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让小巧给你说说,她下次还去不去?”
小巧吐吐舌头:“不去了。在那里不能随便说话,也不能随便走动,就怕别人笑话我们没规矩。不过我们和其他小姐的丫鬟们私下里说话,她们都羡慕我们呢。”
小书也是孩子心性,见荷花给了她好看的珠花,小巧小碗也都说在那里不好玩,忙笑着给荷花端了茶讨好道:“小书怎么敢埋怨姐姐?只是想多见识一下,免得以后给姐姐丢脸。”
“得!就你嘴皮子厉害!真有心的话,给我拿碗莲子羹来。”荷花作势推了她一把,门外就响起了小翠的声音:“姨奶奶给姐姐送莲子羹来了!”
小书跳起来掀开帘子去迎人,荷花见小巧手忙脚乱要收东西,干脆叫她把东西都摆开。
冯姨娘进门后扫了一眼那些礼品,就轻言细语问荷花在徐府可还好,回来的时候热不热,现在身子乏不乏之类的。
荷花见她这幅神态,竟像不心急桑基鱼塘的样子,倒是有些惊讶。旋即想到可能是小翠回去后说了些什么,就指指徐府的回礼道:“姨娘,徐二奶奶和二小姐待我都是极和气的,这不,还打发了这么多礼物。尤其是徐二奶奶,我都不知道该怎么办了。”
冯姨娘又瞅瞅那两批布料,她是行家,自然知道价值不菲,忍不住上前摸了摸,这才叹道:“这两匹缎子就是做出来,也要花费好几十两银子的,在他们店铺里还不知道要卖多少钱呢。
都说礼尚往来,就是亲戚里头给孩子们红包,也都是要照着前面别人给的加些花样彩头再回过去。徐府的自然也……姨娘这里有一对藤花玉佩,还是我及笄时舅母送的,也值几个钱。装好了你再挑些价钱差不多的礼品一道回了他们就是。”
荷花见冯姨娘掏出来的藤花玉佩,质地温润、碧绿通透,知道她连压箱底的东西都拿出来了,不由有些迟疑。
不出意外的话,冯姨娘以后总归要扶正、掌家,自然要出面管这些人情来往的事情,尤其她正打算要大展身手养蚕纺丝,自然是要千方百计和县里的商户太太们攀上交情才好,这个玉佩越贵重就越能表示她的诚心。
可她以前被当做一个克夫克子的寡妇,现在也只是一个姨娘身份,徐二奶奶这样的人自然是不屑于和她交往的,不然今天至少也会象征性地拿些东西让荷花顺道带回来给她。万一冯姨娘这压箱底的宝贝被人家当做是“晦气妇人”的晦气物,根本就看不上眼,冯姨娘岂不是得不偿失?
“姨娘,这太贵重了。我们还是去找些其他的吧。”思来想去,荷花还是婉言拒绝了。
冯姨娘有点黯然地道:“我手头也就这个东西还值点银子,其他东西拿出来只怕要丢你的脸。我就只当是个心意罢了,徐府其实是不缺什么的。”
荷花见她这样,也不好多说什么。找了一个锦盒出来,把玉佩装好了,对小巧道:“小巧,我们再准备些东西,明天你去徐府一趟,一定要记得说姨奶奶把自己祖传的玉佩添了上来。”
小巧郑重其事应了,冯姨娘这才笑了一笑,又有些怅然。
刚好季均歇了一会儿,过了酒劲,也来找荷花说今天他让徐大少爷专门把蚕房里的人叫过去问话了。他们商议了一会儿具体要怎么做,差不多就到了吃晚饭的时间,也就散了。
荷花让小巧把那两批绸缎给冯姨娘送过去,小巧转一圈回来后,沉着脸道:“姐姐,今天我们不在家,后门有婆子耍赌了,连姨奶奶叫唤也推三阻四的。”
纠结心思
荷花好奇道:“谁和你说的?她们耍什么?”
冯姨娘刚才压根没透露一点风声,小翠和小蛮也没见有什么异样。更何况,几个婆子也不是男人家,还能上赌场去不成?
“刚好才回来时,后院打扫的王婆子说偷偷告诉我的,说她们耍的叶子戏,姨奶奶讨要浆洗的衣服都催了好几次。”
“先放着吧,你没有亲眼看到,也不要出去乱说。”荷花看着冯姨娘的藤花玉佩,微微皱起了眉。冯姨娘到底是什么心思呢?
小巧楞了楞,季家村以前就有人爱赌,还有人为了这个输尽了家业,要典儿卖女。是以荷花对这个东西最是深恶痛绝,家里有人玩骨牌、叶子戏之类的都要仔细叮咛了,只许玩绝对不许赌钱。小巧也是熟知荷花脾气的,一得到消息就急忙过来了。见荷花脸色不好,想到那王婆子并不是自己熟悉的,平日里嘴巴也碎,这个消息还不知道真假,确实是自己鲁莽了。也没有往深处想,连忙道:“姐姐,我以后会注意的。也会悄悄地去查王婆子所说的事。”
“打开箱子找些东西,明天去徐家回礼吧。”荷花叹口气,却没有多在乎下人可能耍赌的事情,想了一想又道:“去点心铺子订两个蛋糕一并送过去,到徐家以后仔细她们的回话。”
第二天冯氏一整天都自己院子里。
荷花在后院看她晾的葡萄干时,听得有两个下人在说笑。其中一个道:“昨天哥儿和姐姐去徐府早早地就回来了,莫不是出了什么事?”
