砍吧,我怕死了,怕死了再穿回去。
冰凉的剑刃贴在瓷白的肌肤上,阳光跃上剑尖折射出耀眼的光华,恍惚了深紫的眼眸。
“嘶。”肩上冰刃滑进皮肤的疼痛,靠,兔崽子,还真下得了手。
‘哐当’一声,剑身与甲板亲密地接触,我被剑身反射的寒光刺得睁不开眼。
腰间一紧,感觉被拖进了某人怀里,我本能地挣扎,却被箍得更紧。在我怔愣之际,某样湿滑的生物覆上了我肩上的伤口。
咔!面部肌肉抽筋了,头皮麻掉了,四肢僵硬了,血脉倒流了,大脑直接坏死了。
真得是,疯了!
剑刃细微的颤抖,瓷白的肌肤上一条细小的红痕,却疼了心尖。深紫的眼眸闪过惊慌,端木渊手腕一甩,将伤了伊人的佩剑弃落,长臂一伸将身前的人儿带入怀中。香气盈怀,他贪婪地吸入肺中,轻微的挣扎刺激得伤口扩张,红得醉人。端木渊鬼使神差地低下头,双唇覆住红痕,湿润的舌探出,温柔舔吻。温润如玉的肌肤带给唇舌极致的享受,从衣衫深处溢出的芬芳牵引着鼻翼向里探索。
意识到怀里人儿的僵直,唇畔漾出桃花,顺着脖颈的线条一点一点地吻上去。小巧的耳垂在阳光的照射下,泛着迷人的透明光泽,莹润欲滴。端木渊闭上眼睛,轻轻含住透白的细致耳垂,薄凉的鼻尖顺着耳廓细细摩挲,伴着怀中的颤抖,绯红颜色在唇下弥漫开来,银牙扣住耳珠,和着放肆的舌轻碾细磨。端木渊沉迷地挑逗着怀中的人儿,心里燃起熊熊烈火。
“王,王爷姐夫。”我上牙打击下牙,鸡皮疙瘩掉了一地。
当没听见
“放,放开,放开我。”酥麻感遍布全身,白菡萏的身体敏感的要命。
端木渊惩罚性地咬了下口中的柔软,气息吹进已被挑逗得通红的耳廓。
“你好香。”
我条件反射地侧开头,狗尾巴草在耳朵里刷的感觉,又痒又麻,我上唇咬住下唇,阻止身体发出任何声音。
“做本王的女人。”继续勾引
这,算什么,端木渊你当我是什么人。
“白芍药的男人我不要。”大脑重启
“你说什么?”端木渊停止了动作
明明听得很清楚,何必再问。
“白,芍,药,的,男,人,我,不,要。”字字铿锵却也云淡风清
我抬手轻而易举地掰开端木渊缠在细腰上的手臂,撤出端木渊的怀抱,整理好衣衫,一切恢复如初。
落落转身,将一脸似笑非笑逼进那深紫的眼眸,端木渊看着我神色难测,只是微握的拳头,紧绷得颈部线条将某些藏在内心的情愫昭示。
既然已经砍了一刀,那再砍一刀应该也没什么要紧的吧。
“王爷姐夫要立何人为王妃,不是菡萏能左右的。只是,若王爷姐夫对芍药姐姐有情,就莫要为难菡萏。菡萏没兴趣做别人的替身。”有些话不需要咬牙切齿,云淡风轻效果更好。看着端木渊眼中闪过的寒光,心里莫名其妙的颤了下,我绽开笑颜,平复所有的心情。
“菡萏已经与良人有约,还望王爷姐夫成全。”
端木渊保持沉默,不再看我。
“菡萏告退。”我微福了下,算是行了退礼,此时不走更待何时。
“本王之前书信莫堂主,借你三日。不过,看来现在就应该送你回去。”
顿住欲离开的身形,我颔首,淡道:“多谢王爷。”
不过两句话,便可以让人厌恶。端木渊清冷的语调中藏着怒气,一如他将手放在我脖颈上的那次,一如他刚刚举着剑架在我颈脉上,那么容易就可以置我于死地,既然伤了我,便要付出代价,莫要怪我。
