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惜胡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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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惜胡乱- 第70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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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而姜锵则是下巴一样,道:“你这态度就对了。”
  宫维差点一脚踉跄,“可惜超级才女不会做诗啊。”
  姜锵看着宫维只是笑,耻笑。很快,宫维便怏怏地退下阵来,自知理亏。人家文字不同,让人家做诗,岂不是为难她,她能说能看,已经够好。而她拿她们的文字做诗,他别说听不懂,恐怕连看都一字不识。这么一比,他还怎么好意思再说。
  而那边,联诗正好结束。宫瑞统计下来,柳鬓的联句最多。柳鬓可以点场上任何一个人做一件事。大概柳鬓这种场合拔得头筹的结果太多,因此起身不卑不亢,态度很是轻车熟路,“今日联诗,若是晋王心无旁骛,头筹肯定是晋王的。不如臣妇替晋王点个心里最想的事。贵妃娘娘的歌曲新奇婉转,实是我等闻所未闻,我们通晓音律的晋王爷不知多抓耳挠腮地想多听一曲呢。能否请贵妃娘娘赏脸?”
  宫维刚刚坐下,闻言当即离席,冲柳鬓一礼,“二嫂懂我。”
  宫新成看着宫维,皱眉,轻轻对姜锵道:“这家伙以往非常高傲冷漠,目空一切,今天怎么回事,上蹦下跳的。”
  姜锵一笑,心说荷尔蒙爆发了呗。她对宫维道:“好,我再唱一曲。我想晋王大概比较喜欢空灵的感觉,这首歌应该是温柔空灵的典型了。”
  姜锵唱的是斯卡布罗集市,用的是萨拉布莱曼的带点儿气声的唱法。这首歌的调门几乎是简单重复,因此,在重复到第三遍的时候,宫维起身唱出和音,虽然语言不通,竟是非常和谐,才第一次配合,就合作得天衣无缝。一时,连小孩子都停下来侧耳倾听。
  歌声既毕,柳鬓赞叹歌声的诗也出来了。宫维索性将诗拿来,用斯卡布罗集市的旋律吟唱,想不到依然非常优美。姜锵心里不得不佩服这一男一女,确实是有才。
  但宫新成已经脸上乌云滚滚了,因为宫维是明目张胆地,深情款款地对着姜锵吟唱。可最后,他还得在结束陈词中,夸奖今晚宫维是最有才,柳鬓次之,另一位世子第三,还得分发奖品。心里郁闷得紧。
作者有话要说:  

  ☆、第 60 章

  宫宴结束,两人先被恭送出来。走出殿门,姜锵就忍不住笑道:“被亲弟弟明目张胆地欺负什么的,最有爱了。”
  宫新成佯怒,“你也偏心他?”一边接过侍卫递来的密折。
  姜锵掰着手指不怀好意地数数,“前大皇子死了,大皇子妃自杀。前三皇子暴病,前三皇子妃移居庵堂,闭门修行。前四皇子在封地被禁,前四皇子妃一同被禁……为什么前太子罪名最重被赐死,前太子妃却不仅活着,还自由自在啊。为什么呢?”
  宫新成羞恼,“没有的事,不要捕风捉影。”
  姜锵哼哼两声,袖子一甩,“我跟你八弟说几句话,很快过来。别阻止我,阻止我说明你心怀鬼胎。”
  宫新成只好假装宽容大度,“你小心他,别真以为他是什么风流才子。”说完便先上了御辇。
  姜锵顶着厚重的礼服,站原地与随后跟出来的宫维招手。宫维见状,与一起出来的柳鬓说一句,便大步走过来,“皇嫂有何吩咐?”
  姜锵见宫维的脸已经与宫宴上的冷淡了一些,但她视而不见,微笑道:“晋王若有空,欢迎随时来凤仪宫。我很乐意将我们那边的乐理与你切磋。”
  宫维温润地微笑:“皇嫂不在意我们各自的立场?或者,皇嫂试图以此解释身份?”
