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决定什么是对的,什么是好的。我不想做你家里的一瓶花,不想永远望着你的背影期盼你的回首,我想和你一起飞翔,一起奔跑。答应我,胤祥。”
他似懂非懂,久久沉思……
第1卷 第60章:较量(四)
第60章:较量(四)
三天的时间转眼就到了。
一大早,我整装完毕,带着银月去帐篷里找胤祥。掀开帐子,嚯,好热闹,几位阿哥开会,全来齐了,想来也是憋闷得难受,趁机寻个乐子吧。他们见我进来,都是一愣,特别是胤祥,脸上明目张胆地露出“垂涎之色”。
我心下里几分得意——功夫没有白费。既然是同“情敌”较量,自然各方面得功夫得做足。今儿特意穿了一件藏蓝色的劲装,衬出如雪的肌肤;将长发松松地绑成两条印第安的辫子,垂在胸前,英姿飒爽中透出一缕娇憨;最特别的是腰间用五色的缎子扎成腰带,中间缀上许多铜铃,风姿摇曳间,洒下一串清脆的旋律。
胤祥瞧了半晌,未曾说话,胤祯却在旁边开了腔:“‘巧笑知堪敌万机,倾城最在着戎衣’'1',今儿这身装扮倒是别有风致啊,竟像换了个人一般!”
我抿嘴一笑:“十四爷这是骂我呢,还是骂你十三哥呢?”胤祥和八阿哥微微一愣,旋即明白过来,微微一笑;只有胤祯左看看右看看,不明所以。
胤祥笑着摇头:“你个五柳先生,平日里也不用功,今儿扯了这么大的一个笑话,可被人拿住了,看你怎么圆场。”还是八阿哥向着胤祯,温和地提点他:“你可想想两句诗是说谁的?”
我第一次有机会仔细打量这位被宫女奉为天人的八阿哥。康熙爷这些个儿子,都有好基因,各个都是人中之龙,却各有千秋。太子天生贵气,四阿哥的沉稳内敛、胤祥的俊逸洒脱、胤祯的单纯阳光,这八爷么,大约是随了他那个紫禁城第一美女的额娘,异常清俊,却有一股子出尘的灵气,真真一个谪仙人!
胤祯缓过味来,摸着脑袋不好意思地对我笑。
“身子受得住吗?药可曾带了?”胤祥有些担心。我拍了拍腰上的荷包。
“今天一战,可有把握?高云公主可是这里有名的骑手,骑术不让须眉!你身子才好些,点到为止,别太勉强了。”胤祯也在旁唠叨。
我瞥了他一眼:“当初拉人家去‘捉奸’,等着看好戏,却也没顾着人家的病,现在到装起好人来了。晚了!再说了,怎知我就比不过她?长他人志气灭自己威风!”不知怎么地,最近特别爱糗胤祯,看着他脸红口讷的样子,实在可爱。
“放心,我早有准备!”说着拉着他们出去,将放在门口的两个包袱塞给胤祯:“烦劳十四爷拿着。”
“什么啊?细细长长的,倒像根棍子!”胤祯刚想打开,却被我扫了一眼,心一虚只好乖乖地任我宰割。
到了河滩上,有人早已经等在那里。高云仍然是红衣胜火,好似草原上的朝霞。八阿哥和另外几位将马匹准备好。高云漂亮地翻身上马,骄傲得像即将起飞得小鹰。我命令银月在一旁趴下,拿过胤祯手里的布包,也上了马。众人瞧我比赛还拿着两个布包,面露狐疑,却也没有多说,大概认定我必输无疑,没有必要同我计较这些。
一声令下,高云一挥鞭,双腿一夹,冲了出去。我赶紧打开布拿出一根竹根,钓鱼般支到马前。众人见我这般很是奇怪,待到看清竹竿前面的东西时,忍不住笑出来——我吊着的正是一根水灵灵、脆生生的胡萝卜,上面还涂了蜜糖。
这匹马已经饿了两天,如今瞧见这等美味,眼睛都红了,拼着命地往前冲;而高云那匹也是饿了两天,此时有气无力,所以很容易便被我赶上了。待超过她半个马身时,我又一抖包袱,洒下一地的黑豆和燕麦,这下那匹马任高云如何用力抽打,却决不肯前进半步,只低头捡食起来。
就这样,我架着竹竿钓马,一路钓到了终点。回头看时,高云还在那里气急败坏地吆喝。
众人聚过来,高云也跳下马跑过来,怒气冲冲地对我喊:“你耍诈!这局不算!”
我一偏头:“公主此言差矣。即便我用计又如何?既是比试,便如用兵,所谓‘兵不厌诈’,这个道理公主总该懂得。更何况当初我们讲好,公主出题目,重华出规矩,请问各位阿哥、王爷,小女子可算犯规?”
