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年时间转瞬即逝,胤禩似乎看出我对这场婚姻的恐惧,他从没提起成婚的事情,只是温柔的凝视我。他的眼光像清澈的溪水,一滴又一滴落入我心田,缓慢却坚定的融化我心中的寒冰。
也许……我拼命摇头地睁开眼,把混乱的念头抛飞,触目所及,六公主的送嫁队伍已消失在地平线。
“我们走吧!去城里找个酒楼,我要放松放松。”我转头向山下行去,把喜福抗议的声音抛在脑后,也许我应该再忘掉所有的大醉一场。
巴尔珠尔恭敬地跟在身后,对我的提议,他从来没有意见,只会一板一眼的执行。
马车载着我们回程,一路颠簸后,赶车的小太监把车赶到一座酒楼下,巴尔珠尔的声音同时响起:“格格,这座听雨轩不错,您要不要上去坐坐。”
我挑开车帘,入眼的是座二层小楼,雕檐映日、画栋飞云,显出股清雅韵味。
“好,就这里。”我满意点头,自动忽略喜福嘟囔应该早回宫的话。
进得楼中,自有伶俐小二殷勤地引我们上二楼。因为临近中午,楼中座位已被占了七七八八,仅有的两张空桌,位置又太不理想。我环顾四周,忽然发现有张靠窗视野极佳的桌旁只坐了一人。
那人一身青绸长袍,手里握着酒杯,头一动不动的望着窗外,似乎被什么有趣的东西吸引,不肯把眼光移开,因此我也看不到他的长相。
正好我、喜福和巴尔是三个人,倒不如凑一桌算了。我边想边举步要往那桌走,喜福突然伸手紧紧抓住我,在我耳边小声道:“格格,您先等等。”
巴尔大步向我看上的那张桌子走去,我呆楞了一瞬,才明白他们的意思是要把那人赶到别桌。
“别……”我急忙想阻拦,无奈巴尔已走到桌前,伸手轻拍那人肩膀,客气的道:“兄弟,麻烦能不能换个座?”
我脸颊烧得生痛,就算巴尔语气再客气,也不能改变他无故抢人座位的事实。这样的场面,我只在小说或电影里看过,依仗权势的小人逼迫英勇的主角让座,结果被主角教训。
我知道喜福和巴尔认为我的身份不能和普通人同桌,但也不用这样吧!大不了我去坐角落里的桌子,何必强人所难。都怪我刚才只想到那位置不错,可以去搭桌,却忘了那些该死的规矩。
脸向窗外的男子缓缓扭头,眸中寒光如电般射出,双唇微开,清冷的声音当空洒落:“不换。”
第七章 大婚(修改)
我震惊的张大嘴,嗓子却干涩得一个字也叫不出,这种惊讶并不是因为男子冷淡无理的态度,而是因那张异常熟悉的脸庞,无论如何也没想到会在这里再遇见他——年羹尧。
平复了初见的惊奇,我冷眼向正和年羹尧僵持的巴尔扫去,巧合太多,很难不让我认为是有人故意引导我。这些年,巴尔总是无声的站在我身边,恭敬甚至过分谦卑的执行我的命令,使他的存在感被我轻易忽略。但宫里面真会有如此谨言慎行、为康熙一句话就对我忠心不二的侍卫吗?
我越想越觉得他不对劲,心里冰凉,难道这么多年来我身边竟是安了个不定时炸弹?接着又想到如果真是他故意把我带到这里,为的是什么?见年羹尧吗?可我只和他有过一面之缘,而且事后也从没向任何人提起过他的事情,怎么会有人故意安排我见他?
猛然间,胤禛素来高深莫测的脸闪过脑海,他当年在我见年羹尧时若有所思的神色不住闪现。难道说一切都是他的安排,而巴尔也是他的手下?
可我又觉得自己想得太过荒诞,巴尔未被康熙赐给我前,只是宫里众多侍卫中的一员,胤禛怎么可能有先见之明的买通他。再说我和巴尔一起多年,怎么看他也不像是个为了金银财宝和荣华富贵就会被收买的人。
我略整理了下混乱的思绪,几步上前刚想阻止眼看一言不合就要大打出手的两人。
“格格。”年羹尧看见我后,诧异地低呼出声。
我被叫得一怔,暗想看他惊讶的样子不像作伪,难道一切真是巧合。而且要是作伪,以他和我只在多年前有过一面之缘的关系,装作认不出我的接近且不是更好。
楼梯口忽然一阵热闹,七八个贵族公子谈笑着鱼贯上楼。当先少年一身宝蓝长袍,腰系黄带子,佩绦上饰着两颗东珠,顾盼间说不出的风流潇洒。一时间,楼上大部分人的眼光都不由自主的向他投去。
死了,我本能的飞快坐入年羹尧对面的座位,同时不忘低声命令喜福和巴尔入座,又对呆住的年羹尧低声道:“失礼了,年大人,请不要声张。”边说边偷眼观瞧刚才那个少年,发现他并没有注意这里,不禁心里松了口气。
那少年是十四阿哥胤禵,两年时间使他褪去更多青涩,多了几分英气和成熟,已经是时下宫女们议论的焦点人物。
我低头暗暗叫苦,怎么北京城小到这种地步,出门竟碰上熟人。先是年羹尧,现在又来个小魔星胤禵。这小子自从两年前因我被陷害的事和胤禛闹翻后,平时碰上胤禛也没好脸,至于胤禛府里的奴才被他找碴教训的不计其数。这要是让他撞见我和胤禛门人年羹尧一起,恐怕绝对不会相信巧遇的话,非闹个天下大乱不可。
“啊!”喜福转头正好看见胤禵一伙,张嘴想叫,我在桌下狠踹一脚,不过好像不管用,这丫头继续低喊:“是十四……”我眼明手快的抄起块点心塞入她嘴中,眼睛则恶狠狠地瞪她,叫那么大声干什么,还嫌我死得不够快吗?
