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日刚来的时候,汀兰正带领着狼群与东方的首领尖牙谈判他们入侵领地的事,直到好几天后十日才见到这个成为首领的女人。
汀兰显然对十日是有好感的,只是,当她听到自己的姐姐竟已经死了的时候,这个坚强的狼族首领才失去了一直爽朗的笑容。
她将十日抱在怀中,亲了亲说:“啊,这就是姐姐最后的宝贝么?”
她,做为首领,竟也承认了半妖十日的存在。
这,不单单是威望的问题。
如果说,长老的承认,还可以只当作一个老人对于女儿的怀念,那么,汀兰做为首领,她的每个决定都将影响着整个狼群的发展。
而她自己,也必须为她的每个决定承担一切的后果,压制狼族中所有的不满。
后来,十日曾问过汀兰,为什么要以一个女人的身份承担这样重大的责任。
汀兰却说,因为她的姐姐有了爱人啊,而,没有爱人的她自然要担负起姐姐丢下的责任。因为,他们的父亲,是狼族的长老啊,因为,做为长老的子女的他们,从小就可以分到最好的食物,所以,必然要做出与这样的优待相符的行为。
原来,妖怪的世界,往往比人类单纯得多。
与尖牙的战斗
狼族之中,最高贵的是白狼,像长老、香芷和汀兰都是白狼,全身上下没有一丝杂毛,就连十日,头顶之上,黑发之间的两只耳朵也都是雪白雪白的,背着光的时候,还能看出隐隐约约透明的红色的轮廓。
汀兰是狼族里出了名的美人,雪白的兽皮仿佛靴子一样笼罩着一对笔直修长的小腿,靴子沿儿上一圈儿随风舞动的白色长毛。雪团一样的小褂恰好遮住上半身,露出柔韧精瘦的小腰。蜜色的长臂、蜜色的大腿、天鹅样的脖子,光裸在视线中,只半张兽皮恰恰好的围住翘臀。
汀兰一脚踩在石头上,大幅的动作让只够裹住翘臀的兽皮掀起了一半儿。
她头一昂,脸上显出威严来:“尖牙!你这是什么意思?你忘记我们的约定了么?以河谷为界,河谷以西都是我北方狼族的地界!”
尖牙是头壮实的雄狼,魁梧有力的身体,凶狠的眼神,锋利的牙齿。
他从喉咙里发出两声威胁来,咧嘴一笑:“啊,汀兰族长不要这么凶嘛,听说前几日极乐鸟又骚扰了你们?我这不是带着弟兄们来帮忙吗?”
汀兰呸了一口:“放屁!我北方狼族什么时候轮到你帮忙了?”
她不客气的话立刻让尖牙脸色一暗,双方的狼群都压低了身体,露出尖利的牙齿来。
嗷嗷的威胁声一时间仿佛震得整个山谷都颤动起来。
各个狼妖也纷纷拔出武器,叫嚣起来。
“大哥,上!教训那娘们!”
狼族一共分为三个族群,北方狼族、南方狼族和东方狼族。准确说来,东方狼族并不算是一个族群,他们与北方和南方狼族不同。北方和南方狼族多以血缘维系,因此,成员也相对固定,但是东方狼族却多是由南方狼族和北方狼族的叛变者或驱逐者组成。
他们凶残成性,好勇斗狠,族长人选更是轮换不停,唯有强者才可号令群狼。
也正因为此,他们的流动性和攻击性都特别大,常常侵入其他狼群和妖怪的领地,是一群让人头痛的土匪。
尖牙是这一代的东方狼族首领,大概在十多年前,他骚扰南方狼族不成,于是又带领东方狼族北上,侵入了北方狼族的领地。
那个时候,长老已老,汀兰的首领地位也不稳固,不得不让他们盘踞在了旁侧,以河谷为界。
但是,这群贪婪的家伙,竟还不知足,屡次三番的越过河谷来北方狼族的地盘打猎!
现在正是母狼的产仔期,食物本就珍贵,岂能让这种贪婪无度的家伙一而再再而三的侵犯?
汀兰紧捏了拳,尖利的犬牙若隐若现,她从喉咙深处发出威胁的咆哮,听到族长的咆哮,全部的狼群都呈现出一种攻击的状态:“尖牙,你到底退不退回去?”
