾不敢妄言,一切听从皇上和太后的意旨。”对于杜晓月,柳梦南觉得她是个奇怪的人,她明明不受宠,却始终没见她有所担心,就算有时其他的妃子在她的面前提到皇上怎么怎么宠她们,她也只是一笑了之,完全闻不到一点点吃醋不满的气息。她对所有的妃子都一样客套,看上去她与每位妃子都相处得很好,但无论妃子到昭阳宫坐多久,说多久的话,她开口说话绝对不会超过十句。这种不冷不淡的态度,让那些故意上昭阳宫招摇的女人觉得无趣。而柳梦南并不讨厌这样的杜晓月,甚至还可以说有点喜欢这种人,如果是在宫外,柳梦南会笑着对她说“我们做朋友吧!”只是,在这种人吃人的皇宫里,为了不惹麻烦上身,对她只能做到不落井下石了。
谈文昊点点头,然后看着太后:“这事,母后打算怎么处理?”
“嗯,其实呢,哀家认为这事也并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等皇后回来后,哀家先骂她几句,至于处罚……”太后停了停,目光在众妃子的脸上扫过,在坐的所有妃子都将神精紧绷,听着太后的下文,有几个甚至还有所期待,“至于处罚……”
而就在这时,有宫女进来回话了:“禀皇上太后,皇后娘娘求见。”
“宣!”皇上看了太后一眼,然后对宫女说着。
屋外,倚门而立的,正是皇后杜晓月。一回宫,杜晓月并没有马上回昭阳宫,而是直奔太宣宫——杜晓月敢发誓,这会子太后肯定知道自己故意托延回宫时间的事了,所以直接到太宣宫领罚,以免祸及他人。在来到这里后,发现刘公公站在外面守着,心中不由一叹,原来皇宫里的正主儿也在这里啊!看来,又得按老规矩办事了!
缓缓走入太宣宫的偏殿,一股闷闷的气息立刻包围着杜晓月。杜晓月微蹙眉,这偏殿虽然可以容纳五十多个人,但由于空气不是很流通,加烤火的暖盆,所以在二十多个人且那些人一个比一个的脂粉味重的情况下,这屋里的空气自然不会好到哪里去。
将心中的不爽压下,杜晓月略抬头就见正坐在上方的太后和皇帝。太后还是一如往常,一身浅墨黑的锦衣,不急不慢地笑着,眼角深深浅浅的皱纹依稀可见——唉,岁月不饶人,美人终归有迟暮之年啊!皇帝还是一席明白,只不过没有朝服的威严,就连衣服上绣的龙案图纹也少了一丝凌厉多了一丝祥和。只是,那皇帝那双在杜晓月的眼里一直都很冷漠的眼,今日多了几分疑虑和好奇。
呃……这皇帝是什么眼神啊,他用那种眼神看着自己做什么?杜晓月在低下头的同时,脑子里飞快地思索着这个问题,但却找不到一个合适的,能说服自己的理由。
“臣妾给太后、皇上请安。太后吉祥!皇上吉祥!”杜晓月顺着口说着,只是在说完后,才发现这后面的两句词似乎有些说错了,这里的妃子们请安时,似乎从来没有说过谁谁吉祥如意之类的庆的。而这两句话只是在看一些清宫戏时,里面才会常用着。
呃……也就是说,现在是挪用了别个朝代的请安方式和台词,算不算盗版?上面的两位太爷级的人物,会不会感到奇怪和好奇?杜晓月跪虽然现在跪在地上,但思绪已经飘了很远了。
“皇后,你可知错?”开口说话的不是太后,而是皇上的冷呛声。
“恕臣妾愚昧,臣妾不知道臣妾哪里做错了。”小心翼翼地说着,顺便再抖抖脚,让全身似乎因害怕而抖动着。
“姐姐,你因为耽误了回宫的时间,太后和皇上正恼着呢,快认个错,求太后和皇上往开一面啊!”童如烟小声地劝解着。
“是啊,姐姐,快给皇上和太后磕头认个错吧。”李千柔也在旁边小声地说着,“太后那么喜欢你,太后一定会原谅你的。”
杜晓月没有抬头,在心中惦量着童如烟和李千柔的话的同时,轻轻地说着:“谢谢两位妹妹的提醒。”接下来,再放大一点声音:“臣妾知错了,臣妾耽误了回宫的时间,所以,请求太后和皇上的责罚。”
“皇后,你不为自己辩解?”太后微微倾身,一脸凝重地问。
“臣妾违反了宫规,臣妾无话可说。”杜晓月还是低着头,似乎快要哭出声了,“所以臣妾接受太后和皇上的任何惩罚。”
“每个犯人都会想方设法为自己辩解,以求不受罚。可皇后却一幅急着求受罚的样子,皇后喜欢被人责罚吗?”谈文昊不冷不淡地说着,“皇后,抬起头来回答朕的话。”那日无意间看到看到她的那淡然平静却又透着笑的眼,很难忘,同时也在好奇,她每次面对自己时,她的眼里透着的是什么,真的如她所表现的那样,惶惶恐恐还是只是用低头掩去她最真实的情绪?
