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就是所谓的法师?虽然有点力量,但是,似乎还不够看啊!”
十日黑眸半眯,嘴角轻轻一挑,一脸的挑衅。
周围的人类已经纷纷逃离,关窗的关窗,闭户的闭户,刚才还人声喧闹的市集上霎时之间只余下一堆乱七八糟的杂物。
那些沙弥趁势围上来,手中执着法器,将十日团团围住,口中嗡嗡嗡的念着那些繁复的经文。
十日略微感受了一下,除了有些微的不适外,对他似乎没有多大的影响,也许因为他是半妖,或许……是这些人的灵力不够?
十日以一种买猪肉的眼光上下的打量着眼前的法师。
那名为云崖的法师被他看得恼怒,口中喝道:“起!”
围着十日的一圈儿沙弥忽然取出木鱼捧在手中,咪嘛咪嘛的敲起来,脚下也不停,绕着十日飞快的奔跑,直晃得十日眼花。
只是,他也注意到,随着这些沙弥的奔跑,借着他们口中的经文和木鱼声,似乎在他的四周形成了一层不弱的结界。
十日伸出手去,只轻轻一触碰,那接触处便被激出刺眼的火花,他收手回来,指尖已经焦糊了。
此时,耳边的经文声更重,仿佛藤蔓一样往他身上缠,往他耳朵里钻,让他疲惫而烦躁的皱起了眉。
这样的感觉他很不喜欢,让他内心深处杀戮的欲望在不断攀升。
那是……妖怪的血液么?
周身的结界在随着那些沙弥的经文不停的缩小,几乎紧贴了十日的身体,渔网一样将十日困在中央。
十日皱着眉看那个名为云崖的法师从袖中抽出一张符纸来,夹在指间喃喃一阵,朝十日猛的一扔。
一股灵力转瞬袭来,咔嚓咔嚓的电击声在耳边不停的爆炸开去。
十日一擦嘴边的鲜血,双瞳一缩:“够了吧,法师,本来还想看看你到底有多大的能耐的,看样子,没有那个必要了,所以,你,可以去死了。”
十日的动作十分缓慢,仿佛是为了彻底的打击云崖做为法师的自尊一般,故意将所有的动作置于他的眼下,让他一点一点都能看得清清楚楚。
他从身侧抽出一把长长的武士刀,刀身雪亮,周围的灵力碰撞形成的雷电在刀身上缠绕,发出咔嚓咔嚓的声音。
他仅仅抬手一挥,周围的数个沙弥便惨叫一声跌落出去,那曾经捕捉了许多妖怪的结界便被破了。
在云崖还没来得及惊讶的时候,那把武士刀已经架在了他的脖子上。
那个人明明还是个少年,此时,却以一种居高临下的姿态站在他的面前,眼中满是讥讽。
他忽然收刀入鞘,毫不在意的对着他背转身去,完全不将他放在眼里:“我发现,你这样骄傲到看不起妖怪的家伙,被我这样的妖怪放过然后苟延残喘,一定比杀了你更有意思。记住,我的名字叫十日,凤十日!”
那个少年回过头来,留给他一个轻蔑的笑容。
“不可能!明明!明明是个半妖!”
云崖此时已顾不上四下呻吟的徒弟,呆呆的念着。
他的手紧握成拳,指甲抓进泥土里,眼睛里露出浓重的不甘。
“不可能!我是最强大的法师!我是最强大的法师!”
他的头垂下来,头发遮住了他的扭曲的表情。
“凤十日?凤十日吗?我会世世代代记住你的名字!总有一天,我,或者我的后代会以云崖的身份杀死你!”
他猛然抬起头来,眼睛直视着十日离开的方向,双目赤红。
“呵呵,凤十日,不过,也希望你要活到我杀掉你的那一天。那个方向……那个方向……会死的!愚蠢的半妖!可恶的愚蠢的半妖!”
花树下的少年
十日信步而走,进入一个茂密的树林,林中物产貌似十分丰富,十日随手摘下一个果子吧唧吧唧啃了两口,做出此番满意的评价。
那林子想必年月十分久了,走到深处,竟是没有一点光亮,全被密密麻麻的苍天大树层层叠叠下来遮得干干净净,还好,十日仗着一半的狼妖血统,一双眼睛在黑暗中发出幽幽的绿光,硬是把一切看得清清楚楚。
只是!随着越来越深入,渐渐的,十日嗅出了一股危险的气息。甚至,越到深处,连动物都少了。
地上积了厚厚的落叶,一脚踩下去,松松软软的。
十日挑着笑容慢慢的向那个让他感受到危险的方向不急不缓的迈进。
啊啊,不要说人家自负自大嘛,因为,就算打不赢的话,人家可是一点都不好面子的哦,会跑得飞快啊!
两旁的树忽然在眼前退开,仿佛被谁一刀劈斩一般。
十日耸动着鼻子嗅了嗅:“好强的妖怪的力量!这大概就是让这里的生物退却的力量了吧?”
