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唐遗玉 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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新唐遗玉 下- 第21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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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孙雷方从别院讲学出来,前脚回到都督府上,后脚便被于通去找了回来。

  再来到遗玉跟前,前后不过半个时辰。

  遗玉让平霞把事情经过同他说了一遍,孙雷听后,稍作迟疑,便问遗玉道:

  “王妃的意思,可是让属下派人去把那两个小姑娘带回来?”

  遗玉刘意到他用词时候,说了一个“带”字,而不是“找”,虽只是一字之差,却使得她敏感地嗅出不同寻常的味道。

  “我是想让你去把人寻回来,可城里这么大,无赖又多,就怕她们被赶出城去,再流落他方,那想要找人,可就不容易了。”

  见她面露愁容,孙雷道:

  “王妃放心,人今日才被抓去,一时半会儿还不会被送走,您需下令,属下便派人去找。”

  “送走?”遗玉又抓住他一处话柄,这回没有放过,“送到哪里去,不是要赶出城吗,怎么我听你话说,他们像是另有安排似的。”

  孙雷这才迟觉说错了话,脸上微露惧色,飞快地抬头看一眼面前这耳聪目明的女人,低头掩饰道:

  “还能送到哪去,不就是送出城外把人撵走吗?您想多了,灾民年年都有,只不过这回恰好是让您遇见。”

  他想着打个马虎眼把这件事绕过去,不料话音一落就听一声冷哼,再抬头,刚才那慈眉善眼人已是冷下脸:

  “哼,你当我是宅邸里的无知妇人,能被你随便糊弄吗,我问你一,你却同我答五,孙雷,你好大的胆子!”

  难得见遗玉发一回怒,平霞吓得差点打了手中的茶壶,一个哆嗦,便跪了下来,脑子却迷糊着,不晓得主子发火是为哪般。

  “王妃息怒。”

  孙雷更是头一回见识她发脾气,一直以来,同她讲解历史故事,她都是ㄧ副安静时听取,好奇时发问的模样,许是因为有孕在身,为人温和,又时常笑脸迎人,哪有这样气势凌人的时候。

  纵是他见惯了风浪,不免也微被吓着,念头一转,只当她是已经听说了什么,无奈之下,只德宫身道罪:

  “王妃息怒,属下并非故意隐瞒,只是此事污秽,说出来难免有伤您耳目,更何况,这安阳城中的大小事,不过一日积累,非是您能管得过来的。”

  在这位贵人迁来之前,他就收到京中来信,魏王府的李管事特别提醒,府上这位女主人为人正义,因而好管闲事,叫他留意,这安阳城里有什么不干不净的,千万别传到她耳里。

  孙雷也是出于这点考虑,才会含糊其辞,不想是被遗玉识破,诈了出来。

  见他承认,遗玉面色稍霁:

  “我既问你,你实话回答便是,至于我管或不管,那还要看是怎么个情况,我先问你,那群无赖将灾民抓去,到底是要赶他们出城,还是另有安排?”

  孕妇最大,况且是他顶头上司的妻室,孙雷无法,只得如实应答:

  “他们确是另有打算。”

  被证明了猜测,遗玉眼皮一跳,“你老实告诉我,他们会被送到哪去?下场又是如何?”

  孙雷犹豫了片刻,面上阴晴变换,最后像是放下负担,苦笑一声,破罐子破摔道:

  “还能去哪,跛脚还在的,都被强逼着签了贱等的*****契,送到木场或是山里做苦工,病了死了,直接埋在山林的荒坟里。至于模样好些的女子,都被洗洗干净,卖进楼子里,就算侥幸逃出来,一旦被抓回去,下场只会更凄惨,总之,一旦被抓去,便没人再将他们当成是人看。”

  闻这番直言,平霞惊地摀住嘴,一声发不出来。

  听到外来灾民是被如此对待,遗玉心底一沉,绞着帕子的手只一个用力捏紧,不觉已是动怒,想要质问一声为何就没人管,孙雷若有所察,藏去眼中的不忍和痛恨,顾作冷漠道:

  “恕属下直言,这样的事,不单是咱们安阳城里这一起,见惯了也就不怪了。”

  遗玉闭了闭眼睛,将手里拧皱的帕子塞进袖中,抬手端起茶杯,想要喝上一口顺气,可眼里却全是杯中漂浮的,许是ㄧ两银子才有一片的叶子。

  “…你可知,这当中得利的,都是什么人?”

  第二九八章 小草、小芽,小迪?

