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回首一看,音倒在地上,脖子不正常地扭向一边,失神的双眼盯着帐营帘口中露出的皑皑白雪,已是气息全无。她惊慌地回过头,似乎这样子,这令她几乎要发狂地一幕便会消失不见,她希望杨墨能说,这一都是假的,从未发生过,她已经找到了想要地圆满。
杨墨说了,只是说的话,却不如她所愿。他抬起她的下巴,无限亲昵地道:“不用担心,他与我们无干,我不会怪你的。你只是失手而已。”
他的表情很温柔,他的语气很淡然,可是,这不是她地杨墨,这不是她的那个,奸诈狡猾可恶爱耍人,却在心底深处,有着坚强地良知的杨墨。
『你仍不放弃?』
白吉眨了眨眼,一切消失,她又站在了帐营门口,一只手掀着帘门,身前地人也没有变化。
『再来!』
话音刚落,杨墨的声音出现在她耳边:“我觉得我们该分开。”
这一次她没有再莽莽撞撞地冲上去,她瞅了瞅音,又瞧了瞧饺子,这才慢腾腾地走过去,对杨墨道:“你出来,我有话要跟你说。
”此时想及从来只需在脑中放声说话,谁也不会听见地情景,她便自嘲不已。
幸好她与他之间,还未恶化到连营帐也不可出的地步,他满脸惑地跟着出来,她也不多说,拉着他便在雪地上狂奔起来。雪花绕着他们打转,每迈一步,她便觉得离希望更近一步。
也不知走了多久,周围的景色已变得白茫茫一片,分不出天地方圆。她这才站定,回身对着已是眉头紧皱的杨墨道:“跟我走吧,我们离开这儿,永远离开好不好?”
杨墨愣了半晌,突然扑哧一声笑起来:“你是谁?”
白吉也是怔,接着便大急道:“是我啊,我是白吉啊!”
“不会的,白吉绝不会说出这种话来。”他抽回被她拉着的手,“如果是她的话,应该会直接扑上来,然后大喊着‘我爱你我爱你我最爱你了’,你这样的行为,不可能是她。”
说罢,他便转身离开,虽然他的动作随便,可是她却清楚地明白,他在暗中提升力量,明艳的妖气包围着他——他在防备她。
她该如何?把他打败留下来?那他便会更不信她的身份,从此他们便只有做敌人,再无宁日。
反正来日方长,她细细想道,现在放他走,以后再解释也罢。只是她没想到,这一岔路,便是永远。自此之后,她追在他身后,见他助魔族败仙庭,见他与神族大战,见他一路传奇,统领六界,可是,他却再也会信她。
她所曾经爱过的那个男人,随着日月的消逝而消逝,再也没有回来过。
百年只是一瞬,当她枯坐雪天时,一转眼,她又回到当时,掀着帘子,看着脸色各异的三个男人,坐于火炉之旁,凝视着她。
『你又送我回来干什么?』
白吉的声音暗哑干涩,反衬得神女的嗓音如清泉般透彻:『你愿意认同于我了?』
『不愿意!』她没有半分犹豫,斩钉截铁地道,『我永远不会认同你,这次我没有选择好,可是不代表我永远不会做好!我现在已经百多岁了,如果再给我机会,我不会再做出和以前一样的蠢事来!』
『那好吧,你便再试就是了。』
下一眨眼间,她已经听见那句刻骨铭心的“我觉得我们该分开”,这短短几个字,令她不能忘怀几百年。而这一次,她没有多说,冲上去后……打了杨墨一巴掌!
打完之后,她自个儿也愣住,怔怔地看着手掌心,雪白细腻的皮肤上有一点嫣红,很快便消散开来。音跳起来怒骂的声音和饺子阻止的声音都传入耳中,她最后见着的,却是杨墨满含深思的眼神。
他问道:“你是谁?”
“我是白吉。”她坦然回答道,却不自觉地一阵心痛,“只不过,已经过去了许多年了。”
看着他迷惑不解的表情,她淡淡一笑,坐在火炉之旁,把神女与她之间的纠缠,以及怎样过了百年一一道来,其中的辛酸苦闷,虽然说于嘴上,淡如清风,眼眶却不知不觉红了起来。那低低的温热提醒着她,也许一切都没有太晚。
她说完之后,便如同给老师打分的孩子,抬起头怯生生地望着杨墨,他脸上的表情可说是精彩纷呈,一会儿青一会儿白,半晌之后才道:“你是说,神女不断让你经历同一个场景,而你不断地做出错误的选择?你就没做对一次?”
她一听,便噘起嘴来:“那是因为你太难搞了!怎么选择你要不就是拒绝我,要不就是不相信!麻烦死了!”
他失笑起来:“既然这么麻烦,你还就死缠着不放做什么?”