“除非,你跟我一起回去!”尖牙话未说完,已经快速的攻击过来,大力的拳头狠狠砸下,汀兰站立的那块大石已经碎成几片。
轰隆的烟尘中,汀兰雪白的身影腾空而起,快成一道残影,身体在半空中蜷成一团,然后猛然散开,一脚踢在尖牙的胸口上,将尖牙踢出老远。
两边的狼群立刻蹬地而起,撕咬在了一起。
钢牙竖瞳之中露出凶光,一脚踢飞一只凶残的野狼,凶猛的扑向战场。
他的直觉一向是狼族之中最好的,常常人家的攻击还未到位,他便已经闪了过去,再趁机一击。
不一会儿,便堆了一堆被他打趴在地的野狼。
十日抿着唇,和一二三四五守在通往山洞的路上,那里,许多母狼才产了仔,小狼的眼睛都还没睁开,不论是母狼还是幼狼都十分虚弱。
尖牙大概就是看中这一点才来袭击的。
一旦有谁越过界限,想要攻入山洞,十日都只是轻轻一挥刀,不论是狼妖还是野狼,都连惨叫都不成便化作两段。
一二三四五有些得意的在十日身后摇头摆尾的呜呜叫。
只是……
尖牙到底是这样凶残的狼群中的佼佼者,汀兰仗着身体灵活虽能对上一阵,但是,力量却是远远不够,再加上性别的制约,她即使能够打到尖牙,对对方的伤害却也不大。
若是纠缠久了,必输无疑。
而钢牙,虽然很有潜力,但是,到底还只是两百多岁的孩子。
至于狼群,因为是母狼的产仔期,大多数野狼都出外觅食了,所以,战斗力本就不足。
十日皱着眉,在看到尖牙即将一拳砸在从半空跌落的汀兰肚子上的时候,抬起一根手指,轻声念到:“破道之四,白雷——”
一道雪白仿若闪电的灵力从他的指尖嗖的射出,尖牙猛然察觉到危险,微微侧身一避,那道闪电才只打进了他的右臂,却,横贯而出。
尖牙重重的落在地上,激出一地尘烟。
汀兰在空中翻了个身,落在他身旁,一脚将他踩到坚硬的土质里。
东方的狼族动作一顿,有些面面相觑。
那些野狼纷纷夹了尾巴,呜呜的叫着一步一步咧着牙退了回去。
十日在背后偷偷的甩了甩手指。
现在还太小,灵力不够,竟然只能使用这么低级的鬼道,甚至,还无法放弃言灵。而且,动用的还是阿修罗的力量。
他捂住胸口,那里跳动得尤其迅速。
果然,还是需要努力长大,积累灵力才行。
所有的人的目光都看向皱着脸的十日。
小小的少年,一眼就能看出他的年幼,却有着挺拔的身材,俊秀到看过一眼便无法忘记的脸。虽然还小,长得不是很高,但是,身体的比例却是十分的完美。
紧身的兽皮包裹着少年青涩的身体只到挺翘的臀丘,两条毫无遮拦的腿白生生的暴露在视线中。头顶上两只雪白的狼耳偶尔会动上一动,显得有几分可爱。
尖牙迟疑的冒出两个字:“半妖?”难以置信的语气。
汀兰心中也是一惊,却旋即骄傲的停了停胸脯,脚下更加用力的将尖牙踩进地面下:“我侄儿!”
尖牙露出狰狞的笑来:“什么时候,北方狼族堕落到要靠半妖来撑腰了?真是丢我们妖怪的脸!”
汀兰脸色一暗:“你说什么?”
旁边的钢牙嗷的一吼,一下子丢开被他制在手中的狼妖,那狼妖尖叫一声,狠狠的砸向自己的首领,手中的狼牙棒正好敲在尖牙的脑袋上,尖牙眼睛一翻,晕了过去。
那狼妖颤巍巍的爬起来,苦着脸:“老大,我不是故意的。”
钢牙却学着汀兰的动作一脚将那倒霉的狼妖也踩进地面,叉腰咧嘴,露出两颗锋利的牙齿:“嘁,我家的小鬼,我都没说什么,要你们来多嘴?”他回过头,朝十日露出一个亮晃晃的笑容。
十日将脑袋扭向一边,装作没看到,嘴角却扬起一个小小的笑容。
输赢
汀兰拍拍手,风情万种的一撩头发,银色的发丝立刻闪出明亮的色泽。
她唤过银太,一脚将尖牙踢了过去,交代他看好。
没能发挥“巨大作用”的银太和白角立刻左右开弓,兴奋的打了尖牙几拳,嘴里发出兴奋的嗷嗷声。
汀兰对着东方狼族叉腰道:“怎么样?你们的首领已经被我们俘虏了,如果,不想死,就给我退出我们北方狼族的地盘!”
一个看起来颇有威望的狼妖左右一看,站了出来,挥了挥手中大刀,冷笑着将刀背扛在肩上:“北方首领,你以为我们这种流浪的狼群会在乎区区一个首领吗?只有强大的妖怪才能成为我们的首领,这种居然被女人和孩子俘虏的家伙,死了也无所谓啊!”
汀兰的脸色一沉:“你们这些混蛋,已经背离了狼群基本的法则了吗?狼群的忠和勇都已经被你们这些垃圾忘记了吗?你们这样的家伙,根本没有资格自称为狼群!”
东方的狼群立刻叫嚣起来:“臭娘们,看老子不灭了你!”
钢牙双腿一蹬,转眼逼近一个叫嚣得厉害的狼妖,对方还没反应过来,他已经双掌撑在地上,双腿剪子一样剪向对方的脑袋。
只听噗嗤一声,那狼妖的眼睛猛然瞪大,有着尖利牙齿和狰狞面容的头就已经与身体分了家。
钢牙在地上一撑一跳,在对方还没反应过来的时候,已经回到了汀兰的身后。
他的脸上显出十日从未见过的冷酷的笑容,尖利的牙齿闪着慑人的光,让东方狼族的讽刺声瞬间消失。
“我们北方的首领绝对不能被你们这样丧失了狼族尊严的垃圾侮辱!”
