奶奶看起来倒是长得很娇艳,真正的貌美如花,也亏了徐大少能舍得就这样和她分开。
船要起航了,徐大少那一行居然有个婆子和一个丫鬟跟上去。这时候带过去的人,应该都是能担大任的,但荷花以前却没有在徐府见过,看她们的样子,似乎是徐少奶奶陪嫁过来的人。
这位徐少奶奶,看起来也不简单呢。荷花微微一笑,旋即叹息。
徐大少之前一心想要包两个红粉佳人一路随行到京师,荷花原本想着,季均一向是个老实的,这次又是在未来的大舅子跟前,怎么着也不会惹出风流事来,反倒有些担心荒唐的徐大少会给自己的准妹夫牵桥搭线,毕竟男人,有钱一起花,有酒一起喝不算什么,一起嫖过妓才算真正建立了“革命情谊”。
如今见徐少奶奶长得这般美貌,随行有安排了心腹的老妈子丫鬟一道去,想必是宁愿便宜了自己的丫鬟也不肯让他在外面花天酒地的。而阿齐,他在京师的住处就是泰山老人家安排的,想必也不敢乱来的。季均和他们一道,倒真可以放心了。
船终于开走了,徐家的人也已经离开,荷花看着对面也渐渐恢复平静的鱼市,转头对称砣道:“小巧已经足月,应该就是这一两天要生了。哥哥既然走了,你这几天就歇着,好好去照看小巧吧。务必要母子平安,有消息了立即告诉我们。”
称砣连忙道谢,转身就走了。他原本是很想这一次跟着去京师的,但碰上小巧这个样子,他们兄妹相依为命,自然得留下来。荷花也想着明年春天再派个人带银子去京师,倒是解了他的难。
跨过桥,码头另一边就是鱼市了。再不远的街上,有一个专门卖鱼干、腊鱼、咸鱼的店铺就是王掌柜打理的。自从季均中举后,他们家三个店铺和鱼市两个档口的买卖都好了不少,荷花可不管那些人只仅仅是为了沾一点“举人老爷“的好运气和好才学,还是有求于他们、故意示好或变相贿赂,只管交代王掌柜不许缺斤短两、以次充好、也不胡乱提价,正当做生意就是。
这一次既然来了码头,自然要去咸鱼店看一下。
走进了荷花才发现,咸鱼铺子旁边居然收拾了一个小摊位,刘寡妇就在一旁卖豆腐,成子还在旁边进进出出的忙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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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副标题,大家都拉出来遛一遛……
老调重弹
见季同与荷花到来,成子、刘寡妇和咸鱼店里的人忙迎上来行礼。
刘寡妇之前大病了一场,在床上躺了好几个月。荷花细细瞅着她,看起来老了些,很是清减,但神色间依稀可见精明,心里也舒坦。
想起以前,自己还不到十岁的时候,刘寡妇就忙着给成子张罗娶媳妇,但一直到现在也没个结果。刘寡妇辛劳孤苦一辈子,如今却还要起早贪黑、抛头露面地做豆腐、卖豆腐,活生生从一个豆腐西施变成了老妪。
其实,成子现在也拿的是管事的工钱,而鱼市两个档口的买卖也是有油水可捞的,以他现在的状况,娶个媳妇也不算难事,刘寡妇根本就没有必要再这么辛苦。
但这是人家的家事,荷花也不好管。见她那摊子上除了新鲜的嫩豆腐,还有各色香干和豆腐乳,心里一动,给两串钱让小书去告诉刘寡妇按她的说法做些豆腐乳,顺道把家里的辣椒粉也给放一点进去。
咸鱼店的味道极重,荷花见王掌柜安排的人打理得井井有条,是个可靠的,也没站多久就回去了。
过了二十多天,刘寡妇母子俩送了两个大坛子上门来,小碗叫人收下了,挑一碟子放到荷花跟前,将绿绿的青菜叶挑开,就露出了四四方方、沾着火红辣椒粉、还粘着生姜丝的豆腐乳来,同时还有一股香气传来。
荷花用筷子点了一下,放到舌尖上尝了,醇香、嫩滑、咸辣的滋味就和前世自己家里做的豆腐乳一个味。刘寡妇做豆腐几十年,这手艺没得说。
“刘婶子说不知道做得对不对,姐姐若是觉着有什么不好,她立即回去重新做。”小碗仔细看着她的脸色,又拨开了一块豆腐乳。
荷花笑道:“她的手艺是没得说了,难为她做得这样精细,就是这菜叶,也都是时令新出的,还要贴两个大坛子,我们上次付的钱怕是不够了。你把家里还有的点心装些给她,再拿些两银子,叫她过一个月再按同样的办法多做些豆腐乳,装五十个小坛子吧。”
荷花比划了一下坛子的大小,想一想又道:“让她年前做好送过来,一半辣的一半不辣的。”
小碗迟疑了一下道:“她……想拜见一下姐姐呢。”
见面?
