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睡着?为何会一睡不醒?皇后的身体怎么会越来越冷?”谈文昊一脚将床帐旁的烛台地踢倒在地。脸上的怒气层层浮现。让屋子里的宫人及大夫均不寒而颤。“你们哪个睡给朕瞧瞧。一睡七天,不吃不喝不拉。如果哪个
办到了,朕给他加官进爵!”
冷冷的话里没有一丝温度.不寒而颤的宫人及大夫们均滴下了冷汗.静静的房间里几近听不到呼吸声,只余那沉默的烛花在噼里啪啦地燃烧着,
“你们都退下吧!”轻轻吁了口气。谈文昊挥了挥手示意他们全都退下,眉间依旧紧蹙着。缓缓地走向床过。无力地坐下。盈盈水气冲到了眼框中,轻轻执起那双几近不带温度的手。放到唇边轻吻着,“月儿。你为何要睡去?为何要一睡不醒?你就这么嗜睡吗?睡觉就那么有趣吗?你的梦中有什么?有我吗?你可知道,你这样子。我很担心!
你是不是还在介意那天我到椒音阁?还是介意那天我没有陪你?还是介意我几日没有来看你?所以,你是在生气对吗?你在生气才一睡不醒对吗?还是你认为我没有做到我的承诺所以你在逃避我?”
“月儿。你放心,我没有食言,那日我只是去椒音阁里坐了一会儿。李贵妃清瘦了不少,对于她。我有愧疚感。就算我对她没有感情,但我是利用了她,把她召入了皇宫。也算是毁了她的一生。如果真要将她送出皇宫。以她现在的身份,又该往何处去?在这条路上,我没有找到平衡点,我不知道该怎么办,所以,我去了椒音阁,但真的只时去了一会儿!
自打杜康永倒台后。有些朝中大臣已经开始反对你这个皇后了。有人甚至提出了废后的奏折!最可恶的是,有人将你入宫后的所作所为点点滴滴列了出来,挑着你毛病数着你的不是,我很生气,气那些人居然将眼线安插到了你的身边,监视着你的一举一动,也气你居然那么早就认识了五弟。所以。他才会在我还未发觉你的好时,他就已经深深了解,所以,他才会说过想将你带出宫!这些还不算什么。最为重要的是。你居然和他一同隐藏着这后宫里的最大秘密!
皇宫里没有绝对的秘密,就算我不知道你们藏的是什么。但从五弟那里,我猜得出一些什么!所以,在很早的时候,我暗地里找了人去寻二十五年前从绘兰阁里送出去的宫人。不过。二十五年前绘兰阁送出去的宫人们。死的死,找了几年也未找到一个活着的,
很奇怪吧,绘兰阁里的一切都成了禁忌,似乎真的成了一个秘密。
可是,天下间没有不露风的墙,在六天前,我终于收到了消息,我知道了二十五年前绘兰阁里发生的一切!原来我的身世……哈。这事算来还真可笑。我这个当事者。我这个一国之君。居然会是最后一个知道我自己亲生母亲是哪个!
一时间,我没办法接受那样的事实,本想来找你,又想起你曾经有意说过的话,我知道。如果真来找你。我又不知说些什么好了。所以。我退却了… 那四天里。我想了很多事。也做了很多事。除了处理政务外。清理了后宫中的一些眼线。打压了朝中的一些官员。以忙为借口。我没去过太宣宫。也没到你这里——在暖心阁里足足待了四日!
不想。这四日里。你却………我现在后悔了。如果要在后宫与你之间选择一个,我可以放弃整个后宫,只求你醒来;如果那四日里,我有到御凤阁,你就不会这样一睡不醒!
月儿,你醒来可好?你睁眼看看我可好?你这个样子,我好痛苦.我好心疼,我好自责!文博说得对,你太倔强。你不愿屈就自己,所以,你出宫是为了逃避!可你既然愿意随我回宫。为何不相信我?为何在听了几句话后。就要这样来折磨我?你知道吗。你这样比你当初离宫还让我痛苦。就算当时没有你的消息,但至少,我相信你是好好的,你会活得好好的!可是现在,你就在我的身边,但感觉你如同在云端一样,明明很近,却又那么遥不可及!”泪水轻轻滑下,滴落在杜晓月的眼角,润泽着那双已经很久没有活力的眼。
当谈文昊意识到他掉下泪水滴落到杜晓月的眼角时,轻轻地用指腹抹去。在轻轻吮干。却苦笑一声。“男儿有泪不轻弹,只是未到伤心处。那么,现在的我,已经是在伤心处了吗?”
