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呃……”杜晓月愣着了,以前他们不是来传了话就走了吗?怎么今天的这个还在这里啊!“快,我马上出去!对了,你们要不要也跟过去?好像其他的妃子们去请安都带了一群的人,我呢天天一个人就跑去了。今天你们要不要跟过去?”
“小姐要我们去我们自然会去啦!”红绸将手中的大裘衣给杜晓月披上。
呃……这是什么话啊!不过,好像从第一天开始,就对她们说过不用跟在身后的!想来也是,大冷的天儿,一大群人跟在身后,虽然很拉风,但人家很冷啊,这当主子的一进门就坐在暖暖的屋子里,可他们就得侯在大门外吹冷风——太不公平了,同样是人,怎么人家就合着该吹冷风啊!
“呃……你们还是在这屋子里暖和吧!反正你们去了也没什么事,这天怪冷的,这来来回回的走,还得吹冷风呢。”杜晓月最终决定自己一个人过去就好了。
此时的太宣宫里,除了太后外,皇帝谈文昊也在这里。
“皇儿,这四天里,你是不是从来没有踏入过昭阳宫?”太后靠在她的太妃椅上,享受着宫女们的捏腿捶腰,对着坐在一旁慢不经心地喝着茶的皇帝说着。
“母后,儿臣这几天国事烦忙,所以暂时没有去过皇后那里。”谈文昊放下茶杯,笑着回答。
“没有时间?”太后坐正身体,“好像李贵妃已经侍寝两次了。皇儿,母后知道你喜欢李贵妃,但这是后宫,不能独宠一个,否则……其中的利害你是知道的!”
谈文昊没有说什么,从小就看着后宫的女人们宫斗,为了争宠,斗死斗伤的都有,看了二十多年,早已经看麻木了。“母后,是不是皇后向你报怨过什么了?”谈文昊觉得太后特意请自己过来,就是为了说这件事,如果不是姓杜的在太后面前说了什么,太后怎么会过问这种事?听宫里的人讲,那姓杜的似乎挺得太后的缘的。
“如果她报怨倒好了!哀家瞧着她根本没有这个心眼呢!”太后轻笑,“说句老实话,哀家倒是觉得那丫头老实,不似她爹一脸老谋深算的样子,也没什么野心,哀家想把后宫的实权交给她,她倒是一脸为别人着想的样子又推还给了我。不过,这样也好,很合哀家的心意。”
谈文昊只是默默地听着,没有说什么。杜家的势力已经不容忽视了,如果再加上后宫的实权,那真的是不敢想象;不过,这杜晓月也真是奇怪,哪有当了皇后却不想握着后宫大权的?难道杜康永没有告诉她进宫后要揽下后宫皇后的大权吗?但话又说回来,以杜晓月那幅见了皇帝就发抖的样子,只怕是没那个能力执掌后宫吧!
“哀家只是觉得,这杜晓月是个好姑娘,虽然不是个绝色,但哀家看着就是挺顺眼的,全身上下没有一丝浮华的气,说话柔和,待人也和气。听说她是庶出,在家时也没什么地位,所以没有那些大家闺秀的傲气,很自然,和她说话也很开心。”太后继续说着,有点向是在对皇帝推销杜晓月的意思,“只有两点儿不好,一点呢,她是杜康永的女儿,哀家不能一直宠着她,第二呢,她似乎挺怕见着你的,”
“回禀皇上、太后,皇后娘娘来了。”一度话还没说完,一宫女进屋跪着禀报着。
太后一听,示意捶腿捏腰的宫女们站到一边,同时杜晓月也慢慢地移进了屋内。
当杜晓月进屋时,才发现,这暖屋里除了太后外,皇帝居然也在这里!进宫三天了,第一次见着皇帝在太后的寝宫里!要知道皇帝可是大忙人啊,怎么有时间在这里闲坐?杜晓月在愣了三秒后,赶紧跪下身,向这皇宫里最为尊贵的两位大人物请安:“杜……臣妾拜见皇上,拜见母后。”按着理说,应该先拜见长辈的,但在皇家里,皇帝是老大,拜完皇帝再拜长辈才是正理。
“晓月啊,你别拘束啊,快起来,到哀家身边坐。”太后笑眯眯地向杜晓月招着手,“瞧你冻得脸红红的,到这边来捂捂暖炉!”
如果您老不招我来,我的脸自然不会被冻得红红的了!杜晓月只是在心里想想,口里却说着:“谢谢母后的关心,臣妾不冷!”不冷才怪,外面还飘着雪,怎么不冷?而且刚从外面进来,这一冷一热,还真有些受不了。如果是平时呢,杜晓月会考虑过去坐坐,但今天皇帝在这里,一切都得小心谨慎呢!
