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烹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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烹肉- 第5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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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能吸吸鼻子,摇头说:“不是,就是想爸爸妈妈了。”

冯至撑靠到床头,抱起她笑道:“跟个小孩儿似的,大半夜的想爸妈。”

周能趴在他的胸口,小声说:“我想起那个时候,爸爸在工地出了事故,瘫在床上不能动了,我还以为爸爸只是生病了,过几天就能好起来。”

冯至这才知道周能所念的是姜家父母,他吻了吻周能的额头,柔声问道:“后来呢?”

周能怔怔回忆:“后来镇上的派出所找来了,说我是被拐卖的,爸爸妈妈也吓了一跳,我那个时候才知道自己不是他们亲生的。”

姜父和姜母年过三十未曾生育,亲戚说不愿意养女儿,便将小周能送给了他们。即使三年后诞下了姜昊,姜家父母对周能仍视如己出。

“那个时候,表舅拖关系把我爸爸关进了监狱,我爸那时候身体就不好,我妈妈实在熬不下去了,她只好哄我,把我哄回了中隽,我爸爸后来才放了出来,不过没撑多久,他就不行了。”周能噙泪低语,“我头几个月还会给浩浩写信,也知道了妈妈后来生病,我想回四川,可是我爸妈不让。你说,我们结婚的时候,我如果让浩浩来,我妈会不会生气?”

冯至轻拂着周能的眼角,想了想才低声说:“你妈心地其实很好,只是过不去那道坎儿。婚礼我准备了两层的宴会厅,让你爸妈和姜昊分开就行了,不碰上面,你说好不好?”

周能愣了愣,“好……”她眨了眨眼,长睫沾了泪,望出去模模糊糊的。她疑惑开口,“是不是,十月下旬订下两层宴会厅,又没有确切日期的人是你啊?”

冯至笑道:“销售部的事儿都传到你们部门去了?”他往周能嘴上啄了两口,“你反应真是慢半拍,当然是我,不然还能有谁!”

周能踟蹰道:“那……到时候不是全酒店都要知道了?”

冯至将她往上抱了抱,瞪着她说:“你别告诉你还想瞒着别人,我真这么见不得人?”

周能忍不住笑了笑,又是期待又是担忧。

月底冯至调了日程,随周能一道前往四川。登机口与姜昊和赵琦会和,赵琦惊讶的说不出话来,一路上都战战兢兢的远离冯至数米,又偷问姜昊:“冯总和我们一起去,那是个什么意思?”

姜昊小声耳语:“他们下个月就结婚了。”

赵琦瞠目结舌:“结婚?”她不敢置信,“怎么一点儿风声都没听到啊?”

她不得其解,蹙眉困惑的走了一路,终于赶到了小村庄。

周能前不久才来过一回,记忆犹新,她默不作声的在前引路,惶惶不觉烈日暴晒。冯至凝着她的背影脚步紧随,片刻后便牵住了她,两人并排走在崎岖狭窄的小路上。

立在坟前,四人肃穆挺脊,艳阳余温缓缓洒浸草木,沁袭皮肤,汗水涔涔滑落,连着辨识不清的水珠跌落土壤,浇灌坟前的枯叶零花。

姜昊对某些事情心知肚明,他不会开口去问,也并不打算付诸行动。赵琦已经明白往事的始末,私下里偷问姜昊:“你是不是还怨周能的爸妈?”

姜昊默不作声,许多道理他都懂,却没法应用于自身,比如按照法理,他家理应受到惩罚,但他六岁便成了孤儿,所有的惩罚仿佛一下子抛向了自己,他总是不自觉的去假设,假如双亲在世,他该何其幸福,但这终究只能存在于梦境,他只有努力印在脑海的儿时回忆能够缅怀。

返回南江后,婚事终于提上了日程。冯父从部队赶回,同冯母前往南江。那头周父和周母不安道:“哪里能让你爸妈特地赶来。”

冯至压住周能,不让她去抢电话,笑道:“我婚礼只打算在南江办,并不打算回北京,所以他们迟早都要来,爸妈,你们别太担心。”

他“爸妈”叫得顺口,周能气呼呼的扒着沙发,愤愤嘀咕“不要脸”,冯至忍不住往她颊上狠亲一口,又继续与周父周母商量着婚礼细节。

挂断电话,冯至笑道:“你怎么跟个猴子似的!”