“太后驾到!”尖细的声音让谈文昊瞬间收起了所有的情绪。一如既往的平静,只是眸子里却是怎么也掩不去的愁。
“见过太后。“站起身。微微福了一礼。平淡的声音里几近没有什么感情。
“皇……皇上。”太后微颤。欲言又止的眼眸里透着数不清的情绪痛心、悔恨、愁苦或是几近不可见的绝望!“皇后的身体如何了?醒了吗?听说来了京城外的大夫,那些大夫怎么说?”力求保持镇定,缓缓地走到谈文昊的面前,略停了停,却见他始终没有正视她一眼,只好跟着转移视线,看向几近与死人无异的杜晓月。轻轻淡淡地说着。
谈文昊略抿唇。一刹那间。很想放下心中的那分坚持。一如即往一唤她一声‘母后’,只是…“有劳太后操心了,皇后很好,只是睡着了,她会醒来的!”轻乎飘渺的声音在最后一个字结束,心中的不肯定性一直在漫廷着。她会醒来的。对吗?!
太后扶着手杖的手紧紧握了握,稳着欲颤动的身子,一句一个‘太后’听起来真的很刺耳、也很刺心,而这样的情况已经出现了四日了——自打那日她亲自到御凤阁里来看望杜晓月时,他就从未叫过她一声‘母后’了!当他用那种陌生的眼神、陌生的声音叫着‘太后’时,她就知道,他一定是知道了那件事。就算他未点穿明说。就算他未找她质问。她就是知道。他不会再叫她母后了!“我听闻京城外九十里处的感华寺里的方丈是一位高僧。很多诡异的事他都可以一一化解。皇后这样昏睡不醒,一定是冲撞到了什么,所以我将方丈请了来…’
“荒谬!月儿未曾害过任何人,她怎么可能冲撞到什么?就算有什么要来害人,害着皇宫里的任何一个人,也不该来害月儿!”谈文昊冷冷地打断了太后的话。本是如愁般的眸子里,染上了淡淡的怒意。
太后明白谈文昊意有所指,却也真的无话可说。这皇宫里。本就不是块干净的地方。生老病死。怨怒恨怯,阴谋诡计。勾心斗角。甚至为了一己之私。手足相残也是常有的事!可是杜晓月。不得不说。她在这皇宫里为人很好。宫人们对她赞不绝口。也不惹事生非,不搬嘴弄舌,更没有任何害人的行为。与那些整天想着乱七八糟的法子争宠斗胜的妃子们相比。她很干净。干净得如同她只是这皇宫里的一个看客,身处后宫中。却不染一丝纤尘!
“皇上此言差矣!”浑厚的声音里透着八分空灵。却又如同冬日里的阳光般透入心扉。
转眼看时。才发现不知何时,屋子里多出了另一个僧人,看上去,他约五十来岁,面目总善,衣不沾尘,佛衣上更是透着淡淡的光环,环绕在他的全身上下,
“一叶见过皇上。”一叶施着佛礼。不卑不亢的声音里依旧那样空灵,
谈文昊不语也不动。倒是太后还了一礼。脸上还挂上了浅浅的笑,一叶也不在意这位皇帝不怎么欢迎的眼神。自顾自地说着:“前几日,老纳见太阴星华暗淡无光。合目卜算,才知帝后遇劫了。虽然老纳护住了帝后的魂。暂时将她引入暗珠中,只是,她心绪不定,无法走出来。”
“方丈大师的意思是晓月她已经……”太后不解地问。
“皇上、太后莫急。”一叶微微一笑,十分地高深莫测。“皇后命定于此。自然不会离去。即使她不是属于这里。也会来这里偿她的宿命,只不过………….哈哈,这一切也算是机缘巧合吧…….如果皇后今晚子时还未醒,那她就只能这样睡下去了。”
谈文昊虽不愿听一叶的‘胡言乱语’。可一叶的话又像是一根羽毛般触动着心间。下意识地问着:“她的宿命是什么?什么叫她不是属于这里?”
“芙蓉戏水砸了七太子的龙珠。七太子要芙蓉赔偿,芙蓉丢下一句‘要珠没有要人一个’后。即转凡而去,七太子亦随之而去。不过七太子却走错了道,芙蓉只得跨千年寻来。”一叶又是微微一笑。施了一礼,走到床边,声音更是空灵了:“欠了人家的。总是要还的;合该是你的。不用抢也是你的!”说完。转身离去。一如他来时那般诡异无声,
当谈文昊及太后还在寻味一叶那番蒙蒙胧胧的话时。却听得‘嗳呀’一声,两人的心跳均加快.一同看向声音的主人.
第九十六章
“哎呀!”缓缓地睁开眼,边扭着头,边坐起身,在伸了个懒腰活动了颈椎骨后,不过,当头扭到床旁,看着两位不知该说他们是惊讶还是惊喜的太后及谈文昊时。杜晓月在懵了0。11秒后。呆呆愣愣地问。“你……太………母后和皇上怎么会在这里?”在问了以后。杜晓月这才惊觉自己应该立即下床来行礼的。边下床边暗暗地骂着红绸怎么不来提醒她。皇宫里的两位大老来了她还在睡觉!可脚还未着地,就被人紧拥住,紧得无法呼吸。
“月儿,你可醒了!”几次叹息。几分惊喜,几回倾顾。都融入短短一句话中,千言万语。却不知从何说起,
“我又没死,怎么不醒?”杜晓月蹙眉咧嘴,“你放开我啦,我还没给母后请安呢!”
