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锵大惊,秦式晖还不够格?那么这些世家子弟都是些什么人啊。难道都是宋自昔这样的人物?她不死心地问:“晋王宫维呢?”
乐至微笑道:“如果娘娘希望多一个熟人,臣愿意安排,让白适给晋王府发一份请柬。”
姜锵心说,宫维也不是很够格?“不用为我做特殊安排。你们以往怎么聚会,我这次便旁观什么。彼此真实以对。我很想看到精悍的乐大人靡丽的样子会是怎样的。”
乐至则是眨着眼睛略有调皮地道:“臣最想看到臣的朋友们最后的脸色。”
两人相顾而笑。但姜锵一点不敢掉以轻心。虽然乐至表现得温和诚恳,但姜锵毫不怀疑,这是南诏国所有世家对她下的战书。
作者有话要说:
☆、第 84 章
当然,也是机遇。只是姜锵根本没将它视为机遇。与世家搞好关系,不在姜锵的议事日程之内。世家,在她的规划中,不过是车轮前的一颗小石子。不过,似乎单个的世家子弟可以结交,都是精英的样子。
姜锵在这个世界已经社交饥饿很久了。在那个时空,她受累于层出不穷的会议,对那些即便是世界级的精英人物也已经审美疲劳。但是在这个时空,交通工具与通讯工具都落后成原始级别的,人与人的交流太不容易了。再加上对女性的苛待,她想与风流潇洒的精英人物纯聊天都成奢侈,才会抓住貌合神离但比较好玩的宫维不放。因此,她怎么肯放弃这次与精英世家中的精英们聚会的机会,没等通知宫新成,便先斩后奏地答应了。
姜锵没想到的是,宫新成一听说世家三月三聚会邀请姜锵,居然一脸弃妇样。
“朕中了曲先生的加料内功心法,连多看你几眼都不行。你居然答应与一帮世家子弟聚会。你忍心吗?”
姜锵思前想后,一针见血,“是不是他们从未邀请过你,你心理不平衡?”
被戳穿的宫新成更怨,“朕做皇子时,刻意与将士们交好,因此被世家子弟们视为粗人。他们与废太子交好,老八在他们眼里略显稚嫩。”
姜锵道:“如果撇开乐至的世家子弟身份,他的办事能力很不错,人也不错。但他的办事能力起码得被他的家族利益牵制一半,算是有得有失。后宫下毒这个案子,我明确告诉他,不会让他接触核心部分。就这样,他还邀请了我,说明我真有人格魅力啊。”
宫新成也是一刀戳穿,“少自恋,他们是感受到来自你的威胁,可又摸不透你的套路,只好找借口接触你,认识你。那些人都装得散仙一样,凑一起玩的也是最高端的风花雪月,但没一个是省油的。不过朕不担心你,连曲先生都被你降伏,他们三月三聚会上即使对你车轮大战,你也应付得了。”
“那还是说明我有人格魅力。”
“好吧。案子查得怎么样了?”
“你猜。我和乐至的结论差不多,但还缺乏最有力的证据。”
宫新成只顾着吃饭,头都没抬地很随意地道:“宫瑜。”
姜锵大惊,“就是他。可为什么?乐至先向你报告了?”
宫新成一脸低调的傲娇,“也不想想朕是怎么上位的,朕是宫斗的祖宗。从后宫皇子中选太子,论顺序,该宫瑾。论尊贵,还得看你生不生。可偏偏你重视宫瑜,常带他办事,令他心里有了想法。在你未宣布怀孕之前,朕如果册封太子,你说,宫瑜能不急?”
“那为什么对玉薇和我的狗下毒?转移视线,令旁人以为下毒与太子册封无关?宫瑜还小,他母妃懦弱,他母妃娘家在外地,有外人替他做策划?”
“每一个皇子身后都有一帮押宝的官员和世家。做下毒那种事,宫瑜如果真老练,完全可以一点儿都不沾手,不让你知道与他有关。可他太笨,才一天就被你查到,也被乐至抓住证据。”
姜锵愣了会儿,倒也没大惊小怪。她在那个时空的圈子里,那还是文明社会呢,富豪后代为了争遗产,也是无所不用其极的。皇位关系到的权益更大,当然,竞争也更白热化。无可非议。
“又在心里骂朕是野人?”