目光慢慢的巡视了一番,十日愈发的放轻了脚步朝认定的方向慢慢走去,只是,这一次,他的手却轻轻的放在了腰侧的斩魄刀上,随时……随时都可以拔出来。
“现在的灵力的话,解放斩魄刀大概能够坚持半分钟的时间,但是,能够让我解放斩魄刀的人实在是太少了,所以,即使半分钟,大概也没什么好怕的吧?大概吧……毕竟,当初,就算对上剑八也只是始解的程度。啊,谁叫这是把如此变态的斩魄刀呢?双极啊……不过,现在是我的红莲了。”
只是,同样的,力量强大的双极,要始解为红莲也就需要远远强过一般死神的灵压。这是,付出与得到的平衡。
转过一个角,眼前豁然开朗。只是,十日却一瞬间愣在了那里。
原本,想的是,一个恐怖狰狞的大妖怪,再不济也该是魁梧大汉类型的,可是,那边一棵樱花树下,却是一个十七八岁少年模样的犬妖。
然而,让十日愣在当场的却非此,而是那少年过于精致的模样。
一时间,竟连这树林之中如何会有樱花这样娇弱的树类的奇怪问题都放之脑后了。
纯白如雪的长发闪着银亮的光泽略显凌乱的铺散在身下,偶尔缀着落下的樱花瓣,粉红与银白交错成一副暧昧的画面。
毛绒绒的长尾搭在肩头,挨在脑侧,被少年的呼吸拂得微微抖动。
额间正中是一枚淡紫色的弯月印记,脸颊之上,有两抹妖痕。诡异的血红称着那少年白皙精致的脸,反而更加妖艳,刚好与他一身带红色印花的白色长袍相称。
少年手上握着一柄刀,似乎,刚才那豁然开朗之地便是被这少年的力量劈斩出来的。
十日啧啧两声,美是美矣,就是有点暴力啊!
哪知,他这般小声的两声啧啧,便让那花树下的少年猛的睁开了眼睛。
狭长惑人的金色瞳孔闪着冷漠而严厉的光芒落在十日身上,那样的眼神让十日一怔:这该是一个天之骄子一样的少年吧?不然,不会有如此凌厉、高贵却又如此冷漠的眼神。
不过,这样的眼神,配在这样一个几乎只能词穷到以“美丽”来形容的少年身上,莫名的,让十日兴起了挑衅的心理。
“什么人?”杀生丸只是照例来这树林之中练习,然后照例小憩了一下,没想到,竟让人平白的靠近了身边也未醒来。
他略微不甘的握了握手,长长的指甲刺痛了手心让他恢复了一贯的高傲和冷漠。
“还是不够啊,还是达不到父亲的那个境界。”
彼时,还是少年的杀生丸还是一个单纯的崇拜着自己那个做为大妖怪的父亲的孩子,并且,为此做出了许多许多的努力,却偷偷的不让父亲发现。
大概,每个孩子都渴望着能够昂首挺胸的站到自己的偶像身边吧,尤其,那个人还是他的父亲。
杀生丸虽然这么问,却不待十日回答已经俯身上前。
他的速度十分快,若在旁人看来几乎已成一个残影,只是,恰好遇到十日本身就是那种以速度为胜的人。
十日头微微一偏,杀生丸的手便恰好擦着他的耳侧而过。
待到两人错身而过了,那乌黑的发丝才悠悠的飘落了下来。
杀生丸心中略微疑惑了一瞬,便已极快的转身。
肩上雪白的兽尾,身后银色的长发扬起一个优雅的弧度,几瓣缠在他发丝上的樱花花瓣被悠悠的甩开……
还未等发丝贴背,他的指甲已经瞬间抽长化作一道莹绿色的鞭子朝十日挥去。
杀生丸的母亲是极其擅长用毒的犬妖,因此,他的鞭子上自然啐了剧毒,莫说普通妖怪,就是大妖怪沾染上也不一定好受。
那莹绿色的鞭子挥起,甚至不带一点风,十日却知道,这样举重若轻,却已经达到了速度的极限,使眼睛产生了错觉了。
他以手撑地,连连向后翻跃,然后一个纵跃,脚尖在树干上一点,在脚下树干被一鞭抽得粉碎的前一瞬,转身踩了瞬步陡然靠近远处的杀生丸。
杀生丸轻咦了一声,手中的光鞭猛然收短,在身体外围不断舞动,形成一个莹绿色的光罩。
果然,只听哎哟一声,那一瞬间在杀生丸视觉中失去踪影的人已经一个狗啃泥的姿态跌在了他的脚边。
一瞬间,杀生丸受损的骄傲便重新恢复了起来,指尖一抖,那莹绿色的光鞭便回到了他的手上。
“果然,自己只会败在父亲的手上。”
十日低着头,脸上带着窃笑。
这种骄傲的小孩子,果然一看到人家出丑就会无比的满足啊!