“呃……你们先聊聊。哀家先回宫去了,”太后微有些不自然。眸中的惊喜还未退去。深深的不安已经换了上来。
“母后…哎呀,你先放开我啦!”杜晓月有些无语似的拍着谈文昊的肩,看着太后转身离去的背影甚是凄凉,一种不安感由心间冒出——这对母子一定有什么问题。今日的谈文昊居然对太后不理不采的!但谈文昊并没有松手,反而更加紧紧地将她圈入怀中。仿佛想要把她揉入身体、灵瑰里一般,引得杜晓月哇哇大叫起来,“谈文昊…文是 …昊…请你先松一松手好吗?我的小蛮腰快被你勒断了!”
“不要说什么死不死。好吗?你睡了七天就已经快要我的命了。如果你真的…”情绪有些激动的谈文昊只知道紧紧的圈住她。因为除了这样做。已经不知道怎么样来感受她的活力了,
“等等!你说我睡了七天?”杜晓月用力地推开谈文昊。让她与他面对面地谈话,瞪着眼,满脸的不可信与惊讶,“我………我怎么可能睡了七天?我记得我明明睡了那么一小会儿………我还记得我睡之前在想………”说到这里,杜晓月又陷入了沉思,有些事。好像记忆有些模糊了,好像睡之前想的事已经是很遥远了一般。只隐隐地记得睡之前有赌气地想过。如果他再不来解释清楚他到椒音阁的事,那自己就一直睡,睡到天荒地老为止!“我真的睡了七天?”
“真的!”谈文昊点头。极为认真地看着她,她似乎一点也不知道她睡了很久,她的表情如同只是睡了一晚或是睡了两三个时辰一般。“刚才你有说,你睡前在想什么?”这个问题是关键,刚才一叶的一番话可算是警醒了谈文昊。虽然一叶的话让他听得云里来雾里去的.但细想起来。还真觉得有那么一点道理!
原来是真的啊!唉,看来又一次刷新了连续睡眠的记录了!杜晓月轻叹一声,边摇头边往后靠了靠:“我在想… 我在想什么对你来说很重要吗?那你呢,你又在想什么?我不求猜透帝心,但我至少得知道我的丈夫在想什么!说起来,我的丈夫不是平常人,权势、富贵皆是天下之最,女人也可达到天下之最。招招手,成千上百万的女人会蜂拥而来——既然这样。少我一个也不算什么。对吗?”七天后再来算账。是不是有些太迟了?杜晓月先在心里暗笑着。但这帐还是得算…就算他现在看上去很憔悴。但有些事。不能这么轻易绕了他,否则有了第一次,自然而然还会有第二次!
“月儿。你误会我了,那日只是…”
“误不误会我自知。有没有理我也知道!”杜晓月轻叹了口气。将身子向后靠着,靠着床栏。眼里已经是一片漠然,“就算有一天真的是那样……这一切也算是我自找的吧!既然我能一次睡七日,下一次,我真的会睡一生或者睡的时间长了,我就回家了,老妈还会拉着我看偶像剧,老爸还想我继续读研,小弟拉着我赌电玩。输了的就洗碗、擦地板……”回宫本来不在计划内,但回京却是原本的打算。回到京城里还不是因抱着一丝侥幸。希望着有那么一日,她会是他的唯一!只是,只是现实永远是残酷的,就算他天天陪在身边又如何?其他女人的一本诗书就可以将他带走!如果只是诗书。那算什么!从小到大所看的、所记的诗绝对是那些女人的几百倍。只是。跟着那样做有何意义?废尽心神地讨好一个人,完全没有自尊也罢,却也不见得就能得到一个‘好’字!
“月儿,你在胡言乱语些什么?”这一次。谈文昊真的慌了。她所说的。没有一句是能听明白的,仿佛她所讲的一切都不是这个世界上所会发生的事情一般,那样的陌生!陌生到觉得她的存在也是一种虚无飘渺。扶着她的肩,对上她的眼。可是。她的眼里只是一片迷茫。“月儿。你要相信我!既然我已经承诺了你,我一定会做到!你给我时间好吗?”
“我没有说过不相信你,只是现实让我很难相信而已!”杜晓月轻轻地说着。声音里没有了以往的自信,只有浅浅淡淡的空灵。“我一直觉得我只是在做一个奢求的梦,一个不现实的梦。梦里的人物就是你们这里所有的人,然后在梦里的梦里。我像傻瓜一样想要求一个帝王对自己忠贞。但梦终究是梦,我知道会有醒来的一天一一帝王怎么可能只忠贞于一人?哪个男人不好色?或许我现在还年轻,有三分姿色三分脑子。引起了别人的注意。但当年老色衰、脑子糊涂时,我拿什么来与其他新进的秀女竞争?所以,我会提前让自己清醒。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