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汉飞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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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汉飞歌- 第7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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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本是散心狩猎,此刻已经兴致全无,既然刘彻这条路行不通,那么我必须要见霍去病一面!

    刘彻与我安置在招仙阁,仍是上次寝居之处,我一刻也静不下来,心里烦乱无比。

    他整理了猎具,又将随身带来的竹简摆放到外阁,一切安顿之后,便派人仔细照看我的行动,径自出了阁门。

    “陪同陛下狩猎的大臣是居何地?”我找来侍卫,打探道。

    “各处皆有。”

    “那大将军与骠骑将军是居何处?”我佯作不经意地询问。

    “将军暂居应门前华阳宫。”

    我转身走回阁内,和衣躺下,一宿无言。

    夜半从噩梦中惊醒,我猛地坐起,窗外树影昏鸦,黑黢黢地一片,只有树叶沙沙作响。

    刘彻翻了身,“怎么了?”

    “做了噩梦…”我抚着胸口,大口喘着气。

    “你究竟在担忧何事?自来到这里,你便举止异常,告诉朕。”他握住我的肩头,夜风凉丝丝地吹。

    “若有些事明知不可改变,却仍要为之,陛下可以告诉臣妾该怎样去做么?”

    “问心无愧,不留遗憾。”他揉了揉我的发,将我紧紧卷住,又道,“即便天崩地裂,也有朕为你撑着。”

    我呜咽地蜷在他怀中,对未来的无助与恐惧,顷刻间一泻而下。

    刘彻,可你并不知道,你们的生死,早已刻在历史的轮回中,百年千年。

    初来的几日,刘彻并未参加游猎,只是携我在甘泉宫散心,可心中的不安并未因为暂时的平静,而减少半分。

    就在第五日,刘彻终于召集群臣,于甘泉猎场举行春猎。

    所有武将士兵,皆可参加,不分军衔尊卑。

    刘彻本欲让我在场外围观看,我却以怕伤了胎气为由,只身留在殿中。

    待他离去之后,我便从后门匆忙而出,循着山路,向应门华阳宫疾步走去。

    路径我并不熟悉,弯弯绕绕了许久,赶到华阳宫时,大军已然出发。

    我失神地望着大片森林,不甘心地在殿外的石廊上坐下,犹豫着该不该去猎场一探,又恐令刘彻生出疑忌。

    “夫人为何在此?”我闻声抬头,来人正是卫青。

    我惊喜地站起,“骠骑将军可是在此?”

    卫青眼波一沉道,“臣不知。”

    “我有要事相告,绝非儿女情长。”

    “那便告诉微臣,臣定当转告。”他恭敬地冲我拜礼。

    我动了动,终究是拂袖而去,躲在林中,见卫青离去后,我便折返回头。

    这一等便是几个时辰,狩猎仍未结束,日头当空,我撑着身子,混混沌沌。

    脚步碾碎尘土的声音传来,一双玄色皮靴闯入我的视线。

    “大将军说夫人有要事相告于微臣。”

    霍去病背负弯弓,手中握着数只羽箭,那些铁箭头无一例外,皆刻着他独有的印记,一只狰狞的狼头,象征他征服大漠匈奴的勇敢。

    “是。”我不顾身上粘的尘土,急切地注视着他。

    “微臣恭听。”他向后退开半步,眼神里一丝幽光,一纵即逝。

    “你绝不可存杀死李敢之念!”我上前握住他手中的剑柄,又一次重复。

    他难以置信,表情十分怪异,“夫人何出此言,微臣为何要加害于郎中令?”

    我一窒,难道他是在掩饰内心的怒意,可以我的了解,他行事光明磊落,绝不会藏头缩尾。

    “可李敢击伤大将军之事…”

    “飞将军之死,若要论起来,大将军却要承担些许责任,李敢意气用事,但罪不至死,我霍去病岂是此等小心眼之人?”

    听完这番话,我不知道该做何解答,只愣愣地站在原地,我绝不会记错,史书上分明写着,霍去病射杀李敢,贬黜朔方。

    时间地点人物,皆是一丝不差,到底是何处出了差错?

    “不论如何,将军定要切记,不可伤害李敢。”我仍不放心。

    “诺。”

    “你要保重。”我一步上前,他却不着痕迹地避开。

    霍去病拂动了衣摆,轻轻弹去尘埃,眯起眼眸望向高空道“时辰不早了,夫人早些回殿,恕微臣不便远送。”

