睛,银灰色的眼睛里满是惊愕。
迹部景吾没有再多说什么,他知道景颐已经想到了。景颐的眼睛太清澈,每一分情绪和想法都会映在其中。他把景颐放回到床上,盖好被子,在她额头上印下一个晚安吻,轻轻走了出去。
凤镜夜,本大爷也只能帮你这么多了,剩下的,就看你自己了。
☆、母亲
“景颐。”
坐在病床前不知和幸村精市说着什么的景颐回过头,正看到须王环带着两束花推开房门走了进来。
“环哥哥!”惊喜的站起来,景颐跑过去接过两束花,“怎么两束?”
“这束百合是送给幸村君的,”帮着景颐把花束□花瓶,又指了指另一束,“这一束黑皇后,是送给你的。”
“谢谢!”景颐抱着那束黑皇后,笑得很开心。
须王环含笑看着她,宝蓝色的美丽眼睛隐隐有着满足的光晕,格外动人。幸村不引人注意的打量着他,即使是看惯了自己容貌的他也不得不为他赞叹,这个少年,生来就有着蛊惑世人的天资。
“须王君是来看我的么?”温和地开口,幸村精市直视着那双爱琴海般的眼睛。
“恩,”须王环回过头,坐到床前的椅子上,“那天以后,还没能来看看,真是不好意思。”
“哪里,”幸村精市轻轻地摆手,笑得含蓄,“须王君来看我已经是意外的惊喜了。”
“怎么样,感觉还好吗?”
“恩,挺好的,只是一直被景颐不准做这个不准做那个,弄得有点无聊。”
“哦?景颐这么霸道呢?”须王环有趣地微微睁大眼,和幸村精市一起转头去看一旁还在摆弄花的景颐,“景颐,没看出来你……”
声音顿住。景颐还站在那里,捧着那束黑皇后,纤白的手指有一下没一下的点着纹络细致的花瓣。银灰色的眼睛没了以往的点点光晕,看起来有些黯淡,没精打采的样子,不知在想什么,完全没听到他们的谈话。
正交谈着的两人静了下来,都看着她。幸村精市敛下眉眼,有些失落和孤寂,微微抿了抿唇,不再看那边。
须王环看看还沉浸在自己思绪中满腹心事的景颐,又看了看病床上好像受到了什么伤害的幸村精市,站起身拍拍景颐的肩膀。景颐忽然被人从思绪中叫醒,一惊,抬头看着须王环的温润微笑的脸庞。
“跟我出去走走吧,景颐。”
景颐看看病床上的幸村精市,见他点点头,放下怀里的花束,跟着须王环走出了病房。
幸村精市看着他们关上病房门,像是忽然失去了全身的力气,颓然地倒在床上,紧闭着眼睛,嘴角勉力勾起一抹凄然的苦笑。
有不好的感觉呢,好像,要输了……
凤家这些年大力发展医疗度假休闲,这家医院是刚建成不久的,更是凤家新经营理论的典型代表。
极宽广的庭院,喷泉在太阳的照射下水珠四溅,映出一道浅浅的彩虹。目之所及,全是绿色,甚至在庭院东北角有一个规模不小的,用花墙垒筑起的迷宫。
一望无际的草地,游泳池,沙滩,建筑群后方还有一个国际规格的高尔夫球场,其它设施更是一应俱全。完全不像是医院,简直就是一家档次极高的七星酒店。
景颐还抱着那束黑皇后,思绪似乎还停留在自己的心事上,走得并不快,显得有些漫不经心。须王环也不急,放慢脚步,以和她只差半步的距离跟着她慢慢走着。也不打搅她,任她想她自己的心事,以一种保护的姿态跟在她身后,目不转睛地看着她。好像在他的眼里,眼前的女孩是世界上最重要的,占满他的眼,填满他的心,只是这样静静地看着她陪着她,都会从心底里生出巨大的满足。
都是天人的姿容,都是自小教养出的满身贵气,这样惹眼的人一个都已经足以吸引旁人的视线,更何况是两个人同时出现走在一起?
