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惜胡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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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惜胡乱- 第9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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来是留不住了。”
  “嗯。千万阻止他们打砸,这个时候只要有人开先例,必然引发群情激愤冲击王府大门。你赶紧联络你父亲,让九门提督立刻派人……”
  “这时候求派兵保护我们王府,先不提你那皇兄会阻止,也正好坐定那位曲先生的言论。不如你大开府门,亲自出面否认曲先生的指控。”
  宫维摇头,“我已经想过这一招。但这是曲先生,天下学人的领袖,他是半个神仙,他是金口玉言。你赶紧去求你父亲。”
  白霭应了,可忍不住道:“你怎么如此大意,明知他们如今重点在查阳水。”
  宫维也是无奈,“那票号说是一年半前太子去世后归到本王名下,实际一直是柳鬓在管。本王只大概知道全国各前太子党府衙有承天账。柳鬓一死,一下子交到本王手上的东西太多,本王怎么理得过来,这都还在查账呢。本王还不如曲先生摸得清楚。可此时本王能否认吗?否认有人信吗?”
  白霭想了想,摇头。“九门提督派兵保护王府,更激发猜疑,不妥。眼下只有一个人说话能缓解群情。”
  宫维顿足,“本王不会去求他。”
  “都这种时候了,你还……”白霭也顿足,“罢了,我去求贵妃。”
  “不许去。你去处理侧院的事,本王让所有家丁顶住大门……和所有暗门。”
  白霭脸色由红转白,怔怔地看着宫维道:“爷这种时候还跟那人置气吗?何不退一步海阔天空呢?”
  宫维背过身去,几乎一字一顿地道:“人的脸,树的皮,人要是没皮没脸了,还活着做什么。本王从来不是能屈能伸的人,夫人,你该了解。”
作者有话要说:  

  ☆、第 77 章

  这时,不远处传来闷闷的打击声。王府书房地处外院,离大门近,因此王府门板再厚实,众多不事稼穑的士子的手再嫩,群起砸门的声音还是传到王府的男女主人耳朵里。
  白霭惊恐地道:“已经无关脸面,无关气节,而是关系到阖府百多号人的性命了。爷千万放开一扇暗门,我去找贵妃。”
  宫维看着大门的方向,脸色青白,“当今世上能让曲先生低头的唯有贵妃一人,你求贵妃无疑与狐谋皮。本王千算万算唯独遗漏曲先生,该有此劫。夫人镇定,外面是书生造啊反,千年不反。”
  白霭见宫维坚持不松口,而外面的愤怒呼喊反而越来越响,她扶着桌沿才能站住,悲叹道:“爷不顾儿女们的性命了吗?”
  可宫维闻言不出声,咬紧牙关离开,回去书房与众幕僚讨论。他的意思很明确,必须找出办法,挽回他的形象。可群情激愤之下,他早已是表面一套,背后一套的代表。勾结山匪,鱼肉良民,欺骗士人,这等大帽子岂是容易去除的。
  本想上门寻宫维晦气的姜锵脚底抹油,在晋王府门前动荡之前赶紧溜了。想想时间还早,就去瞄一眼她支助鬼影新开张的京城第一家只面向女性的高级日常用品店,店名“境界”,定价略奢侈。鬼影为人一向冷淡少语,正好,轻奢侈品店要的也是矜持,是与顾客的适当距离。客人不问,一直微笑的店员便不卑不亢地不答,即使回答也是轻轻柔柔,整个店子走进门就是一个静。这风格与当下那些热情得恨不得呼啸着扑上来拥抱的店小二完全背道而驰。因此,这家从店员到账房到掌柜甚至到后台老板都是女性的店,成了京城贵妇贵女圈里当下最热门的奇葩。
  姜锵走出马车,看着糙面灰色条石为墙,透明无色琉璃镶嵌拼花为大窗的店面,这风格几乎可以扔到上海外滩或者淮海路,当然是京城的唯一。因此店招牌反而不需要做得太大,就是一块两尺长,一尺半宽的黑色煤晶石上刻出金色的店名,低调地挂在门边。
  门也是透明琉璃拼花,但用的是彩色琉璃。姜锵是考察了当前的原始玻璃加工之后,才决定用此拼花。因工艺不好,此时做不出大面积平板玻璃,两只手掌大的已经算是少见了。因此姜锵此时很有理由怀疑欧洲古教堂的拼花玻璃其实是不得已而为之。
  店面里面也是一改当下所有店面的暗沉,因为姜锵设计时用了很多透明琉璃顶来采光。她为了这种拼接玻璃既不漏水,又能充分采光,设计时死了无数脑细胞。因此现在店堂里的亮度虽然无法与电灯照明的媲美,在这种古代,却也是独一无二的明亮了。在明亮的光线下,新的商品包装更能出彩。
  当然,前提是花钱。姜锵原本是问鸿昇行预支了银子,想等赚钱后还给鸿昇行,这个奢侈品店算是开给朋友鬼影做转行之用。但鬼影后来说她自己有钱,一下子就掏出五万两,姜锵便还了鸿昇行的借款。
