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蟠此时心中既是紧张又是慌乱,他不敢肯定了,怕是自己一时激动诊错了,怕只是一时的欢喜,才忙吩咐人去请王太医。
薛母、刘氏等也听说了薛蟠去请王太医,看着像是很急切的样子,以为媳妇出了什么事情,也忙不迭地过来。
“婕儿怎么了?”
看着薛母来了,众人忙避让,薛母才被众人拥着进了来。
薛蟠忙过去扶着,说道:“没什么,母亲放心,只是前太累了,竟是到现在还没有醒,我才号了脉,她不过是睡着了。我不过是有些不确定,才命人去请王太医来。没想到却惊动了母亲,真是不该。”说着扶着薛蟠在丫头在床边上的椅凳上坐了。
看着床上仍然沉睡的水婕儿,薛母也叹了口气道:“难为这孩子了,金枝玉叶出生,何时又要她劳烦这些。况我们家又没有个妯娌帮衬,所有的事都要她来操持,真是委屈她了。”
薛母正感叹着,只听外头丫头道:“王太医来了。”
众人忙站起来让了,舒雅和周嬷嬷把床帐放了下来,又多放下了一层帘子,把郡主的手拿了出来放在软垫上,又用锦帕盖了才妥当。
王太医一进来,和薛母见了礼,薛母忙说道:“劳烦大人了,快给我这媳妇看看吧。”
王太医也不敢推脱,从医匣子里拿出了一根红色的线,这就是所谓的弦丝诊脉。
舒雅把一根线接过,在郡主的手腕上绑了,才退到了一边。众人都看着王太医,一时间,屋里竟是鸦雀无声起来。而薛蟠比众人更是多了一份期待和紧张。
过了好一会,王太医方收了红线,笑着说道:“恭喜老夫人,恭喜薛郡马,郡主没什么事,只是有了身子的人,不好劳累,如今才沉睡罢了,没什么大碍,等郡主休息好了,就能醒来。”
“真的有喜了?”薛母一听,激动地问道。
王太医笑着肯定道:“老太太放心,绝不会错,我行医近四十年,这个喜脉还是号的出来的。况薛大人本就懂得岐黄之术,想必之前已经为郡主号过脉了吧?”王太医看着薛蟠,想来也是理解薛蟠请他来的用意。他也年轻过,第一次遇到这样的事情,也是吃不准,总是认为自己诊错了,非要旁人确定了才安心。
薛母听到了肯定的答案,忙双手合十,嘴里念念有词,什么祖宗保佑,菩萨保佑之类的。
众人听了是喜脉,大家松了口气,脸上俱是欢喜,更是忙上来道贺。
薛母缓过来,方笑着说道:“劳烦太医了。”
王太医摆了摆手,道:“无事,老朽在这里要恭喜老太太,恭喜郡马才是。我开一贴保胎药,等郡主醒来,让她趁热服下就是了。以后切不可劳累了。至于要注意什么,郡马想是也知道,老朽就不重复了,等下我细细地写下来,郡马斟酌着吧。”
薛母忙又谢过,才对薛蟠说道:“那你就陪着太医去吧,这里有我们呢。”
薛蟠方随着王太医去了。
看着太医出了去,薛母看着乱糟糟的一屋子都是人,忙说道:“都下去吧,让郡主好好休息。”
众人方都出来去。
“真是恭喜姐姐了,如今总算是有个盼头了。”刘氏在旁笑着说道。薛蟠是她从小看着长大,一直是视如己出,如今郡主有了身孕,怎么不让她高兴。
“同喜,同喜,妹妹,以后咱们可以带孩子,逗他,也不会闲闷了。等以后蝌儿也成了婚,这家里会更热闹的。”
“是啊,总算是让我过出些滋味来了。姐姐,我们还是出去吧,我们商量商量如何给郡主补补身子才好,今日的事情以后还是不要发生的好。”
“对,我们出去好好商量商量。”
薛母方和刘氏一起出去了,还了水婕儿一个安静的睡眠环境。只她睡地正香,却没想到,全府已经因为她而开始忙活起来了。
待安排了所有的事情,薛蟠才回了院子,只见院中异常安静。薛蟠疑惑,云琪在门口伺候着,见郡马回来,方轻声说道:“郡马您回来了,郡主还没醒呢。”
“怎么院子里那么安静,人都到哪去了?”
“太太吩咐了,让我们不要打扰郡主休息,所以大家都不敢闹出响动来。”云琪也是一副低声细语的样子,好像再大点就会惊醒郡主一般。
薛蟠笑了笑,看来母亲是有点草木皆兵了。不过水婕儿怀的毕竟是我们薛家第一个子嗣,无论是男是女,都是薛家的骨血,当然如果是男孩就更好了。对于薛蟠来说,是男是女都是无所谓的,但是如果从继承家业上来考虑,他还是希望这次是男孩,这样就不用他那么辛苦,也可以减轻些水婕儿的压力。
“对了,福亲王府那里通知了吗?”