端木渊是冷酷但并非无情,我并不很清楚这个男人的过往,只是觉得他的心被藏匿,被他自己锁在连他自己都几乎遗忘的角落。他的伤口那么多,不许任何人触碰。
如若让自己永远沉浸在那份疼痛中,伤口永远不会结痂。只是,在我看来,就算愈合了,结痂了,伤过的地方还是会有痕迹。哀默大于心死。
二十三 交涉
大船换成小船,浩浩荡荡的一条船队驶入一条水道。水道之上横架起一道城墙,深紫镶金的王旗在城墙之上迎风飘扬,一道铁门缓缓开启,城上守军大呼‘渊王千岁’。船只穿过铁门,我才发现我们所在的这片湖泊分内外两片,外大内小,外湖浩淼占据长安城外东北一角。内湖纤巧直通渊王府,更准确地这内湖就是渊王府的私湖。
在临湖水榭上了岸,端木渊丢下一句‘好好休息,午后派人送我回天下楼’。便带着白玄绎匆匆离开,我人生地不熟地被两个紫衣丫鬟领着去休息,其实我真得很想早点回去,多在这里呆一刻便多一分危险,不准端木渊什么时候一个不高兴,他小手一动,我的小命就呜呼了。
临着湖的一所小小别苑,雅致精巧,应该也是用来藏娇纳妾的。我在两个丫鬟的监视下用过午膳,在两个丫鬟的监视下上了茅厕,在两个丫鬟死气沉沉得注目礼中优雅地躺在摇椅上晒太阳。
安逸的笑容荡漾开来,摇椅是藤制的,手感细腻柔滑,扶手处的弧度优美,下端垂着紫色樱穗,丝绸薄褥软和的很。我懒懒地半眯着眼,脚尖有一下没一下地点着地,摇椅轻轻地摇,藤制底座压在地上发出细微的‘吱嘎’声。视线里一棵古朴的银杏,枝叶繁茂,透过睫毛的缝隙,朦胧间一会是树顶的青葱一会是树杆的苍郁。
阳光瞬地暗了下,我懒懒抬起眼皮,摇椅正好向后仰着。憋了眼挡去阳光的生物,我惊呼:“哇,好大一只黑鸟。”
摇椅轻轻地摇,站在我身边的两个丫鬟眼睛一闭亲吻大地。搭在扶手上的手被温暖的大掌包裹,视线被定格在妖孽的容颜上。
公子如狐,妖而不媚,轻佻的眉眼不知勾了多少香魂,气质妖娆却又旁人勿近,黑衣红襟,魅骨若隐若现。落尘寰的样貌真得是祸国殃民,危害武林。
发丝自他肩上滑落在脸颊上,痒痒的。
“吆。”我缩回手拂去脸上的他的发丝,笑得没心没肺。
突兀的力道,我怔愣着撞进那具带着轻浅草香的躯膛。一双手臂将我紧紧缩入怀中,勒疼了骨骼,落尘寰将所有的担忧和心疼灌注在手臂上,想要将我推进他身体的力道。我的脸附在他胸口,听着他的心跳,抬起手臂穿过他腋下,轻放在他背上。骨骼很疼,但是我只想窝进他怀里,那么安全那么温暖。
经过一世爱恨纠葛,我依然不懂落尘寰的这份爱为何如此深重,不过救命之恩,当时的我不过十二岁的女孩儿,无姿无容药罐子一个,却如何让落尘寰惦记了五年。该报的恩该还的情早已尽了,即使落尘寰不记得这份恩情,我也不过偶尔想起诅咒几句罢了。我们五年前素未谋面,五年间我也只是借着莫子忧和飞天知晓一些落尘寰的事情,五年后再见,明明互不了解,明明很陌生啊,却又为什么那么在乎我。我不懂,这份爱从何而来,可以让身为天下楼主的他因为我而触动灵魂深处的疯狂,可以让深谋远虑的他因为我闯入渊王府。
落尘寰你可有想过,或许眼前的白菡萏和你心里的白菡萏并不是一个人。你从未了解我,你从不知道我到底是一个怎样的人,我干净的狭小的心容不下你的爱,我害怕,害怕有一天你将我看得彻底。
