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筑贤只得先走出来,说道:“如此,就从臣开始吧,臣考朱公子,‘游西湖,提锡壶,锡壶落西湖,惜乎锡壶’。”
朱伯庐想了想,也有了一个,笑着鞠礼道:“学生也有了,‘做边幅; 捉蝙蝠; 蝙蝠撞边幅; 贬负蝙蝠’。”
此联一出,赢得赞赏一片。
又有一大学士出来,说道:“臣考薛公子,‘禾花何如荷花美’,请对。”
薛蟠一听,笑道:“学生亦有,‘莓子每比梅子酸’。”亦得来赞赏。
“臣考周公子,‘下大雨,恐中泥,鸡蛋、豆腐留女婿’。”
此联亦颇有难度,周茗倒也很有才华,笑道:“学生答‘伤足跟,惧侵身,无医、没药安期生’。”
水澈笑道:“好联,好对。”
如此数回,又轮到薛蟠,仍未见分晓,水澈笑道:“好了,各位俱是好才华,真乃我朝之福。朕亦有一对,‘东启明,西长庚,南箕北斗,朕乃摘星汉’。”说着笑着看着三位考生。
薛蟠细想了想,见着其余二位都还没有答案。正在这时,水澈说道:“我看薛公子倒是有了,何不说来我们听听。”听此一言,张筑贤的心都提了起来。
薛蟠方恭敬的到达:“陛下出的对联当真是好联,臣微末之才,本也没有这么快答出,只这联恰好适合微臣,倒是微臣之幸了。”
水澈一听,笑道:“如此,快说来听听。”
薛蟠上前一步,笑着说道:“臣的下联是‘春牡丹,夏芍药,秋菊冬梅,臣是探花郎’。”
一出此联,水澈等都哈哈大笑,方说道:“好对,好对,既如此,朕就点你为探花,也不枉这绝对。”
薛蟠一听,恭敬地说道:“微臣谢皇上恩赐。”在场中,张筑贤、周茗和朱伯庐都松了口气,虽是各目的不同。张筑贤更是给了薛蟠一个赞赏的眼神。
既然薛蟠的探花之名已定,就站了回去。
又不过数个回合,还是周茗略胜一筹,被水澈钦点为状元,而朱伯庐被点为榜眼。这状元、榜眼、探花及三甲进士都已分明,又得了众人的恭贺之声,薛蟠等方从太和殿中退了出来,又是好一阵的道喜。
可能是因为夺了状元,周茗的眼里也没有了之前对薛蟠的恨之入骨,但也是高傲的很。反倒是那朱伯庐一派温和,和薛蟠也是谈的来。众人道喜之后,方随着前来的太监出了紫禁城,却已经没有了来时的忐忑不安,有得只有志得意满和对未来的憧憬。
回府
如果说薛蟠等人在太和殿还没有意识到什么,那么当状元公、榜眼以及探花着大红袍,头戴三枝九叶金花,跨马游街之时,他才明白什么是九城轰动,万人空巷,当午门钟鼓齐鸣的时候,跨立在马上的薛蟠才感觉到整个九州大地的目光似乎都汇聚到他们的身上,而三年一试的壬辰殿试终于在众人的满腹得意之下结束了。
薛蟠从来没觉得骑马也是件如此不自在的事情,你可以想象一下,有上万双眼睛注视着你,对你品头论足,而你呢还得一直保持微笑,真正是难,一下午下来,薛蟠觉得自己的脸部肌肉都已经开始僵硬了。
终于在薛蟠坚持不下去的时候,游街也结束了。那周茗看起来已经快要虚脱了一般,脸色苍白,但可能是因为巨大的喜悦支持着他,还一直坚持着什么也没有表示,足见其意志。朱伯庐毕竟有些年岁了,又经过了上午的殿试,精神已经告诉萎靡,现在也好不到哪里去,这时还是薛蟠好些,毕竟年轻,又常常锻炼,到看起来没什么累的感觉。
下了马,已经等候一旁的周家家奴忙把周茗扶了,周茗也不打招呼,勉强地和来接待的官员恭维了几句,也就匆匆地离开了。见着状元公走了,大家也都陆陆续续地散了。朱伯庐笑着对薛蟠说:“薛公子日后得闲,我们再一叙如何?”
