端木泓脸色阴沉的看着我,不似一个十岁孩童应该有的阴沉,却也是皇室出品的一贯如此。
“你骗人。”
我收回搭在端木泓背上的手,端木泓在生气,看着我的眼神过于复杂,不止不像一个孩子那般简单,可惜,我撒谎已成习惯,真一句,假一句,或者半真半假,想来,我的坏习惯还真不是一般的多。紫眸锁着我的眼瞳,和他皇叔一样的笨办法,我该教他,看不顺眼就一刀解决了了事,还是留着慢慢折磨的好。
“那泓儿如何才能让姐姐说真话,或者姐姐说了真话,泓儿又怎么去判断真假。”我闲散地抬手抚平端木泓衣袍上的褶皱,感觉自己最近很不正常,或许就没正常过。
端木泓眼中闪过微愣,小嘴张了张,无言地被迫沉默。
“盯着别人眼睛的资本是要自己眼里的感情不被对方看穿,泓儿有完全不被人看穿的自信吗?”你看着别人眼睛的同时,对方也在看着你的眼睛,比的依旧是谁更善于隐藏。对于端木泓,档次低的我都懒的去剖析。
“菡萏姐姐。”端木泓服软地扣住我的手,我摸摸他的头,对他目的简单地只是 想要转移话题。
“用力想和不想都可以很好的隐藏自己的情绪。”我拨弄了下端木泓长长的睫毛:“别做主导者,主导者最被动。”
“不懂。”端木泓扁嘴,眼眸恢复清亮地眨动。
“记着就行。”我轻笑
不懂,也没有什么不好,反而是懂了,会比不懂更不幸。
70 我要你也是玩笑
物是人非,却也终究有的东西不会变,比如说手边的野草,和前世的没有什么区别,比如头顶的天空,没有时间限制的蓝。我有时也会恐惧,恐惧生命的极限,却又有些迫不及待它的到来。云朵遮住了耀阳,在平原上投下慵懒的影。风起,影动,流逝的又何止是时光。
断魂似乎长大了些黑曜石般的眼瞳在阳光下美的摄人魂魄。端木泓雀跃的欢呼,笑声被暖风吹散,零碎也让人忍不住勾起唇角,我坐在山坡上,看着三人三马的互动,左手手指扶上右手手腕,考虑是否将腕上的伤疤隐去。
端木渊将端木泓包商马,将银白的缰绳交到端木泓手中,断魂有些抗拒地动了动,倒也听话地承认了背上的主子。端木泓紧张也兴奋的趋势断魂跨出第一步,鹤羽谨慎地守护,端木渊守在一边,深紫色的眼瞳里印着马上孩童的笑颜,其中的璀璨让人想要据为己有。
断魂开始奔跑,慢慢加快速度,端木渊和鹤羽翻身上马,紧紧跟随,衣裾发丝在半空中划出难以形容的完美弧线,转瞬即逝,复有再来,我好笑的看着,感觉像走轮回。
山坡上开满白色的小花,没什么香味,只是因为数量多看起来很美。我摘了一朵,长长的花茎被手指圈卷成环状缠绕收紧,白色花朵成了戒端宝石。我起身,执起飞天的右手,将花戒套上飞天的中指,挺配。
飞天低头看着右手中指上的花戒,戒圈大小刚好,稚嫩的五瓣白花开在中间。抬眸,身边的女子与自己已经有一段距离。她兀自前行,一路踏着花朵的尸体前行,身后是一片倾倒的斑斓色彩,向着坡顶。飞天微愣,快步跟上。谁能想得到这样一个不问世事的女子是洛阳曲家和江南吴家的幕后家主,掌握着天下五分之三的财富,大景王朝乃至周边诸国多条致命的经济命脉。飞天终是想通了心理那份长久积压的抑郁,那份感觉叫无力。不能理解她做事的方式,却想要纵容她的任意妄为,总觉得,那是她唯一的发泄方式。
十七岁的身体里却储存着一个感觉比自己还要苍老的灵魂,她也想问,不止一次想要撕开她的外壳,到最后却连碰触的勇气都没有,飞天望着那抹背影叹息,她们来王府前,她单独见金曲洛,那个被扶风敬若神明的男子,二爷的哥哥,江南吴家的少主。她想问的不多,然而金曲洛看着她,只说了四个字‘无可奉告’。罢了,只要能一直配在她身边,陪她看一辈子日出日落,也就足够了。
爬上坡顶,望下去,依旧是一片平原,然后是稀稀落落的几棵树木,再往后,便是森林,连着山峦,如果不出意外,明天曲洛会以吴家少主的身份与端木渊正式结盟,二爷也会秘密出发前往川蜀一带,我抬手按按太阳穴,在行动之前先做好准备是我一贯的作风,我有意将端木泽当成玩具,就断没有被玩具反咬一口的道理,只是,我怕曲洛没有耐性,其实我自己也很容易玩腻。没顾及的踩碎身前的野花,我还真不是什么惜花之人。
“主子,去哪?”