“才太太已经派人去了,想必这会子,王府应该已经得到消息了。”
薛蟠点了点头,才轻轻地走了进去。看着一副好眠的水婕儿,薛蟠觉得真是不可思议,这个女人身体里竟然孕育这一个生命,他的孩子,太奇妙了,这是上辈子的他也不曾经历过的。
薛蟠在床边坐了,静静地看着水婕儿,从来没有发现原来她也是如此的伟大和圣洁。以前听人说过,一个男人,只有有了孩子,才能称之为真正的男人,真正懂得责任的意义。薛蟠自己也惊叹于自己此刻心境的变化,竟是生出了一股无比强大的自豪感和保护欲出来,这是比以往更加浓烈的,更加让他触不及防,就那么冲击而来,重重地击向他。可是心里却甘之如饴,甜蜜自喜。
原来他已经真正的转变成一个成熟的男人,有家有业,以后会有子有女。
带话
日头渐渐西斜,点点余晖撒下,整个院子都染上了绚烂的红,温暖而慵懒。躺在床上的人儿似是有所觉察一般,颤动了一下睫毛,慢慢张开了迷茫的眼睛。
想是睡的多了的缘故,竟是一时还不适应突然的光亮。等眼前的迷蒙散去,却看到薛蟠挺拔的身子和微笑的脸,
看了看外面,水婕儿微笑着起身道:“郡马起的好早,这一觉睡的真舒服。”
薛蟠听了她的话,宠溺地说道:“小傻瓜,这已经是傍晚了,你这一觉睡的舒服,可是把我们都折腾得够呛了。”
疑惑地问道:“现在不是早晨吗?”
“已经傍晚了,你都睡了一天一夜了。”
水婕儿听了此言,懊恼地说道:“这怎么好,我还有许多事要忙,府里还么没有收拾,各处的任务我还没有分派呢。”说着就像要掀开被子起来。
薛蟠忙按住她,说道:“你啊,还真不会照顾自己,都有了身子,自己也不知道。母亲已经吩咐过了,让你安心静养,府里的一切自有母亲和婶娘照看着。”
水婕儿惊喜地问道,连声音都带着颤抖:“郡马,你说什么,我,我有了?”
点了下水婕儿的鼻子,薛蟠笑道:“是啊,你就要做母亲了。你啊,连自己有两个多月的身孕都不知道。”又愧疚地说道:“我也有不是,作为夫妻,你身子的变化我竟没有觉察出来。”
水婕儿已经彻底被这个消息冲击到,眼泪不自觉地流了下来。薛蟠忙揽过水婕儿,让她靠在怀里,轻声安慰道:“不要哭,这是好事。我知道你受委屈了,不过一切都已经过去了。”
摇了摇头,“妾身这是高兴的。”慈爱的抚摸着自己的肚子:“郡马,我们有孩子了。婕儿觉得好幸福,谢谢你郡马。”
拍着水婕儿的肩膀,薛蟠觉得这个女人真是太善良了,叹了口气道:“谢我什么,反而是我要谢你才是。你打理我们薛家井井有条,现又怀里薛家的骨肉,你是我们薛家的大功臣。”
“对了,快躺好,你睡了这么些时候,定是饿了,我去吩咐人拿吃的去。太医吩咐了,要你好生休息,切不可动胎气。”诙谐一笑,“你现在可是我们家顶尊贵的人物,我也得靠边站了。你要是有什么不妥的,母亲定是要扒了我的皮不可。”
“扑哧”,听着薛蟠逗趣的话,水婕儿实在是忍不住笑了起来,原来郡马也有这样可爱的一面。
两人正说着话,周嬷嬷就带着丫头们进了来,看见郡主和郡马坐在床上说笑,真是越看越甜蜜,眼角也是更加喜气了。
“郡主您醒了,您这一睡真是让我们担心。幸好佛祖保佑,您没事,否则我可怎么向老夫人和郡马,向王爷王妃交代。”
“嬷嬷,让你担心了。”
周嬷嬷忙让丫头们端来了洗漱用品,伺候水婕儿用了,方笑着说道:“老奴是没什么,只郡马可是守了您一天。郡主先乘热喝点燕窝粥,等会还得把药喝了。我们也不知道郡主什么时候醒来,都已经热了好几回了。”
水婕儿在众人的伺候下,方喝了些粥,才觉得胃口舒服了些。看着香茹把药端了进来,那黑呼呼的汤汁,浓浓的苦药味道,就让人受不了,眉头不自觉就皱了起来。
薛蟠接过药碗,用舀起了一勺子,轻轻地吹凉了,方喂到水婕儿的嘴边,说道:“这是保胎药,你此次虽没动胎气,但到底累到了,还是把药喝了吧,对孩子也好。”
想着肚子里的孩子,水婕儿深呼一口气。看着郡马亲自喂药,心中更是甜蜜,老实地一口一口把药喝了下去,可嘴中的苦味却实在是让人难受。等把药都喝光了,薛蟠忙递上准备好的蜜饯,水婕儿吃了几颗,才觉得好些。
待一切都妥当了,众人才退了出去。薛蟠在水婕儿的背后放了几个靠垫,让她舒服一点,才倚着她坐了,把她搂在怀里。
“你啊,这次可真是把我吓得够呛。以后要自己当心才是,你现在可不比从前,是双身子的人了,吃的也要万分注意。”
水婕儿倚在薛蟠的胸口,点了点头,听着他强有力的心跳声,觉得万分心安。如今有丈夫在身边依靠,又怀了孩子,没有比这更幸福的了。
“才母亲已经派人给福王府送了信,父王和母妃送了好些个补品来,亲家母亲也送了许多名贵的,我都已经让丫头们收了,你看着,要是想吃什么,就吩咐她们去拿。”
水婕儿点了点头,“郡马,你想要男孩还是女孩?”