荷花皱皱眉:“她儿子是我家长工,但她可不是。按理,我还得叫她一声婶子。可她现在这姿态,倒像是家里的粗使婆子一般,难道想投身到我家来?你有没有探过她的口风?”
小碗摇头:“应该不是这个意思。倒像是只为感谢老爹和姐姐照顾他们母子,她送来的,还不止两坛子豆腐乳。”
荷花放下筷子:“那就没必要了。照着市面上的价格付钱给她,她若不收钱,就还叫她挑回去。”
当年在季家村那些风波和流言她可没忘记,如今虽说形式大不一样了,但还是紧着些好。
小碗出去后回来说,刘寡妇和她拉扯了许久,她生气了说以后再不找她豆腐乳了,刘寡妇才失望地离去,但一直没说有什么其他事。
荷花点头,指着装豆腐乳的碟子道:“这东西开胃,味道也重,小桃一定喜欢,我却不过是尝点辣味。你先送点到姨娘那里,她若喜欢,就搬一坛子过去,若不喜,你就看着分一坛子下去。”
其实这豆腐乳很早就有的,她也不过是加了新鲜的调味粉进去,外面用青菜叶子包了而已。分下去以后,冯姨娘只留了一点点,剩下的,小桃果然要了一半去,其余都在厨房分了。
没几天王掌柜送账本过来,道:“这一个月咸鱼铺子的生意要差些,我只说天气冷了,新鲜鱼可以存放的时间要比夏天长,人们都去买新鲜鱼了。铺子里的伙计却没见识,胡说什么有人在旁边摆摊子,传了晦气。”
荷花听他意有所指,笑道:“王掌柜说话就喜欢遮三掩四的。直说吧,成子和咸鱼铺子的伙计有什么歪腻了?”
王掌柜见只有小碗在场,知道她是荷花的心腹,但还是悄声问:“小东家这几个月看桑园的账本,没发现什么不对吗?”
桑园的账本?
桑园的收入现在主要是两块,一块是蚕丝,一块是鱼市的买卖。占大头的是蚕丝,但却和成子没有多大关系。咸鱼铺子的收益又是和桑园完全分开的,每天从桑园池塘里拉过去的鱼都要过账。那还有什么使得咸鱼铺子的伙计对成子不满,竟要借着刘寡妇的身份和作为来攻击他?
“桑园的账本没问题,我也没听说成子最近做了什么出格的事,刘寡妇的摊子也并没有摆在咸鱼铺子门口,而是摆在旁边,那块地其实有很多卖小吃的吧?”
王掌柜撸撸胡子道:“这就怪了。外头有些说成子不是的话,已经传一段时间了。说是他昧了银子,冯管事却因着他是东家安排去桑园的,不好打发呢。”
这样一说,荷花就有谱了。
一般来说,从桑园出来的整一百斤或两百斤鱼,到了鱼市,因鱼吃水,再加上化整为零,最后卖出去的重量总会和初始的总数有些差别,尤其是荷花强调过称重时一定要给足,而不能短了顾客的。
这样一来,具体操作的人就有了空子可钻。最初那个嫌卖鱼又累又脏的人,说到底,还是因为荷花查账查得严,他一百斤鱼卖到最后竟只有八十多斤,而荷花可以接受的心理误差却只在一百斤差出五斤左右。他见没有多少外快可赚,就起了妖蛾子说不干了。
后来因为县令插手鱼市,成子说在那里只要早起一点,一天只干半天活就成,他为着照顾母亲,自请拿下这个“又累又脏又臭”的活,冯管事可能觉着他在桑园会对自己造成威胁,就顺水推舟应了他,然后桑园两大块的收益算就更加独立核算了。
成子负责起鱼市后,账目比原来要好看很多,基本的误差在荷花能接受的范围内,也没有多少人议论说他们的档口缺斤短两什么的,荷花也就没有原来查得严,想着季同原本就有提携成子的意思,他若有那个本事从鱼市里每天抠些油水出来,只要不过分,她也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了。
而蚕桑那一块,虽然收入要比鱼市多,却没有这么灵活,易做手脚。如果说鱼市里每天抠三五斤,一个月下来积少成多至少也有一二两银子外快。但蚕桑这一块,只要花些心思,就可以卡得死死的,一个铜板都做不得假。
看起来,盯着这每天三五斤账目差距的人还不少。只是,能接触到总账目的人不多,会是谁眼热?还是说大家都知道某些道理,不但没有心照不宣地闭嘴,反而嘴贱嚷嚷出来了?
“这件事归姨娘管呢,王掌柜你要约束好咸鱼铺子的伙计。还有,点心铺子里的师傅赶紧再多试做些新的点心出来,食盒也要准备好,我可还盼着这一两个月多赚些银子。”
荷花与王掌柜商量了一些点心铺子的事情,送他出去,想一想对小碗道:“我们去看看姨娘和良哥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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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翠领着荷花与小碗进去的时候,冯姨娘正歪在榻上逗着良哥儿玩。
这傻小子如今长得白白胖胖,脖子上一圈一圈的,眼睛也能挣得大大的,黑亮黑亮,最讨喜的是,他不怕生,也轻易不哭,谁抱都乐呵呵傻笑,一家大小都喜欢逗着他玩,荷花每每见了他,也觉得很宽心。
见荷花进来,冯姨娘忙起身迎她: “还说你什么时候才有空呢,一家大小的,这傻小子最喜欢你了!”