她无辜的眨眨眼,我无奈摇头,却看到年羹尧举杯诧异的望着我,面前的桌上还有不少酒渍。
我心想你把酒撒到桌上,看我干什么?刚想不做理会,忽然猛的想起自己刚才对喜福毫无用处的一脚,不会是揣错人吧?我胆战心惊的又望向年羹尧,他已放下酒杯,正用一种古怪的眼神回望我。见我看来,一直紧抿的唇微微牵动,在本来冷酷的脸上凭添几分柔和。
天下大乱呀!我暗暗呻吟,看来刚才那一脚八成是踹错了人。现在也解释不清,还是三十六计走为上策。
眼看胤禵等少年入座,我刚想开溜,突然胤禵目光一扫,本来笑吟吟听着身边少年发表高见的他一呆后,铁青着脸站起向我所在这桌走来,而我连躲藏的地方都找不到,楼里这么多人,他是怎么注意到我的,真是见鬼!
当我哀叹时,胤禵已到我面前皮笑肉不笑的说:“瑶华格格,今天真是凑巧,竟在这里碰上你。”他身后跟着那几个同来的少年初时还一脸茫然,等胤禵说出我的名字后,各个一脸古怪的盯着我瞧。
被他们一看,我急忙定定神,站起福身道:“十四阿哥吉祥。”
年羹尧也起身打千:“奴才年羹尧给十四爷请安,爷您吉祥。”
“恩,起来吧!”胤禵冷淡的冲年羹尧点头,又转脸对我笑道:“格格不是去送六姐吗,怎么跑到这来?如果让皇阿玛知道,底下奴才恐怕各个都要挨罚。就算不为你自己,为着这些个奴才,你也要万事小心才行。”说着他瞄了眼喜福和巴尔,两人俱被他看得低下头,他才继续笑道:“时间也不早了,我看还是我送格格回宫吧!”
胤禵虽然脸上在笑,眼中却冰封千里,几乎把我冻毙,感觉自己真是无妄之灾,又同情的望了眼和我一样倒霉,连话都没说上几句的年羹尧,索性道:“那有劳十四阿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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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们辞别年羹尧和那些少年,胤禵骑马护送我的马车一路回到紫禁城。我透过车窗看着他越来越臭的脸,就知道灾难离我不远了。果然一进绛雪轩,他便沉着脸发难:“你怎么和他走到一块的?”
我低头嘀咕:“凑巧碰上了。”
胤禵见我满不在乎,不禁怒道:“你还嫌被陷害得不够,非要送上门去才甘心吗?我告诉你,要不是看在八哥面上,我才懒得管你。”
我强忍怒气听他训我,暗想这小鬼根本青春期都没过,连解释的机会也不给就拼命教训我。要不是我从小看着他长大,才懒得听他的屁话。
“十四阿哥,请自重。如果没事,瑶华有些累,不奉陪了。”我说着转身就想离开。
“小瑶子,我知道我说的话你不爱听,但你也要好好想想。别以为我什么都不知道,我心里明白得很,以前你天天抓着四哥不放,没想到好梦成空,到头来皇阿玛给四哥指了别的亲事。可你以为四哥真喜欢你吗?难道你连谁真心谁假意都分不清?他要真喜欢你,就不会那样对你。”他边说边紧盯着我:“如今到了这个地步,你却还和他的门人纠缠,你有没有想过八哥的感受,他这些年为你做得还不够吗?你逃避婚事,皇阿玛又不闻不问,大家都劝八哥先娶个侧福晋,他却执意不肯,一心等你进门。”
“十四阿哥,你误会……”
“你不用说了,我不想听你的狡辩之词。”胤禵挥手生气的道:“我也不用你轰,我自己会走。”
我眼直直的望着他飞奔出绛雪轩,解释的话被堵在嘴里,心中憋闷,努力压制可惜毫无效果,终于冲天大吼:“我这是招谁惹谁了!”