  姜锵定定地看着宫维,“天地之间有大美。有些东西,如诗,音乐,和远方。在它们面前,立场算什么,阵营算什么。”说罢,也不等宫维回答,莞尔一笑,便走了。
  宫维不响,看着姜锵走到御辇边,只见帘子翻飞处,一双手伸出来,将她轻轻抱进御辇。宫维眼里又恍惚看见大袖遮蔽下的那软软的吻。
  “他们两个倒是真配。”不知什么时候,柳鬓已经走到宫维身边,声音清冷如她穿的衣服。
  宫维心知柳鬓在讽刺贵妃联诗时候一句都写不出来,其草包程度,与庸人宫新成正好绝配。他略微沉吟,“贵妃今天藏拙。”
  柳鬓淡淡地如过来人,“年轻美貌永远无往不利啊。”
  宫维摇头,“你以为她只有年轻美貌吗?我们不用设局让金鸿国使来认她了,金鸿国养不出这样的公主。”
  柳鬓正色道:“原以为八弟与老三的宠妃眉来眼去是故意恶心他,原来……早知如此,不给你做那首诗。你打算淡忘那些荣辱了吗?”
  宫维闻言冷了脸,垂眉看看京城第一才女,道:“我怎么会淡忘。但天地之间有大美,我爱的诗,音乐,远方,在它们面前,阵营算什么。二嫂俗了。”
  柳鬓听了微笑,“八弟这话,二嫂服气。尤其是‘远方’,与诗和音乐放在一起,出人意料,又在情理之中,而且更显心境之苍凉空寂。是二嫂唐突了。”
  宫维抖抖衣袖,道:“这句,我照搬的是那位英贵妃的原话。”不知为何,看到柳鬓明显吃惊的表情,他心里有些高兴,“撇开各自所站阵营,英贵妃应该会是个才华横溢的朋友。但这不妨碍我们调整策略,由当众让金鸿国使节指认她,改为直接舆论咬定她就是金鸿国公主。她这样的大才,绝不可能是金鸿国三公主,当众指认只会失败。”
  大才!柳鬓脸上有些复杂。宫维眼高于顶,只有喝多了的时候,才会宫维她是大才。而那时候她还年轻美貌,宫维那小孩还得仰视她。
  宫新成一个人在御辇里打开密折一看,会心而笑。一切都在他计划之中。就在今天,白总管拿着围剿聚义庄偷省下来的一颗臭弹端了新上任的金将军府,即使金将军府周围的鸣哨暗哨再三头六臂又如何,只要一颗臭弹,便将小小临时府邸里正聚餐度除夕的一帮水师将领无差别全端。他本来还想今晚用低温蒸馏煤焦油端掉整个通天河沿岸的军船,可惜最近冬天只刮北风,他可能不能偷鸡不成,烧了自家的船。
  姜锵倒是很快回来,一上来就笑嘻嘻地道:“切,原来是这帮风花雪月的小鬼搞我,看我怎么调戏死他们。”
  远处宫维不知怎的浑身一凉。
  宫新成则是浑身舒坦,细胞液里的PH值速度上升,御辇里的醋味缓缓消散了,“要朕帮你做些什么?”
  “你不插手就好。”姜锵笑得很开心,一种找到无伤大雅的坏事做了的开心。“我忽然想到一件事,你兄弟们的名字都是挺雅致的一个字,怎么你的是两个字,而且这两个字……比较马马虎虎?”
  宫新成沉吟了有一会儿,才道:“你由此可想而知朕是如何马马虎虎地出生。但好歹朕的出生提高了一下朕亲娘的品阶,才有老八出生时的备受关注。”
  姜锵笑道:“如今你到哪儿都可以站在万人之巅,假惺惺地装作平易近人地拍胸说一句:老子也是苦出身,嗷嗷嗷。这种可以自嘲的资格,不是谁都能拥有。”
  宫新成心里一热,确实,他马马虎虎的名字时刻在提醒他,他从出生起的不受重视,他为皇位所做的忍让,以及他亲娘对他的疏远,他被京城第一才女所鄙视。这些心结,都似乎不成其为心结了。他异常感慨,“三儿,你为什么不早点出现?”