我回头看一眼飞天,浅淡的笑笑,向前走,方向正东。速度很慢,还好飞天早已经习惯。曲洛给我的资料我看了大半,大景的政局看起来简单的两党对立,少数中立,中心人物也就是端木渊和端木泽叔侄,只不过,端木渊是实权在握,端木泽是仰仗三代为官的李家拥护。这种戏码历朝历代都有,只不过,他们难道不谦卑,景帝还没老到需要退位吧,况且坐上了那个位置谁又轻易下来。不过,如果他们准备弑兄弑父,我倒是乐意帮忙卖票请人观看,要求不高,四六分账。
身后传来马匹奔跑的声音,
四蹄有节奏地塔击地面,只有一匹。我懒的回头的继续走,想着这野花被我踩也好过被马蹄连根刨起。
通体雪白的骏马横在我面前,马步走的优雅,闻名西域的孤银落雪,千金难求,我对马的研究不深,致死二爷也正好养了一匹,只是那匹的瞳色不如这匹银白椹亮。我倒想给它前面加个角,这样档次更高,直接跨级成神马。
我不想去劳烦脖子的没去看骑在马上的人,我睨着马眼,马眼也印着我的影,都很自觉的将其他人屏蔽。马眼眨了眨,原地踱了几步,向我身边蹭了蹭,我双手横胸不接受它的示好。马嘴动了动,传出很明显的磨牙声音,飞天警觉的站在我身侧,手掌成刀,蓄势待发,我感觉她自从知道我和二爷的勾当后,都不太把这些皇亲国戚放在眼里。某马也没把飞天放眼里地只瞪我,我传达了一个信息给它‘不好意思,你档次低’。某马不死心地靠过来,我退后一步,不想与它亲厚。我不是喜欢的我的人,虽然偶尔会调戏一下,但绝对谈不上爱心泛滥。
某马嘶叫一声,四蹄急躁的踏烂一地娇柔,我再侧开一步,表情有点嫌弃。某马不爽地扬起前蹄,只用健壮的后腿站立,嘶叫中将一双前蹄狠狠的砸向地面,落蹄处瞬间出现了两个土坑。马背上的端木渊拽紧缰绳,只眉心微蹙。某马被制住却也死不信邪地再次蹭到我身边,马头垂下,眼神诺诺。
“它叫瞬。”端木渊冷冷开口,我挑了眼角,紫眸居高临下,不得不说端木渊身上带着天生的帝王霸气。这一点,端木泽没有。
“瞬,吗?”我抬手扶上瞬银白的鬃毛,质感绝佳。
男人干净的手,手心朝上地停在我身前,指甲的弧度打磨的很圆润。一马一人都在等待,我突然觉得端木渊这人也是耐心极好的人。阳光聚焦在交握的两只手上,手臂一紧,反应过来时人已坐在马上,缰绳交到手中,我看着环在身前的手有点恍惚。
“抓紧。”
端木渊说完,瞬撒开四蹄迎风狂奔,我不慎喜欢的往后缩了缩,无奈身后是端木渊的躯膛。飞扬的银白鬃毛扫过手背,有点痒,男人清冷的气息拂过而后,也有点痒,似乎是感觉到我的不悦,瞬兴奋了一会就开始减速。
“瞬从不亲近别人。”
“嗯。”我也不想被它亲近。
瞬闯进平原尽头的森冷,开始闲散的溜达。我感觉有点无聊。
“渊王殿下有事要说吗?”
“本王以为是你有事要说。”
温热的气息扑在脖颈上,我皱眉,是不是靠的有点近。
“没有。”
“噢?本王怎么决定你在车上说得话是对本王说的。”
我勾起唇角,不置可否。
“话题转移的很成功。”
“多谢王爷夸奖。”不咸不淡。
“公子吴钰已经答应与本王结盟,就在明天。”
“那恭喜王爷双喜临门。”看来曲洛被喂饱了。
“以后你跟在我身边。”
“什么意思?”
“你说过要天天给我点莫邪。”
我好笑地叹了口气,我不过随口一说,你也能记到现在。
“觉得我有利用价值了?”我侧头看向端木渊的眼,林荫下的深紫迷雾一般。
“是。”端木渊同样直视我的眼。
唇角漾出笑意,曲洛的眼光的确好,端木渊要有趣得多。
“我只卖命。”
“我不会逼你。”
“那么,渊王殿下,先告诉我您的目的。”
“天下。”
上钩了吗?我这样算不算自己把自己推入了这场漩涡,很有搅局的嫌疑啊。伸手绞断一束光束,浮游绕道而行。
“我有什么好处?”能多要点多要点,事实证明只要敢开口,得到终归会多一些
良久的沉默,我想我在车里说得其中一句是‘别做主导者’而这是端木渊尊贵身份下最容易犯的错误。
“你的命还在我手里。”
“你以为我在乎。”命的确在你手里,只是若我想,碎尸都能拿回来。
继续沉默,我就擅长用别人的脑子帮我想。
“你要什么?”