他却哪里知道,杀生丸之所以不杀他,却是因着他的父亲犬大将的教诲。而那个云崖法师所说的“会死之地”便是由大妖怪犬大将统治的城池。
杀生丸靠近几步,黑色略翘的鞋尖儿便停在十日的下巴边。
十日抬头看他,让那个从小便习惯了别人的恭敬的杀生丸少爷不满的垂下金色的眸子看他。
少年的声音却略显低沉,带着一种与生俱来的威压,一字一字的吞吐清晰:“你是谁?为什么来到这里?”
“呃?这里不能来吗?”十日爬起来,耍赖一样盘着脚仰头看这个冷清清的少年。
名为杀生
十日的动作让杀生丸哼了一声:“半妖?”
十日也哼了一声,斜着眼睛看他:“五尾彭侯的后人?”
杀生丸金色的眼瞳中划过一丝杀意。
妖怪乃至人类都知道,西国是在犬妖的统治下,只是,很少人知道西国犬妖是五尾彭侯的后代,并非刻意隐瞒,只是,传说中的九大神兽早已不知所踪,渐渐的便被人们遗忘了,就连杀生丸也是小时候无意中听父母谈起的。
而,这个明显就是半妖的家伙,怎么会一眼就看出他是五尾彭侯的后人?
“你是什么人?”杀生丸垂眼看着盘坐在地上的十日。
十日抬眼看他,然后拍拍屁股站起来,脸上带着笑容,痞痞的弯腰行礼:“啊,尊贵的犬妖殿下,请允许在下正式介绍。以流逝不回的时间为名,以尊贵至上的凤族为姓,如果您真的是五尾彭侯的后人,那么,您应该知道这个名字,在下凤十日。”
杀生丸瞪他一眼,抬步向前,十日立刻恢复了懒散的模样,屁颠屁颠的跟了上去。
“杀生丸。”
“咦?”十日不雅的掏掏耳朵,甩甩头。
前面,优雅的贵公子回过头来,看到他的动作又皱了皱眉:“杀生丸,我的名字。”
是么?
十日一笑,跟上那个刻意放慢脚步与他仅保持一步的距离的人影。
杀生丸么?以佛教十恶之首杀生为名的少年。
这样的少年,这样的名字,该说,是你的骄傲还是你的孤单?
那片树林就在西国城外,是杀生丸和父亲常来切磋的地方。
他们走得并不快,可以清晰的听到那些枯枝败叶在脚下的呻吟。
十日跟在那个名为杀生的少年身后,看着他优雅的仪态,不急不缓几乎每步一致。
渐渐的,连心也沉寂下来,仿佛融入了这片山林,直到前面的人影猛的站住,十日猝不及防的撞上了少年的背。
“你……”杀生丸打量了十日。
刚才那一瞬间,他几乎捕捉不到身后这个人的气息,若不是双眼还能看见,他绝不会相信身后还有别的人。
是什么方法,竟然可以完全的压制住身上的妖气?这,根本是不可能的吧?
凤之一族,那个传说中轮回不停,与九大神兽关系匪浅的一族,竟如此神奇么?
华丽而柔软的毛皮拂过十日的鼻稍,让十日连连后退后,还是捂住鼻子连打了好几个喷嚏,再抬起眼,那个突然站住的身影又已经像他停住时的那样,毫无预兆的举步了。
“真是……十分任性的孩子啊!”十日揉揉鼻子无奈的道。
而前面,那以杀生罪孽为名的少年低垂半开的眼眸中却划过一丝莫名的凌厉。
到底是传说中的大妖怪的子嗣。
到底是以杀生为名的妖孽。
杀戮是妖怪的本性,然后,在对力量的追逐中逐渐沉迷于这样的快感。然后,或毁灭,或顿地涅槃。
以杀生为名,或毁于杀孽,或止于杀孽。
杀生丸,是一个好名字啊!
西国有一种别样的繁华,在这样的乱世之中,不得不说,这样的繁华反而让人有一种怪异的感觉。
没有人议论十日的半妖身份,没有人惊异于人与妖的共处,甚至,一路走来,十日连一个法师都没有见到。
有人与妖怪吵架,甚至揪住妖怪的衣领,然后像普通人一样,又跳又骂。
有妖怪与人争执,亮出亮晃晃的爪子威胁,却没有下真正的杀手。
这里,像一个万花筒,将这人世所有的不可思议一并揉碎了掺和到一起,于是,反而见惯不怪了。
这里的统治者,是个天才啊!
“呀!是杀生丸殿下啊!”
银发金瞳的少年即使穿过这样的闹市仍旧姿态优雅,闲庭信步一般,即使周围的人在看到他的时候纷纷兴奋而热情的欢呼着这个少年的名字。而他,却仅仅是从这自动散开的人群中缓缓穿过。
西国的宫殿宏大而显得气势磅礴,守门的妖怪在看到杀生丸的时候恭敬而兴奋的大呼:“杀生丸殿下!”
丝毫不顾跟在后面的十日,仿佛十日已经渺小到连妖怪的眼睛都看不到的地步。
似乎已经习惯了杀生丸的冷淡,守门妖怪高高兴兴的打开大门,恭敬的垂首弯腰直到杀生丸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