  *阳城的权政关系。虽远不如长安城错综复杂。但在***事的都督府之外。上有掌管州道行政的刺史府,下有地方县衙,在这中间。世代累积之下。又不乏地方门阀豪强。处于底层的,才是黎民百姓。

  就拿孙典劝诫的原话来说,安阳城的水不够深、但若是有哪个妄图淌一淌试试。一个不留神。同样是能淹死人的。

  外来的灾民被强抓强卖。像这样的事。并非是头一天发生。这在常年遭早的河北,是一个很常见的情况,更确切说说,是买卖。

  至于从这当中牟利的人。不外乎是身处在社会上层、一些有权有势的人物。

  人口买卖,在这世道上本是一件极其平常又普通的事,对照律法。它甚至构不上罪责,但这并不代表,法律就鼓励民间肆无忌惮地贩卖人口。尤其是在强买强卖的情况下,精良民变作贱民,逼做娼妇。

  无论从道义上,还是从人性上说,这都是一件‘坏事’,所以那些在幕后牟利的权贵们。才不敢明目张胆地去做、而是拿了一群无赖做遮掩。还找了一些冠冕堂皇的借口、来掩耳盗铃。

  在遗玉的坚持下。孙典不得不将他所知。涉及买卖灾民并且从中牟利的门府一一相告。

  真的将那些有份者听到耳中,她才晓得事情远比她想象中要复杂。

  至少孙典有一句话没有说错,这件事。不是她能管的。

  她到安阳城。不是找麻烦来的,她怀着身子,李泰远在西域,她一个毫无实权的王妃面对一座盘根虬错的城市,一个人又能做什么?

  做什么。才能不给他增加负担。

  先前的冲动平复下来,剩下的只有深深的无力,遗玉的沉默。孙典看在眼里。当是明白她已萌生退意,心里说不出是失望多一点,还是松气多一些。

  终究是没忘记职责所在。他不惜劝道:

  “王妃,这些外来的灾民固然值得同情。但即便是他们不被买卖。也一样会死于饥寒。至少被卖之后,还能多活几日。”

  “不必再说,我知道了。”遗玉抬手示意他不要再说下去。扭头看了一眼惴惴不安的平霞,吩咐孙典道:

  “你派人去把那两个孩子带回来吧。”

  “是,下官这就去办。”孙典行了礼告退。身为都督府上的副典军。平日少不了要同上上下下打交道,黑白两道上的人都有结实。想要从人贩手上要回两个孩子。还是不成问题的。

  看着他离开,平霞一脸放心地软坐在地上,抬头见遗玉正捧着茶杯不知在想什么。忙一骨碌站起来。

  “主子您累着了。奴婢扶您回房休息吧。”

  她站着等了半晌。才听见遗玉轻轻应道:

  “……好。”

  傍晚时候。卢氏才从观里回来,一进门。就听多嘴的门房说平彤晌午被打伤头被人抬回来。

  这便慌忙寻到遗玉屋里。听完平霞讲述。不免长吁短叹:

  “这世道,无家可归的人才最是可怜。那两个孩子若是寻回来,就留在府上吧。家里不差养这点人口。”

  在遗玉的交待下。平霞只说了那对小姐妹,关于外来灾民被买卖的事。却是一字没讲。

  “就照娘说的这样吧。”

  “唉,早知道我就提前一天到观里去拜拜。给平彤那丫头请个平安,平卉呢?”

  “好哭了半天。我听着心慌,就干脆让她到平彤房里照顾去了。”遗玉惯例躺在榻上同卢氏说话,脸上带着浅浅的笑。全然看不出中午那会儿的愤恼。

  卢氏点点头、取出小布包里仔细收着的符纸,数了几张递给一旁端茶倒水的平霞,道:

  “好在今日多请了几道平安符。你且先拿着,待会儿捎给她们两个。贴身收着。免得再惹无妄之灾。”

  平霞弯膝一礼。两手接过去,心里感动。就磕磕巴巴地道了谢。

  卢氏一笑。又挑了一张不同的,交给遗玉道:“再过两日是你生辰。就要十七啦,娘先送你个平安。”

  遗玉脸上的笑容变得由衷。“谢谢娘。”

  草划应付过晚膳,遗玉原本以为要到明天才能见着那个孩子。不想睡觉前半个时辰,人就被送了过来,还多附带了一个。

  ……

  客厅里,摆着两座长颈油灯、不算太明亮。可也能将人看清楚。

  遗玉盘膝坐在短榻上,身下铺着厚厚的褥子。腿上盖着薄被。平云和小满就立在她身后,好奇地问她一起看着方被平霞领进屋的三个孩子。

  那个子高些的。应当是姐姐、一只手紧紧攒着边上个头矮小的妹妹。一只手扯着褴褛的衣角,低着头。不安地搓着脚尖,足上的草鞋磨破了一边,随着她的动作,掉落下来一两块泥巴,落在干净的桦木地版上。十分显眼,她自己也看到。仿佛是受了惊吓。愈发缩起了脑袋。

  姐姐这般拘谨。妹妹也***紧张。只在进门时候盯着遗玉看了一会儿。便学姐姐样。低着脑袋,一动不动地站着。

  因平彤和平霞没有透漏,两个小孩子家家,也不晓得这会儿在她们面前的。是一位王妃,要不然照这模样。许是会吓得两腿发软。

  倒是跟着姐妹一起顺道被孙典救回来的那个男孩儿。看起来也只有七八岁的模样。面上脏兮兮的。看不看长相如何。但身上一样穿着破衫烂褂,却不怕生地来回打量着屋里,最后目光落在遗玉身上,不掩好奇地盯着她上上下下地猛瞧,被平霞察觉,偷偷扯了下袖子,他还不满地扭头瞪了她一眼。

  “你拉我干什么?”