另一个叹道:“能出什么事?徐府是大家,我们老爹虽然是好人,哥儿姐姐也都是极其聪明的,但毕竟还是比不上徐家富贵,也没有才女,如今姨奶奶又是这等身份,想必是在徐府受气了。”
“说来也是,寻常人家的姑娘八九岁就学女红了,有的还更早。可荷花姐姐都快十三岁了才开始学女红,肯定比不过人家,倒是那薛绣娘凭空得了好处!”
“姐姐聪明着呢,指不定学一二年就好了。你可别学那些老没脸皮的,不懂规矩。她们昨天趁着家里没人还耍赌呢!背着主子干这种事,也不怕姐姐知道了打她们板子!”
先前一个嗤笑起来:“王婶子你自己以前不也耍赌吗?”
那王婶子连忙道:“呸!呸!我以前那是把事情做好了才耍着玩的,也是过了人、得了允许的。哪像他们,嘴巴上说得好听暗里什么欺瞒主子的事情也做得出来。去去去,别碍着我做事!”
荷花听到这里已经知道那王婶子必定就是小巧昨天说的王婆子了,昨天有人耍赌也是肯定的,那到底有没有人触恼冯姨娘呢?
昨天冯姨娘在家,要是发现有人耍赌不可能没声没响,除非那些人开罪了她。依冯姨娘的性子,有可能会顾忌别人背地里说她托大、心眼小、多管闲事,而不会把下人们耍赌并搪推她的事情告诉自己。这样看来,冯姨娘多半是知道这件事情的,只不过装得一无所知,心底却已经做好了考量。
荷花突然恼怒起来,就连小巧从徐家回来,报告徐家很平静地收下了冯姨娘的玉佩这一好消息也不能令她高兴。
想到徐大少爷的纨绔挥霍,想到徐诗瑗的天真烂漫、无忧无虑那,想到其他千金小姐的粗浅目光和为赋新词强说愁的心态,她就觉得极度不平衡!
大家都是十多岁的姑娘,凭什么人家可以缺心眼地活着,她就得操心这操心那?不敢放松,没有依靠,没有安全感,尤其还要考虑怎么给父亲的小老婆在外头和家里立威!
自己这个爹爹真是的,既然喜欢冯氏,为什么不干脆把冯氏扶正了让她管家?这样就不会有下人怠慢她,外头的人好歹也要在面子上应承一下!偏要一个未出阁的小姑娘家瞎忙乎,不知道她一个小姑娘做起事情来有多不方便吗?
冯氏也是死心眼,想要有说话权,多在季同耳边吹吹枕头风、早点怀孕不就好了吗?再不济和自己斗一斗,把管家大权用骗的、用抢的夺过去也行啊!偏偏一边顾忌自己这个掌家的小丫头片子,一边又哀怨自己被看轻了,居然想要曲线救国,依靠外人来提高自己在家里的地位!那玉佩说送就送了,自己都没收到她什么好礼呢!
“姐姐,你是不是热着了,不舒服?”小巧见她脸色十分难看,担心地问。
“真病了才好呢,我就什么也不管了,你别烦我!”荷花烦躁地甩手。
小巧使个眼色,和小书小碗悄悄地退了出去。
“姐姐怎么不高兴了?难道是因为徐二小姐没有让你带礼物回来?”小书轻轻拉着小巧的袖子,一脸不解。
“明明是我们去回礼的,怎么还会要他们再送?你们今天是不是做错事了?”小巧压低了声音,语气却很严肃。
“没!我们今天什么也没做!就是刚才我们去厨房一趟,回来姐姐就不高兴了。不信你问小碗。”小书慌忙撇清自己,
“先下去吧,别吵着姐姐。”小巧却是想到了荷花嘱咐她要特别注意冯姨娘玉佩的事情。
她也算通晓一些人事,知道徐府收下了冯姨娘的玉佩就表示他们至少在面子上还是接受了她的好意。如果他们不收,也只是拂了冯姨娘的面子而不会对荷花有影响。但荷花,到底是想让徐府收,还是不收呢?
“小巧?”