“落。”
我挣扎了下,落尘寰像是突然发现手臂收的太紧,勒疼了我,忙松开臂膀。将我扶进躺椅,转而一脸担忧地看着我的脸,黝黑的瞳闪着自责,大气都不敢出一下。
我慢慢调整好呼吸,对着落尘寰笑,将我所能聚集的温暖尽数绽放在嘴角。他的疼惜,他的温暖,他的感情,我或许只能用这样的方式去还。
四目相对,良久的凝望。落尘寰痴痴地望着那张笑颜,那是他期盼已久的,远比他想象的美。心中尘埃轰然落定,他希冀时光就在这一刻停止,就让他独享她的绝美,他很霸道的。这样的美丽只能是他一个人的,脑中勾勒出迤逦的画面,避开尘世,隐居山林,执子之手,与子偕老。他亦笑,笑得痴傻。
我叹气,用这样一张脸对着我笑得如此纯良,十足的勾引啊!手指勾上他弧度精美的下巴,指腹抚摸,男人的下巴怎么这么光洁呢,男女通吃的尤物,不自觉地笑出了声,抑制不住的笑意。
“怎么?”落尘寰眨了眨魅惑的眼,疑惑的样子纯美的要命。
我在想落尘寰若变装成女人,不知道是何等的风华绝代,这般性感魅惑又纯美温柔,绝对的车见车载,花见花开,人见人醉。男人呀都好这一口,整个武林定会因为他掀起轩然大波,不过,若要和莫子忧在一起,倒也算是才子佳人。
好容易止住了笑,我摆了摆手,道:“莫那?”
落尘寰面色僵了下,酸溜溜地道:“在前殿和端木渊交涉。”
交涉?峨眉轻锁,心里莫名有种不太好的感觉。
“落,你先回去。”
落尘寰不语,只是握着我的手更紧了些。
“王爷姐夫已经答应下午送我回天下楼。”
“我不信他。”
无言以对,我看着落尘寰优雅含笑的眼角,心中五味陈杂。天下楼和端木渊之间到底是有怎样的过节?
‘因为白芍药吗’我不想问,很多事情远比我想象的复杂,我知道只要我去问去追究,终会得到答案。可是我不想去清楚,越了解越泥足深陷,不可自拔,不如什么都不要清楚。
“菡萏。”
“落,我们现在不走吗?”
“现在就走,我带你回家。”落尘寰微笑,特意加重了‘家’字的音,温暖的笑将那午后的媚阳也比了下去。
坚强有力的臂膀将我环进怀中,我的视线里只剩下落尘寰精美绝伦的侧脸。劲风扬起,衣衫飞舞,划出一道道或黑或白的弧线,我被落尘寰很好地保护着。一刻得恍神,我似乎觉得嫁给落尘寰也不错。
渊王府邸,如何来去自如,四面八方袭来的冷凝气流像是织就了一张无形大网,将落尘寰与我自空中压下,凭他的武功完全可以不费吹灰之力的闯过,却是为了顾全我。落地瞬间,遒劲的手掌按住我的头抵进他胸膛,埋没了我所有的视线。
温言软语吹拂过耳际
“菡萏乖,不要抬头。”
我依言将脸深深埋入,双手不自觉地抓紧落尘寰的衣衫。
寒剑出鞘之声,震荡了空气,缠绵悠远低低哀鸣,落尘寰浑身散发着肃杀之气。
刀剑撞击之声,白刃割裂血肉之声,痛苦嘶吼之声。即使以一敌多,他依然游刃有余,且不让半点危险靠近怀中。
剑气破石,震耳欲聋,血腥气味钻入鼻中带入的还有九色曼陀罗清冷决绝的尾调。落尘寰的身子猛地绷紧,我能清晰地听见他的心跳漏了一拍,无形的威严气压肃静了周围的杂乱,两道凌烈森冷的目光锁住我的背心。
“放开她。”森冷的声音,在喉间微颤。
我听得真切,是我的王爷姐夫,端木渊。
24 离人又在天涯