“没有。只是在想怎么保护好我的孩子。好像只有一条路可走,让他变强,培植他的势力,让他遥遥领先。还得让他很爱你,否则变成父子相残。”
“有你在,你会做得很好。”
“我们那边的观念与你们这边的不同,我们是两个人结婚后,夫妻关系放在第一位,孩子及两边的父母放在第二位。夫妻是倾心相爱共度一生的人,孩子则是长大以后离巢,自己建立家庭,找到属于孩子的最重要的人。看来我得调整观念,生个女儿还好,生个儿子得扶持一辈子。”
宫新成当即一声欢呼,“你的观念很好,很值得学习。儿子嘛,儿孙自有儿孙福,我们管不了这么多。”宫新成伸过脖子亲自己的皇后一口,可是立刻“嗷呜”一声缩回了脖子,曲先生的加料内功心法起作用了。但他心里满足地想,这观念确实比三从四德之类的好,难怪姜锵心里只有一个他,一心一意为的都是他,让他后顾无忧,可以完全信赖。只是,此刻最是应该表达一下情意绵绵的时候啊,让曲先生给生生地破坏了。
姜锵此刻也深刻认识到是药三分毒的含义,想不到连稍微亲密接触一下都不行,那是连她自己的甜蜜生活也被摧毁了啊。“我去找曲先生。”
“没用,除非让他废了朕一身武功。我们都忍忍,也好,省得朕忍不住背着你偷鸡摸狗。”
姜锵皱眉,“来这儿时间越久,越觉得我要求你只对牢我一个人是不合理要求。可一想到放你上别的女人的床,我又心如刀绞。怎么办?”
“三儿,朕这些天想过了,你的心很珍贵,朕要的是你的心,你的全心全意,朕也唯有把心全交给你。朕懂,朕也愿意。”
对于姜锵这种人,任何甜言蜜语,都不如将道理讲清楚。她听得万般中意,终于完全放心,也是姜锵有绝对自信,相信自己的心需要宫新成全部的心来交换,换别人还真受不起。于是,很自然地,嫣然一笑,扑向宫新成。可怜宫新成只能伸出一只手撑住姜锵,整个躯体赶紧逃离,免得受加料内功心法的荼毒。这才叫最难消受美人恩。
姜锵忍不住一声喊,“我剁了曲先生。”
曲先生本来拿了调查结果来长乐殿找姜锵,闻言鬼祟地一笑,将调查结果扔给什么都没听到的秦式晖,自己走避去闻蕉阁。
下一刻,姜锵就出现在迎春宫门外临时搭的棚子,找到还在辛辛苦苦做指纹比对的乐至。“凤仪宫的调查结果已经出来了。你呢?”
乐至看着他那些两眼发花的手下,叹道:“有三枚指纹的主人不在迎春宫和御厨房,臣不得不将调查范围扩大到两位皇子的宫人。已经闹得怨声载道。”
姜锵想了想,扭头冲外面的白总管道:“如果还查不出,我让张公公拿花名册来,整个皇宫都筛一遍。不信找不出。白总管,你负责把人送过来,交给乐大人。”而后,扭头看向乐至,“你们,不眠不休。”
乐至无奈地道:“臣请增加人手。”
“可以,宫墙西门今晚不落锁,进出人员由侍卫持青铜牌,检查护送。进出人员全部留下指纹备档。”
而宫墙外,宫新成的师兄接到指令,跟踪所有持青铜牌出宫的侍卫与侍卫护送的人,但不得打草惊蛇。
月黑风高,宫墙内的官差们虽然与中毒案发生后的每一晚一样忙碌,但宫人们显得稍微平静,因为都清楚皇后不喜用暴力,因此在各宫管事公公传达皇后禁止刑讯逼供,没找到确凿证据之前不得抓人的口谕后,大家都安心下来,做事的做事,睡觉的睡觉。出事后的这个夜晚,第一次没有人心惶惶。
姜锵安排好这一切,也旁若无人地在长乐殿属于皇帝的东寝屋睡得昏天黑地。宫新成真心佩服她的心理素质,这样的围捕之夜,她居然睡得如此安心。
连曲先生都没睡,完全是为了姜锵的安全,一个人在皇宫上空像只猫头鹰一样地监视着宫里的风吹草动,一晚上锚定好几个行止反常的宫人,指给侍卫去跟踪。而秦式晖被曲先生拎着不断补充时间轴与空间轴,一条条地找出更多的线索。
上半夜,皇宫里松懈得像平时,任由心怀鬼胎的人暗中联络。到天色微明时,宫新成看时机成熟,一声令下,忽然宫中侍卫出动,皇城缇骑出动,迅速将所有嫌疑人拿下。宫里,是宫瑜所在临青宫的所有人,以及各宫嫌疑人。宫外,端掉的是整座侯爵府与一位内务府副主官的府邸。
早晨,姜锵睡足了起身,安心地终于可以吃一顿无毒的饱饭,然后乘软轿来到迎春宫。
迎春宫名副其实,又正是一夜春风来,里外都是开得非常灿烂的海棠。姜锵在一棵海棠树下对容色略微憔悴,但依然身板挺拔的乐至道:“乐大人,最后三枚指纹的主人找到了吗?”
乐至笑得好像清晨的太阳,“找到了,那三枚指纹属于同一个人,刚刚今晨抓到。已经招了,正是他在松仁糕里下毒。秦翰林说,抓到那人,用的是娘娘指点的办法。能否请教娘娘……”
“想不到我的办法管用。果然如皇上所言,我们需要换个角度查老案子。具体办法你等式晖睡醒问他吧,这也不是三言两语可以说清的问题,这是一门庞大的学科,你以后会用得着。你看还有没有漏网之鱼?”