    霍去病在尽一切力量来回避我、无视我,如他所言,他的生命里,再也不需要一个我。

    我站在原地,笑的妩媚,好似一场荒唐的独角戏,独自看尽悲喜,入戏散场。

    他顿了顿脚步,终究没有再次停留,而我亦背道而驰,沿着同一条小径,远走越远。

    第二日,我便答应陪刘彻一同狩猎。

    甘泉猎场并不如上林苑规模宏大,却独有特色。树丛茂盛,穿梭之中,极考验骑射的精确度和敏捷度,而猎物多是些野禽,并无大型物种。

    很快地,人群便四下奔散,马蹄阵阵,好不热闹。

    我在外围亭台中休憩,人群不断掠过视线,奔腾交错,不经意间,突然见李广利疾驰而过。

    我蓦地起身,遂起了疑心,不由自主地起身跟去,不一会人群便没了踪影,分散于各个角落。

    李广利不见了踪影,我正欲折返,不料前方突然驰来一匹骏马,接着一根羽箭便直直插进我身旁一尺外的泥土中。

    “微臣该死,夫人恕罪。”

    我惊魂甫定,定睛看去,竟是李敢急忙从马上翻下,抱拳叩拜。

    “免礼吧。”我心下纳闷,明明是跟随李广利至此,却恰好碰上了李敢。

    回神的当口,只见李敢忽然起身,冲我身后道,“见过将军。”

    霍去病端坐在马上,挥弓一指,“许久不曾比试,不知郎中令的射术可有进步?”

    李敢抱赦一笑,摇摇头道,“虽不如将军,但属下愿与您同场竞猎!”

    “好,”霍去病意气风发道,“我就喜欢你的性子,敢拼不服输,来来,咱们这便比试一二。”

    “属下决计奉陪。”说罢,两人便上马对面而立。

    “还请夫人到外围休息,刀剑无眼。”霍去病策马走到我身前,俯身指了远处。

    我见他们二人礼遇有嘉,并无一丝不快,绝非作假。

    “夫人请回避。”李敢也跟着道。

    这一切究竟是怎么了,我被他们弄得摸不着头脑,思绪一片混乱。

    他们二人已经搭弓拉箭,瞄向远处林中的猎物,我茫然回身,一步三顾。

    就在我刚走出数丈远时,忽然耳畔一阵凛冽的风卷起,夹杂着铮鸣一声,擦过我的发丝。

    霎时,我的心一下子沉到谷底,猛地回身,却为时已晚,再无法挪动脚步。就在身前不远处,方才还在谈笑的两人,皆没了声响。

    李敢仍保持着拉弓的姿势,可仔细看去,那一只铁箭,直直插入他的头颅,正中额心!

    鲜红的血液从空洞的伤口中喷涌而出,染红了衣衫和身下骏马,他嘴角抽动了几下,坠落马下,因为惊恐而大睁的眼睛,再也没有阖上。

    霍去病拉到一半的弓弩,僵硬地停在半空,此刻,我已不能呼吸,喉头似被一双大手紧紧箍住,甚至连完整的声音也发不出来。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霍去病反应极为迅速,立即调转马头,只见林中黑影一闪。

    “莫要走动!”霍去病大喝,我不顾内心的恐惧,一步奔至李敢身前,如我所料,那支铁箭十分眼熟,上面刻着一只狼头!

    我踉跄着后退,这是一个局,一个精心安排的局…

    忽而林中大动,不知何时,大批人群从四面八方闻声赶来,将我们三人团团围在中间。

    “郎中令被射杀!”

    登时有人呼喊,霍去病被堵在场中,而那一闪而过的黑影,早已不知去向。

    在我看到刘彻缓缓靠近的阴鹜神色时,我只觉得天旋地转。

    这一劫终是逃脱不掉。




98

98、不许人间见白头——宫变 。。。


    “叔父!”李陵奔在最前方,猛地从马背上骨碌下来,托住李敢尸身,恸哭不止。

    众人皆闻声下马,为这一幕而惊心,一时间众说纷纭。

    “您一生驰骋疆场,为何如此之快,便追随爷爷去了!”李陵睚眦欲裂,沉痛的呼声,令众人无不嗟叹。

    李敢虽意气用事,却乃赤胆忠君之良将,李广自裁沙场,短短时间内,他儿子便也意外身亡,如何不让人惋惜。

    很快,李陵便发现了李敢头颅中的铁箭上,刻着那个醒目的标记,他猛然抬头,死死盯住霍去病。

    “骠骑将军,你太教朕失望了!”刘彻重重走过来,霍去病手中还握着那来不及放出的箭。

    霍去病抿住嘴唇,屈膝跪下,刘彻上前一把拉过他的铁箭,狠狠砸在肩头。

    我眼见他双肩一沉,仍是倔强地不肯开口,心里便如同刀绞一般,为何不解释?分明是有人陷害…

    “骠骑将军绝不可能为之,望陛下明察。”赵破奴从人群中掠出,握剑屈膝拜道。

    “我李家世代忠良,今日,陛下定要给微臣一个说法,不可让叔父枉死猎场!”