周能伸手挥他,“你专制,你都不让我发表意见!”

冯至抱臂严肃道:“唔,你说,你有什么意见?”

周能笑嘻嘻的讨好:“我能不能让胡胡过来陪我?我不敢跟你爸妈说话。”

冯至笑着刮了刮她的鼻子:“不行,晓霞只能在我们婚礼前赶来,她家孩子可离不开她。”他坐上沙发,又哄周能,“我爸妈有什么好怕的,他们又不会吃了你,尤其是我爸,你都不用搭理他。”

周能没好气的拧了拧他,冯至再如何与他父亲作对,她为人儿媳,却是万不能行差踏错的。

胡晓霞和周母已给她上了许多课,孝顺公婆无论在哪个朝代,都是儿媳妇必须要做到的。胡晓霞淳淳道:“像我婆婆,其实就是唠叨了点儿,啰嗦了点儿,平常也是不错的,尤其是我对她好,她就反过来对我更好,简直要把我供起来了。所以我即使心里头一开始不怎么喜欢她,可我面上还是得装得像,到现在,你看,我们俩处的跟姐妹似的。”

周能不断点头,将她的话奉为真理。

冯父和冯母终于赶到,冯至在南湖大酒店订了包间,两家人终于正式见面。冯父仍是不多话,席上全凭冯母撑场,冯母与周母聊得欢,顾不上吃食,冯父便时不时的夹菜进她的碗里,冯母侧头小声道谢,周能看在眼里,渐渐食不知味,冯母突然朝她看来,周能怔了怔,赶紧低头吃东西。

冯母笑道:“我看了能能第一眼就觉得喜欢,她跟晓霞又是同学,哦,就是我们家老四的媳妇儿。”她看了眼周能,对周母接着说,“能能嫁来了,还能跟姐妹处一道,这还真是难得的缘分,到时候她在冯家也有伴儿,总不会冷清的。”

周母越听越是放心,笑容怎也合不拢,又夸冯至品性好,将他舍身救周能的事情慢慢道出。

冯母惊讶道:“这么危险?”

周母吁声:“可不是,当时我都吓蒙了,根本就反应不过来,回神的时候那桥早就裂了半截,幸好阿至把能能抱走了,要不然这傻孩子……”周母想起那时的情景,仍是心有余悸。

冯至在旁微微红了脸,轻咳一声继续与周父碰着酒杯,又时不时的照顾着周能吃菜,不知不觉便将婚事商量结束,两家人依依不舍的告辞。

周末桂花飘香,小区里植栽了桂花树,周能趁人不注意,偷偷摘下一株放到了小车里,窃笑着开车赶往婚纱店。

赵尽染姗姗来迟,到了店门口围着周能的小车转了几圈,咋舌道:“这车得多贵啊,你家冯至真舍得给你买!”

周能从未留意过价钱,问了赵尽染后她吃惊道:“这么多?”她又喃喃说,“我爸妈还说要给我买辆十万左右的车当嫁妆呢,这得翻了多少倍啊。”

赵尽染拍拍她的脑袋:“就你傻,还添什么嫁妆啊,冯家缺那点儿钱嘛!”

两人进店试起了婚纱,店员还认识她们,打趣说:“这才过了几个月啊,小姐妹就要结婚了。”她问赵尽染,“再下一个是不是就轮上你了?”

赵尽染悻悻一笑,“我还想多做几次伴娘呢!”