笑着说道:“男孩女孩我都喜欢,只要是你我的孩子。”
“可我想要男孩,母亲也是想要孙子的吧。”
点了下水婕儿的鼻子,淡淡得笑着说道:“母亲也是喜欢女孩的,你看母亲对宝钗疼的那样子就知道了。”
一时间,屋里温馨萦绕,满目光辉。
第三日,正是宝钗回门的日子,一大早,薛母和婶娘就起来准备,等着宝钗回来。薛母想着水婕儿的身子,竟是什么也不让她操心,只让她好好休息。
才过了辰时,就见着张家的马车到了门前,薛蟠在门口迎了,见张霆和宝钗夫妻两个恩爱异常,眉宇之间都添着柔情蜜意,心里也是高兴。
待张霆扶着宝钗下了马车,见薛蟠在门口,两人忙上前行礼。
“看来你们俩还不错,这我就放心了。母亲和婶娘在里面等着呢,快进去吧。”
三人到了正堂,张霆和宝钗忙向众人行礼,薛母看着宝钗梳着夫人头,比往日却更加美艳动人,看着夫妻两人似有若无的亲密,心里才真正地放了下来。
“快坐下,我的女儿真是越来越漂亮了。”宝钗娇羞地在母亲旁坐了。
“家里都好,老太太和太太都好?”
“母亲放心,家里一切都还,才来的时候,奶奶和母亲还让我们向您和婶娘带好呢。”张霆忙笑着说道。
薛母和刘氏都笑着点了点头。
宝钗四周看了看,问道:“怎么没见嫂子?”
一提起水婕儿,薛母和刘氏笑得眼睛都要眯起来了,“你嫂子有身孕了,正在屋里休息呢。那天可把我们吓坏了,睡了那么些时候才醒来,今日我才不让她出来。”
“真的嘛,恭喜母亲和哥哥。那这么说,我就快要做姑姑了?”
“傻孩子,哪有那么快,还有七个月呢。”
待众人说了些话,薛母才带着宝钗去了水婕儿的院子,而薛蟠则陪着张霆到书房里坐了。
在书房坐了,张霆才笑着说道:“恭喜了,大舅子。”
薛蟠也是满脸笑意,说道:“同喜,我还在指望有外甥呢。”张霆听了,也是笑了起来。
“对了,父亲前日来信了,看来这两江的水还是深不可测,不过寥寥数语,却也让我觉得有股子暴风雨的味道。爷爷也让我来知会你一声,指不定你就要去两江走一趟了。”
薛蟠疑惑,“我不过是个小小的户部主事,怎么会派我去?”水婕儿才怀了孕,薛蟠也是不放心。
“虽还没有准信,不过听爷爷的意思,八成就是你去了。”顿了顿,说道:“还不是为了年前那御史弹劾甄家的事,看来这回圣上是决心一查到底了。”
“难怪,我就说嘛,怎么派令尊去了两江,那么敏感的地方。也只他可以去那里走一遭,旁的人,要么根基不够,要么就是背景复杂了些。”叹了口气,又是说道:“只怕这次令尊此行也不太平吧。”
张霆看了眼薛蟠,笑着说道:“果真被你猜着了,还没入两江地界,麻烦就一波接一波的。“顿了顿,说道:”爷爷说你去也有个好处,一者你和甄家总是连着姻,你们薛家在江南也有些根基人脉,查起来方便些,二者虚则实之,实则虚之,你与父亲两人,虚虚实实,也可打个障眼法,三者,你毕竟任着户部的差事,下去查查帐,也是理所应当。”
“爷爷和堂爷爷都是这个意思,虽去那里也是凶多吉少,但是也可让你避开朝堂上的纷争,岂不知最危险的地方就是最安全的。以你薛家这一房的当家身份,行事也方便些。况还有福亲王的面子在,也可减轻些父亲的压力。”
薛蟠点了点头,其实他是知道的,虽不记得是在什么时候,但是甄家总是要抄家的,看来这趟他是非去不可了。
“世伯和老师的意思总是没有错的,你回去告诉二老,就说我明白了。”
张霆看气氛有些沉重,忙说道:“其实朝堂任命还没有下来,这也说不准,只是让你有个准备罢了。”
薛蟠和张霆正谈着话的时候,薛母和刘氏带着宝钗和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