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疼爱?”木筠几乎要笑出声:“你是在说笑?我疼爱我丈夫的小情人?小老婆?我说,你是不是脑子坏掉了?”
三王爷僵住了脸。
“我初醒你便跟她成婚,怎么没想到我对她疼爱?你跟她在床上翻云覆雨,怎么没想到我对她疼爱?”木筠一句比一句恨,一句比一句刺耳,这话她早就想吐在三王爷面前,替海珠讨个公道,没想话一出便收不住口,说出来非但不能平息怒火,想到海珠如何隐忍,更加愤怒:
“这时候跟我提疼爱?那好,我说我疼爱她,把她当作咱们的亲生女儿,你干她的时候,是不是更兴奋?”
三王爷脸色发青,瞠目而立,他委实未想到,一向谦恭不骄的他的妻,竟然说出这种话,干她?!
檀夏的眼泪刷得流下来。
“硬的不行来软的?想跟我混亲情?不好意思,我不吃这套。”木筠冷冷说——疼爱?他还真好意思说,试探出这种结果,还能苦这脸说“是我不够信任你”,“并无恶意”?以为她还是那个傻得将三王爷屁话当圣旨的右赫理海珠么?
“你是怎么了?!我的话你也不听么?”三王爷额角青筋直跳,看来是耐心不足了,呵,这男人真是差脾气,“你……想要如何?”
“想走。”鹤舞瞟了一眼檀夏,凉凉开口道,“但是,安全之前,都要带着她。”
三王爷本还压着火,听到鹤舞居然开口对他谈条件,不禁怒吼:“贱婢放肆!干下这等丑事,我留你活到此刻已是格外开恩——岂容你插嘴?”
木筠扑哧笑出声:“贱婢?”
鹤舞看看她,又转向三王爷:“你叫檀夏来,不是为了受这苦的,是么?回答我,今日你叫她过来引海珠离开,到底想干什么?”
“干什么?”三王爷眯起眼睛,眼缝中透出的目光依然犀利:“不干什么,你们不是想走么?我放你们离开,要带着檀夏?可以,只要等你们到了一个自认让我找不到的安逸地方,放她回来便是。”
这个条件,够优厚,看来果然是人质在手,万事不愁……木筠刚想答应,只听鹤舞缓缓开口:
“那么……这间屋外,那三百七十名强弩手呢?”
木筠一惊。
三百……七十名强弩手?!
鹤舞不是说三王爷只是加派了人手看守,只起疑心,未有杀意么?
三百七十名强弩手?!她何来这么大的面子?一个私奔王妃,再有本事,只需几个身强力壮的家丁,还是……海珠并不是她所想的,只是依靠一个王妃身份……
鹤舞淡淡道:“檀夏是一人来没错,可是你来的时候,强弩营已经有三百名围住了永乐斋四面,此刻又多了七十名排布在屋顶,恐怕我们一走出去,便会被射穿罢。”
三王爷不语,半晌抬起眼,沉沉问道:“你怎么知道?海珠……恐怕并来不及告诉你罢?”
鹤舞扯了扯嘴角,不置可否。
“好好好……”三王爷抚掌,“你倒是很聪明,很像……你父亲。只可惜,你跟他一样,总是做不该做的事……”眼光落回到木筠身上,冷得像刀子一般,木筠冷冷回瞪,说不尽的愤怒和鄙夷,三王爷本充满恨意,见她如此,突然一阵发虚,与她对视的目光闪烁,一时竟也无言。
四人默默不语。
窗外冷风呜咽,夹杂着四人沉重的呼吸,室内灯火通明,却也冷如冰冻三尺。
鹤舞道:“王爷,考虑好了么?还是先撤了那三百七十张强弩,放我们离开,如何?”
三王爷目光炯炯:“……我自问手下这帮强弩手,训练有素,轻功一流,三百七十人行军也能做到悄无声息,瞒不过海珠在我意料之中……你,居然也能察觉?”
鹤舞不答他,从木筠手中硬生拉扯过檀夏,仿佛手中是件布偶。
“三王爷务须为奴婢操心……不如,还是担心担心檀夏主子罢?你真当王妃舍不得下手么?”
檀夏仿佛死了一般,动也不动。
木筠摸了摸她的脸蛋,歪着脑袋看她:“我也不忍心伤你的,毕竟……”
毕竟你长着一张跟我一样的面孔,伤了你,好像我也会疼似的……
刚才那一剑划下,见她的血,她也晕眩了,是心电感应么?
檀夏软软站在他面前,三王爷却还在废话,目标已经转向鹤舞:“你不是个简单人物,本有机会在逃跑,你怎么留在这?”扯开嘴角,“为了本王的妃子?”