关键是你能给什么,我要的,我自己都不清楚,靠近端木渊的怀里,我仰头看着森冷最上层的规划,树叶交叠,一层一层地将阳光隔绝,只有站在最顶端的树叶才能享受完全的阳光,但是相对的它必须承受最凛冽的狂风暴雨,没有同伴组成的屏障,独自一人去经历。只不过,与其在最底层奢求上层施舍的零碎光线,都想要爬得更高点吧。
还要一例特殊,是用最快的速度适应光线稀少的环境。
手指攀上端木渊的脸,视线随之手指移动,自他眉骨曲线滑至眼角。端木家的人都承传了上好的基因,紫色的眼瞳,即使在我的前世,也是极其罕见的存在。我抽风的想,这双紫瞳是长在这张脸上好看,还是挖出来好看。
“我要你,”哝哝软语,不过是个玩笑,调戏他不如调戏瞬。
端木渊没有任何表情变化的凝着我,我笑得妖媚,可怜他碰上了不太正常的我。
拉开了一些距离,我当自己嫌命长,找个理由吧,免得某人心里不踏实:“你君临天下的那一天,我想要回那张纸,我签字画押的那张纸。”
沉默,难道这个要求很高,切。森冷的尽头出现断层,瞬沿着崖边散步,我瞥着一侧的悬崖,虽不及万丈,但其下湍急的河流嶙峋的石块足以将跌落的人撕成碎片,一边祥和安逸,一边是惊心动魄,大自然也懂哲学。我感觉我现在就是站在中轴线上的人,看别人做出选择,左边或者右边。
“白菡萏。”手腕被扣紧,力深勒骨:“我答应你的条件。”
我研究着端木渊的语气,没有施舍的味道,这感觉并不好,我从不占取主动位置。
“渊王殿下身边的白寒公子,这身份或许会很有趣。”
坚毅的下巴骨疼了肩胛,我想我多烧能理解端木渊,曲洛和我都不是可以让他随意掌握的人,也怪他最近倒霉,遇人不淑。
回去的路上,端木渊和我说了一些事情,整个大景政局展现在我脑海里,复杂的树形图被填写完整。我并非擅长政治,只能说前世里政治斗争看的挺多,论起阴谋没有最毒只有更毒,让我更加在意的是端木渊的状态,就像练就绝世武功十终究会有一处瓶颈,端木渊现在就处于该死的瓶颈阶段,实话说,关键时刻我可以选择没信用的带着曲洛跳槽或者自立。‘学不会卑鄙无耻就不要动那些心思’是我的总结陈词,我想端木渊完全有智商自己理解。
71 端木渊 一
梦魇,转醒。我睁开眼看着帐顶摇曳的水纹发呆,额头上冰凉一片。习惯性地醒了就无法入眠,白玉床散出的寒气瞬间清醒了神志,我任凭那股寒气流窜入身体,蔓延四肢百骸。
我又开始过滤,过滤生命里走过的那些人,
从小我就不是个喜形于色的人,稳重内敛是父皇对我的赞赏,阴险狡诈是兄弟对我的嫉妒,至于 我的母妃在我五岁时就过世了,只记得是一个很温柔却不适合呆在皇宫里的女人。我是父皇最小的孩子,排行第十六,我有十个姐姐,死的死,嫁的嫁,我有五个哥哥,两个死了,一个疯了,一个长年居住于岭南,还有一个就是当今圣上。
我儿时不喜欢与人接触父皇宠我,将我带在身边亲自教导,我很早就知道这意味着什么,也看得出哥哥们眼中的怨恨,这没什么不好,至少证明我比他们站得高。父皇对我期望很高,我却觉得他很任性,之因为他爱我的母妃就要把我推上高位的想法不敢苟同,我的哥哥们不能说不出色,只是有时候天资这种东西你认为不公平也没用,我想我拥有成为一个帝王的天资,只是当时年纪太小对那个至高的位置没能表现出该有的反应,或许我本就没有太过激的反应。父皇给我很多,我拣里面最好的拿,在一定程度上,制约了我的品位。对于父皇教授的东西,我也不看他的脸色的分档次学习,只是每次父皇对我的选择都很满意,我也曾想顽皮地乱选一气,可是每次都没有那么做,不是我不干,二十从中我发型我的父皇早已算准了我不会拿自己的前途开玩笑,果然姜还是老的辣。或许那时候父皇把穆凌峰带到我面前,就已经算准了三哥夺位的野心。
我八岁时,父皇驾崩,三哥登基,凌峰师傅提前将我带走,可是我倒愿意在皇宫观战,杀戮在所难免,改朝换代也是必然。凌峰师傅将父皇的遗诏交给我,我没看直接扔进了火盆里,相对于那张黄帛,我对父皇留给我的五十万兵符更感兴趣。只有遗诏上到底写的是谁的名字,我实在觉得没意义,难道仅凭一个死人的临终之言就能已经稳稳坐在皇位上的三哥自己下来。打死我都不信。
我没有隐瞒自己的行踪,于是暗杀明杀不断,三哥想我死,我理解 ,几个哥哥里,唯一安全活下来的便是他的同母兄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