婚纱试至一半,冯至也匆匆赶到了,曹禺非对周能说:“我大哥可真把你当宝儿,饭还没吃完就跑来了,也不怕遭人骂,不把公事当回事儿。”

周能不理会公事,小声问冯至:“你是不是没吃饱?”

冯至忍俊不禁,凑她耳边说:“是没吃饱,回去吃你就行了!”

周能没好气的捶了捶他,进去重新试起了礼服。

她身材虽不及赵尽染高挑诱人,却也有另一番清秀端庄,穿上高跟鞋后往冯至身边一站,窈窕动人纤姿俏媚,手工定制的纯白婚纱裹住纤腰,一举一动都难以使人抗拒。

冯至怔怔出神,突然想将周能遮挡起来。

赵尽染身为伴娘,敬职敬责,她跟在艾伦身后跑进跑出,出谋划策,连艾伦都对周能说:“我真羡慕你有这样好的闺蜜。”

周能骄傲道:“只能羡慕一下,我可不让给你!”

艾伦笑道:“谁要跟你抢了,两个小孩子!”

在艾伦的眼里,周能仿佛还是当年在中隽时的乖戾小孩,转眼她竟然要嫁人了,恍若做梦,可自己亲手布置的宴会厅华美绚丽,真真实实的告诉她时间在动,谁也控制不了。

十月末,南湖大酒店上下两层宴会厅齐齐设宴,宾客云集,婚宴华丽空前。南江市龙头企业恒广集团的高层席开两桌,致金地产席开一桌,更有其他企业纷纷到场祝贺,媒体闻讯赶来,错过了冯家人的画面,堵在酒店门口偷偷拍摄豪车华服,保安部出动几十人在门口维持秩序,酒店内各处都安插了保镖,警惕四周动静。

员工们已无心工作,寻着机会便潜到了宴会厅,只是电梯口和楼梯口都设下了关卡,已禁止闲杂人等随意出入,服务现场的员工有专人引入,想混进其中实属不易,没人再敢冒险尝试。

婚礼司仪邀请了省台的著名主持人,赵尽染急着找本子去签名,被周能紧张的制止了,“我害怕!”

赵尽染忙安抚她:“别怕别怕,眼睛一闭就过去了,你可别像冯义当初那样,可丢人了!”

周能点点头,又颤巍巍的对镜呢喃,深深吸了两口气才稍稍缓和。

甘母寻到了化妆间,不断夸着周能今日的妆容,又握着她的手感叹不已,不知不觉噙了泪,难舍从小宠到大的小姑娘这般快的就嫁了人。抹了抹泪,她又笑道:“你哥被公司派到国外了,一时赶不回来,你可别生气。”

周能怔怔道:“前几天不是说能赶回来吗?”

甘母叹了口气,又若无其事说:“那边的公司新开,他整天忙得头不着床,这几天说是忙得生病住院了,实在爬不起来。”

周能担忧道:“那他没事吧?”

“没事。”甘母拍拍她的手,又远远端看她,“今天我们能能真是漂亮,这么快就长大了。”

周能羞赧一笑,心中却又记挂着甘宁泉,她不禁难受,直到冯至出现,带着她走向司仪宣誓,她才撇去所有烦杂,将自己置在了庄严的舞台。

短短几月,时光匆匆而过,胡晓霞和赵尽染在台下哭的泪流满面,周能泪眼朦胧,被冯至搂在怀中,遥遥凝向远处,触手可及的未来就在近畔,她将与身旁的人共度相守。

台下徐默问江为扬,“你没事儿吧?”