六月飞雪呀!我比窦娥还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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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连数日,我闷闷不乐,靠练字打发时间,没人拜访的绛雪轩日益死寂。
自从康熙指婚后,胤禟、胤礻我便很少来找我,一来已经长大我们我毕竟不比从前,诸多避讳是免不了的;二来他们奉康熙旨意办差,没多少空闲。两年间两人又各自娶了嫡福晋,府里的琐碎事多,我们自然几月也难得一见。
本来胤禩无论多忙总会抽时间来看我,可最近不知为什么,他一直没来。该不会是胤禵那个大嘴巴在他面前嚼舌根吧,我胆战心惊的想。
这日我正练字时,一个太监从外进来请安后,道:“格格,万岁有旨,诏您乾清宫见驾。”
我听后放下笔点头道:“公公稍候,我准备一下就去。”说着起身让喜福帮忙整理衣冠,面上虽还平静,心里却很疑惑。不知这回康熙突然召见为什么,难不成像以前一样说些好长时间没见,一起吃顿饭之类没营养的话,可现在离吃饭的时间还早着呢!
到得乾清宫,康熙正拿着一份折子怔怔地发呆,我上前请安时,他才如梦初醒般的放下折子,对我笑道:“瑶丫头不必多礼,过来坐吧!”
我在他旁边坐下后,他又看着我沉吟起来。我见康熙欲言又止,只得在旁摆出恭敬聆听的样子。
“六格格……”他沉吟半天终于开口,可只说三个字便又停了下来。我在旁听得焦急,六公主怎么了?前两天不是才刚送完嫁吗?难不成半路上出了什么事?我斜瞅了眼刚才被康熙放下的折子,不会就是说六格格的吧?
见康熙半天无言,我终还是克制不住,关心的问:“万岁,您刚才说六格格怎么了?”
他被我一问才回过神,眼中闪过晦涩难懂的光,摇头道:“没什么大事,只是六格格说旅途寂寞,想找个人和她一路做伴解闷。朕原想你和她这两年走得最近,不如去陪陪她,你也顺便出宫散心。等她那边的生活安顿了,你再回宫。不过,朕现在一想又觉得不妥,你如今大了,和老八的婚事也已经拖了两年。前两年朕总想着你还小,想留你在宫里多住几年,多陪陪朕。不过现在想想倒是朕多虑了,你嫁给老八就是朕的儿媳,就算不住宫里,也是可以长来请安、陪朕的。再说老八府里也总是要有个女主人才行,这孩子死心眼,朕原说让他先娶个侧福晋,等你嫁过去也好互相照应,他却只是不肯。”说到这他停顿了一下,低头沉思后道:“朕看就三个月后,三个月的时间也足够准备了,三个月后你和老八成婚。”
我被康熙的长篇大论说得晕头转向,却还是听到了自己一直逃避的事情——结婚。看来有些事躲是躲不开,我在心里长叹,既然伸头是一刀缩头也是一刀,那就上吧!不就是换个地方睡觉吗?虽然换得有点不是地方,好像越换越接近我惨淡的结局,但现在也顾不上了。
我站起身,跪下道:“瑶华接旨,叩谢万岁龙恩。”
康熙笑道:“快起来,快起来。”说着拉住我的手:“以后这称呼也要改了,先叫声皇阿玛,让朕高兴高兴。”
“皇阿玛。”我柔笑着轻唤,心想你这会儿是高兴了,可我又找谁哭诉去。
康熙被我唤得眉开眼笑,只是一径点头说:“好!好!”然后又拉着我道:“瑶丫头你放心,有朕为你做主,老八绝对不敢欺负你。要是他敢对你不好,你来告诉朕,朕替你做主。”
“那瑶华在这里先谢过皇阿玛了。”我继续轻笑,暗想只求你几年后不要骂我是妒妇就阿弥陀佛了,哪敢找你来评理,又不是舒服日子过够了。
我陪着康熙说了会话,就因为有大臣求见而辞了出来。临出门时,他唤住我道:“你阿玛前一阵说好久没见你,想接你回家住两天,你如今快出阁了,是应该回家尽尽孝道。朕看明儿你就出宫,回家住到你出嫁时,好好和你父母聚聚。”
“瑶华接旨,谢皇阿码恩典。”我又谢了恩,才低头退出。以前没被提婚事时,总是战战兢兢,生怕别人提起后自己就要伸头送死,等到真的被康熙点着名指了日子,心反而平静下来。甚至有松口气的感觉,是因为可以出宫了吗?我思索着,这宫里的日子也终于要过到头了,虽然只是从大笼子换到了小笼子里,但怎么比较似乎也是小笼子要比大笼子好些。
我正苦中做乐的往回走时,迎面却撞上太子胤礽和四贝勒胤禛,真是不是冤家不聚头,这么大个皇宫偏让我遇见这两个煞星,有心装做没看见的躲开,却已经离得太近,只好垂头迎了上去。
我走到近前时,胤礽正手拿一柄湘妃竹折扇在手心里轻敲着,不知刚才和胤禛说了什么,满脸的春风得意,见是我过来也没了平日爱搭不理的样子,居然十分和善的笑道:“瑶妹妹,多日不见一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