嫂子一次。”
林黛玉哪敢受她的礼,忙忙道:“嫂子说的哪里话,你每日为家中大小事务操劳,我还要你费心已是不该,不过一时疏忽,哪里算得什么。您这样,才是折杀我了。”
多体贴的小姑娘啊,周氏叹口气,也就是她住在外家,要是住在自己家,哪来这么多烦心事!怜惜之心起来,就不再执意,免得叫人心里更过不去,只是诚恳给贾母赔不是:“孙媳我日后,一定更加注意,再不会有下次了!”
贾母冷哼一声:“你还想有下次?这么一大家子,才几个主子,你都没给安排好?!大厨房的事,你以后就别管了,我身边还有几个老人,就去管着,玉儿的膳食,以后很不必你操心!”
口空白牙的,这就要夺了大厨房的权?
周氏心底连连冷笑,面上却是笑起来:“这怎么好?老太太上了年纪,正是该颐养天年的时候,孙媳再不成器,也不敢劳动了您啊!您要是觉得大厨房不合心意,太太那边陈妈妈是个再能干不过的,要不,我让她先管着?”
“怎么着,你看不上我身边的人?”贾母根本没把周氏一个孙媳妇放在眼里,还当自己这番夺权是十拿九稳的,现在叫周氏给扫了面子,冷着脸哼了一声,“你觉得,我身边的人比不上太太身边的陈妈妈?”
周氏自然是连道不敢。
贾母便拍板道:“既然这样,这事就这么定了,陈妈妈还是接着伺候你们太太吧。瑚儿没了,你们太太又病成这样,身边那能离得了人呢!”
周氏却是笑道:“老太太您言重了,太太虽然病着,可身边伺候的人多呢,不缺陈妈妈一个,倒是老太太身边,还有宝玉要照顾,缺不得人。大厨房那边,陈妈妈早年也是帮着太太管过的,如今上手也快,正是我的一个好帮手,老太太您就不用操心了。”直接驳了贾母的面子,言语间,也有些冷意。“至于说大爷,”周氏不软不硬就给顶了回去:“大爷那头,只不清不楚传来了些许消息,大爷吉人天相,定能安然无恙的。这府里的大小事,凡事有我看着,老太太只管安心就是。”
话说到这份上,贾母自然不跟拉下脸跟孙媳妇很分辨,只冷笑:“你既然这么说了,那就这么办吧。”面子情也不用给了,直接冷着脸说:“你是大忙人,我也不留你了!”
周氏自然不会舔着脸呆下去,带着人就走了。
等人背影一消失,贾母就跟着旁边鸳鸯赖大家的说道:“你们瞧瞧这张氏教出来的好媳妇,把我当贼一样防着,行,不乐意我插手就不乐意好了,我还懒得动呢!”明显就是个气话。
林黛玉站在下首,直是手足无措。
贾敏一年前去世了,林如海自忖膝下无子,唯一个女儿,自己个大老爷们怕照顾不好,且丧母长女无人教养,对女儿未来婚假不利,狠狠心,就给送到了京城,打量着能有贾母张氏教导,好歹叫着孩子学点东西。
要说贾母虽然对着外孙女存了别样的心思,可平日对着她也算很好,只是林黛玉心里,却更喜欢了会苦口婆心教她许多道理的张氏和周氏,尤其她跟宝玉在一起的时候,贾母更偏心宝玉多些,可在张氏周氏眼里,她明显比宝玉更好,黛玉虽说年小聪慧,可毕竟还不过是个六岁的孩子,没比较还好,一有比较,贾母便给排到了张氏周氏后面——更不要说,张氏老让林黛玉想起了自己的母亲,怎么能不亲近?
现在张氏气急卧病,贾母却这个样子,自幼秉承庭训的林黛玉面上不说,背后却流了好一通泪,回头就去了张氏屋里,陪着说话解闷,让她先别急:“大表哥是个有难耐的,一定会吉人天相的!
张氏吸吸鼻子:“但愿如此吧!”
什么富贵功名,她都不在乎,她现在就祈求满天神佛,保佑她儿子平平安安的!
☆、第二百一十八章(大修)
林黛玉从张氏屋子里回去后;整个人还是恹恹的;躺在床上直抹眼泪;紫鹃再是懂事能干;也不过十来岁的年纪,劝了好久皆没个效果,没奈何;只好请来王妈妈。
王妈妈是林黛j□j母,在林黛玉这里格外不同;此刻见着自己奶大的小姑娘精神不振的,心疼极了;拉着她忙问道:“这是怎么了?这是怎么了?姑娘是哪里不舒服还是怎么了?”林黛玉只摇着头不说话,王妈妈就猜着问道;“是不是想家了?想老爷了?我的好姑娘;您有什么事尽可以跟妈妈说。”
林黛玉就一脑袋扑进了王妈妈怀里,哭道:“不是想家……才去看了大舅母,为着大表哥无音讯,大舅母现在病得越发严重了……”林黛玉素来喜爱这个宽厚的大舅母,见着她如今病重的样子,心里焉有轻松的?有些话林黛玉也不好说,可方才张氏的模样,却叫她想起了自己母亲贾敏,当年她的庶弟去世,贾敏也是这样,郁结于心,慢慢躺在床上起不来,最后就……林黛玉虽然年幼,却也知道,庶弟那可不是自己母亲亲生的,饶是如此,弟弟没了,母亲也病逝了。这不是亲生的尚且如此,贾瑚那可是张氏的心头肉呢,这会儿没了消息,张氏得多难过?
