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发制人,这一回合,算是他赢了。
“很好,这一招,我记下了。”我自顾自地说道,然后若无其事地平定了一下刚才有些翻滚不稳的内息。片刻后,吐气收功。
而最后,我望了一眼河的对岸,运起内力极目远眺,而波光粼粼的那端,隐约可见一个少年的身影,手上怀抱一撮纤长嫩绿的植物,也同样,淡淡地望着河的这端……
原本安宁的脑海再次翻滚紊乱。
之后,仿佛有了默契一般,我和那个名叫小谅的少年在那个各自离去的地点碰面了。没错,他手中怀抱着纤长嫩绿的植物,带着柔柔的清香。
——是他,那个河对岸的内力高手。
我们俩迈着匀速的步子慢吞吞地挪到对方面前,一边挪一边调整表情,到最后终于距离只剩一米,这时表情也调整完了,都是一脸和谐地笑意。
“啊,采完了啊。”
“嗯。”他举了举手中的植物。
“回去吧。”
“好。”
轰隆隆——!!!
猛然间,天空中忽然雷声大作!然后,倾盆大雨就哗啦啦地浇了下来。
被洗了淋浴的两人在雨中面面相觑,这时,没有浪漫,没有悲情,要形容,只有——相对无言,唯有雨水数行!
这时的天空中阴云密布,大雨如豆子般,在泥地里的小坑中砸出跳跃的水花。视线被雨点打湿,一片朦胧。
“我说,找个地方躲雨吧。”少年抹了抹眼睛,沉默一会儿,开口。
我对大雨倒是很有好感,但是男女主角雨中相逢然后避雨生情的俗套……得,这还在演情深深雨蒙蒙了?难道这小说已经跳出穿越黄金定律,开始走琼瑶路线了么?
双手搭在额头上做凉棚状,我胡思乱想了片刻,只好无奈地点头,“好吧……去哪儿?”
少年四下环顾,然后扬手一指,我缓缓顺着他的手指望去,只见一棵郁郁葱葱的参天古木高大威武地立在那儿,苍劲挺拔,仿佛耸入云霄……
“……”我沉默了,半天后才艰难地吐出两个字:“靠!雷!”
第 二 十 四 回
按照我的性格,如果下雨,我不会避雨,而是硬着头皮一鼓作气跑回屋里去,但是,这次情况不同了,这里是山中乡村,一下雨道路便泥泞积水浑浊不堪,这个时候跑回去,找死啊!
而我和小谅,经过苦苦寻觅,也终于找到了一个茅草棚。
茅草棚的屋檐下滴着水,仿佛随时便为大风所破,我俩狼狈地跑进去,不约而同开始催动内力烤干衣服——这时哪有功夫顾及什么隐藏实力?两人都是少年心性,就算城府之深非同龄人可及,但不管怎么说,阅历还是摆在那儿的。
烘干衣服间,两人无意中抬头看见对方的惨样——我指的不是什么曲线毕露!于是不由相视一笑,一时间多了几分“同是天涯落汤鸡,相逢何必曾相识”的惺惺相惜。
一会儿功夫后……
衣服干了,我坐在地上,将那件漂亮的外衣脱下来擦着头发。而内里是件白缎衫,依我看来,就算把这件白衫也脱了然后穿件小肚兜也是很正常的事,但是想想,在古代吧,有伤风化,影响不太好……于是还是没脱干净。
那少年也脱了外衣,直接就光着上身,背对着我,我看到他健康小麦色的肌肤以及穿上衣服就不会明显的肌肉,还有,那修长脖颈上暧昧的浅粉色红晕……
又过了好一会儿,雨,依然没有停下。
半晌,我看着雨中小村,貌似无意识地感叹了一句,“好美的景色啊……”
对方也随口回了一句:“啊,这地方我经常来,村子里的人都叫它‘星草野’,平时来的人不多,是个很清幽漂亮的湿地……”
我沉默了半晌,傻傻地跟了一句:“哦,好美的名字啊……”
小谅,“……”
雨水顺沿着茅草棚的屋檐落在水洼中,青灰色的天空中酝酿着说不清道不明的阴沉,透明的丝线串联着滴落的水晶,淅沥的雨声中,暗香幽幽浮动。
就在这时,“轰”地一声骤然间落下一道惊雷!阴霾的天空刷地被划开一道惨白的裂缝!
电光火石间,两人眼神一凛,同时厉声开口!
“那个在岸边的少年高手,是你?”
“那个在岸边的少女高手,是你?”
话音刚落,两人一愣,然后互相狠狠地瞪对方一眼,再次张口大声道:
“你接近卿卿姐一家有何企图?!”
“你接近李清原一家有何企图?!”
……
其实也不说什么心有灵犀,完全便是我们俩人都对人的心理有些研究——都是在等一个时机!而那雷电落下的一瞬,正是人心一颤,心神不稳之际,此时用极为严厉可怖的口吻迅速喝问,若是心防不坚者,气势与主动权上便早就输透了!