“王爷的妃子?”鹤舞含笑,“是为了她。”他加重“她”这个字。
虽然有些不合时宜,不过这是他第一次这样坦白,木筠……懂他的意思吧?
“为了她?!”三王爷目光缓缓转向木筠:“那你呢?你情愿为了一个贱婢,情愿为一个女人,背叛我?”
背叛?说得太严重了,我跟你不熟。木筠这样想着,站到鹤舞身侧,仿佛为了应鹤舞的那句话,拽紧了他的衣袖,很有礼貌的回答:“你看呢?”
三王爷笑起来,仿佛是听到天下最好笑的笑话,几乎要笑出眼泪。
木筠冷眼看着他又一次笑得如野兽般歇斯底里,这是她第二次见到——今日下午,书房门口,三王爷“看”完她与檀夏那一番对话之后,她已有幸见过一次。
怎么?难受么?这顶“绿帽子”戴得爽快么?
呵,在檀夏那受完了想象中“背叛”的痛苦,还觉得不够,来自虐的受受海珠带给他的真正背叛么?
看着看着,木筠得意中带了点错愕——方才她好像并未在他眼里看到愤怒,而是痛苦,失去的痛苦——为什么比午时见到的更甚?
不就是失去一个不爱“妻子”么?不就是被戴了一顶绿帽么?应该愤怒,不是痛苦——他会为海珠痛苦?他派檀夏来,明明就是阴谋——摆明了是对海珠不利!
看错了吧?是看错了吧?
为什么突然间,她也……很难受……心脏撕裂了一样,脑子就搅成泥汤一样,身子被扯成碎片一样——果然,不是原装的就是不行啊……这么紧急的时刻又TMD搞什么?是海珠的身体对三王爷做出的反应?
三王爷还在笑,笑得越大声,木筠就越难受,身子瘫软下去——“MD……”海珠不是走了么?怎么搞的……还是……另有其他原因……
鹤舞察觉到她的不对,却不明就里,暗暗焦急,又不敢表露,只是不动声色腾出一只手,搂住她身子。殊不知这个举动被三王爷看在眼中,更添怒火。
妻子与人私奔已够伤男子自尊,更何况还是与女子私奔?!现在居然还在他面前摆出这样一副亲热模样?
贱婢!若不是檀夏还在苏珍手中,他恨不得一掌打烂她的脑袋!
不回避王爷愤怒的视线,鹤舞轻声提醒:“王爷,有时间说笑,不如快些办正事?”
三王爷猛然止住笑,目光一沉,张开口,鹤舞眼睛不离他,一边分心捉住檀夏——其实也不必费力,檀夏根本已经毫无挣扎的迹象,一边扶住木筠,好在三王爷一止住笑,她身子也停止了继续下滑,勉强站住,只是脸色白了些。
包括檀夏在内,三人紧盯着三王爷——
敌不动,我不动,待他先动,才好继续下一步——
三王爷深深吸一口气:“你——”刚刚开口,突然”砰“的一声,众人来不及反应,三王爷身后那扇门猛得被撞开。
跌跌撞撞进来一个浑身是血的男子,嘶声报告:
“……王……爷……曹适他……”
“他”字后再出不了声,男子猛瞪大眼睛,眼看着一柄剑“哧”一声,直穿过他胸膛,长剑大刺刺的在四人面前闪着银光,猛一抽回,男子阖目,缓缓倒地。
随着他身子倒下,露出身后一个高大身影,向上看,一张陌生的面孔。
面目可憎,这个是木筠在看到这张脸后,能想到的唯一一个词。
眼前的男人壮硕如铁塔,身着深色轻铠,手持粗柄长剑,一张脸即使是在暖暖灯火照映下,仍面寒如铁,一道刀疤由右眉至左唇角斜斜劈过,本来还算周正刚毅的面孔,看上去添加了几分阴险恐怖。
“王爷。”壮汉一开口,声音沙哑冰冷,不带一丝感情:“属下曹适来迟,让王爷王妃受惊了。”
受惊?望着地上鲜血四溅,一具尸体横卧其上,谁让谁受惊?!看着这自称曹适的男人,那张死人般僵硬的面孔,让木筠一阵翻腾作呕,头昏脑涨,浑身冰凉,鹤舞见她脸色又煞白起来,干脆推开檀夏,只顾抱着她。
三王爷显然是见惯风浪,虽惊愕,但是恢复得极快,沉住气,望着地上尸体,道:“这是怎么回事?”
“回王爷,方才有多名刺客混入强弩营中,被属下发现,遂派人追杀,属下路经永乐斋,见这人鬼鬼祟祟,自然是奸细——”
木筠见他面不改色,说得好像真的一样,不由惊呆:这才是完全胡说八道!从三王爷来时,强弩手已布阵完毕,到现在已有了一会儿,方才三王爷还说强弩手训练有素,如何连混入其中的“多名刺客”这么久都无法察觉?既然发现刺客,还纵身追逐,怎会没有响动?
