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花先帮文茜舀了一勺,再给自己和水儿添,细儿干脆端着木碗蹬在那食桶边上,吃完了就舀,倒是方便,只是另一边那女子,却仍是干坐着。
文茜喝了两口,实在没有食欲,便走到那女子边上,帮她舀了一碗:“这位大姐,吃饭了。”
那女子却是恍若未闻。
“你别操心了,她已经痴了。”那年老的狱婆子正靠在牢门边,看着文茜的举动便道。
“她为什么被抓进来?怎么会这样?”文茜问道。
“唉,她叫月娥,说起来也是个可怜人,她本是苏州张家三少爷的妾,那张家三少爷风流成性,进门没二三个月,就将她忘脑后了,她一个小妾,即没背景,又没手段,在那样的大宅里自然是要受欺负的,有一次外出,遇上一个叫常大的,这个常大对她颇为上心,又会甜言蜜语,一来二去的,两人就通上了,这月娥想想自个儿在方家也没好日子过,便偷了张家的私藏——平复帖,打算跟那个常大私奔,可谁知,这常大对她好是假意,想要那平复帖才是真的,帖子到手,哪还管月娥,最后月娥便被送进了官府,私通之罪,等着官卖吧,这月娥受不了这打击,就痴了。”
说着,那年老的狱婆子又嘀咕道:“什么平复帖,一张纸儿,值得这么害人吗?”
而文茜却知道,平复帖是西晋陆机所书,对于识货的人来说,这就是一个宝藏,自古多少人为了这帖子荡尽家财收藏。
事情原来是这样,却又是一出痴心女子薄情郎的戏,很老套,但却是很现实,文茜试着喂了她两口,这月娥虽木然,却也吃下肚了。
放下碗,文茜拨下头上一支普通的钗子,递给那年老的狱婆子道:“我这有只钗子,想请婆婆帮我
到来福客栈一个叫浅绿地丫头手上,不知婆婆可愿帮忙。”
那年老的狱婆子接过钗子,看看了,然后道:“姑娘不怕老婆子吞了这钗子。”
“这钗子你若送到那些人手上,那么你会得大奖赏,若是吞了,它只不过是一根很普通的钗子,价值不足一钱银子,孰轻孰重,我认为婆婆可是个聪明人呢。”文茜平静的道。
“那老婆子试试。”年老地狱婆子看着钗子道,表面上没什么,心里却是上下翻腾,过去的来福客栈也许不算什么了不得的地方,可现今,这来福客栈住的可是皇子钦差,而从这钗子来看,似乎眼前的女犯人跟这钦差有什么关联。她的心不由的即兴奋又有些害怕,在这里面,她看到了富贵,但也看到了危险,狱婆子想起了她婆婆的另一句话,富贵险中求。
年老的狱婆子小心地将钗子收好,还打量了下四周,那草婆子不在,肯定又去厨房偷吃的了,若是草婆子在的话,这档事她是不会应下的,最后,也就同草婆子一起将这钗子分了。
看着那狱婆子离开,文茜又回到一边的稻草上坐好。
接下来长夜漫漫,这牢中更难入眠。那叫月娥的女犯人突地又疯疯傻傻了起来,不停的叫着:“常郎。。。常郎。。。”
那声音,文茜听着都觉鼻子一酸,苏州张家,不知同张年涛所说的那个张家是不是一个家族,文茜估计着,差不多是一个家族了,毕竟,在苏州,姓张的旺族不多。
细儿吓的紧紧的抱着文茜地胳膊,那水儿更是嘴一扁,哭了,文茜看了这样下去不是个事,这月娥这么闹着,谁还睡得着啊,便按抚了下细儿,然事走到月娥身边,可惜,她那医疗小包也不知落到谁手里了,没法用针,文茜便叫上云花,按住月娥,使用推拿的手法,弄了好一会儿,才让月娥睡去。
来福客栈,浅绿已经几天没睡个好觉了,自侧福晋出事,她就没一天不心焦的,连带着也恨上了小耗子,都是她,大半夜里的来叫自家侧福晋,才弄得如今侧福晋下落不明,所以她每次见到小耗子都瞪着眼珠子,小耗子见了她也是一幅垂头丧气的模样。
端着满满地饭菜走出房,正碰上承年。承年看了看那饭菜还是满的,不由地心急道:“怎么,今儿个晚上,主子爷没吃饭。”
浅绿摇摇头:“主子爷说没味口。”
“那怎么行,你等下再去厨房,按照平日侧福晋的做法,弄个汤上来,让爷掂肚子。”承年道。
浅绿扁了扁嘴,有些委屈地道:“我哪一样不是按着侧福晋的法子做地,我试过,那味道都差不多呢,可主子爷就是没味口。”
“外面是承年吗?进来,让你办的事办好了吗?”正说着,里间十一阿哥冲着屋外道。
“主子爷,是奴才。”承年冲着屋里应道,然后又低声的吩咐浅绿:“别管那些,再去做来。”说着,便转身进屋。
“事情怎么样?”十一阿哥坐在窗前的椅子上,这位置,平日里文茜最喜欢坐的,她常说望着外面,景致好,心情就好。
“主子爷,四贝勒和十三爷带兵已经去了太湖,主子爷放心,这回太湖的水匪一个也跑不了。”承年行礼道。
“我不是要抓水匪,我是问侧福晋有消息了吗?”十一阿哥回过脸道皱着眉道。
“没有。。。”承年低声的道,随后又抬起头:“不过,主子爷,太湖那边的消息没这么快传来,还请主子爷小心身体,侧福晋吉人自有天象,若是回来,见主子爷身体垮了,那也是会很伤心的。”
这时,浅绿又端了碗燕窝汤来,十一阿哥想着,文茜出事了,这个时候他可不能出事,要不然,谁来救文茜,于是,便接过那碗汤,尽管没一点食欲,还是硬逼着自己吃了下去。然后对那承年道:“承年,你再给我去四贝勒那么守着,一有消息就回来报。”
“是,主子爷。。。”承年行礼应着。然后出了屋。
浅绿也收了碗出来,直缀着前面的承年,承年一回头,看到浅绿跟在身后,便问道:“浅绿,有什么事?”