“不冷?你全身都在发抖呢!”太后很不给面子地揭穿杜晓月的假正经。
“没有啊,臣妾……臣妾只是见到皇上……激动得发抖而已!”杜晓月是越来越佩服自己睁眼说瞎话的能力了,随手扯来一个人,就可以当一个完美的借口。杜晓月以前在南方从来没有体验过这么冷的冬天,有点遭受不住这里的天冷地寒了。
“朕瞧着是怕得发抖吧!”皇帝在一边凉凉地送上这么一句。这杜晓月站在那里,全身不停地抖动着,同时她又在拼命让身体不要抖动,还要装作一脸无事的样子,这种天人交战的状态,还真是见着了。
“皇上说笑了,臣妾怎么会怕皇上呢?”杜晓月低下头,回着话,同时也暗咬着嘴唇,克制自己全身不要再抖动了。
“是吗?”谈文昊嘴角轻扬,冷声地说,“那把头抬起来,看着朕回话!”
看着你就不发抖了吗?杜晓月抿了抿唇,深吸一口气,抬头,对上那双锐利的眼睛,身体依然在抖动着,心里却是一片平静。他的眼,很冷,没有温度,配上他那俊美的容颜,显得冷漠、孤傲,同时又带着笑讽天下的感觉。这样的人,就是该傲视天下的!杜晓月在心里感叹着,不过,这样的人也是孤独的!可惜了那张长得还不错的脸,如果真正笑起来,而不是那嘴角边若有若无的轻笑,也许会是个美丽的人。
杜晓月的容貌在后宫里应该算是普通的,没有什么特色,只能说长得还不难看。但就在她抬眼的瞬间,谈文昊看到了她眼里的平静与淡定,虽然她全身还在发着抖,可那种由内到外散发出来的淡然,早已经把她身体的抖动给遮掩了过去。而她眼里一闪而过的怜惜,和嘴角飘过的一丝轻笑,谈文昊是看在眼里,心烦在心里:她眼中的怜惜是什么意思,是在可怜自己吗?自己有什么要她怜惜的?她算什么人,她居然用那种眼神看自己!
“好了,你们两个就不要在那里对眼了,看得我这老太婆感觉自己都是多余的!”太后笑眯眯地说着,“好了,月儿啊,如果你觉得冷着了,你就先回宫去吧,哀家想小睡一会儿。”话说完后,还若有若无地看了皇帝一眼。
“是,母后。”表面上,杜晓月回答得安安顺顺,但心里直想骂人了,太后简直是在忽悠人啊,这天寒地冻的,眼巴巴的把自己召来了,结果还没说到十句话,就要自己闪人了!
“那儿臣也告退了。”谈文昊自然知道太后的意思,起身,向太后揖了一礼。
“好,好,好!你们先回宫吧!”太后说到最后,还很做作地打了个呵欠——在杜晓月的眼里是这样的,要知道,打呵欠对杜晓月来讲是比吃饭还家常啊!
第十五章
告别太后,杜晓月跟在谈文昊的身后慢慢地走着。
太后最后向谈文昊示意的眼神是什么意思——这并不是杜晓月关心的问题,人家母子间联系感情,第三人还是不要乱猜的好。那杜晓月为何要慢慢地走,难道她不怕冷了吗?
并不是她不怕冷,而是皇帝一同走,总不能大步超过他,在他前面走——如果想被治个不敬之罪的话,也是可以尝试的。
脑子中一片空白的杜晓月跟在皇帝的身后,出了太宣宫。在通向皇帝的寝宫与皇后寝宫的分叉路口时,边走边神游的杜晓月意外地发现皇帝居然往昭阳宫的那条路上走着。
“呃……”杜晓月觉得有必要提醒一下皇帝走错路了,“那个,皇上,您走错路了,您走的这条是到昭阳宫的,您应该走右边的那条。”
“朕走错路了?”谈文昊停下脚步,转身,看着早被冻得嘴唇发紫的杜晓月。
“没……没有!”人家是皇帝,就算是错的也得说是对的——如果想掉脑袋,可以试着和他明目张胆的唱反调。“皇上您想到哪里就到哪里,怎么可能走错路呢,又不是三岁小孩儿……”杜晓月真想抽自己的嘴了,干嘛多话?怎么没头没脑地说了最后一句一点也不着边的话?“臣妾的意思是,以皇上睿智当然不会犯走错路的低级错误了。”唉,杜晓月,你还真没有拍马屁的天份,这话怎么说怎么错!
“皇后似乎不希望朕去昭阳宫?”谈文昊看着微低着头,不停地抿着唇的杜晓月,她似乎并不善于迎合他人——不得不承认,她的奉承话是有生以来听着的最难听的一次,但听着却着一种新鲜感。其他的妃子一见自己要到她们的寝宫去,都是十分的欢喜,但却她急着指出“走错路”了——她的意思太明显了。
“皇上到臣妾的昭阳宫是臣妾的荣幸,怎么可能不希望皇上您去呢?”终于找回内心的镇定,既然不会拍马屁就不拍好了,免得露出更多的马脚就不好了。现在要做的,就是应对这皇帝的‘突发奇想’——去昭阳宫。
细声细语,和一般的妃嫔们的声音没什么区别;胆胆怯怯,是见着皇帝后的‘正常’表现,杜晓月在自个儿心中为自己打着评估。让自己不要特立,不要把那些早已深入骨髓的东西表现出来,让自己表现得平庸,一直是杜晓月见着皇帝时的心态。
如果谈天昊没有听见杜晓月刚才的话,单单就杜晓月现在的这句话,谈文昊会认为这杜晓月和一般的妃嫔没什么两样,可加上她前面的几句话,如果她上面的话说的是她的本意,那现在的这句话就是敷衍;如果她前面几句话是试探,而现在的这句话是她的本意——那她的城府太深了,居然用欲迎还拒这招!