  如今店子才按预计开了四分之一的面积,却已差不多用掉一大半的投资。好在卖的商品都是独一无二的货色,是姜锵在这个时代的发明,比如模样好看得像珠宝像玉石的香皂,用从印度半岛进口来的长绒棉特纺出来的毛巾和用作中衣、睡衣制作的细棉布,还有双宫丝纺出来的面料挺括纹理独特的双宫绸,以及羊绒毛衣与羊绒线,各色西式成套银餐具。还有就是从海运司挑来的独一无二的充满异域风情的小玩意儿。
  姜锵是实在精力不够用,要不然她还会做出更多在这个时代独一无二的日用品充实此店挣钱,她自己也有得用。
  可即便如此,“境界”门口已经热闹得停满马车轿子。来的都是很少出门的大宅女性。
  姜锵走进店门,便看见里面花团锦簇,香气扑鼻,来来往往的都是穿金戴银的仕女。没有一个男人,因此大家都很闲适。走累了,便到旁边占地大约一半店面的甜品区喝茶聊天。若说买香皂毛巾羊绒线的人疯狂得如不要钱似的,这甜品店则是座无虚席,许多人还的坐冷板凳等候。
  甜品店的两个主厨来自凤仪宫的小厨房,全都是姜锵手把手教出来的徒弟,无论是京城人从未见识过的日式还是西式点心,甚至江南细点和广式茶点,都做得精致小巧美丽可口,又加上姜锵教出来的各种精致摆盘,细白瓷配银餐具,各色各样的花果奶茶,天天更换的鲜花,要情调有情调,要美味有美味。很多人吃了之后还打包,甚至两脚一拐去旁边买了银餐具回家自己情调。更是有很多贵妇贵女将此地当作聚会之地。这甜品店的利润甚至不亚于旁边的日用品店。
  因此,姜锵走进店面没多久,甜品区就有几个命妇看着微服的她窃窃私语,猜测会不会是贵妃,长得有点儿像,可又无法确定,不敢上来说话。而鬼影也立刻看到姜锵,不苟言笑地迎出来,在甜品区加了个桌。
  姜锵舒舒服服地坐在垫彩花厚棉垫的藤椅上,问鬼影:“生意好不好?”
  “忒好。”
  姜锵听了笑,不知让鬼影去做柜员,会是什么光景,问询的顾客会不会急得跳脚。“让女掌柜来,我恨死你的寡言少语了。不过你把这些被遗弃女子训练得很好,几乎脱胎换骨了,再少点奴颜婢膝更好。这事只有你做得好。”
  “当然。”鬼影有点得意。手指一弹,那个原本是前太子府女管家的女掌柜立刻滚滚而来,向姜锵详细介绍生意。
  姜锵一听更是笑死了,那些跟随来京的官员家属或者准备离京上任的官员家属一买香皂就是几百块,反正又不会坏,拿回去自用或者送人最好,又体面又比珠宝玉石便宜。而那些豪门深院则是细水长流,每个月都要买几十块香皂。香皂的配方只有姜锵知道,最终执行者则是只有鬼影,因此谁家都无法模仿,姜锵将香皂价格定得稍微有点儿割肉,可买的人不断,因为用着好,一用上了就断不了。因此光香皂一项,她听掌柜介绍,基本上半年下来,就能将店面本钱淘回来了。
  女掌柜知道这是尊贵的贵妃,因此她建议的时候很是小心翼翼,“只是一般高门府邸的采买都是男管家,影老板也说了,可能放开门面,让男人也进入,生意会更好。”
  姜锵虽然依然微笑,但口气严肃地道:“你们一定要记住,开这家店的最主要目的是促使深宅女人走出家门,也让底层女人有安身立命的职业,不用依靠父母丈夫儿子过活。你们只需要看着,我们店里和后面作坊里这些原本被丢弃被贩卖的女人,等每月有固定和不菲的收入之后,哪怕是寡妇弃妇,以后也会有很多人来求亲。女人自身矜贵起来,别人也会矜贵待你。将店面开放,让男人也进入这件事,急不得,现在风气下,只能一步步来,先只能女人放行,让谨小慎微惯了的女人先不需伪装便能走出家门。”
  鬼影听了,当即道:“有理。”她这么说,等于是答应继续既定方针了。
  女掌柜则是只能执行。
  然而,衣着特征相当明显的太监前来传话,请贵妃立刻回宫皇上有事找,即使大家都没听见传话的内容,而太监也只能站在门口通过红儿传话,可几位命妇当即据此确定了贵妃的身份。大家见贵妃的侍从抱着烟灰与深蓝两匹双宫绸出去,当即扑过去抓住亲自做导购的女掌柜,追问贵妃买的时候怎么说。女掌柜说贵妃是买去裁男装用。能让贵妃亲自挑选来买的布匹能做给谁穿呢,那当然是皇上啊。再说这双宫绸比之云锦之类的还是便宜得多,于是一众命妇凑在一起叽叽喳喳确定该做什么样的衣服之后,居然,将整柜台的各种颜色的双宫绸一扫而空。
  鬼影想到姜锵离去前偷偷说她这个贵妃是最好的招牌,不由得深深地偷笑。这小鬼头真是人精。原本这双宫绸因为太独特诡异,摸上去没有寻常丝绸的柔软,面料上居然还有可疑节点,像是次品,是店里最少人问津的货品,这下,进货都来不及了。
  姜锵来到上书房,见里面没有其他官员,只有一个官员跪在宫新成面前。姜锵绕到前面一看,才知跪着的是秦式晖。
  宫新成见姜锵进来,厉声道:“你的人,你来管。”
  姜锵奇道:“怎么回事?起来说话。”
  秦式晖一改以往的自信,大冷天流着汗,起身道:“禀娘娘,两件事。第一件事,臣与曲先生同赴阳水,却没查清承天账,是臣严重渎职。”
  姜锵想一想,问:“查清?是知而不查,还是不知而无从查起,还是约略知而刻意忽略?”