“妈妈,你说大表哥到底去哪儿了?怎么就一点消息没有呢?”林黛玉攥着王妈妈胸前的衣襟,大哭起来,“这才多大会儿功夫,大舅母都病得脱了形,这样下去,可怎么了得?”
林黛玉年纪虽小,却也知道感恩。进得荣国府这一年多,张氏对她可说是嘘寒问暖,体特关心备至,便是迎春,也未必就有她在张氏周氏跟前的体面。林黛玉私下里,直把这大舅母当成了贾敏一般的爱重,如今只要想想张氏可能如贾敏一般没了,这心就跟刀戳针扎一样。“妈妈,我该怎么安慰舅母才好?怎么样才能叫舅母打起精神来?!”
张妈妈看着怀里这个小小人儿,长叹一声,却是半句话说不出来。
要张氏放宽心,谈何容易?
那可是她身上掉下来的一块肉。十月怀胎,辛辛苦苦养大,难得贾瑚还年少有成,聪明孝顺,又有本事,荣国府的将来,都指着她呢。现在人说失踪就失踪了,张氏如何能不牵挂?
“好姑娘,你有这份心,太太就很欢喜了,只是很多事,旁人劝说却是没有用的,还得太太自己想清楚了才好~”王妈妈也只能这样劝着黛玉了。
怕林黛玉伤心坏了身子,王妈妈便找来迎春陪着黛玉说话,进来荣国府这么久,王妈妈看得清楚,迎春这个小姑娘虽说是个庶女,可张氏是个宽厚人,平日不说待之如亲女,可也没有亏待的,作为大房唯一的小姐,迎春纵是个庶女,教养却丝毫不差,琴棋书画皆通,难得心里有成算,脾气却好,待人又宽厚,隐隐的,竟有几分张氏的风范。黛玉平日跟她也好,比起贾母那头,王妈妈却是更信任她。
果然,一会儿迎春过来,听林黛玉说了心里烦忧,却是很温柔地拿着帕子给黛玉擦干了眼泪,却是并不很劝,反而提议道:“何止妹妹你担心,我也一样为太太和大哥哥担心呢,妹妹既然有心,不如和我一起抄写经书,到佛前为大哥哥和太太祈福好不好?佛祖有灵,也许看在我们这般虔诚的份上,就能让大哥哥平安归来,太太早点好起来呢!”
黛玉红着眼眶:“这样有效果吗?”满天神佛,果然能保佑她心愿达成?
迎春拉着黛玉的手:“当然有效。大哥哥保家卫国,护住了边境一方安宁,太太更是乐善好施,平日积德行善,头上青天,定是知道的,岂能不保佑这好人安康?我如今在抄金刚经,不若妹妹和我一起?”
黛玉焉有不肯的,听说自己能为贾瑚张氏做点事,也不掉泪了,忙忙让人去那笔墨来:“那最好的纸墨来,我一定要仔细抄,供到佛前的经书,可不能怠慢了。”
王妈妈自是赶忙答应,回头对着迎春好一通谢。
迎春也只抿唇笑笑,并不放在心上。
回头姐妹俩抄写经书,果然一笔一笔,皆是虔诚至极,口中只默念,望大慈大悲的观世音菩萨保佑贾瑚归来,张氏大病得愈……
宝玉急匆匆拿着个玉带跑过来的时候,看到的就是这姐妹俩焚香抄书的模样,原本兴高采烈的笑容登时一垮,问道:“二姐姐,林妹妹,你们这是做什么呢?”
黛玉跟他要好,白了他一眼:“这还用说?当然是在给大哥哥太太祈福抄经啊。太太现在病着,你又不是不知道。”
倒是迎春年纪大,更沉稳些,问道:“宝玉,你从哪儿来,手里拿着什么?”
宝玉如今也有六七岁了,听罢便把手里的玉带往身后一藏,忙忙道:“没、没什么。”他开始是没想到,今儿在贾母那里翻出了一条彩绣华美的玉带,脑海里第一个就想起了林黛玉,巴巴拿了来想在黛玉跟前献宝,让她开心开心,却没顾虑到府里如今这气氛,可不是他玩闹的时候。大伯母现在病着,他却没点心意,还惦记着跟林妹妹玩,这一想,宝玉更是羞惭,把那玉带往丫头手里一塞,也跑了过去:“二姐姐,林妹妹,我帮你们一起抄书!”