  姜锵笑道:“我这种胸无大志的懒婆娘,一向习惯摘桃子,懒得种树,不像你这么勤勉。我要是早点出现,你会被我拖后腿。”
  宫新成当然知道不会,她从来都是给他如虎添翼的,而且,这翼不仅是可以助他翱翔九天的翅膀,更可以是护佑他疲累心灵的羽翼。有她在身边不经意地笑语嫣然,他知道自己半年来的脾气已经温和不少。
  “三儿,等会儿我们一起守岁,只有我们两个人。嗯?”
  “不要,明天还得披挂贵妃战袍接受命妇觐见啊。今晚不睡会要命的。”
  “要。”
  “形式不重要,性命更重要。”
  “既然形式不重要,要么我们床上守?”
  姜锵完全无语了,只好装死。她的嘴皮子,似乎只在风花雪月的小鬼面前管用,对这个无节操靠上下其手登基的皇帝不管用。
  宫维初二就拜访凤仪宫。他依然可以在后宫里直进直出,完全是宫新成对他网开一面,照规矩,他这个已经封王的已经不能自由出入内宫了。他依然手持除夕夜吹过的碧绿的玉箫。当然,在迎出来的姜锵眼里,洞箫被悄悄地视作打狗棒。
  宫维穿了一件深蓝的袍子,外面套黑貂大氅,整个人看上去很是俊逸,总之又是一个妖孽。
  姜锵毫不掩饰自己的眼光,好好打量了一番,笑道:“我本以为皇上的姿容已经是绝了。”
  宫维绝想不到贵妃能如此大胆直接,稍微一愣,立刻微笑,“皇嫂过奖。”
  姜锵笑道:“书房请。皇上在长乐殿有事,不过来了。”
  宫维有点惊讶,眉毛一轩,皇帝不盯着?他看看前面领路的人,见她进门后就潇洒地摘下毛裘,扔给旁边的一个宫女,转入书房,很是自在,没有时下女子的扭扭捏捏。房间里炭火烧得很暖,衣服可以穿得很单薄,因此看得出前面的人纤腰一束,会跳舞的身形显得异常婀娜多姿。第一次见面,仙气十足的舞姿,与那软软的吻,已经刻入他的心里,令他忍不住想念,忍不住追踪她的身影。
  姜锵进入书房,让宫维坐在大桌对面。宫维不由得看看上次坐过的半只巨蛋般的藤椅,好想念,可今天只能坐寻常见的太师椅。
  姜锵把早已准备好的几张纸递给宫维,开门见山,“第一张是五线谱,及与你们的宫商角徵羽的对应,当然这对应是请教了皇上。第二章是简谱。第三张是我背出来的一首歌,歌词原本是我们那边的文字,昨晚推敲一夜,才翻成你们的文字,被皇上批文字不好。我很喜欢这首歌,只好请你将就着看了。”其实歌词原本就是中文,但她骗一下也无妨。
  “皇嫂费心。”宫维拿来一看,如此古怪的符号,果然不像是中土出来的文字,一时忍不住看姜锵一眼,果然,越来越多的线索证明,贵妃不是金鸿国三公主。“这样的乐谱,还是第一次见呢。”
  姜锵笑道,“所以我用不惯你们的毛笔,要我用毛笔画这样的符号,简直是要命。”
  宫维却一边看,一边自己磨墨,拔出一枝细细的毛笔,当场画给姜锵看,他居然不用直尺,画出笔直的五线,和上面的蝌蚪。画完,将笔一顿,一脸戏谑地看着姜锵。
  姜锵倒也无所谓,更不争辩,只笑嘻嘻地道:“这得花掉多少工夫才打下的底子,换我宁可睡懒觉。”
  宫维笑道:“确实,几乎是童子功呢。先生又不敢打我们的板子,只能苦苦哀求我们好好练字。皇嫂用鹅毛笔写的字也是很有功底。”他抽出第三张来看,“皇嫂的鹅毛笔字笔画张扬,有点儿想不到。”
  “有人说,字迹可以看出性格作风。看起来我是个泼辣货。”姜锵提出一只盒子,里面是一把古琴。她除夕守夜时磨着宫新成,好不容易学会最基本指法。省得接下来得用唱的来指点五线谱。
  宫维依然温润地微笑道:“与皇嫂说话风格一致,直率,张扬。”
  姜锵一笑,“晋王的笔筒里有鹅毛笔和炭笔吗?”