这样的局面他们也是第一次见。我虽并非赢得光明正大,却也不能算违规,所以,第一局,勉强我胜了。
'1'这是李商隐《北齐》中的两句,讽刺北齐后主高纬宠幸冯淑妃这一荒淫亡国的史实。重华暗讽胤祯用的不应景,拿自己比红颜祸水,那胤祥比荒淫帝王。
第1卷 第61章:较量(五)
第61章:较量(五)
高云输得如此窝囊,气得直跺脚:“跳舞看你还怎么使诈!”我也不含糊:“今天大家累了,三天以后比试第二场吧。”
蒙古人拉着高云回去了。
胤祯的大眼睛里闪着无限崇敬的目光,对我竖起了大拇指:“我还以为你输定了,替你捏了一把汗,没想到峰回路转。高!这样的办法,难为你怎么想出来的?”
胤祥笑道:“她是惯犯。宫里这段日子太老实,我竟忘了她耍诈的手段。今儿还是小巫见大巫,当年那招‘断子绝孙脚’可比这厉害多了!”说着促狭地瞧着我。
我想起当年初见时的情景,有点窘,又很好笑,不由瞪了他一眼。不过,那样恣意悠闲的时光,只不过是两年前的事情,如今想来竟似乎是很久远了!
“断子绝孙脚?”胤祯和八阿哥不明就里,迷惑地望着我们俩“眉来眼去”。
跳舞我并不担心,只是不知道是否能赢。
草原上的民族都是能歌善舞的,高云这朵草原之花更是个中翘楚,更何况民族舞并不是我的长项,以前打工赶场虽然也有模有样,但自己心里清楚,不过是绣花枕头、花架子而已,神韵全无,若是跟行家比起来,别说马脚,马腿也要露出来了。
所以,这一仗,也须和上次一样,只能智取,不可强攻。
芭蕾是要跳的,所以设备是个问题。我央着胤祥他们帮忙,准备了一大块木板,还有若干大小相同的水缸,里面注上不等的水。将水缸排好,再将木板架在水缸上面,铺上地毯,便成了舞台。鞋子和服装还需我自己准备,接下来的三天,我便闷在自己的帐篷里赶工,为了制造效果,连胤祥都不见,只有每日小福子来这里替我和胤祥传话。
终于,三天的时间到了。胤祥他们急急地来找我,却见我裹了大大的绒布斗篷,密不透风,全然看不出里面的样子。
到了比赛的地点,高云他们又是早早地等在那里。可见她喜欢红色,今儿仍是一身红,款式不同而已,只可惜她不知道,红色虽然能衬托她的娇艳,一成不变却容易造成审美疲劳,如今全然没有初见时的惊艳了。
高云急性子,等不及出场。悠扬的马头琴起,竟然是莫尔根王爷亲自上阵。这蒙古舞原来见民族舞系的同学跳过,如今看来来,才发觉人工雕琢的痕迹太重,只显匠气,同高云这浑然天成的原始的生命力根本无法相提并论。瞧着她如同草原热情的篝火,一举手、一投足、一抖肩、一下腰……充满了青春的诱惑。周围几位蒙古王公已跟着开始起舞,我的身体也不由自主地蠢蠢欲动起来,随着音乐的旋律轻轻扭动……。记得当年老师说过,发自内心的艺术才有感染力,如今我算真正领悟了。
最后一个音符袅袅而散,高云的舞姿也停住了,众人不禁鼓掌叫好,高云因运动而更加红润娇艳的脸上露出了骄傲的笑容。
我走过去,发自肺腑地赞叹道:“公主的舞跳得真好!”她也不谦虚,微微扬起下巴,挑衅地看着我。我迎下她目光中的挑战,走到自己的舞台旁,深深地吸了一口气,蹬上木板,发出咚咚的响声。
在众人的目光中,我撤下外头的斗篷。
今天我将头发挽了个望月髻,松松的歪在一边,却没有任何装饰。身上穿了一件素娟的白衫,上身有些唐风,领口极低,露出性感的锁骨和一抹雪白的酥胸,里头是月牙白的抹胸,紧紧裹在身上,将我本来略显单薄的身材衬托得玲珑有致;两条宽大的袍袖,垂倒脚面,临近地面的部分,绘着泼墨山水;下身为了方便运动,没有做成裙子,而是效仿胡服,有些灯笼裤的样子,高腰,上紧下松,在脚踝处收口,突出不盈一握的纤腰,又在外头裹了一片长及小腿的薄纱,围裙一般,从后头围过来,在前面系好,上面是托胤祥写的狂草《定风波》,和着两条衣袖在风中招展,衣袂飘飘,竟有些不食人间烟火的仙气。
第1卷 第62章:较量(六)
第62章:较量(六)
只听场边一阵抽气,众人脸上显出惊艳的神色。我单望向胤祥,满意地看到他脸上的惊喜和痴迷,心中有些兴奋,亦有些娇羞——女为悦己者容,我也不能免俗。
我展开双臂,站在风里,缓缓闭上双眼,调息凝神,酝酿着情绪。众人见我没有伴奏,且良久不动,不知我葫芦里卖什么药,几位性急的蒙古王公开始窃窃私语起来。