浅绿有些喃喃的道:“承侍卫,若是有侧福晋消息了,能不能也先告诉浅绿一声。”
承年看着浅绿极有些通红的眼眶,这丫头,这两天也急坏了,便点点头道:“侧福晋不会有事的。”
浅绿点点头,外面的事情,她一个小丫头不清楚,但承侍卫见多识广,他说不会有事就应该不会有事吧。。。
送了承年出去,浅绿拿着碗正要去厨房,却不意的被那个客栈的老板胖子刘拦到。
“浅绿。。。浅绿。。。”胖子刘躲在一个角门边叫道,自从府衙接过来福客栈的防卫后,他这个老板在自家客栈里出入都不得自由,做点事,只能无奈的鬼鬼祟祟。
“刘老板,你找我有什么事?”浅绿走过去,有些惑的道。
“有人要见你。”胖子刘轻声的道。那样子,再配上他大大的肚,形象实在很猥琐,只是浅绿现在没笑的心情。
“谁要见我?”浅绿惑的问道。
“跟我来。。。”胖子刘说完,就转身带路,浅绿只能狐疑的跟着。
到了后院外面,浅绿便看到一个穿着青花外衣的老婆子。
“你是浅绿?”这老婆子正是府衙女牢中那个年老的狱婆子。
浅绿点点头,然后问道:“你是谁?找我有什么事吗?”
“有人让我把这支钗子给你。”那老婆子说着,就递给浅绿一只钗子,浅绿开始没注意,可等她接过钗子,心中便是一阵惊喜。。。这。。。。
这是铡福晋常戴的一支钗子。
“给你钗子的人呢?”浅绿一把抓住那老婆子,声音在又惊又喜下都颤抖了起来。
“在府衙的女牢里。”老婆子道,说着就离开了。
第六十四章 相见
浅绿紧紧的抓紧那根钗子,那手在用力下已经有些微:心也跳出嗓子眼了,终于有了侧福晋的消息,得赶快告诉主子爷,想着,便快步到走到十一阿哥的房外,正准备敲门,只是那手抬起,却被小肆从旁边一把抓住。
“嘘。。。主子爷刚睡着呢,别吵醒他。”小肆很轻声的道,然后用力的将她拽到一旁。
啊。。。浅绿满脑子都被侧福晋的消息占满了,小肆的话一时没反应过来,等看到小肆狠狠瞪她一眼后才醒觉,主子爷这几天都没怎么睡,他身体本来就不好,如今那脸色瞧着都挺吓人,可是。。。侧福晋的消息也很重要呢,不过,看小肆的样子是不会让自己进去的了,而且现在也实在太晚了,就算知道,也得到明天才能去吧。。。
浅绿想着,就回了自己的小屋,躺在床上,怎么也睡不着,她怎么也想不通,自个儿侧福晋不是被那恶人绑去太湖了吗?怎么这婆子又说在府衙大牢,这府衙的大人还真是大胆,连侧福晋都敢抓,真是不要命,想到这里,浅绿气愤的直咬牙。
夜深了,本来就浅眠的文茜如何睡得着,想着这几日的事情,好不容易,迷迷糊糊的睡去,却也睡不安稳,一会儿是十一阿哥苍白的脸,一会儿是罗贵被砍头的样子,一会儿又是方百岁那张狂的面容,最后却是梦见同小文佑呆在那拍花子的马车上,小文佑紧紧的抱着自己,然后车翻了,文茜呀的叫了声醒了过来。
醒了时候才发现原来是恶梦,轻舒口气,低着看着倦在她怀里的细儿,这少女此刻正发出时轻时重地呻吟声,这细儿病的不轻啊,可文茜没法,所谓巧妇难为无米之吹,她如今手上没有任何医疗工具,也没有药。
“茜大夫,好难受。”细儿醒了,眼中含着水光,仰着头,一脸的难受样儿。
文茜没法子,只得拍着她的背安慰着。看着细儿露出领口的颈项,文茜突然想起了一个主意,只是不知有没有用,试试吧。
轻轻的扶着细儿坐好,文茜拿过一边喝水的碗,那里面还有半碗清水,拉开细儿的衣领,文茜将自己地食指和中指放在碗里酌了水,拿后用两指揪着细儿颈边的皮肉,使劲一拽,就听叭嗒一下,连着几下,就现了红紫的一条,这是抓沙,以前小时候,文茜的奶奶给她弄了,很奇怪,她不懂抓沙的原理是什么,但不可否认,抓过后,人会轻松不少,然后再好好地睡一觉,基本上第二天就没事儿了。