那她的本意是什么?会是哪一种猜测?如果加上她讨好太后,让太后今日忽然间过问起宠幸哪个女人的事,还刻意制造机会让两人独处,然后用上欲迎还拒这招,她认为就可以达到她的目的了吗?
想到这里时,谈文昊脸色不禁一冷,果然,那个老东西的女儿也不是个什么好东西,心机跟那老东西一样深!“朕不是去你的昭阳宫,而是去飞月阁!”原本就冷的声音再透过冷冷的空气,更加的冷了。
哦?他要去柳梦南的飞月阁?!怎么一时忘了,这条路还可以通往飞月阁啊!吁!原来是自己多虑了啊!顿时,杜晓月全身心地放松了下来,努力克制自己不要喜上眉梢:“那臣妾就不恭送皇上了,张贵妃约妾臣到雅春阁小坐,所以,臣妾先告退了。”雅春阁同到飞月阁的路完全相反。当然,杜晓月没有收到张雪曼什么邀请,这只是避开和皇帝同路的压抑感,虽然这样回昭阳宫会花很多时间,可杜晓月觉得值!
冷得发抖的身子忽然镇定了许多,杜晓月向谈文昊福了一礼,才慢慢转身,往雅春阁走去。谈文昊自然转身就走,身后的刘公公紧紧跟在皇上的步伐。
转过一个假山,杜晓月确定身后没有其他人时,终于乐呵呵地笑出声来:“哈哈,真爽!听那皇帝的声音,应该是更加讨厌我了!杜晓月,再加把劲儿,你的完美后宫懒人生活已经快乐地向你招手了!”一时兴奋的杜晓月非常happy地在雪地里伸出双手转着圈儿,“嘿嘿,原来雪花还有这么美的时候啊!嗯,看在本姑娘心情不错的情况下,本姑娘决定,以后除了睡觉看小说外,只要有下雪的日子,再用半个小时看雪花!”
雪似乎听懂了杜晓月的话,越下越大。伸手接下一片雪花,没有感觉到一丝的寒冷,杜晓月笑着,将那雪花抛向空中,同时更多的雪花飘落下来。“忽如一夜春风来,千树万树梨花开。”杜晓月喃喃地吟着,看向天空,看向飘落的雪花,心中一片宁静。
谈文昊默默地走在路上,脑子里却不由自主地想着杜晓月的话,她离去的那番话似乎有着藏不住的高兴……等等,高兴?她在高兴什么?按理说,当皇帝对当面一个妃子说要去另一个妃了寝宫时,应该是满脸的失落啊,可她似乎不在意,而且还很高兴!这种情况下只有两种可能:她要么就是一个宽容有肚的女人,要么就是根本不在意自己宠谁不宠谁!
根据她刚才说过的所有的话,谈文昊不觉得她是个宽容有肚的女人,倒是很不在意自己……应该说是根本不在意自己对宠爱哪个妃子的事,只关心自己是不是会去她的寝宫——她为什么这么关心这个问题?当她听说自己不去昭阳宫时,她很高兴,说话也很轻松!难道在她的心里,她是巴不得自己不去她的寝宫的吗?
“刘公公,你到飞月阁去宣旨,让柳贵妃准备今晚侍寝。”谈文昊停下了脚步,对身后的刘常说着。
“是。”刘公公没有低头答应,而是微抬起头,疑惑地问,“皇上现在不是要去飞月阁吗?”
“不了,朕现在去雅春阁。”谈文昊淡淡地说着,说完,转身往反主向走去。
当谈文昊到走到假山旁时,正是杜晓月笑得欢心转着圈儿的时候。
她很笑得很美,不是那种讨好虚伪的笑,她的眼睛在笑,唇在笑,脸也在笑,甚至可以感觉到她的整颗心也在笑。鹅黄色的裘大衣在她转动时,在空中划出一个完美的孤度,隐隐显出里面浅紫色的衣服。
谈文昊被震动了,在皇宫里,从来没有看过这样的笑,很纯,没有一丝杂意,只是纯粹地笑着,干净、自然。每天睁开眼见着的笑都是假笑,妃子们迎合的笑讨好的笑,宫女们根本不敢笑,母后也要笑,但在长年的宫斗中,她的笑,早已经变质。
忽然,她停了,只是静静地站着,口里幽幽地念着自己从未听过的诗句,然后望向天空,眼中一片清朗,微扬的嘴角,透着淡雅。此时的她,全身都在透的淡然,安宁,却又那么不能让人忽视。现在的她才是真正的她,对吗?她在自己的眼前所显现出来的她,是她经过隐藏的她?!
“好冷!”杜晓月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