  宫维道:“看来以后要准备几枝了。”
  姜锵心说,果然宫维这个讲究格调的公子哥儿的书房里没有鹅毛笔和炭笔。“第一次见到皇上的时候,虽然是船上,可笔筒里几种笔都有,我才能好好写出几个字,证明我不是文盲。要是只有毛笔,恐怕早已被当成骗子扔入通天河了。呵呵。”
  宫维听得很认真,听完,微笑道:“腹有诗书气自华,皇嫂即使一字不写,一言不发,依然不会让人忽略。”
  “晋王谬赞。但那天我又病又弱,形容枯槁,可无法恃美行凶。晋王,看懂这五线谱了吗?”
  宫维听完姜锵说的话,眼睛有些深,见问,忙道:“这几个符号需要请皇嫂解释解析一下。”
  姜锵忍不住一敲桌子,“太赞,你居然只提出这几个问题,你果然是这方面的天才。再给你加个砝码,如果你晚饭前把第三张的曲子完整吹出来,我送你两件小东西。必定是你没见过的。”
  宫维有些诡异地一笑,从袖子里拿出一只扁盒,交给姜锵,“不管本王有没有赢,这件小礼物送给皇嫂。”
  姜锵将手按在盒子上,仔细解释宫维提出的几个问题。宫维一边听,一边试吹,似是有模有样。等教完,宫维便退到门边大藤椅上舒舒服服地练习,姜锵则是打开扁盒看是什么。见是白玉雕刻的在这个年代很罕见的,造型有些意识流的摆件,似乎是三条白练交缠着松松地拧成一条,灵动地缠绕上去,最后在顶上散开成三朵铃兰似的花。姜锵直看得两眼发亮。“晋王这礼物,太割爱了。”
  宫维略带试探地道:“玉不是西疆的好玉,玉质有点透,不如西疆玉的温润。统共不值几个钱,不算割爱。本王比较担心皇嫂嫌弃。”
  “我喜欢这雕刻,这种造型非常罕见,应该不是本地匠人想得出来的做工。若说将花儿惟妙惟肖地雕成花儿的形状,叫具象;那么提炼花儿的精神,观察花儿的风骨,想象此情此景,雕得花非花,花是花,那就叫抽象。比如这件,浑身都是灵动的意象,仿佛可以看见春日阳光下透亮的花朵,温软的春风,飞扬的歌声,欢畅的心情。”姜锵将玉雕仔细的捧出来,小心放到书桌上,“和我那天下午的舞!”
  宫维好久的安静,只有眼睛里跳动着两点火花。过了好一会儿,才有些字斟句酌地道:“这是本王三年前一个非常开心的日子里雕的,一直放在本王的书房,只有本王强行索要意见的时候,才会有人看在是本王亲手雕刻的份上,勉强说声不错。但第二句话必然是问,这雕的是什么啊。除夕那天看了皇嫂的舞,总觉得你应该会喜欢。很高兴,这块玉终于得其所哉。”
  “第二句话出来的时候,你是不是拍案而起,大喝一声滚?”但姜锵立刻意识到面前这人不是秦式晖,忙摸摸鼻子,笑道:“不,你不肯说出滚这个字,你是默默将这个人列入黑名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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