来来往往的护士医生,还有同在医院治疗的病人都不自觉地驻足停留,会心地微笑着看着美丽的少年专注地看着陪伴着耀眼的女孩儿,渐渐走过。
“我们到那里去坐坐吧?”出声打断了她的思绪,景颐抬头,须王环指着不远处的一个白色的凉亭。
点了点头,随他走了过去。须王环从衣袋中掏出一方手帕,细心地擦干净白色的石质桌凳,才让景颐坐下来,自己则坐在她身边。
景颐把怀里的花束放下去,双手松松握拳放在腿上,眼帘半敛,看着细腻的花瓣发愣。
“景颐,看着我。”漂亮的手指轻轻地但是不容拒绝地抬起她的脸庞,让她从自己的思绪中醒过来,看着自己。
不是不心疼的。
原本还有些婴儿肥的白皙脸庞消瘦了下去,眼下有着淡淡的青色,显然这些天来都没休息好。须王环还记得第一次见到景颐的时候,豆蔻年华的少女,笑得明媚娇憨,清脆的笑声像是泉水叮咚。
那个时候,她的眼底没有那么沉重的阴影,没有忧虑和压抑。清澈的银灰色眼睛静如深湖,明亮澄净,被她的哥哥和镜夜宠溺着呵护着,是快乐的小公主。
幸村精市的病,对她造成了超乎所有人意料的负担和心理压力。
“景颐,现在什么都不要想,安静听我说。”拉过她一只手,缓慢地拍抚着,想要用这种方式安慰她,让她渐渐的放松下来。
“我知道你很担心幸村君的病,其实,我也有过这种感受。”
景颐睁大眼睛,真正将所有的注意力放到他身上,很少听须王环说起他的家人,这还是第一次。
须王环似是想到了自己内心中最柔软的部分,一点点伤怀,一点点想念,大提琴般醇厚的声音也像怕惊醒什么似的低了下来。
“我的母亲,她身体很不好。从我记事起,妈妈就一直在吃药,不断地接受治疗。可是很遗憾,效果并不理想。
“我曾经和你一样,非常非常担心,每天都惶惶不安,生怕有一天,我最重要的人就这么离我而去,只剩下我一个人在这世上,守着回忆流尽眼泪。
“可是我发现,如果我难过的话,妈妈就会加倍的难过。我是她最深爱的人,我的痛苦,尤其是因她而起的痛苦,会加倍的返还到她身上。
“从那以后,我就不再哭了。我要妈妈因为我的快乐而快乐,我要她因为我的笑容而幸福。
“我会每天哄她吃药,为她弹钢琴,为她作曲,只求看到她如释重负的轻松和快乐。她笑的时候,是我最有成就感的时候,我用这种方式守护着妈妈。”
景颐早已攥紧了他的手。从来不知道,这个一直笑着的人,有这么难过的童年。
似乎被手上的力道拉回了现实,须王环凑近景颐耳边,声音很轻,只有他们两个人能够听到。柔软,干净,让人不自觉地依靠和信赖。
“景颐,我知道现在这个时候,你的心境一定和我当时差不多。我们认识的时间并不是很久,我不奢望你能够对我畅所欲言,把你心里所有的烦恼和焦虑说出来,把你心里压抑的情绪发泄出来,让我为你分担。”
须王环展臂把她搂进怀里,将她的脑袋按在自己肩膀上:“但是,我可以借给你我的肩膀。”
“无论是哭泣还是大喊,我都看不到也听不到。我只是想在你难过的时候,给你一个人的体温。
“我知道在难过的时候,温暖可以拯救一个灵魂。”
景颐将脸埋在他肩窝,细瘦的手指渐渐抓紧他的衣襟,须王环可以感觉到渐渐弥散开的湿热。
须王环歪着头,侧脸贴在她发上,脸上是如释重负的表情,怜惜着她,心疼着她。
哭吧,哭过就好了,你总要自己挺过这一关,没有人能够帮你。但是,我想尽全力扶着你,走过这一段路。
哭声渐渐变大。
花墙环绕的白色精致凉亭里,消瘦的女孩子趴在美丽的少年怀里,哭得声嘶力竭。
☆、关东大赛
关东大赛决赛的比赛场地。
立海大对青学的冠军之战马上就要开始。
立海大的正选们正围成一个圈,注意力全集中在柳莲二手中的可视电话上,屏息等待着什么。
“幸村,看得到我们吗?”电话通了,出现在屏幕上的是三年来已经极为熟悉的脸庞。
“恩,看得到,大家都在啊!”穿着病号服,幸村精市坐在病床上,捧着可视电话。柳莲二隐约可以看到他身边立着的那一抹银灰,以及沙发上坐着的一个双黑少年。
“部长!”其他人凑得更紧了,都想让电话那头的幸村精市看到自己。
“呵,到齐了啊!”幸村微笑,一一扫视着这些年轻的脸庞,忽然神色一肃,“准备好了吗?”
“准备好了!”齐声回答,年轻的声音里有着多少朝气蓬勃,多少战意盎然,宽广的比赛场地里有不少人望了过来,谨慎地打量着这支劲旅。
“放心,立海大的三连冠没有死角。”柳莲二一如往常,面无表情,却让人看着格外放心。
“会把奖杯带给你的。”真田弦一郎也是一脸肃然。
“幸村部长,我们会在你手术前赶到医院的。”仁王还是那副雅痞的调调,可是幸村看到得到他眼里的认真。
颔首,幸村还是嘱咐道:“不要大意,今年的青学不可轻视,即使手冢国光无法参加比赛。”
“放心放心,我们知道的啦!绝对不会大意的。”丸井吹着泡泡,眨眨眼睛,“对手越强大,比赛才会越有意思。”
幸村没再多说什么,最后点了点头,“我会一直看着你们的比赛,你们一定要加油,连着我的份一起。”
“立海大”
“必胜!!!”