她骗了他
她说她与天下楼主落尘寰只是见过,他信她。
她说她已与金家二少爷定下婚约,他也信了。
而现在,在他的面前,落尘寰的手占有性地搂着她细软的腰身,落尘寰的颌抵着她白皙的额,落尘寰的呼吸里都弥漫了她身上特有的那抹芬芳。而她,竟乖巧的依偎在落尘寰怀中,无视他端木渊的存在。
“白菡萏。”
一黑一白互拥的身影刺疼了他的眼,指甲狠狠剜入厚实的掌心,一片腥热,自己都没有注意到喉间轻微的颤抖。
“给本王说清楚。”
她终于转过头来,看他,琥珀色的眼瞳中波澜不惊,那般淡然地看着他。
端木渊突然觉得没了底气,气闷地站在原地。他没有资格,白菡萏不是他的妃嫔侍妾,不是他的臣子奴仆,她的生活悉数与他无关。
似是无法忍受她与自己的对望,那妖孽的男子霸道地转过她的脸,将她全部的美好收进自己怀里,紧紧地却又十分小心地搂住。魅惑的眼凌烈的瞪向自己,阻断所有的窥视。
‘白芍药的男人我不要’脑中回荡着她的话语,原来不是不要,只是不要他罢了。眸底闪过一丝自嘲,冰冷的笑意扬起,对于女人,他自认一向拿得起放得下。
广袖利落,一柄重剑在握,沉重的剑身凌空一扫,惊起冰渣无数。一场剑锋相对,迫在眉睫。
落尘寰放开了她,那把另天下人胆寒的流云剑直直地指向自己,他的眼角余光却不自觉地将他身后的那抹白收进眼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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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多的情绪纠结在心口,压的心脏难以跳动。
破裂的黑色衣衫掩不住那些鞭痕,掩不住施暴后的痕迹,曾经如绸如缎梳得非常利落的黑发散乱着,挡住了容颜,青紫的淤痕殷红的血迹遍布雪颈。曾经总是守护在我身边,直直地站着,现在那样狼狈地被人踩在脚下,受尽欺辱,我的飞天。
梗咽在喉,我的视线上移,黑色千层底靴,褐色的衣袍,镶着劣质方玉的腰带。殷红的鞭子别在腰际,刺眼的很。对襟外袍至脖颈处已经扣不上,半敞着,暴露出堆着皱褶的脖子,白嫩嫩地晃着眼,我不想再往上看,太脏。
众人的视线都集中在广场上对战的二人,没有人注意那慢慢移动的一抹白。悄无声息,仿若鬼魅的一抹白。脚尖缓慢地点下,每一步都空灵轻浅,每一步都越发得接近地狱的寒冷。
两把旷世宝剑激烈地碰撞,似要将对方碎尸万段,对视的眼眸一双黝黑一双深紫,皆是杀气四溢,倔强狠烈。两人错身而过,尖锐的声音散布,如石子落入平静的池塘,震荡开来,波及心肺。
银缎霍地裂开一道口子,月白色的里衣完好。
妖孽的脸颊边,一缕墨发被生生削断,无需多言,两人默契地继续。
空着的右手探入里衣深处,食指中指夹着一方大拇指盖大小的白色纸包,两根手指慢慢碾碎纸包。只一瞬,手指依然白皙修长,未沾上任何纸屑。
“敝裘尘土压征鞍,鞭倦袅芦花。弓剑萧萧,一竟入烟霞。”
一道道无形的剑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