“回皇上,臣妾不是不为自己辩解!臣妾知道宫规就是皇家的脸面,臣妾违反的宫规,就是践……丢了皇家的脸面,所以,臣妾不能为自己辩解。”吁!差点又说错话了,杜晓月在暗地里舒了口气,同时把头低得更低,直直地盯着地板,想把这冰冷的地给盯暖和,“所以,请太后和皇上责罚吧,臣妾绝无怨言的。”快点判刑吧,这地跪着既不软和也不暖和,是很累人的!
当杜晓月说完这番话后,整个屋子里静得出奇,能听见的,只是轻轻的呼吸声。
第二十一章
“皇后先起来吧!”太后慢慢地开口了,转头瞧了一眼一直冷眼看着杜晓月的谈文昊,再看下面坐着的全部都一脸严肃的妃子,嘴角轻扬,“皇后,此时哀家心里已有了判定,你不要担心害怕。”
“是!”身着凤袍的杜晓月站起身,还是将头低着,但身子没有再继续颤动,因为这会子,不知是怎么回事,杜晓月想让自己全身发抖,但怎么也办不到——如同当然因每天在课堂上睡觉而被老师每天抓进办公室罚站了一样坦然无所谓一般。
“杨尚宫,你说说故意延误回宫该受什么罚?”太后不轻不重如同拉家常似的问着一旁站着的杨尚宫。
“回太后,不同的情节严重和事由有不同的处罚方式……”
“只说皇后的这一情况。”皇帝不耐烦地冷声打断了杨尚宫的将要背书般的长话,“今天你一直跟着皇后,你是最清楚情况的,你就实话回答。”
“回皇上、回太后。”杨尚宫似乎有些担心自己被罚,忽然间跪下了身,“按着皇后的情况,应该罚三个月的禁闭思过。”
呵!果然如同自己所料,看来那日糊乱看了一下宫规,还是记着了一些些对自己有用的啊!杜晓月嘴角微扬,很喜欢这样的受罚方式。
“你起来,先下去吧。”太后对杨尚宫说着,然后再看向杜晓月,看向那颗一直用头顶朝着自己的头,“皇后,本宫念在你是初犯的情况下,就罚你两个月的禁闭吧,在禁闭期间,不准踏出昭阳宫半步。”
“谢母后的恩典。”适时改变称谓,已拉近关系——虽然心里非常不喜欢她的‘格外开恩’,但表面上还是得做一幅欢喜样啊!双面人!杜晓月在心里悲叹自己再这么着在这皇宫里过下去,真的快成为一个地地道道的双面人了。!
领着太后娘娘的“恩赐”,杜晓月一路上脚步轻快,嘴里哼着不成调的曲子走向昭阳宫。一旁的红绸和青竹甚是不解:小姐被罚禁足,她怎么还那么高兴?
“小姐!”青竹按奈不下了,也不顾及时间场所,着急地问,“小姐您才进宫不到一个月,被太后责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