这话可正中她心虚之处,即使过了那么久,再说出来时,她仍是忍不住羞涩难禁,故意别过脸去道:“我喜欢你不行啊!犯法啊?”
“犯法倒是不犯,只是……”
他拖长的音调立刻令她转过头来,警惕地盯着他,却见他忽然笑了起来。
正文 第三百一十招 算帐
更新时间:2009…11…20 0:14:58 本章字数:4800
只是我觉得你突然说这话,受了什么刺激了?”
这话说得白吉一愣,凝视着眼前的杨墨,突然伸出手去摸了摸他的脸庞,感觉到手下那温热干燥的皮肤,还有活生生会生的眼珠-…这话一出现在她脑中,她自个儿倒先笑了起来--笑完之后,惆怅便不可抑制的漫过心肺,让她不禁长长地叹道:“我有好多年没有与你这样心平气和地面对面了。 ”
这话一说出来,杨墨的神情短短地怔了下,说出来的话便少了几分防备:“如果真象你说的,其实你已经经历过许多年,我都干了些什么事?”
“你?”她吐了吐舌头,“你在六界之中呼风唤雨,称王称霸的,绝对是纯爷们,谁都说你是最伟大的一代界柱。可说是逆你者亡,顺你者昌。只是你我之间却势成水火,只要一见面,三句不合就开打。我若不是成了神族,恐怕早被你打得魂飞魄散了。”
她的话换来了他的苦笑,拉起她的手道:“我真的做了这种事?不至于吧,我是这么利欲熏心的人?”
“也不是吧,只是有时候,人处于那个立场,不进则退,没办法的。”
白吉嘴上虽然这样说,可是却发现心里想着完全不至如此,只是不知为何,心里所想的事不会再如从前般自然地讲了出来,不情愿也好,情愿也好,已是习惯于过滤一下,再选择最美好的字眼说出口来。
说之前告诫自个儿不要动怒,不要怒情,不要乱发火,冷静才是正道。
“人在江湖,身不由己吗?”
杨墨喃喃自语落入的耳中,便立刻变了味道,她皱起眉头,在心底嘟囔道:你才不是,你根本是贪慕虚荣,自个儿想要权力罢了!你欺上瞒下,滥杀无辜,一朝登天就:意妄为!
她在心底说得越多。就越发恐惧起来。从何时开始。她只敢于在心底这样说。却不敢再用嘴巴说出来了?她曾经所不耻地那些行径。为何如今说起来。也只是轻描淡写地一句“人在江湖。身不由己”?
杨墨地脸上露出疑惑地神情。许是看出她地变化。而她却愕然发现。他没有变。他仍是几百年地那个他。变地是她。
当她对周围地一切不再关注。当她对别人地哀嚎无动于衷。当她即使不再为了自保。却不去救援别人时。她已不是当初地那个她了。
也许唯一没变地。就是她曾经求不得地那份爱情。从她地指尖无数次溜走。让她无法挽回。空留遗憾地杨墨。仍然能够触动她心底最柔软地那个角落。让她在返回当初时。愕然发觉自己已是积重难返。
这一次。她仍然输了。没有输在杨墨身上。而是输给了自己。
『你还要试吗?』
神女的声音不出意外地在脑海中响起,带着一丝怜悯地问话没再象从前般,激起她内心的怒火。她只是冷静地道:『这又是一个坏选择对不对?』
『也许有好的选择,可是在经历了这么多次坏的选择后,你还能坚持选择下去吗?』
白吉不死心地问道:『如果我坚持呢?我一直这样选择下去呢?』
没想到神女反问道:『如果没有我,你可以多少次选择的机会?』
她哑口无言,确实如此,如果没有神女的帮助,她在第一次的选择时,便会灰溜溜地败下阵来,一失足成千古恨这句话可不假的。
『那么,我如果放弃,又会如何?』
『那便任由你选,你可以选一个你最钟情的选择,自此生存下去。』神女地声音又恢复到冰冷的温柔之上,象是谆谆善诱的良师,『我期待着与你并列神族一日,到那时,你便会理解我的苦心。』
她没有急着答应,瞄了眼杨墨惑张望的神情,继续问道:『如果我说不呢?我不愿意接受你的提议,我也不想去当神!』
『我完全可以把你扔在这里,你便在这里继续生存下去。』
神女严厉的声音带给了她一丝安慰,比起冰冷无生气的声音,她还是更喜欢对付有着情绪的“人”。她微笑起来,似乎籍此而获得力量,淡淡地道:『那你便再给我一次机会又如何,自这次机会这后,你我再不相干,我不会求助于你,也可以让你见到我真正追求的东西。』
『你仍旧执迷不悟,真是可恶!』神女地声音突然激动起来,象是火山爆发般怒道,『你所追求的完满根本就不存在,为何要一而再再而三地去追求这种不存在地东西!』
她不急不慌,针锋相对地道:『那你又为何要一而再再而三地阻止我去追求这种东西?』
神女的声音嘎然而止,突如其来的沉默令两人之间的气氛越发沉重起来,半晌之后,神女才悠悠地道:『我只是不忍见你迷茫在这虚妄之物中,浪费时间罢了。』
『我如果将来成为了神族,何来浪费时间一说,我们有无数的时间,根本无需担心浪费时间不是吗?』
她地话说得滴水不漏,神女沉默片刻后,叹道:『那便如此吧,最后一次选择的机会,结果如何,你便
知吧。』
瞬息之间,白吉发现自个儿又立在了帐营门口,手执帘门,赤脚踏雪,眼前三个男人各自怀着不同地表情望着她。
先前经历的百年,便如同一个梦,转眼间便模糊了起来,那些生动地细节,心碎的时刻,都纷纷离她远去,仿佛只是夜间听说地一个故事,再无记忆之感。
这算是神女最后的怜悯吗?让她摆脱那百年的转变,重新变回原来的那个她。虽然肉身并无变化,可是她却还是忍不住抚摸着自个儿的手,象是抚平上面并不存在的皱纹般。
正感慨万分时,一只手摸上她的额头,杨墨的脸在她眼前放大,一脸认真地凝视着她的双眼。
“你干什么?”