江为扬轻轻摇头,将视线收了回来,灌了一口酒后笑道:“只是没想到这么快,我们也工作了快一年了。”

徐默笑了笑,心情颇愉,不断给他斟酒。

夜里归家,众人并不敢闹洞房,送了新人后笑闹几句便散了。

冯至趴在床上瞪眼看着天花板,周能背过身去脱礼服,冯至猛得捞过她,牢牢箍进怀中,周能低叫一声去推他:“我先脱衣服,礼服穿得难受。”

冯至埋进她的脖中深嗅一口,叹道:“能能,你终于是我的了。”他紧紧抱着周能,任她如何用力去掰,冯至就是不愿撒手,周能无奈,只好被迫睡了下来,刚要阖眼便传来悉悉索索的声音,她迷迷糊糊掀眼,冯至哄她:“稍微起来一下,礼服不好脱。”

周能听话的挺了挺身,冯至立刻摸到拉链,又小心翼翼的替她脱下礼服,才脱了一半,他便看见了肉色的胸贴,紧了紧喉,他揭开胸贴,迫不及待的覆了下去。

周能颤了颤,猛地睁开了眼睛,嘴中浅浅溢着低吟,随冯至起伏于汹涌海洋。

南湖大酒店的婚礼结束后,各大报纸杂志竞相报道,连地方台的新闻都记下了一笔,成了百姓茶余饭后的谈资。千奇百怪的消息涌了出去,又有人津津乐道起了冯至从前的花边新闻,将他与正在狱中服刑的朱倩牵扯到了一起。

冯母留在南江游玩,住在酒店的套房里。这几日她时不时的唤周能出门逛街,与她交流感情,冯至不愿回北京,她又不愿与儿子儿媳分隔两地,到最后生分了感情,所以便尽量寻着借口,在南江拖延时间。

看到新闻后她再次将周能约出,与她上了南江的古街游玩,见到有趣的饰品便直接掏钱买下,不知不觉便拎了几大袋子。

前方的店铺里有一对夫妻在吵架,旁人议论着他们夫妻之间的金钱瓜葛,冯母趁机说道:“都成夫妻了,怎么还能谈钱呢,就算谈,也不能像他们这样计较。”

周能点头赞同,冯母笑了笑:“其实能成为夫妻就是缘分,不管起因如何,结果如何,想要好好经营它,就需要去想去做,去纠正去改变,你说对不对?”

周能愣愣点头:“对。”

冯母继续说:“婚姻的模式多种多样,比如像小义和晓霞那样的,两人付出同样多的感情,彼此照顾。又比如像我公公婆婆那样的,父母之命媒妁之言,相依为命,相伴到老,谈不上情爱,却有足够多的亲情。”她看向周能,柔声道,“再比如像我这样的,单方面付出感情,不再奢望回报。”

周能一怔,不禁开口:“妈——”

冯母摆了摆手,笑道:“我想阿至一定跟你说过什么了,他这个孩子,从小心思就重。上次回北京翻过我的木箱,我看到东西摆错了位置,就全都明白了。”

冯母牵着周能继续朝前走去,不管目的地是哪里。“很多时候爱情不是唯一,爱情也会消耗殆尽,我把自己孤注一掷投进了这场婚姻,最后能够维系一个家庭,也算是一份成就。但是有爱情的婚姻难免让人羡慕,你们当做平常,假如不懂珍惜,到头来失去了,哭天喊地也来不及后悔。”

周能渐渐明白了冯母的意思,静听她继续说下去。“阿至从小就没耐性,也不定性,我见你的第一眼,就知道他一定会喜欢你,你是个会让人觉得珍惜的好姑娘,是用来疼的,谁也舍不得欺负你。阿至以前也曾经幼稚过,谈过恋爱,为了和家人怄气,故意找了一个不怎么样的姑娘带回家,还妄图掀起一钞腥风血雨’。”

冯母想到这里,捂嘴笑了笑:“其实我是他的妈妈,我身上的肉在想些什么,我能不清楚吗。只是我不想去教他,太硬性了,我让他自己去慢慢懂,慢慢琢磨,好在他总算长大了,我现在只需要担心,他会不会因为以前的不懂事儿,惹得你不开心。人家说创业容易守业难,其实婚姻何尝不是这个道理,你说呢,能能?”

周能凝着冯母的双眸,缓缓道:“妈,你放心吧,冯至以前的事情我全都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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