连着抓了三条出来。都是红红紫紫地。看着怪吓人。
细儿一开始有些疼。可这会儿却说人舒服多了。头也没那么沉了。文茜一探她地额头。还有些热。但却比一开始要好点。再睡一睡。估计明天就要好多了。
“睡吧。。。”文茜拍了拍她。细儿冲文茜一笑。然后便躺下。上半身又靠在文茜地怀里。不一会儿就睡沉了。
文茜靠在墙边。接着又迷迷糊糊地眯了一会儿。清晨醒来。那上面地小窗透着一点点光亮。外面天应该开始亮了。
那叫月娥地女犯人不知什么时候已经起来。仍坐在昨天那位置上。呆呆地。一动也不动。
文茜轻轻地挪开细儿地身体。将她小心地放在稻草垫上。然后揉了揉腿。这一夜下来。那腿可真够受地。尤其是那条伤腿。又酸又麻。文茜扶着墙起身。先慢慢地走动几步。那腿活血了。才舒服些。
就在这时,那年老地狱婆子一个人的匆匆过来,平日可没今么早呢,文茜见她拿着钥匙开了牢门。
进了牢。那狱婆子便对文茜道:“你出来吧,有人要见你。”说着,狱婆子便指了指自己头上木钗子,显然是说钗子她已经送到,现在已经来人了。
钗子送到了,那么来地必是十一阿哥了,文茜心中一阵惊喜,冲着那狱婆子感谢的点点头,然后随着她走到一边专为狱婆子准备地耳房里,走到门口,文茜又停了下来,心中有些紧张,她用手整了整有些凌乱的发丝,然后才推门进去。
可才刚进门,文茜便觉那人影一晃,然后整个人便被拥进一个略微温暖地怀抱,吸着鼻子,她可以清晰的感受到一丝早晨微冷的气息,那眼眶不由的有些潮湿了,这人一早就来了,感受着那略有些用力而颤抖的胳膊,这些日子,这人该是有些急坏了吧。
一边,站着浅绿同承年,浅绿满脸笑容,只是眼角却又含着泪,让人看着分外的亲切,离开没多久,却好象隔了好久一般。
“文茜,你没事吧?”好久,十一阿哥推开文茜,两手抓着她的胳膊,从上到下的打量着。
文茜摇摇头,吸了吸鼻子,有些糗,她可不是小女孩儿,原来还没什么,怎么见着这人那眼泪就不由自主的流了下来,还真是越活越回去了。
“我没事,倒是爷,我才给你养出的一点肉又没了,回京,怕是过不了宜妃娘娘那一关了。”文茜有些打趣的道。
“只要你没事,你以后有的是时间给我补,到时候补成一只肥猪,可不许嫌弃。”十一阿哥轻弹文茜的额,然后那胳膊一用力,又将文茜拥在怀里,一叹:“这种感觉真好。”
文茜从十一阿哥的颈项处看到后面的浅绿的承年,浅绿冲着她做了个鬼脸,这鬼丫头,现在越来越没大小了。文茜轻轻的推开十一阿哥,然后走到浅绿身边拉着她的手道:“浅绿,你可变丑了,瞧这眼袋都快赶上金麽麽的了。”
浅绿哎呀的一声,连忙一脸紧张的揉着眼袋。
而一边的承年,却卟嗵的一声给文茜跪下:“承年没有护卫周全,请侧福晋责罚。”
“承侍卫,你这是干什么,快起来,这事儿,谁也想不到啊。”文茜连忙道,还看了看十一阿哥,让他劝承年起来。
“起来吧,承年,这些天,你也不容易,侧福晋即说不怪你,那就算了,以后当差要特别当心,若再出事,那可是两罪并罚。”十一阿哥手轻轻一托道,神情也轻松
“谢主子爷,谢侧福晋。”承年起身道,站到一边。
透过耳房的窗户,外面早起地人都已经起来了,街后的小河响起了一阵刷马桶的声音,这种声音如果是单独的一两个,也许会让人觉得不雅,可当一溜子一起响起,刷刷刷。。。刷刷刷。。。那节凑感十分的强,还很有气势。
“我们回去吧,你还取笑浅绿,瞧你自个儿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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