    “英年早逝,可叹,可叹…”

    “那铁箭正是骠骑将军…”

    “朕要一个解释。”刘彻继续逼近。

    霍去病环顾周围,忽然仰天长笑,众人立即安静下来,良久,他桀骜道,“如您所见,如众人所想,臣无可辩解。”

    “不是他,臣妾亲眼所见。”我再也无法容忍,朝刘彻走去。

    “那夫人可知是何人所为?这里便只有叔父同将军两人。”李陵反问道。

    刘彻锐利的眼神扫过我,我笃定道,“臣妾亲眼所见,当时骠骑将军和郎中令相约比试箭法,一条黑影在林中掠过,郎中令便惨遭毒手。”

    “黑影?夫人此话如何让人信服!猎场之中,尽是狩猎之人,我叔父素日与人无尤,又是谁要加害于他?”

    “本宫不知,可的确如我所言,绝无半分虚言。”我此话出口,便也觉得牵强无比,众人更是唏嘘不已,一时间我的言辞,便成为为霍去病开脱的借口。

    “呵呵…我叔父因心怀不满,误伤了大将军,此事人尽皆知,骠骑将军若是不满,大可说出,为何要如此严加相报?”李陵很快话锋一转,直指霍去病。

    我听得心惊肉跳,刘彻显然已被霍去病沉默的态度所激怒,加之人证物证,又有众多大臣在场,他便立即下令,将霍去病自悔其行,削去大司马一职,留守待命。

    一场哄闹的惨剧,便草草收场,但我明白,布局之人目的已然达到。

    “为何不解释,你为何不说?”我走到仍立在原地的霍去病身旁,压低了声音道。

    “又有何用?绝不会有人相信。”他解下披风,远看着李敢的尸身被人抬走。

    “可你不说,便再也洗不掉这罪名!”我急红了眼。

    “欲加之罪,有何患无辞?我只是未曾料到,身边有人存了这样阴狠的心思,我不甘,却更是心寒。”他眼神中是凄然的暗淡,终是卸下铠甲和利剑,只影走出人群。

    一生鞍前马后,将死生置之度外,却有人以这样龌龊的方式加以陷害,内心的触动,又岂是一言两语可以说的尽?

    对于信仰的背叛,比**的摧残,更让人心死如灰。

    “回宫。”刘彻冷冷地命令。

    我站在原地,丝毫不动。他伸出手来,我任由他将我拉扯回去。

    回到招仙阁,刘彻屏退宫婢,直直地同我面对而立,“你为何会在猎场中?”

    “陛下连是非都可以不分,还用计较这些小事么?”我反刺道。

    “那种情况,千百双眼睛下,岂能容朕拖延?”

    “那便将莫须有的罪名加之于他?”我的情绪无处发泄,霍去病终究是走到了这一步,我甚至不敢往下去想。

    “一切证据都指向他,如何开脱?即便是在朕看来,他也脱不了干系!”刘彻脸色铁青,手臂无意识地打在我小腹上。

    蓦地一丝绞痛,我后退了几步,抚着桌角站定,“他是无辜的。”

    “朕不想从你口中,再听到关于他的只言片语。”他扣住我的下颌,那眼神告诉我,他忘不了,他从来都介怀我与霍去病的过去。

    “既然陛下如此在意,又何苦将我囚禁于此,当日火烧宫殿时,您就该让我静静地消失。”我一手捂住小腹,一手扳住他的手。

    “这么多年过去了,朕的宠爱对你来说,便只是囚禁而已?”他大掌覆上我的手,颤抖地摁住。

    “您后悔了?您还想害死自己的孩子么?”我失声而笑,破碎的音节从唇齿间溢出。

    “曲意逢迎,婉转承欢,朕便要强留你在身边,为朕绵延子嗣,休想逃离片刻。”他环住我的腰,罩住凸起的小腹。

    当他的身影消失在门外时,我的眼泪终于落了下来,我不知道此刻,究竟还在为何而执着。

    这样的结局,一早便已知晓,我恨自己的懦弱,那副早该千锤百炼的硬心肠,去了哪里?

    谁的生死,与我何干,那是他们的路,永远也踏不进我的命格。

    骠骑将军射杀李敢之事,迅速传开,又被迅速压下。

    刘彻显然并未让此事的余波,闹得太过沸扬。

    出乎我的意料,他也并未对霍去病严加处罚,只是削去部分田产以示警戒。

    就在事情平息的第三日,刘彻将芸儿接至甘泉宫,安置在紫玉阁。

    独宠十日,旋即册封良人,视八百石,赐封号为芸。

    “夫人,陛下已月余未曾踏足招仙阁。”若予为我梳理着一头青丝。

    “本宫怀有身孕,自然不能尽心服侍陛下。”我拿起那支纹玉簪,轻轻插入发髻。

    “可探视夫人,总归是可以的…”

    “昨日玉搔头,今日紫玉暖,风水流转,盛衰交替,古来便是如此,何须不安?”我披上毛裘起身,若予一边帮我整理后摆,道,“夫人仍是要去甘泉山么?”

    我点点头,她便识趣地随我而出。

    甘泉有山,出招仙阁,向北便是一条曲径,直通山路。

    林间鸟语花香,十分静谧。

    我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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