“怎么也比不过他对姨娘的喜欢,每次哭了的时候,就只有姨娘能哄着他呢。”
荷花笑笑,伸手按按宝宝软嫩嫩的小脸,“良哥笑一个,今天有没有翻身了?”
“穿这么多衣服,翻过去就翻不过来了。”冯姨娘擦擦良哥嘴角的口水,门口又有人来报,道是冯管事送了桑园新织的布样过来了。
荷花笑道:“过几天刚好要裁新年的衣服,姨娘这里就有好布样了,真是巧。”
冯姨娘叫奶妈把良哥抱到里间去,道:“让冯管事把东西拿进来先看看。”
倒真是不错的料子,又软又重,手感很好,上面的几种花色也很明亮。以荷花的眼光,她就只能看出这些,摸了一摸就道:“这两个样式的,给我拿两匹过来。看到好东西就是忍不住……”
冯管事笑道:“得这一句话,我也安心了。”
荷花忙道:“别!我就是个门外汉,只会看热闹。到底怎么样,还是得姨娘说了算。”
冯姨娘眉眼弯了弯,手指点点:“这四个花样都不错的,尤其姐姐要的那两个,最适合姑娘家裁衣服。剩下的那两个摸着有些硬了,只能当粗布用,年前也赶些货出来,有那家里穷一点的,刚好买得起。”
“那我赶紧记下来。”冯管事将布样分好了,抬头四处看了看,道:“有件事,刚好大小姐和姨奶奶都在,正好讨个主意。”
自从季均中了举人以后,家里的称呼就乱了起来,光是荷花,现在就有姐姐、小东家、姑娘,大小姐四个尊称。荷花出去打听了下,外面很多大户人家家里的称呼也各不相同,她也就由着他们去了,想等季均从京师回来以后再商量怎么改口。
“还有冯管事拿不定主意的?这倒新鲜了。”荷花抿了一口热茶,笑道,“我到要听一听是什么难题。”
冯管事整整衣襟,虚咳两声道:“入冬以来,鱼市的收益渐渐好了,外面却有人传刘管事中饱私囊,昧了银子,还说他没怎么用心做事,光顾着他老娘那个豆腐摊子了,还有人说他们撞了咸鱼铺子的运道……”
荷花心道,王掌柜真成精了!他才说完八卦,冯管事就过来说叨了。
但这是桑园的事情,按道理,冯姨娘和冯管事拿主意就成,是以她老神在在地坐着,捧着热呼呼的茶杯只管吃点心。
冯姨娘知道荷花很少管桑园的人手,看她这神色,也像不想插手的,就道:“到底是什么人传的?刘管事自己怎么说?”
冯管事有些无奈地道:“刘管事自己没怎么说,倒是他老娘,据说拿大扫帚打了几个碎嘴的,还真是……”
这倒是刘寡妇一向的作风,荷花轻轻笑了一下,她那个母老虎、大虫的名号在季家村周围可是响了十几年,还能是纸糊的不成?
冯姨娘皱皱眉:“她虽然不是季家的人,但他儿子却是有文书的,豆腐摊子摆在咸鱼铺旁边,母子两就住在咸鱼铺后面,这番做派,不仅损了咸鱼铺的生意,还要连累均哥儿的名声。但是……大家都知道,季老爹是个敦厚的,必不会为难他们,要是我们做了什么,只怕……”
冯姨娘停了口,然后,四只眼睛就齐刷刷看向荷花来。
荷花道:“刘寡妇西施辣豆腐的名头是大家都知道的,她要是觉得有人欺负了他儿子,没拿刀子只拿个扫帚打人就算那人运气了。这事情的根源其实还在成子身上。”
冯管事就连连点头:“是,这件事情说到底还是因为刘管事。我也知道鱼市的账目不好管,称重的时候总会有些偏差……其实这两个月,鱼市的买卖比以往要好了,赚的银子也多了些,许是有人在胡说八道,也或许刘管事真的做了些什么,让人抓住了小鞭子。
我想着,因他是老爷亲自送过去的人,若真的做了不合规矩、不合情理的事情,我查出来请老爷示下就是。若只是一些别有用心的到处碎嘴,姨奶奶早就说了个赏罚分明的规矩,若是家里的人到处嚼舌那就大板子打出去,若是外面的人乱传,我也要做出姿态来给他撑腰,那流言就不攻自破了。”
荷花笑道:“冯管事不是有了主意吗?难道这事情已经查清楚了,是成子犯了错?”
冯管事又连连摇头:“刘管事虽然年纪轻,做事情却是个利索的,人也老实。说他昧了银子的,就是别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