“你没发烧吧?”
“谁说我发烧了?”
“我看你做事有点湖涂,一进帐营就呆站在这儿,这会儿又开始肉麻兮兮摸自己的手。”他一本正经地收回手问道,“你确定你没发烧?”
她哭笑不得之余,仔细盯着眼前地男人,虽然不是她印象中那个穿西装打领带冷冰冰的模样,可是这副熟悉的脸,这才算是她与他第一次面面而立,而不是互相抢夺着身体的使用权。
“傻子,你在哭什么?”
他这么一声,她才惊觉已是满面泪痕,一回首百年身,一眨眼千年情,他们之间的情义又何止穿越几千年,这来回一穿,再加上时不时出现的时空断层,神女捣捣蛋,仙人弄弄鬼,一来一回算起来,他们之间有过的情义又何止是几千年?
她的杨墨回来了,仍然是那个即有奸诈小气的一面,又有着宽厚坚实肩膀的他,她又爱又恨地那个杨墨,从来都没有变过。
抹去脸上的泪痕,白吉笑着道:“觉得好久没见你了,所以才哭啊。”
杨墨没想到她会说出这类情意绵绵的话来,稍稍愣了一下便道:“神女对你做了什么事吗?”
这才对,这才是她那个惊才绝艳的杨墨,白吉在心里这样默念着,却还是嘴角忍不住上翘起来。她深吸了口气,歪着头道:“你想听吗?想听我就会源源本本地告诉你。不过在这之前,我们得先赶紧离开这里了。”
杨墨还未答话,饺子已叫了起来:“去哪?这冰天雪地,又开始下雪了,我们不能等上一夜再走?”
“不能,我有十万火急的事。”她大眼一瞪,把饺子撑起来的气焰立刻瞪了回去,这才转过来对杨墨道,“走吗?”
这话不仅仅是问他走与不走,而是带着某种试探,试探着他对她的信任,以及他对她的态度。虽说那百年的记忆大部分已经模糊远去,可是性格上带来地变化,仍然让她不如以前般横冲直撞,不自觉地小心翼翼掩藏起自己真实的想法。
杨墨也许是感觉到了这种变化,看着她的眼神带上了几分惊讶与好奇,可是没有半分犹豫地,他便直接道:“走吧,边走边说。还有,你把衣服穿齐了再走!”
她只觉得心里一阵暖洋洋的,这感觉虽说俗,可是对她来说,却是实实在在,没有半分虚情假意,这倒却令她忍不住再落下泪来。
杨墨说了走,音与饺子便没有再罗唆,音一能收拾,大包小包全带了走。虽然白吉说了数遍她不冷,却还是被杨墨包了个结实,这么便象小媳妇回娘家一样,左手一只包,右手一只包,从帐里出来踏上了去找神婆算帐的征程。
准确来说,找神婆算帐这是白吉与杨墨说了全过程后,冒出来的想法。仔细一想可不是,不是神婆的死缠烂打,她怎么会来找这个什么部族信物,不来找这个什么信物,又怎么会有了这具肉身,没有这具肉身,又怎么会碰上神女。这其中的关系,如若说当初神婆真是抱着纯洁的思想,打死她也不信!
天底下哪里有这么巧的事!
想到这里,她便又恨起来,咬着牙道:“也不知道这个神女什么时候就会发疯了,把这肉身收回去我不知道会变成什么样。”
她说起先前地经历时,杨墨却反党地一声不吭,直到此时才叹了句:“你也真是,和神女犟什么,附合她几句就是了。”
他这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