小小的钢牙,坚定的站在汀兰的身后,已经显出了不亚于一族之长的威压和风采。
汀兰赞许的看了他一眼,这个孩子,虽然是灰狼,但是,父亲早在他年幼的时候就看出这个孩子的潜力和号召力。
不论是那些幼年的狼妖,像白角和银太,还是那些成年的野狼,都喜欢跟在这个孩子的身后。
这个名为钢牙的年轻狼妖,总有一天,会成为出色的首领,带领北方的狼族走向更加广大的领域。
所以,不论做什么,不管有多大的危险和未知,汀兰都喜欢带上这个年轻的狼妖。
这是一种经验的积累,是成长的必经之路,也是汀兰对于下一代的狼族领袖的培养和爱护。
其实,光以实力和潜力来说,另一个要好得多。
汀兰悄悄的将目光落到始终站在后方,但是,却没有让一只敌人突破的小小的十日的身上。
甚至,从血统来说,做为白狼的十日也比钢牙要高贵,但是,却是半妖。
无论族人会否接受,无论族人现在是否已经承认了十日的同伴的身份,但是,做为半妖的十日,连变身都无法完成的十日永远无法成为族群的首领,这是注定的。
这是妖怪和人类中早已根深蒂固的成见,否则,便是置整个狼群于其他妖怪的鄙视之下。
十日一直明白,所以,不管交给他什么样的任务,他总是认认真真的完成,丝毫没有怨言。
即使是个孩子,即使调皮而恶劣,那样的性格,也只会在长老、她和钢牙这样熟悉的人面前才会展露。
半妖,是矛盾的,游离于人与妖之间,找不到归宿,被双方同时猜忌和反感的存在。
所以,她,做为狼群的首领,做为他的姑姑,唯一能做的,竟只能是给予他亲人的关爱。这,是多么的渺小啊!
如果,下一任的首领是钢牙的话,那么,十日的处境也一定会好得多吧?
汀兰收回自己的目光,再落到敌人身上时,已变得利刃一般。
“既然你们已经失去了做为狼族的尊严,那么,赌上我们全族人的性命,也必须除掉你们这样的败类!”
汀兰四肢着地,脸上的面容迅速变化,长长的狼吻迅速凸出,银色的长发向身后一扫,变作雪白的毛皮。
转眼间,一头雪白的成人大小的巨狼便显在眼前。
她双目血红,前爪在地上一刨,便是一个大坑。
她有力的双腿使劲一蹬,高高跃起,朝那些东方狼群扑腾而去。
尖利的牙齿仿佛名刀,在对方的狼群中左突右闪,血色飞溅,她过往的一路便是一地被咬碎了脖子的野狼和狼妖。
随着几声应和的长嚎,钢牙、白角、银太……所有的狼妖都化身为大小不一的凶残野狼。唯有十日,依然那样突兀的站在一地鲜血一地狼群中,连他身后的一二三四五不知何时也已扑了上去。
转瞬,石板之上、泥土之上,鲜血淋漓,粘稠得似乎无法流动。
一地的狼尸,一地的皮毛,一地的生死。
这是,最原始的厮杀,赌上尊严,赌上性命,赌上一个族群的存灭。
凄厉的狼嚎震得整个山谷都在嗡嗡做响。
有受伤的野狼仍旧挣扎着起来,一口咬住对方大腿,旁边的同伴立刻扑上去咬断咬断敌人的脖子。
有野狼的肚子被咬开,内脏、大肠流了一地,发出悲哀的嚎叫。
狼,是忠诚、勇敢、智慧的生物,面对这样的杀戮,没有谁后退,只有越战越勇。
他们时而汇合到一起,时而分批突进,将那些习惯了流浪,习惯了独斗的东方狼群杀得措手不及,杀得那个使大刀的狼妖骂骂咧咧一声,回头大吼道:“撤退!撤退!妈的,这些狼族的不要命了!”
然而,变故突生。
本该被制住的对方首领尖牙忽然一跃而起,一下子将汀兰扑倒在地,尖利的牙齿抵在汀兰脆弱的颈项上,喉咙里发出威胁的呜呜声。
所有人所有狼的动作仿佛一瞬间停滞了,北方的狼族开始撤退,钢牙也显出了人形。
尖牙将手中变回人形的汀兰扣住脖子退回到自己的族群中,钢牙面色紧张的带领着狼群慢慢的将他们包围起来,却始终不敢靠得太近——这是狼族的忠诚,只要汀兰还是首领一天,那么,他们就绝对不会背叛。
十日的手心里捏出汗来,慢慢的走进钢牙身边站住。
钢牙回头看他一眼,安慰到:“放心,不会有事的。”
他的手忽然伸过来,将十日的手抓在手心里,轻轻的握了握。
刚刚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