“姐姐?有什么事?”听得荷花叫她,小巧连忙走了进去。
荷花顿了顿:“我刚才心情不好吼了你,你不要放在心上。去姨娘院子里一趟,把你在徐府的经过告诉她。再和她说,昨天有人在家里耍赌,我不知道该怎么处置,还请姨娘帮忙处理。”
小巧忙道:“姐姐有事,不要憋在心里,若是因为那些婆子而生气伤了身体就不好了。我这就去找姨奶奶给姐姐出气。”
荷花见小巧误会,也懒得解释。
她自己生了一会儿闷气,转而又想到两辈子加起来也活了三十一二年,没必要把自己和徐诗瑗那些小姑娘混为一谈。虽然打着“穷人的孩子早当家、没娘的孩子要自强”的幌子,别人也能接受她的“早熟”,但还是不要显得太能干,把家里的事情早些转交到冯姨娘手里,她当个米虫就好了。
反正,别人要想欺负她也不是那么容易的。
过了两天,冯姨娘才说查清了有人耍赌的事情,还隐晦地提到王婆子以前也是个好赌的,还因为输钱和别人起过争执,但最近倒是收敛了许多。对那天真正参与了赌博还冲撞了她的人却是轻描淡写带过去,然后提议荷花重新立个规矩,以后再发现有人耍赌的,一定严惩不饶。字里行间的意思就是这次要大事化小、小事化了。
荷花知道冯姨娘顾忌自己身份又极其在意别人对她的评价,就算有下人怠慢了她也不敢指出来,生怕别人说她娇贵、把自己看得太重。但见了她这样做事,还是隐隐有些失望。
这年代想要好名声就得自己忍气吞声,想要活得自在一些就不能太过计较别人怎么说。冯姨娘现在的确是身份低微,但在季家,总要比那些婆子有脸面。她既然起了心思,趁着这次的事情,拿着鸡毛当令箭发作一回又如何?这般纵容下人,人家当面赞你一声姨奶奶好肚量好菩萨心肠,背地里却不知怎么得意、想着怎样继续欺瞒呢。
心思倒转好几回,又想到神神叨叨的王婆子,越想越觉得自己那天在后院听到的谈话不是偶然,只怕是王婆子知道她一个人在那里,故意引了人来说的。
耍赌、和人吵架、向大丫环打小报告、同样的事情又换了另一种说法来糊弄自己,这个婆子心眼实在太多,不能留!
“姨娘说得很有道理。我们搬到这边来,很多人都是原来主人家留下的,我们不知道他们的脾性,他们也带着原来的规矩和习惯在做事,这样可不好。待我和爹爹、哥哥商量过后再重新拿个章程出来,让他们照新规矩干活。但那王婆子,听起来不是什么好人,小巧你以后留意些,不要叫她做出有辱我们季家的事情来。否则就有她好果子吃!”
小巧连连应了,冯姨娘又道:“这边宅子离田庄近,下人们和田庄的佃户来往较多,后门的钥匙姐姐要交给可靠的人,最好再多养几条狗,各院子里和围墙边上守死一些。”
这个是正理,荷花瞧着冯姨娘还有话要说的样子,干脆叫小巧把纸笔拿出来,和冯姨娘讨论了一些家事。冯姨娘毕竟在古代多活了几十年,以前也是管过家的,说起来也条条在理。只是她性子温和,不若荷花果断,就有些放不开的味道在里面。
因夏粮已收,秋收还要一段时间,这空挡正好调人出来做事情,荷花就与她定好立即着手去找一些经常有水涝灾害、不被庄稼人喜欢的低洼地。
这样的地却是最适合用来做桑基鱼塘了。将低洼地挖成两三米深、五六亩大的池塘用来蓄水养鱼、灌溉,挖出来的泥土堆砌在鱼塘四周做成塘基、添高地势,既可以减轻水患,又能在土壤肥沃的塘基上种桑树。到时候就可以形成“桑叶养蚕、蚕沙养鱼、塘泥肥桑”的有机循环。
这却是一件大工程,好在冯姨娘现在干劲十足,信心百倍,荷花只提了一个纲要,她就把后面的事情都给揽了去。
买地的时候却发生了意外。定江附近就有很多这样的低洼地,价格也极便宜。但荷花算了一下,买完地以后要买桑树苗、要建蚕房、要买蚕种、买鱼苗,还要雇一票人手,这些都要钱!
而他们现在却没有多少存款,两个点心铺子的收益不是稳定的,不能完全依赖,其实荷花还想着多存些钱把点心铺子盘下来,以后就不要用租的了。
可现在,就是买地都缺钱!
暗度陈仓
冯姨娘见荷花为难,拿出来几个大元宝和一些碎银合计四十两,道:“我这里还有些私房,姐姐不嫌少,就先凑着好了。”
原本说好的荷花出钱,冯姨娘只能分红,充其量是个打工的。现在说到“凑着用”,就是凑份子、要做小股东了。
这些钱至少一半还是冯姨娘到季家后,荷花奉命给她的私房。荷花有些哭笑不得,但眼前别说四十两、就是四两她也要揽过来。
东拼西凑,再留下一百两银子保底,其他活钱都拿出来,包括荷花的小金库,最终还是没有买到心仪的五百亩连成一片的地,只买了堪堪不到二百亩贱价的田地。
这一天晚上吃饭,如今没有外人在的时候,冯姨娘就端条小板凳,与荷花他们共坐一桌。他们也没有什么食不言、寝不语的规矩。听得荷花与冯姨娘说家里拮据,季同对银钱没什么概念,只说家里现在比几年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