一阵风吹来,将衣袖和裙摆托起,我忽一睁眼,舞蹈起来。起初只是缓缓地,静静地,如同风吹水面荡起的涟漪。渐渐地步子活跃起来,舞鞋上的木头叩击着地板,发出空空的节奏。
这是我自编的一只舞。当年看《黄真伊》,觉得韩国的古舞有一种别样的美,便将那种哀怨隐忍的气质拿来,同芭蕾里面的天鹅湖加上傣族的孔雀舞一起编成这支舞。其实还未成型,不过现在拿来糊弄人倒也绰绰有余,毕竟他们都没见过。
我正忘我地随风起舞,浸淫在许久未有的身为舞者的兴奋中,忽然,一阵箫声响起,和上了我舞蹈的节奏。旋转之间偷眼望去,是胤祥。我的心一暖,周身被幸福包围着。
就这样,和着他的箫音,足尖旋转,画出炫目的轨迹;衣袖飞舞,转出惊艳的弧线。古人哪见过芭蕾这般足尖的功夫,但我单脚旋转,灵动如山林间的精灵,都不由目瞪口呆。最终,我的身姿定格在那经典的“天鹅之死”忧伤中,胤祥的箫声也低回呜咽地消散了。
良久,四周安静无声,长得让我怀疑这支舞是否超出了他们的鉴赏力。突然,一个人带头鼓起掌来,我心中窃喜:应该是胤祥。起身一看,笑容却凝在脸上——竟然是太子。
众人如梦方醒般跟着鼓起掌来,我却没有办法恢复到原来的心情,心中升起一丝不祥的阴影——这样的场面是我不愿意让太子见到的,毕竟他的“劣行”我已耳闻目睹,只希望不要生出什么事端才好。
我急忙跳下来俯身行礼:“奴婢给太子爷请安!”众人被我一说才发现太子的存在,急忙也都俯身请安,一时间,跪成了一片。
太子道:“免了!都起吧。方才闲逛,瞧见这里好像很热闹,一时好奇就过来瞧瞧,竟见了这等的舞姿,真是不枉此行啊。”他走到我近前:“瞧着你眼熟,好像在哪里见过。”我垂首而立,恭恭敬敬地答道:“回禀太子爷,奴婢苏重华,是永安宫的宫女,早些时候曾随德妃娘娘侍驾南巡。”
“啊,你就是那个跳到河里救人的小宫女?那时听你歌唱得不错,没想到舞技竟然更胜一筹。方才那支舞甚是奇特,本太子未曾见过,却依稀有白鹤之姿,叫什么名字?”
“太子圣明,这支舞就叫《鹤舞》。”我一叹,太子竟然有如此眼力。原来在宫里听人议论太子“学博才广,精善雅乐”只当是拍马屁,如今一见,竟然是真的,心中不由感慨,自己原来也是这般以貌取人,心存偏见。
“魏王有语‘翩若惊鸿,婉若游龙’。适才之姿,堪当此赞。”太子还想说什么,远远却奔来一匹快马,原来是传康熙口谕,召太子回营的。
太子随来人走了,这边的人才长舒了一口气。胤祥走过来,脸上有些阴沉,紧紧地握了我的手,竟有些冰冷。我明白他的担心,却不知该说什么,只能握紧了他的。
有了太子“翩若惊鸿,婉若游龙”的盛赞,众人自然毫无异议地裁断我取胜。我心中却知道,自己胜之不武。我胜在技巧、胜在新奇,但若论真正的感染力,却远不及高云,况且这支舞只是拿出来凑数的,他们没见过,所以不能辨别罢了,若是真是在行家面前,恐怕我只有丢丑的份。
看着高云羞恼的神色,出于一个舞者的自尊和道德,我开口道:“高云公主的舞热情似火,重华的舞清净如水,水火相较,怎能分出高下?这场比试就算和局吧。”众人不明其中缘故,只当我宽宏谦让,对我更加赞赏,弄得我更是惭愧了。
第1卷 第63章:较量(七)
第63章:较量(七)
本来我以为比试就此结束,没想到高云仍是不服输:“别得意,第一场你耍诈,这一场,你侥幸。还有一场,本公主就不相信,摔跤也输给你了!明天中午咱们在这儿见!”说罢,也不给人拒绝的机会,头也不回地走了。
小孩子的倔脾气上来了,谁都没有办法。我只能苦笑着迎战了。
胤祥拾起斗篷给我披上:“小心冷。”我却知道,他是嫌我露得太多,不甘心“自家的东西”给人家看。
胤祯异常兴奋:“赢得漂亮!怎么你还有这一手?苏泰礼那个粗人,怎么有你这样的妹妹?怪了,真是怪了!横看竖看,都不像一个娘生的。”我被他的语气逗笑了:“二哥随阿玛,我比较像额娘。”
说着转头又问胤祥:“你不是吹笛子的吗?怎么今儿改箫了?”
他微微一笑:“又不是只会吹笛子。记得你曾说过,喜欢箫的古瑟之美,低回呜咽,颤动人心,今儿想着既是跳舞,少不得伴曲的,就带来了。怎么?吹得不好?”
心中一甜,我如此不经意的一句话,他居然就上了心。