“没有了。”
“那好,你尽快安排,尽早把错抓的人放出来,你处理完才可以睡觉。另有一个不情之请,以后尽量少对嫌疑不明显的人使用刑讯逼供。不过这只是我对你的个人要求。”
“为什么?”
“都是人。不知道你能不能接受这三个字。”姜锵说完便走了,并不指望这个不文明世界的人能接受这三个字。尤其这社会破案手段太少,要是不靠刑讯逼供,有些案子还真难以下手。姜锵说这三个字,也不过是尽人事,听天命。
乐至看着皇后的背影,心里的好奇越来越多。但已经坚决地否定了世家们过去对这个皇后的看法:来历不明的狐狸精。来历不明,或许。狐狸精,绝不是。这人肯定是个与他们顶级世家子弟一样,很有学养的高人,也是个手段高明的能人。他非常期待后天的三月三聚会。
而姜锵站在临青宫院子里,面对满院子跪着的宫人,她只能无奈地叹息了。一地跪着的人,也都是人。但是,他们都犯了大罪。她,作为皇后,后宫之主,只能硬着头皮来做裁决者。
姜锵拿出一卷纸,展开来读。
谁谁谁等几人,作为主犯,斩立决。
谁谁谁等几人,作为从犯,斩立决。
谁谁谁等几人,作为知情不报者,各打二十大板,拖出宫去,发卖。
最终,院子里跪着的只剩下宫瑜与他的母妃。
姜锵收起卷纸,对两人道:“瑜儿,宫外的庆丰侯府和陆府,今早都被抄家了。阖府的主人及相关仆佣都斩立决,无关仆佣发卖。侍卫已经赶赴你外公家,也会同样处理。你们两位,皇上赐你们自杀。”
姜锵宣布完,就头也不回地走了。这个处理结果,还是她在早餐桌上多方阻拦之后,才酌情减轻的。否则,依宫新成以及过去常规的处理,那些知情不报者也是斩立决,而那两府的无关仆佣也是难逃一死。唯有宫瑜,宫新成却起了恻隐之心,大概是想到自己夺帝位时候也是无所不用其极,儿子宫瑜只是萧规曹随,这么做是后宫无法避免的规律。但姜锵坚决要求将其处死。早餐时候,她板着脸说,做出下毒暗杀的决定,绝对是原则性问题,绝对无法饶恕,只要是她执掌着后宫,这件事她绝不放过。宫新成只好随了她。
宫瑜完全想不到父皇会因这种并未出人命的后宫争斗赐死于他,吓得盯着姜锵的背影大声喊叫母后,试图请求一向反对打打杀杀的母后帮忙劝说父皇。可是他唤不回母后。他完全想不到,要杀死他的正是平时性情温和,对他青睐有加的皇后。
近午膳时分,张公公回到长乐殿,见皇上在忙碌,就悄悄站在一边伺候。
宫新成批完一本折子,抬眼见张公公回来,就问:“皇后情绪怎么样?要不要朕过去凤仪宫一趟?”
张公公道:“娘娘极其镇静。她亲自去临青宫宣布处置决定,一句多余的话都没有,宣布完就走。然后立刻召集所有嫔妃和皇子皇女,以及各宫管事,到凤仪宫。娘娘足足训话近一个时辰。”
“她没有跟瑜儿说几句?”
“没说,宣布完就走。任凭二皇子在后面怎么哭叫母后救命,都不皱一下眉头,眼圈都没红一下。”
“嗯,朕一向知道她赏罚分明。看来即使遇到她最不忍心的人命关天的事,只要撞到她的原则,她痛下杀手起来也不会含糊。这就好。朕原本一直担心她太过妇人之仁,压不住后宫。现在放心了。她训话内容是什么?”
“娘娘先跟大家解释投毒案的来龙去脉,丝毫没有隐瞒,也没有夸大,以及最终处理结果。而后跟大家解释为什么如此处理,尤其是两只眼睛非常犀利地盯着一众嫔妃说明她决定杀二皇子的理由,这一段说得最多,还指出王子犯法与庶民同罪。然后是训话,告诫所有人,后宫可以良性竞争,但绝不可以出现恶性伤害。任何人的人命都需要珍惜,任何人的脸皮都需要尊重。最后是告诉大家,做人要安分守己,学会自得其乐,不要给皇上添麻烦。娘娘真是好口才,好担当。老奴以前从未见过哪个娘娘能把道理说得这么清清楚楚,谁都不会听错误会。也从未见过哪个娘娘敢公开把杀人决定全都担在自己身上,不推给皇上。现在是把一个个嫔妃喊进去,单独谈话。说是打人不打脸,主子们只要不是犯原则性错误,她不会公开责骂。老奴听不到,只好回来了。”
“朕跟皇后第一次见面,就知道她厉害。还有吗?”
“哦,差点忘记。皇后娘娘把各宫体罚下人的权力都收上去了,以后各宫主子可以骂,但饿饭,久跪,打耳光,打板子,甚至打死,都不许了,需要经皇后娘娘审批才行。娘娘说,这回的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