呐喊声震飞了一旁林子中的鸟儿,多少人在看着这支常胜的队伍,即使是在电话中,幸村精市也能隐隐地听到立海大的啦啦队整齐的加油助威。
“精市哥哥,现在还是静养比较好。手术很快就要开始了,现在调整好你的整体状态才是最重要的。”景颐一直站在旁边,自然听到了他说的话。
还有5个小时就要手术了,怎么能在这个时候分神去看比赛?看比赛必然会引起情绪的动荡,这对于即将开始手术的幸村精市来说,会是对精神和身体的双重负担,绝不是明智的决定。
幸村精市却完全没有听到这些,专注地看着那边已经开始的比赛,心里眼里,都只有正在进行的战斗。他坐在这里,可是景颐知道,他的心早就在赛场,和他的队友们在一起并肩奋战。
咬了咬唇,景颐知道现在说什么都没有用,幸村精市一向自主,即使听到了也不见得就会有什么效果,也只好坐下来陪着他一起看了起来。
只希望,立海大能够尽快轻松拿下冠军,能让精市哥哥早点放心,千万不要有什么波折,引得他太过激动,那就真的会影响他的手术状态了。
青学很强,但王者立海大的实力,绝不是轻易就能够与之比肩的。
战火四溢。
第一场,双方就打出了令人惊讶的高水平,比分一直胶着。
青学的桃城武和海堂熏,一个没有太多比赛经验的搭档组合。早听说过这两个一直不和,是中学网球界有名的冤家搭档。
他们没有丰富的经验,也没有几年亲密相处的默契,但是,他们身上有一种绝对百折不挠,执着坚韧的力量。
逐渐拉大的比分没有令他们灰心,反而激发了他们的斗志。两人的潜力,正在一点一点被激发出来,比分渐渐追平。
5—7。立海大胜。
幸村精市不自觉握紧的手终于松了下来,景颐眼中的担忧愈加的深重,不停的看着表。
第二场,4—6,立海大胜。
双打是青学的软肋,会连胜并不稀奇,可是,能够打到这个比分,确实有些出乎他的意料了。幸村皱紧了眉,这场比赛,似乎不会那么顺利啊。
单打三,乾贞治对柳莲二。
朝夕相处了三年的队友,幸村精市很清楚柳莲二的实力,半场的时候他就知道,柳,怕是要败了。青学完全是不要命的打法,像是不惜一切代价,也要得到胜利。
幸村精市看了看表,还有3小时。下一场,切原赤也对不二周助。那个深不可测的天才,还不成熟的赤也,能赢吗?
正想着,旁边一直沉默着看着比赛的景颐忽然站立起来。
幸村转头看过去,被惊到了,景颐的眼睛,通红!
没有眼泪,也没有悲伤,像是被逼到了极点,细白的牙齿死死地咬着嘴唇,几乎要咬出血来。
一直没有说话的凤镜夜抬起头,看了看两个人,合上电脑推到一边,随她一起站起来。
“景颐?”
“我去,我现在就去比赛现场。我保证,一定会让你看到立海大的胜利。所以,请你平静下来,不要再费神了!你马上就要做手术了,精市哥哥!”通红着眼睛,景颐死死地盯着他,像是愤怒,又像是无奈,说完这句话,转身大步走出了病房。
“我送她去。”凤镜夜推了推眼镜,跟着她向外走去,快要出房门的时候停下脚步。他没有回头,一贯冷静的声音也有了一丝愤怒:“精市,虽然手术和治疗都是你的事情,我也能够理解你非常关心比赛的心情。但是,请你照顾一下关心你的人的感受。我还是第一次见到景颐这样被逼到极点的样子,她那么担心,你都看不到的么?”
车窗外,沿途的景色飞速向后退去,车速已经达到安全范围内的最大值。
凤镜夜收回看向窗外的目光,瞥了瞥低着头沉默不语的景颐,暗暗叹了口气。
他明白景颐的心思。幸村精市的病从确诊的那天起,就成了她最大的心病。她替他担心,替他惋惜,替他难过,替他着急。景颐为他联系最好的医生,晚上查资料到深夜,甚至和他一起休学住院,好随时随地地照顾他。
幸村精市一天不痊愈,景颐心里就会多一份沉甸甸的担忧。
对幸村精市来说,立海大的三连冠最重要,可是对于景颐来说,他的身体才是最重要的。在马上就要手术的紧要关头,幸村精市完全不顾自己的身体状况,因比赛的胜饵喜,因比赛的难而忧,情绪大起大落,怎能不让景颐担心生气?
她是被逼急了。
景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