“正该如此,倒是朱公子别嫌我打扰才好。”
“哪里哪里。薛公子能来寒舍,那真是蓬荜生辉。哈哈,我们也不要公子公子地叫,我比你年长些许,如果不嫌弃,就喊我一声兄长,或者喊我的字伯年可使得”。
薛蟠见这朱伯庐也是可一交之人,毕竟还是同年同科的进士,笑道:“朱兄这厢有礼,小弟薛蟠,字景星。朱兄不嫌弃,唤我一声弟,或景星便可。”
朱伯庐哈哈笑起来,他本身有点肥胖之感,这一下午满身大汗的,也怪是别扭。又和薛蟠说了几句,交换了地址也就回去了。
看着状元、榜眼都已经离去,而三儿等随从也忙走到薛蟠身边,跪下笑着贺喜道:“小的们给探花郎道喜,给大爷贺喜了。”
薛蟠微微一笑,说道:“好了,别整这些虚的,回去后再赏你们,走吧,我们也回去吧。”
三儿笑着凑上来,说道:“谢大爷。小的已经派人回府里报喜去了,想必夫人听了大爷得了探花,定会欢喜。”
一小厮牵过了马,薛蟠骑了上去,笑着说道:“那还等什么,我们回吧。”
众人骑了马,朝着薛府驶去。
方到了薛府,只见门口还残留着鞭炮的纸屑,可见当时的热闹。门房的奴才看到大爷回来,忙跪下,笑着说道:“给探花郎道喜。”
薛蟠笑着说道:“起来吧。”就跨步进了里去。
刚到母亲的庆安堂,就见着小丫头嘉儿在门口迎道:“给大爷道喜,夫人在里面等着呢。”一路上,丫头媳妇子等道喜不断。
方跨进内堂,见着薛母和宝钗赫然在内,薛母见着薛蟠进来,也不等薛蟠请安,就一把抱住薛蟠,哭着说道:“我的儿啊。”双手激动的几乎颤抖不止,宝钗也在旁悄悄抹起泪来。
薛蟠在外面只有激动,可是一回家,见着母亲如此,眼泪也不自觉地流了出来。这十来年的辛苦,这十来年的努力,今日终于看到了回报。人生四大事之一,金榜题名时,不是因为荣耀,而是在付出多年艰辛努力,得到足够回报之后获得的一瞬间的满足和喜悦,是一种难以抹杀的成就感。想到以往的种种努力坚持,今日终于获得了回报,想到自己又向目标迈进了一步,薛府终于脱离了这个商字,进入了士族阶级,怎能不让他流泪。
哭了一会子,大家方收了泪,宝钗笑道:“母亲怎么好好的就哭起来,哥哥中了探花,应该高兴的笑才是。”
薛母收了泪,笑道:“我的儿,我是高兴的。如今你哥哥如此出息,你父亲泉下有知也会瞑目了。老爷以前常和我说他这一生没去考科举,学问不够,也不过是捐了个监生,是他一生的遗憾。如今蟠儿已经圆了他的梦想,他亦会为蟠儿高兴的。”
说着话,丫头婆子们忙抬了梳妆用品,宝钗在旁伺候着,帮薛母重新洗了脸,才说道:“正是的,我亦记得父亲在世时也常提起此事。”
“对了,这赏钱都发下去了?”
宝钗笑道:“这些母亲就不用操心了,都已经命人发下去了。”
听了此,薛母放心地笑道:“自从府里整治之后,放了一批年满的出去,又买了些死契的回来,如今留下来的都是算府里的人,他们跟着我们,伺候的妥帖,如今主子有喜事,也要让他们沾沾光才是,也让他们知道主子的仁义。”
薛母笑着看着蟠儿,仍穿着游街时的大红袍子,怎么看怎么精神,怎么好看。“也别在这呆着,快去洗漱吧,看你这一天忙的,想必也是不得休息。我已经命人给你端了些吃的回去,都是好消化的,这饿了一天,不能吃的猛了。今晚就好好休息吧,我也不让你陪着了,明日再来请安也不迟。”
薛蟠虽陪着母亲,其实确实是累的很,也就不推辞,笑着谢了,方回自己的院子。
才走进知明院,就见着茶香在门口候着,见着薛蟠,忙笑着说道:“才外门里传了话来,说爷回来了,我就在这里等着。给大爷道喜了。”
“你这丫头,什么时候也学着这些子礼数。”
“怎么,难道我是那些子不懂礼的,爷才来混说我。”
薛蟠一笑,“我不和你贫嘴,我乏的很,给我些吃的,在给我抬来洗澡水要紧。”
“昭雪姐姐已经吩咐过了,洗澡水已经备下了,太太命人做的吃的也已经放好了,也先吃些东西,在洗澡也不迟。”
说道昭雪,是最早跟着薛蟠的丫头之一,倩雪已经在前段日子配了人,出去了。而昭雪也已经说了婆家,只等着花轿来抬就是了。这些个在薛蟠身边的大丫头一个个都已经嫁人了,而现在留下来的,都是和薛蟠年岁差不多的,不过毕竟已经伺候了薛蟠多年,倒也不会手忙脚乱。
吃了饭,舒服地躺在大大的浴缸里,薛蟠才舒了口气。闭上眼睛,在脑子里不断回想着今日的一切,每一个片段,每一个细节,细细的推敲起来,是否有什么错处。
自上次送了棺木给贾珍,起初并没有觉得怎样,但是他把事情和老师一说,却被老师挑出了不少错来,还好本就有亲戚的情面上,还有严格说起来是卖的,虽然不过是价格便宜的很,老师也说权且安心。毕竟他是张氏的徒弟,看在此面子上,那些个御史也不会轻易动他。不过,如果推论贾家的灭亡,是不是有这次的原因在呢,薛蟠就不得而知了,不过这次的事情也提醒了他,在这里,一切要更加谨慎才好。