跟两头倔牛一样瞪了几分钟,终于,还是小谅颇有绅士风度地妥协了。
“基本上有一点是可以确定的,我们都对李清原与李卿卿,没有敌意吧?”他的口气很友好客气。
“从直接上来说,是的。”我缓和了表情,朝他微笑道。
——你这家伙对他们俩没有敌意,这可不能代表你不是想借着接触他们,来对付我!这点还得分分清楚呢。我在心里道。
“那么,不妨互相通报一下姓名来历?”他笑了,露出两颗洁白的小虎牙。
“……师承便不必了吧?”我站起来,倚着另一边的茅草棚柱子,双手抱胸,在心理学上来讲,这一种姿势表示了不愿开诚布公,并且怀着戒备、阻止的暗示。
话音刚落,我们两人同时一笑,四目相交,闪动的都是同一个意思——“你小子做事很上路!”显而易见,我们俩都不想被对方知道家底。
稍稍沉吟片刻,那少年先开口了,他很自然地道:“在下梁有成。梁,梁……梁、梁上君子的梁!别人都叫我小梁。前不久刚搬入李家村。”
我起先以为是我误听成了谅解的谅,于是也微笑道:“我姓君,君子的君,名敏丁。是卿卿姐的妹妹。”
搬入李家村?没有什么“其他的目的”会搬入这个与世隔绝的小山村么?鬼才信你!
“哦,原来是君小姐,幸会幸会。”
“梁兄弟不要见外嘛。”
“哪里哪里,这是应该的。”
“呵呵,梁兄弟真是谦谦‘君子’啊……”
“过奖过奖。实在不敢当。”
带着善良和谐的微笑,虚伪而无聊地客套了几句后,两人的神情同时古怪了起来,我的心中更是咯噔一下,生出几分不妙来。
忽然,那少年猛地跳了起来,身体更是不由自主地退后几步,做出一个防御的姿势,如临大敌!
“君敏丁……丁、敏……你、你你你你,你是丁、敏、君!?”
我皱紧了眉头,没理会他,喃喃地念道:“梁有成……梁有成……”
我心中猛然窜出一对人名,田鼎扬——阳顶天!
我靠!这家伙竟然是……
“我、我靠!你、你你,你竟然是陈、陈、陈陈陈友谅!?”
……
两个在原著里本来毫不相干的人,竟然在这个场景浪漫、内容空洞的时候,以这种极其无聊、绝对乌龙的方式,被动地同时得知了对方的真实身份!
于是,再次被雷到的小丁我痛定思痛,《江湖行走经验不完全手册》中再添一条:凡遇人自报姓名,请先倒着读一遍!切记,武功越高的人,给自个儿倒过来取得名儿,越难听!!
……
饭桌上的气氛有些诡异。
方桌上摆满了佳肴,四个人正好坐满,李卿卿与李清原那对夫妇必是坐得越近越好,而我与那少年,则是不动声色地各自将板凳往与对方相反的方向挪了挪。
淋了雨回来的两人视线没有再交集过,一副低眉顺眼的小样儿。
李卿卿是不担心我会不会感冒的,因为我有内力,这东西几乎包治百病。而那少年就更不用担心了,天天在山村里风里来雨里去,人家连个喷嚏都没打过!所以,姜汤就免了,但是两个人还是换了身衣服,原来那身,尽是泥巴!
对此,我俩的解释一个是“摔了!”,一个是“掉坑里了!”
至于泥巴出现的位置是为什么精准,这就说不准了。
李卿卿似乎看出了点端倪,眼神稍稍暧昧了……
我暗自腹诽,怪不得说女人结了婚就会变质……李清原!你这个混蛋还我一个温柔娴静的师姐来!
李清原不自在地挠了挠头,笑道:“俩小娃子干嘛呢,吃菜啊!”
“啊……”
“哦……”
两人同时心不在焉地应了一声,然后同时伸出筷子,随意地伸向一道菜,忽然……
手僵住了,表情也僵住了。
两双的筷子架在了一起。是一种很纠结的姿势。
四目相交!
我的目光是杀气!他的目光是挑衅!
李卿卿的眼神在表达着她的的怀疑——“筷子大战?欢喜冤家的相处模式?”
事实注定让李卿卿大失所望,下一秒,我们两人同时缩回了手。然后,脸上堆出友好的微笑,然后仿佛很熟一样互相点点头,一副“多谢多谢”、“承让承让”的谦虚模样。看起来,就差握个手,像个接待国家领导人一样进行友好会晤了。
李卿卿和李清原交换了一个古怪的眼神。
……
饭饱,李卿卿将吃剩的菜肴收进厨房,那少年同也去帮忙。一会儿,里头隐隐传来说话声。
收完桌子,李卿卿要打水洗盘子的时候,我跟去帮忙,然后,水池边隐隐传来说话声……
然后,我和那少年竟然不约而同地提出早早回房休息了。
就在我俩准备各自回房的时候,李清原叫住了少年,关心地问道:“小谅,今天怎么啦?身子不舒服?平日里不都是要再劈会儿柴的么?”