  秦式晖战战兢兢地道:“是约略知,但并非刻意忽略,而是压根儿没往那儿去想。”
  姜锵依然寻常地道:“嗯。第二件事?”
  宫新成看姜锵一眼,但终究是忍住,没打断。
  秦式晖道:“据臣所知,承天账所涉的所有票号和客栈,虽然于一年半前,所有人由前太子改名晋王殿下,明面上是归到晋王殿下名下,但实际全权由罪妇柳鬓所控制,晋王殿下因为长期居住封地,实际只是挂个名,所了解的情况不会比臣多。直到柳鬓伏法,晋王殿下才真正接管。恐怕晋王殿下也与臣一样,只知阳水太守是前太子亲信,有承天银上缴,但不知银两具体从何而来,如何而来。”
  听完这些,姜锵的脸也拉下来了。“你替晋王求情?你倒是义薄云天,不惜暴露自己多年以来知情不报。别跪,站直了。”
  秦式晖哪敢站直,虽然没敢跪,但膝盖腰背都是弯的。“臣知错。”
  姜锵冷笑,“我不是诛心,只怕你专程赴阳水,却不查承天账,并非如你所说的压根儿没往那处想,而是你潜意识阻止你去想。秦式晖,你何其糊涂!”
  连冷眼旁观的宫新成都眼角一跳,脖子一缩,预感大事不好。
  姜锵瞪着眼睛骂,“首先,所谓物以类聚,人以群分,有人的地方就有拉帮结派,结党营私,这很正常。但人之所以为人,而非禽兽,是因为人有人性。无视底层黎民的生存,罔顾底层黎民的安危,视他们的水深火热而不顾,反而将党派放在优先考虑,这是禽兽行径,与义薄云天大相径庭。其次,秦式晖,你难道不懂事出反常必为妖吗?阳水那种一穷二白、穷得全村为匪的地方,竟然还能上缴承天账,你难道没去想想这钱从何而来,是多少人的血肉?多么普通的常识,你这样的聪明人能不懂?你不是心中没警惕,而是冷漠,缺人性,读书明理流于形式。晋王同理。你不用替他求情,今日士子围困晋王府,他是活该。”
  秦式晖被骂得灰头土脸,冷汗如雨。他知道贵妃做事时候强硬,兵器司那些将军出身的大男人都常有被骂哭的,但他挨骂还是第一次,而且他完全无法为自己辩论,因为被贵妃一分析,他确实是错得厉害,而且不仅仅是错,而是罪。再说,他心中一向对姜锵很服气,因此老老实实地道:“臣懂了,臣知罪。”
  知错变为知罪,连旁边唯一伺候的张公公都听得清清楚楚。
  宫新成则是嘴角微微上翘,原先他接到曲直在晋王府公布承天账的消息时,一时很难给晋王的行为定性,唯恐弄巧成拙,容易被人诬为趁机收拾前太子党。正纠结着,秦式晖前来求情,令他更意识到稍微行差踏错就容易陷入党争陷阱,以致很难借此好机会彻查前太子党,顺势掰倒前太子党。他正斟酌,姜锵递来一顿好骂。顿时神清气爽。
  “秦式晖拟旨。甲,澄清晋王与承天账的关系,还晋王清白。乙,任何知晓甚至经手承天账的人,人面兽性。以社稷之祸,黎民之命,买自身清名。丙,朝廷彻查承天账。隔壁去拟。”
  秦式晖简直是面如死灰地退出。
  姜锵看着秦式晖离开,道:“哎哟,这圣旨不冤枉,不放过,就事论事,放晋王脱身,换太子党沦陷,还态度绝对的雍容正大。这下前太子党彻底失去道义基础了,以后再也没有士子敢支持它。”
  宫新成笑道:“你定性定得好,够诛心。”
  姜锵悻悻地,“扣帽子谁不会。不过刚才听曲先生公布承天账的时候,真气到了,触我底线了。不对,我得退出上书房,后宫不能干政。”
  宫新成笑道:“别走。你听到时候有没有后怕?有没有想到阳水受困那几夜?”
  “当时就后怕了,所以去逛街散心了。以后再也不敢提微服私访。恐怕这道圣旨公布出去,很多明眼人也会想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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