刚刚被杀的那个男人分明是来报信来,还未说出所以然便被一剑捅穿,杀人灭口!
此刻这曹适居然表情依旧僵冷不堪,道:“刺客尚未捉拿归案,请王爷王妃,以及各位,在此处暂避,勿要轻举妄动。”
若说他前一段话还只算是“有漏洞”的借口,那么后半句话已是赤裸裸的威胁。
暂避?!
木筠终于反应过来:反贼?!
再看三王爷脸色,报应,真TMD报应!
三王爷的脑子转得更快,显然在见到曹适那一刻便知不妙,脸色很是难看,但他保持冷静,仍站得笔直,沉声道:“暂避么……未必不可,但你需与我说明,是哪位请我暂避,否则,这难我避也避得不顺心。”
三王爷有技巧的挑开话。
他本意在用强弩营围困海珠,没想到他一手提拔,被视为心腹的统领骁骑尉曹适,居然挑在这个时候给背地捅他一刀……胁持皇子,曹适他一个人万万没这么大的胆子,那么,是谁……
听他问话,曹适冷无表情的脸终于有了丝松动,展开一个微笑,但是木筠看在眼中,恨不得他永远维持没有表情的表情不笑倒好——他一笑起来,疤痕更加狰狞,大嘴一咧,露出一口森森白牙,居然还有两颗虎牙——大到应该叫犬齿才对,整张脸愈发的阴森诡异,而他自己还不以为意,仍旧笑道:“三王爷不必知道是谁,兄弟情深,照顾三王爷的心,哪一个都是一样的。”
三王爷冷笑一声:“果然……看来,我到底还是算晚了一步。”不以为意的甩袖,三王爷道,“暂避也无妨,但我一个去避既可,府内女眷孩童,烦劳骁骑尉让她们出府,自生自灭罢。”
“三王爷,属下是王爷的奴才,自然也是王妃侧妃们的奴才,理应保护周全。”曹适面转向木筠,一伸手,稍一用力,便扯断面条似的扯开檀夏身上的绳子,三王爷木筠目的不同,但俱是暗自松了口气。
不想曹适解开檀夏,仍是冷脸道:“王爷放心,李侧妃,苏尔侧妃等妃,以及各位郡主世子都很安全,那么,请王爷,王妃,夏主子,安心呆着。还有这位苏珍姑娘,也还是跟着主子们一起罢!也好有个照应。”
三王爷脸色一变,随即笑道:“一个笨手丫头而已,何需她来照应,骁骑尉不必放在心上。”
木筠再恨他,这时也不得不佩服他在这种情况下,还能考虑周全,不放过任何一个机会,若能保住最不被注意的丫头苏珍,就等于留了一条生路——
谁知那曹适又打断他:“三王爷,不要弄得大家都麻烦,浪费时间……您说是么?”
真的是要赶尽杀绝,一个都不放过么?
木筠怎样也没料到,事情居然急转直下,本对立的四人,居然顷刻间便要沦为阶下之囚,简直难以置信,而其中竟然还包括那个暴戾的三王爷?
该偷哭还是偷笑?
还是哭吧,此刻自己和他成了拴在一根绳上的蚂蚱,五十步笑百步也实在没意思。
她的手在下面寻到了鹤舞的手,捏了捏他的手掌。
鹤舞微微用力反握,意在叫她安心。木筠牵着他,心还略有些慌,比起方才,已定下不少。余光瞄到檀夏,仍是惨白着脸,看着三王爷,一动不动,站在鹤舞身侧。
三王爷却望着木筠,一丝焦虑终划破目中冷静:“不管是谁,他要的只是囚住我罢了,你们不会有事。”
不经意向下看到与鹤舞纠缠在一起的手,三王爷避开目光,他转向檀夏,柔声道:“过来。”檀夏望了木筠一眼,低头慢慢走过去。
他将她紧紧搂在怀中,仿若失而复得的珍宝。
木筠无意看二人亲热,却好奇檀夏的反应,不由多看了两眼。感受到木筠无声的目光,三王爷的神色突然尴尬起来,他想到方才那一番话。
“这时候跟我提疼爱?那好,我说我疼爱她,把她当作咱们的亲生女儿,你干她的时候,是不是更兴奋?”
不由心一慌乱,将檀夏稍稍推离怀抱,三王爷走到桌边坐下,曹适见状,居然还提起桌上三镶白玉茶壶,恭恭敬敬为他倒茶。
三王爷看也未看他一眼,仿佛只是普通稀松平常的伺候,喉头一动,将茶咽下。
不是想这些事的时候……急也没用,此刻最重要的是保持冷静,静观不动。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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