少年顺水推舟地忽悠了起来:“哦,我这几天身子不太舒服。”
一旁的我听见了,暧昧地微笑:“如果我没有记错的话,‘这几天’通常只有女性会有……吧?”
对方面色一变!正要开口反讽……
这时,李清原开口了:“敏君,你说的话我咋听不懂呢?‘这几天’到底值的是啥?”
我忍不住喷笑——我这姐夫真是个活宝!然后意味深长地看了那少年一眼,道:“就是‘好朋友’!”
对方再次色变!神色一凛就要反驳……
“慢慢慢,这‘这几天’怎么又跟‘好朋友’扯上关系了呢!敏君你今天一定得给我李清原解释个清楚!”姐夫又开口了,一副打破沙锅问到底的坚定模样……
“……我说!”少年终于要发作了……
我打断了他的话,道:“姐夫,‘好朋友’拆来开就是——女、子、月、月、友!这你总算懂了吧?”然后立刻笑瘫在桌子上。
笑完后我看了眼李清原依然茫然的神色,再次扑倒捶桌子狂笑。
第二次笑完,我严肃地扶着李卿卿的肩膀,义正言辞地道:“卿卿姐,我认为你很有必要给你的夫君好好上一堂生理扫盲课!”
……
饭后,李卿卿开始了灯下的女红,李清原则在劈柴,幽静的山林间有着清越鸟鸣与溪流水声,宁静而美好。至于我与少年,理论上来讲,应该是在休息才对……
——同样,在某些人的眼里,今天,是一个月黑风高的杀人夜!
这个时候,如果没有幽会,没有密谈,没有偷情,没有不可告人的秘密,简直对不起月亮、冷风和乌云吧!
很应景的,两个人,以一个绝对华丽的轻功身份,同时来到了那个有着很文艺名字——“星草野”的河边湿地。
“你很守时。”陈友谅抬了抬下巴,淡淡微笑。
“请别抢我的台词。”我毫不客气。
“你下午的伤好了?……看不出,你挺耐打的嘛。”陈友谅扫视了我几眼,点了点头,神情虽是平静,但骨子里那份傲慢,在这无人的黑夜里,格外嚣张轻狂。
不过,不可否认的是,他有这个资本来傲慢!
“你也很能打。”我不置可否,笑道:“但是,对一个弱女子出这么重的手,你晚上不会梦见妇联主席来咬你么?”
陈友谅笑了:“弱女子?如果让你拿了剑,那我现在早就是一堆肉片了!还有妇联主席是个什么东西?厉害么?她会什么武功?分筋错骨手?九阴真经?还是失传已久的乾坤大挪移?”
我沉默了:“……没你厉害。”
……
说起“私会”的原因,还要扯到今天下午的那时……
那时还在下着倾盆大雨,我俩互相识破对方身份后,半个字都没有多说,默默深呼吸了几秒,就刷地冲了过去,撩了袖管拿最重的手给对方招呼上!
其实到现在我也一直很奇怪,为什么刚刚相识的两个人扭打起来还可以打得这么狠!好像前世就有什么深仇大恨一样……
说起掐架,陈友谅这小子没话说!一个少年,武功强大,即使两个人都没用内力,但这小子还是轻轻松松在五十个回合内把我给按地上了!
开玩笑,我的剑招可是招招精华招招狠辣!对付这少年,打个平手不成问题,但是问题在于,我现在手中无剑!于是,我开始使用卑鄙无耻的招术……
当我俩互掐至白热化时,他压在我身上拼命按着我,而我身体挣扎着,一只手三百六十度拧着他腰间的嫩肉,一只手在他胳肢窝里挠,嘴巴没闲着,到处啃啃咬咬!于是,陈友谅从清新大男孩成了瘪三泼皮,我从文静小淑女(喂喂喂)成了街边泼妇……
而打斗期间,这家伙丝毫不顾忌我的性别,重拳狠狠地落在我身上,起先我用轻功躲避,到后头躲不过了,身上就添了不少青青紫紫的,不过,我把这家伙弄得也很惨,总之,我们两个打得那是很痛快很痛快!
人家只说过男人间的友谊是靠拳头打出来的,难道这法则异性中也适用么?
最后打完了,我实在是一点力气也没有了,陈友谅还能勉强站着,却终于被我一拽裤腿,跟我一起毫无形象四肢大摊地倒在地上喘着粗气儿,还不服气地死命瞪着对方……
而瞪了数秒后,我和陈友谅相视,大笑!
陈友谅当时一边缓气儿一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