伺候他的李妈妈急得不行,自家小祖宗,怎么能给张氏抄书呢,要叫老太太知道了……“宝玉,二姑娘跟林姑娘都在忙呢,你怎么还上去,这不是捣乱嘛!”
宝玉平素就不喜欢她,哪听得进她说的话,白了她一眼:“我为大伯母尽点心意有何不对,你再啰嗦,我去跟老祖宗说去!”
迎春林黛玉瞧着李妈妈被堵得半句话说不出来,都是低低笑起来,宝玉越发来劲,赶了人走:“这里多得是姐姐伺候,不用你了,你快走吧,我和二姐姐林妹妹一块儿抄书!”
李妈妈哪里肯,又见劝不住,只好讪讪往一边耳房去坐了。
几个小人儿,便安安静静地开始抄经起来,过两日,贾琏周氏看见几份笔迹还略有稚嫩的经书,饶是他们年长心思早已深沉,却也不由为之动容。
稚嫩孩童,赤子之心,正因为年幼还不懂世事,这份心意,才格外叫人感动。
“母亲平日,没白疼了这几个孩子!”贾琏红着眼眶把那几份经书拿到张氏房里给她看,“母亲平日不过对他们七分好,他们已是如此惦念,您对大哥拳拳心意,若是大哥知道您为他如此不保重身体,该如何痛心?!”
张氏躺在床上,撕心裂肺得痛哭起来……
荣国府这边气氛有多凝重,二房那头,王氏就有多得意,背着人,她是拍桌子笑啊,肚子都有些疼了:“该,贾瑚那小贱种,也有今天!”这些年,压得他们二房都喘不过气来。失踪了?失踪了好啊,最好是死在异地,尸骨无存,那才叫大快人心呢。贾政是没说什么,可这些天用饭,他就比平日多用了好一大碗。
听说宝玉给张氏贾瑚抄经,王氏自说儿子纯善,却又把张氏骂了一通:“呸,要我儿子给她抄经祈福,她也受得起?”不过到底这事对宝玉名声有益,她却是没叫人阻拦。
只是这样的虚伪势力,叫王熙凤知道了,却又是一阵冷笑。
宝玉不过是个总角孩童,平日养在荣国府,吃穿住行,张氏可从没少过他的,也不曾薄待分毫,现在张氏病着,宝玉给抄份经书怎么就受不起了?
王熙凤背着人就跟贾珠冷笑:“瞧瞧老爷和太太的样子,感情大表哥去世了,他们高兴着呢!”
这么多年夫妻,贾珠也了解自家媳妇的脾气,嘴巴跟刀子似得,可心不坏,自家爹娘确实做得不对,他这做儿子的都看不惯,更别说她了,叹口气,能有什么办法呢,谁叫那是他爹娘?少不得给解释几句:“爹娘也是为我,我自小就不如堂兄,爹娘想我成才,偏我有本事,爹娘不忍心怪我,就给怪罪到堂兄身上了……唉,说起来,都是我的缘故。”
人跟人最怕的就是比较。要说贾珠也算出息了,年纪轻轻,已是举人,性格温和,又斯文有礼,待人接物也很不错,王子腾对其就极为欣赏。在他这个年纪的同龄人里,已是数一数二的了。
可架不住人贾瑚更能耐啊,小小年纪,本就是正经科举出身,才华横溢,从军后居然也是混得风生水起,小小年纪,已是三品振武将军,文武双全,百年才得一的将相良才,有这么个堂兄在,却把贾珠衬得是黯然无光。
贾政王氏一心靠着儿子扬眉吐气,结果却是如此,又不好怪自己儿子不争气,贾珠夙兴夜寐的,其勤奋刻苦,贾政王氏都是清楚,这不,就只好把罪责都怪到了贾瑚身上。
你没事这么出色做什么?!
“但凡我在出色一点,或者再考了进士,有个一官半职的……”贾珠有些黯然。
王熙凤听罢,却是激动道:“呸,什么你不如大表哥,你好着呢,怎么就比不上他了?”一把抓过了贾珠的手,“我相公又有才华,又温柔,对人又体贴,一点不嫌弃我,这些年还一直对我好……这世上,在没有比表哥你更好的人了,大表哥以前是对我挺客气的,我也敬重他,可在我心里,十个他,都比不上相公你!”
听王熙凤说起她的残腿,贾珠心头是一阵阵酸涩,表妹真的是个好姑娘,却……待听到后面,忍不住又笑起来:“我哪有你说的这么好!”
王熙凤贯会撒娇卖乖,拉着他直扭:“怎么没有?你最最最好了!”逗得贾珠嘴都合不拢了。
贾珠拉着她的手:“我的大奶奶,你且放心,我虽不敢说如瑚大哥一般,给你挣个一品诰命来,但我一定用心,让你做个官太太,让你一世安康无忧!”
王熙凤心头一阵暖流涌过,眼底却是沁出了水色,脸上绽开如花的笑靥:“爷的话我可记下了,可不准你忘。不独我,还有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