今日在殿上的联对,其实他也是走了一步险棋,还好他走对了,这样一来,既不是才学不够,又可以暂避锋芒,还可以给众人留下一个好印象,一举数得。
在官场之中,薛蟠觉得自己还有许多要学习的地方,那些老油条、老狐狸们可不是他一个初出茅庐的小子可以应对的,也只能步步为营才好。
躺在温暖的澡盆里,全身的毛孔都已经张开,一天的疲乏也随之而去,顿时轻松起来。现在细细想来,在答题时,他总有一种被人紧盯的感觉,本来他也毫无所觉,可是那眼神太过炙热了,让他忽略都难,可是他亦不敢去探究那道眼神的来历,这殿上能够看着的都是他现在惹不起的大人物,随便一个都够他喝一壶。而且他觉得那道眼神对他没有恶意,这也是他不去探究的原因之一。而且在当时的环境之下,薛蟠也只有尽量的忽略那道眼神,努力的答题才是。
可是是谁会这样看他呢,真是让他费解。
这又让薛蟠觉得,红楼真正是一个奇怪的地方。这么多年在这里生活,薛蟠充分的认识到这个时空,那些贵族子弟们,似乎都有圈养男宠的喜好,而且这里还真的有“鸭店”,那些个男子,就如女子一般婀娜多姿,风韵十足。在现代,薛蟠也见过那些什么耽美文啊,也追过一段时间,所以不能说毫无了解,但是看是一回事,如果让他自己用这幅男性的躯体去做,那真是让他受不了,无论是受还是攻他都不习惯。
想着些有的没的,待上了床,想是真的累了,一沾上枕头,薛蟠就迷迷糊糊的睡了过去。
话分两头,且说贾府王夫人处,亦是一番计较。
周瑞家的看着王夫人在佛堂里念佛,亦不敢打扰,只在门口候着,不过片刻,就见王夫人出了来,才上前说道:“太太,蟠大爷中了今科的探花。”
“哦,蟠儿的学问果真是进益了。”说着叹了口气说道:“哎,我是个没福的,如果珠儿能够活到现在,我也好有个指望。这蟠儿倒是和珠儿一样,小小年纪就如此出息。”
周瑞家的听到此言,忙赔笑道:“太太的珠大爷,小小年纪就才名远播,还中了进士,给太太挣了多少脸面,大姑娘又生的那样的模样,如今在宫里,早晚也是要飞腾的,宝二爷又是衔玉而生,大家都说二爷是有些来历的才得了这样的奇缘,日后必也是有大作为的,太太又是王家的小姐,如今嫁入荣国公这样的人家,难道还不是大福之人,那我们这些人就连吃草根子也不配了。
王夫人听了此言,倒是露出了笑意,“只盼着我的宝玉能够有所作为,就是让我一辈子吃斋念佛,我也愿意。”说到此,又叹道:“只不要常日里和那些狐媚腰子的厮混才好,我好好的一个宝玉,也被她们调唆的没了样子。”
想起了些什么,又说道:“琏儿可有信了?”
“回太太的,上个月,才派人回来过,说是林姑爷不太中用了,恐怕是”。
王夫人点头,说道:“这林姑娘吃穿都在府里,既是林姑爷走了,我们府里多给准备一份嫁妆就完了。只是林家……”
跟随了太太多年,周瑞家的哪还有不明白的,笑道:“想那林家,袭了那么多年的侯爵,林姑爷也是当的肥缺,必也是资产丰厚才是,如今琏二爷去了,必不会让太太失望。”
王夫人点了点头,说道:“是啊,我们到时候给林姑娘说个好人家,不让她委屈就是了,毕竟我们亲戚一场。”说完闭上眼睛,念起佛来。周瑞家的看了,也行了礼,瞧瞧地退了出去。
待得她退出去,王夫人睁开了双眼,一道寒光划过,又重新闭上了。
早晨
第二日,当薛蟠醒来已经近巳时,这也是薛蟠转生而来起的最迟的。饱饱地睡了一个晚上,昨日的疲惫全消,身体里像是充满了力量。
想是听到了里面的动静,书香走进来,看见薛蟠已经起来,忙吩咐了丫头把洗漱用品端进来,伺候着薛蟠洗漱了,方笑着说道:“大爷今日可是起晚了,刚太太还派人来问大爷起了没,我们说没起,来人也不让叫,说是太太吩咐的,让大爷多休息,等起了再去也不迟。”
把口中的水吐在痰盂里,接过了帕子擦了擦脸,薛蟠说道:“现在几时了,好久没睡这么舒服了。”说着伸了个懒腰。
茶香见着这样的薛蟠,笑道:“已经巳时了,大爷重来没有起的这么迟过。”
“怪不得觉得饿,原来已经这个时辰了。”
等丫头们伺候好穿衣,薛蟠坐在椅子上,吃了些早膳。想是因为昨日也没吃多少,又确实饿了,薛蟠竟也吃了两碗粥,又些糕点饼子等,比往日要多上好多。
待吃罢,薛蟠就去了母亲的庆安堂。
见着满屋子放着些礼品,母亲和妹妹正和着婆子们在点记上策,薛蟠笑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