  平霞怕他会招遗玉不喜欢。便压低了声音提醒道:“别东张西望。”

  “我哪有东张西望。我现在看的不是前头吗,你多大个人了,连东西南北都分不清楚,”男孩儿嫌弃地瞥了她一眼,又回头去盯遗玉。

  平霞脸上微红。下手又扯了扯他。无奈小声道,“那、那你别往前看。”

  男孩儿不乐意了。干脆伸手一指遗玉,撇嘴道:“我是看她。又不是看你。你害什么臊啊。”

  平霞见他竟然胆子大地拿手去指点遗玉。吁得慌忙把他的手拉下来。狠狠刮了他一服。怕他不老实。便牢牢捏着他的手。冲着遗玉弯腰道罪:

  “主子莫怪。小孩子不懂事。”

  这头遗玉还没出声。男孩儿却是先变了脸。活像是在躲瘟疫一样使劲儿甩着平霞的手。慌慌张张道:

  “哎哎。你别拉我,男女授受不亲。受了就要成亲的。我吁不想娶你这么个力大如牛的彪婆娘。赶紧给我放开、放开啊!”

  遗玉忍俊不禁。轻笑出声,小满也笑得抿起了嘴,而一向是老好人的平震则被气红了一张脸。一副恨不得把那孩子的嘴巴拿裹脚布塞起来的模样。

  男孩儿到底不敌平霞力气大。被她按着肩膀、挣扎不能,便气地鼓起了腮帮子,仰着头。同她大眼瞪小眼。

  遗玉见状,便收敛了笑声。清了清嗓子。冲那两个紧张地快要把头低到地上的小姑娘。温和道:

  “姐姐是小草。妹妹是小芽、对吗?”

  “对、对的。”两人连忙应声。飞快地抬头看遗玉一眼。又重新低下去。

  遗玉怕再同她们说话,会吏让她们不自在,便转向那个有趣的“赠品”。

  “那你呢?”

  男孩儿听见遗玉询问,不甘心地放弃同平霞比眼大。转过脑袋。以一个费力地角度扬起下巴。不甘示弱地对遗玉道:

  “我叫“小迪””

  “小笛。”遗玉默念了一声、暗皱了下眉头,自语道。“是笛子的笛吗?”

  两次被姚一笛绑票。遗玉对“笛”这个名字可谓是敏感非常。

  男孩儿耳朵尖。嘟囔出声:“不是竹子头的那个笛啦。”

  遗玉眼晴一亮。“你识字?”

  问完话。她就看到那男孩儿的眼神分明闪躲的一下,才略带掩饰道:

  “一、一点点。”

  这是一个聪明的孩子,或许还有些小秘密,遗玉暗道,却没有揭穿他。

  “那就是启迪的迪喽。”

  “随,随便你怎么叫,“他又小声嘟囔,“听起来不还都是一样。”

  遗玉笑了。并不想深究什么。太多的人。她帮不了。可眼前这几个。既然被送到她面前、那她就不能不能管。

  见他们身上还都穿着破旧单薄的衣裳。遗玉询问平霞:

  “怎么不先寻了衣裳给他们换一换。”

  平霞不好意思道,“看天晚了,主子待会儿要休息、就急着先带过来给您见一见。”

  小满插话道:“宅里应该也没他们能穿的衣裳,就先拿小点的将就两日。这几天奴婢闲着,正好给他们缝两身穿穿。”

  遗玉点点头。见那小迪又开始望着她瞧,她可不以为自己脸上有花。顺着他的视线一挪。目光落在手边,便晓得他看的到底是什么。

  “先带他们下去洗洗干净。弄些吃的。安排到西院住——不。还是算了。把小迪领到于通那儿、小草和小芽就跟着平霞睡吧。”

  遗玉一通安排下来。一屋子都十分满意。只除了一个。

  “谁是于通,我才不要跟他一起睡,不能单独给我一个房间吗,不然就让我睡柴房。”

  遗玉笑而不答。一手扶着腰,让小满搀着起来,将手边一口未动的点心盘子端了起来。缓步走到他们面前,笑昧眯地将盘子递给他。松开小满搀扶、空出一只手,也不管他是不是愿意。落在他乱蓬蓬的头发上。轻轻抚了抚。

  “不行哦,你们还小,要问大人一起睡。”

  很是寻常的一句括。却让三个孩子,一时间都红了眼睛。

  第二九九章 你不是王妃吗?

  三个孩子就这么在别院住下了,许是因为没有能够帮助更多的灾民,遗玉心里拧了个疙瘩,便对这三个孩子的食宿十分上心,不单吩咐下去给他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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